夫君,哪里跑 第十五章
第十章
「惡……惡……」
一陣陣的惡心泛上胸口,原本正在替蕭多璽診脈的柴書南突感不適,連告罪一聲都來不及,起了身就沖到門外干嘔。
見狀,蕭多璽眯起漂亮的丹鳳眼,眸中恨意與妒意交纏。
她瞪著踽踽折回的身影,再也隱忍不住的怒氣竄了上來,驀地起身,筆直地走到柴書南的面前,不由分說的就是一個巴掌揮上她的女敕頰。
柴書南捂著臉,仿佛早已習慣她的喜怒無常,佇在原地,連開口質問的打算都沒有。
一切的逆來順受,只是為了保聶家一家平安,尤其是聶紫相,還有一雙手不自主地覆上自己的肚子。
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璽貴妃的痼疾已經讓她治療得差不多,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只怕不遠矣,這個孩子怕是還沒來得及出世,就得伴著她一起走上黃泉路。
將柴書南的舉動看進眼底,蕭多璽更加肯定自己的臆測。
「你有身孕了?」蕭多璽厲聲質問。
「小的沒有。」冷冷的,柴書南否認她的臆測。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大抵了解眼前這個女人有著怎樣惡毒的蛇蠍心腸。
在這宮里伺候的宮女,哪一個不是被璽貴妃折騰得心驚膽跳、敢怒不敢言,那外表的柔弱,不過是她用來欺騙世人的面具罷了。
在認清了璽貴妃後,柴書南其實是慶幸的,慶幸自己深愛的男人,不用被這女人的喜怒無常所折騰。
「是不是有了身孕,本宮喚個御醫來瞧瞧也就知道了,你的否認有用嗎?」
眯著眼,蕭多璽壓根就不相信柴書南的否認,她冷冷說道,為什麼她拼了命想要的東西,眼前這個出身車微的女人總能輕易得到。
初初進宮時的萬般憐寵與疼愛,早已如煙霎一般消散無蹤,如今她想見自己的男人一面,還得使盡心機。
而她,竟然還奪走唯一願將心思放在她身上的男人,甚至懷上孽種。
這女人究竟憑什麼?不過是個低三下四的賤民,不是嗎?
「我是不是有孕,對你來說應該不重要了,不是嗎?」在璽貴妃的眼中,自己應該是個將死之人,沒有什麼威脅了。
偏生,璽貴妃就是不願放過她,總是宛若鬼魅一般仇視著她。
她終究弄不懂,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究竟在爭什麼、氣什麼?
「很重要的。」懷上龍種是蕭多璽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以前她辦不到,她以為有了柴書南她就可以辦到,誰知君寵這樣來去無常,她的身子調養好了,皇上卻又被新進宮的美人兒給惑去心神。
不論她如何用盡心機,恐怕再也難盼到皇上移駕紫雲殿。
恨呵!
因為妒恨,所以當她得知聶紫相竟夜夜私闖後宮,只為柴書南之時,那恨意再也隱藏不住,源源不絕地爆發開來。
「你知不知道聶紫相是我的,他一直是我的男人,可是你的出現奪走一切,從不擅人後宮的他,為了你夜夜私闖,你究竟憑的是什麼?」
看著璽貴妃那細細雕琢的容顏變得猙獰而丑陋,柴書南忍不住搖了搖頭。
想要坐擁這一切的華麗是她自己所選擇的,她又憑什麼在這兒指控她奪去了聶紫相的目光和心神。
是璽貴妃自己舍棄了愛她的聶紫相,完全不知珍惜,不是嗎?
