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蘭折玉∼小春秋 第六章
「你說我該怎麼辦?」抬眉,奉絕世突然用很認真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師弟。對女人,他從來不在乎,所以不曾對她們花過任何心思,但師弟可不同。外表陽剛又不失俊美的他,向來悠游于花叢間,這種事當然要問他。
「你應該要……」對于大師兄的不恥下問,花叢浪子洛子陽略略沉吟,沒多久果然有了對策。「先要她的心,再讓她變成你的人,那麼她就會對你死心塌地。」
「心和人嗎?」
「沒錯。反正她已經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事情絕對會簡單很多。」
「這樣好嗎?」不知怎地,听到師弟的話,向來果斷的奉絕世竟猶豫了。如果說,宇文慕蝶也是那種為了富貴權勢而不擇手段的女人,那麼他可以掠奪得問心無愧。
可一個即使在成親前夕還在振筆疾書,埋首書本中的女人,能有多麼不擇手段、工于心計?
對一個單純的女人來說,用掠奪身心做為手段,著實太過份了。
是他眼花了吧?洛子陽驚詫地瞠大眼。他好像在大師兄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絲猶豫?這怎麼可能?!
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大師兄,竟然會為了他的建議而猶豫不決?
難道說……腦海中驀地閃進一種可能性,但隨即被洛子陽給抹去。
不可能!相貌平凡,又小家子氣的宇文慕蝶,怎麼可能入得了大師兄的眼?是他大師兄不要,否則就算是皇室的天仙公主,相信他也能輕易娶得。
「大師兄,她是一顆任你操弄的棋子,更何況她已經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只不過是對她好一寫做些為人夫婿應該做的事,就算色誘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吧!」
其實,要愛上大師兄這樣的男人太容易了,只要他有心,他可以輕易讓任何女人對他掏心掏肺。
色誘嗎……奉絕世的心思轉了轉,莫名的,一張帶著迷糊的臉龐不期然地躍進他的腦海,耳朵彷佛又響起她那毫不猶豫的三個「好」字。
那個看似天真,但腦袋瓜子不知道轉著什麼的女人,行為處事總是透著古怪的女人,她會是一顆好棋子嗎?
如果,將她當成棋子本就是他的初衷,那麼現在他又在遲疑什麼呢?
「大師兄,你在猶豫嗎?」洛子陽終于問出自己的疑惑。
迎向師弟那略帶驚訝的眼神,奉絕世的唇畔立時勾出一抹虛無的笑容,語氣很堅定。
「我不會猶豫的。」
這件事從他爹死後,一直是他的心願,就算傾盡一生,甚至用盡鎊種卑鄙的手段,他都要達成!
因為史官是世襲,所以他早就知道,宇文大興打算把記下當朝史事的重責交給獨生女,他也才會心甘情願讓她成為他的妻子。
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就在他與宇文慕蝶成親的第二天,宇文大興為了收集史料南下,讓他昨日的造訪撲了個空。
他當然知道自己既然已經等了十年,自然可以再等一陣子,原本他也是這麼打算的。
偏偏方才宇文慕蝶的表現,讓他清楚的知道她有多麼不在乎。
不僅是對他不在乎,就連身為他妻子的身份她都不在乎。
這種不在乎可能危及到他原本的計劃,所以,他不能再漠視不管。
「既然如此,還需要考慮什麼嗎?」
師弟的一句話點醒了他。是啊,就這麼辦,他還要考慮什麼?
想到這里,奉絕世的心湖回復成往日一般的清明。
還有什麼好想的?這是早就已經決定的事。
他要的只是不讓爹在史上留下惡名,這點皇上為了自己的私心,一直不願替他爹完成的事,就讓他這個兒子來做吧!
奉絕世燦亮的眸里不再閃爍猶豫神色,直直地望著師弟說︰「怎麼樣才能勾弓像宇文慕蝶那樣的女人?」
等到她愛上他之後,就會是他最忠實的妻子。
可他不需要她的忠實,他需要的是她的筆真實的記下爹的一切。
爹的忠肝義膽,怎能被埋藏在翻滾的歷史洪河之中?
「勾著她,纏著她,膩著她,寵著她。」
洛子陽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說出這十二個字。卻讓從來不曾在女人身上花心思的奉絕世听得一頭霧水。
勾著、纏著、膩著、寵著?
除了最後那個寵著他稍稍懂得之外,其他的他全都不知道該怎麼做。
「不懂?」看到他滿臉不解,洛子陽洋洋得意的解釋。「勾嘛,就是用你那無堅不摧的眼神,隨時隨地痴痴地望著她;纏,就是你無時無刻都得待在她身邊,讓她無法擺月兌你;膩著她就是要讓她習慣你的親近,至于寵,就是你得讓她覺得你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都摘給她,懂了嗎?」
就像私塾里的夫子諄諄教誨一般,洛子陽耐性十足地解說。
但他愈解釋,奉絕世臉上愈有難色。
這很難吧!尤其對他而言。
「你自己看著辦吧。」沒有忽略大師兄臉上的那抹難色,洛子陽很沒義氣地勾起唇角。
沒想到他向來清心寡欲的大師兄也有「為情所困」的今天呵!
反正秘訣都已經對他說了,結果如何,端看他自己了。
宇文家人口簡單,身為小姐的宇文慕蝶身邊也一向只有紫情隨侍,所以在自家小院里自在清靜慣了的她,現在常常被奉家眾多像幽魂一樣突然出現在她身側的家僕嚇到,尤其女僕眼中的那種嫉妒、羨慕的表情,更是讓她不自在,所以她自然地躲在屋子里,不願出門。
至于她的掛名夫婿,好像也挺忙的。听紫情說,他總是在宮里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府,然後便在書房睡下。
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纏上他了,不過這樣也好,她樂得輕松,被他那雙幽深的眼盯上,她反而顯得不自在,心跳總會莫名加快。
「砰!」地一聲,門被人從外頭重重推開,讓宇文慕蝶輕蹙柳眉。
望向站在門口,一臉氣呼呼的紫情,她不解地問︰「怎麼了?」
不是去廚房取午膳嗎?怎麼回來卻是兩手空空?還氣呼呼的?
「小姐,他們很過份,明明該替你準備午飯,卻說用膳時間已過,爐火已熄,所以不讓我取用。」
「喔。」聞言,宇文慕蝶只輕應一聲。
果然,從那些丫鬟望著她的眼神,她就知道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輕嘆口氣,她認命的起身,走到榻旁,從陪嫁過來的矮櫃拿出一個紅漆已斑駁的木盒,自里頭拿出銀兩,遞給貼身丫鬟。
「去買一些吃的,還有一些種子回來。」昨兒個她在奉府里閑逛一,發現有些僻靜的地方人煙少至,或許她可以在那兒種種菜、養養雞,日子也許會過得比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還要愜意許多。
「小姐!」听到主子的交代,紫情幾乎傻眼。
就算再沒脾氣,也不能這樣吧!
好歹她也是皇上指婚的奉夫人,怎能這樣被委屈對待!
「去吧。」她了解紫情心中的不平,但是人家若是存心刁難,就算去爭,又有什麼意思呢?
「小姐怎麼能……」
「沒有什麼能不能的。」相較于紫情的不服氣,宇文慕蝶心平氣和的說道。雖然這樣的生活會忙碌一些,可至少安穩的很。
下回見著奉絕世,她干脆央求他給她一個僻靜的小院落好了,少了那些僕佣來來去去,倒也清心自在。
「小姐……」紫情很生氣,但她了解自家小姐固執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難再更改,她只得取餅錢,可是嘴里卻不住地咕噥。
「怎麼說你也是皇上指婚嫁進奉家的,他們這些刁奴敢這樣欺負你,簡直就是爬上了天,結果小姐自己還掏銀兩買吃食、買種子,這樣像話嗎……」
一長串的嘀咕,听得宇文慕蝶不覺難受,只覺得有趣。
紫情什麼都好,就是愛嘮叨了些。有時真搞不懂到底誰才是主子?
她的燦爛笑容在目送紫情離去後,才微微斂下,整個人陷入深思。
她很清楚,若是沒人在背後撐腰,就算這些下人們再不歡迎她這個新主子,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到要她餓肚子。
那麼是誰呢?
突然間,腦海中浮現一抹美艷而張狂的身影,那個在園子里把她攔下來的女子。
是她嗎?
如果是的話,追根究底都是俊美的奉絕世惹的禍。
唉,她究竟嫁了個什麼樣的大麻煩?
不僅皇上虎視眈眈,現在再湊上一個美艷的女人,而且她相信,那女人未必是最後一個。
面對這樣的情況,除了無言之外,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處之泰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