「憑我就只是單純地愛他,不因為他的權勢和地位。」就算有朝一日,他卸下官職,僅僅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她也願意跟著他粗食布衣地過一輩子。
她要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他身上的名利富貴。
只是……怕是沒這個機會了吧!突然一口腥甜涌上喉頭,她一時隱忍不住,一口染著黑的污血就這麼噴了出來。
那血染得蕭多璽的衣上血跡斑斑,但她卻絲毫不在意,臉上反而漾出一抹偷悅的光芒。
「看來,我不收你,老天也決定收你了,反正你已經治好了我的痼疾,對我來說已經沒了用處,留在世上不過讓我看了礙眼。」蕭多璽得意揚揚瞧著虛弱得幾乎快要站不住的柴書南,人命在她的眼中不過區區-只螻蟻。
柴書南胸口中氣血翻涌,盡避勉強自持,但仍得靠著身後的柱子才能站著,她不願在這樣的女人面前示弱。
所以即使在璽貴妃惡意不給藥的時日,她也寧願忍受惡毒的折騰,輾轉反側直至天明。
她以為自己還能多撐些時候的,但月復中意外而至的胎兒汲去她的骨血,讓她就算想要強撐,只怕也是不能。
望著蕭多璽的洋洋得意,柴書南無力的身軀終于滑落地面,但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一絲的m意。
她那明的目光再次觸怒蕭多璽,心中的憤恨讓她沖到柴書南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她,那眸底流竄的恨意,仿佛是在計算著在她將死之時,該怎麼折騰她似的。
「其實,你真的很可憐。」唇嘴勾笑,柴書南喃喃地說道。
身處在這清寂的宮中,得不到心愛的男人,孕育不了自個兒的孩子,她這個貴妃其實真的很可憐。
「你……別胡亂說。」驕傲的蕭多璽拒絕接受任何的憐憫,連忙慌亂地低喝。「本宮哪里可憐了,在這金碧輝煌的宮里,供我指使的僕佣何止千萬,金釵玉環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你的心呢?」她的心肯定是空蕩蕩的,飄來蕩去找不著一個落腳之處。
柴書南慶幸自己心里至少住著一個人,那個人或許不愛她,但這幾日夜里的溫柔眷寵,她不是感受不到。
夠了,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沉重的眼緩緩合上,在那幽幽暗暗的黃泉路上,唯一遺憾的是,她和未出生的寶寶,沒能見上聶紫相最後一面。
至于,她和他的賭約依然沒個結果。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在乍見柴書南唇角淌血,躺在紫雲殿那光亮的地板上時,他的心就像被雷擊中一般,四分五裂。
他知道自己在乎,可是卻沒想過自己竟然會這樣的在乎。
直到現在,瞧著柴書南似是毫無生息地躺那兒,他才知道原來……她早已不知不覺泌人他的骨血之中。
氣血凝窒,聶紫相望著她,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之間,他抬眼瞪向那連笑容都還來不及收起的蕭多璽。
他的眸中有不解、有怨怪,還有不容錯辨的恨。
「為什麼?」聶紫相晈牙問。
「我……」蕭多璽的眸中驀地閃過一絲驚慌失措,他的突然到來,打亂她所有的計劃,她都已經計劃好了,應該還有時間命人將柴書南的尸體扔進冷宮里的水並,毀尸滅跡。
那兒幾乎人煙罕至,絕對不會有人發現的。
到時,聶紫相若向她討人,她只要推說她出宮去了,那身為臣子的聶紫相還能拿她這個貴妃怎麼著,但現在…….卻被他瞧個正著,怎麼辦?
不能慌、不能亂,這個男人深愛著她,只要她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嫉妒,所以一時失了心神,這樣就可以了。
心中有了計較,蕭多璽張口才要說,但聶紫相卻沒理會,徑自走到柴書南的身前,將那顫抖的手,探至她的鼻下。
他屏息,就連自個兒的心跳都仿佛靜止,終于她一絲幾不可辨的微弱氣息拂上他的手,她的一息尚存讓他欣喜若狂。
他一把打橫抱起了她,接著就要往外走去。
看著眼前這一切,那種被人忽視得徹底的感覺,幾乎讓唯我獨尊的蕭多璽發起狂來。
「我不準你帶走她!」她驀地伸出雙手,整個人橫在聶紫相身前,擋住去路。
「為何不準?」
眯著眼,幽深的眸子驀地迸出一道厲芒,一身的狠戾不需言語就能感受到。
「她已經死了,既然醫治本宮有功,本宮自然要厚葬她。」
早已將睜著眼說瞎話的工夫練到極致,即使被親眼撞見凶行,但蕭多璽依然能表現出一切都不關她的事。
「下官的妻如若真的死了,下官自會厚葬,不勞娘娘費心,娘娘應該憂心的是,如若她死了,你這妃子的位置坐得穩還是坐不穩。」
聶紫相森冷的話語筆直地穿透蕭多璽的胸膛,刺進心扉,那縴弱的身軀驀地承受不住地晃了晃。
可惜的是,她的脆弱再也不能勾起聶紫相一絲一毫的憐惜。
「你竟敢……竟敢威脅本宮?」
難道他不知道只要她在皇上耳邊軟語幾句,別說是聶紫相的烏紗帽被摘下,就連聶府上下都可能會受到牽連。
難道,他不怕?
「微臣不敢威脅娘娘,微臣只知道,誰傷害了微臣的娘子,自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娘娘最好祈禱她沒事,否則就算傾盡聶家上上下下百畬條人命,我都不會輕放。」
那話,說得決然。
斷了,曾經有過的濃情摯愛,至此全都斷得干干淨淨,聶紫相看看眼前這個猙獰的女人,再瞧瞧自個懷中只剩一息尚存的柴書南,他不再停留地抱著柴書南離去。
只要能活著,最好能活著,否則饒是翻天覆地,他也要為她索命。
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只有要錢,為她延命不是問題,但……他要的不只這些,他要她醒來。
寧願散盡一切,但求她能再次驕傲地光著身子走過他的眼前,又或者是不知死活地與他賭上一把。
他想親口告訴她,他輸了,而且還輸得一塌糊涂。
她可以永遠待在聶家,聶家就是她的家。
所有大夫都告訴她,她所中之毒極罕,在沒有解藥的狀況之下,猶能一息尚存已是奇跡。
如果這已是奇跡,那麼他想他需要的不只是奇跡,而是神跡了。
恍然間,門被推了開來,聶紫相卻完全無所覺,一雙眼只是一眨也不眨地凝著氣息微弱的柴書南,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她就會沒了生息。
禁不住荊靈香的纏磨,赫連又槐百般不願地帶著淚眼汪汪的荊靈香闖進聶紫相的院落。
「怎麼會沒救了,是你不願救吧!」對于眼前這個男人的小氣,荊靈香太了解了,她瞪大了眼,不一會兒,眸中已閃著點點的水光。
「我說,你怎麼……」一見那淚光,赫連又槐就慌了手腳,手足無措地只能投降。
「好啦、好啦!」
不敵俏人兒的淚眼攻勢,赫連又槐只能萬般不舍地掏出懷中的藥瓶,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將藥瓶遞到聶紫相面前。
方才的吵吵鬧鬧不曾入了聶紫相的耳,直到眼前平空多出一個藥瓶,這才拉回他的注意力。
他抬頭,原本深遽的眸子早已失去往昔的神采,整個人哪里還有以往那種自信十足的飛揚神采。
「這顆價值千金,我先不收,可以記在賬上,要不要?」
「何用?」聶紫相完全不感興趣地問道,就連大夫都說無藥可解,那麼除非大羅金仙,還有誰能和閻王搶人。
「雖然此藥不能完全解她的毒,但至少壓制她身上的毒性,運氣好的話還能讓她清醒個一時半刻。」
此話一出,赫連又槐手中的瓷瓶已經杳然無蹤了。
「拿得倒挺快的呵!」
「先謝過。」聶紫相言簡意賅地稱謝,看似潦草,但赫連又槐知道自個兒又成就了一筆好生意。
以千金換取聶紫相的友情,往後他在朝堂之上,只怕更加橫行無阻,值得。
只不過這男人還真笨,竟然真的願意用千金換取那女人一時半刻的醒,要是換了他……
眸光溜啊轉的,忽然轉到荊靈香的身上,瞧她緊張兮兮地看著躺在榻上的柴書南,他沉下了臉色。
誰會對于這個總是將他忽視得徹底,只有有求于他才會低聲下氣求人的女人散盡千金。
想著想著,他粗魯地牽起荊靈香的手,不顧她的掙扎,死命將她拉離聶家。
該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至于柴書南能不能活,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