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嬌娘 第五章
輕輕的將初音放上了床,皇甫紹天此刻腦海中回蕩的景象竟是初次見她時,她隱隱散發出來的堅強和倔強。
對照此刻她的蒼白和虛弱,他一向冷硬的心竟興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憐惜。
輕撫她細致的臉龐,這還是第一次他沒有半絲火氣的看著她。
像是想要彌補他之前所失落的,他仔細的撫著她的眼、她的眉和唇,深刻的將她的容顏烙印在腦海之中。
瞧瞧他的無情將她逼到了什麼地步,讓她甚至連大氅都來不及披上,就急著逃離他的身邊。
她是恨他的吧!想來任何女人若是受到這樣的對待,想要不恨都難。
向來不曾對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懊悔的皇甫紹天此刻心中漾滿了後悔。
如今回想起自己對待初音的所有行為,他幾乎懷疑那真的是他嗎?
出口傷人、極盡輕賤之能事,行為輕佻,毫無半絲應有之尊重;舉止粗暴,盡失大丈夫的氣度。
為什麼?他不停的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待她?真的只因為她是個名妓,他就有權如此待她嗎?他有給過她任何的機會解釋?
看起來似乎一切都錯了。
忍不住地在心底猜想如果他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那麼他們之間是不是會有不同的結果?
在這樣的猜測中,一種想要重新認識她的渴望竄進他的心底,然後逐漸變成一種想法,繼而成為一種堅持。
「嗯……」在皇甫紹天的注視下,初音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檀口中亦輕輕吐出申吟,經過了好一會的時間,昏睡過去的初音終于幽幽轉醒。
睜開雙眼,對上皇甫紹天那總是散發怒氣的眸子,初音沒有任何猶豫的撇開頭,並且立刻閉上了眼。
沒有問自己為什麼又回到了皇甫家,反正事已至此,多問何用。
終究是逃不開嗎?一種發自內心的深沉悲哀涌上她的心頭,她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何總是無法逃離命運的擺布?
再次回到皇甫家,面對著殘忍的他,她不想再多說什麼,她已經心死,也不想再掙扎了。
她沒有激動,只是平靜的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既然她注定得待在這兒,那就這樣吧!任他想要怎麼待她,她都已經無所謂,反正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了。
可即使已經認命,但那晶瑩的淚珠兒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掙月兌不了的命運枷鎖而落下。
輕撫著她無瑕臉龐的皇甫紹天手一張便接到她的淚珠,他迅速闔起掌心,將那珍珠似的淚緊緊的握在其中。
一種陌生的情緒縈繞在他的胸坎,可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品味自己那獨特的心情。
因為他看到初音的神色是如此的漠然,無悲無喜的似乎想要放棄一切,讓他忍不住的心慌。
斑傲如他從來不曾這樣在意過一個女人的心情,所以面對她的冷漠,他顯得有些無措。
他不喜歡這樣的初音,像是個要線扯動的木偶,于是顧不得她此刻正生著病,他伸手將她扶起坐好。
她緊閉著眼,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靜靜的任由他擺弄。
「初音,你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盡量收起自己的驕傲,皇甫紹天放段和往日的嫌棄,溫柔的探問著。
他的雙手甚至輕輕撫向她糾結的眉頭,只盼能拂去她心頭的怨忿。「我知道你醒著,睜開你的雙眼。」
像是沒有听到他的話一般,她依然不肯睜開雙眼,她已經累了,不想再去面對他的殘忍。
「睜開眼!」第二次變成命令的口吻,天生驕傲的他向來不懂得何謂溫柔。
即使他知道自己虧欠她,但面對她那不听不看的態度,仍是忍不住揚起小小的火氣。
初音根本不理會他的命令,她只想陷入黑暗,那里面反而不會讓她受傷。
「你……」得不到她的回應,他皺了皺眉頭,滿腔怒氣正要盡數冒出頭的同時,大夫已經在丫環的指引下匆匆趕到。
而他只好暫時抑下即將引爆的怒火退至一旁,讓大夫進行診斷。
只見初音依然像個木偶般的緊閉著眼,任由大夫把脈、診療,但對于大夫的問題同樣充耳不聞。
就像是放棄自己的生命,也放棄一切一般,不管旁人對她做了什麼,她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在一旁將整個過程看在眼里的皇甫紹天,愈看心愈驚,她究竟在想什麼?難道昨夜的事情,真的將她的生命力都剝離了嗎?
大夫終于在一室的靜謐中問診完畢,行至皇甫紹天的面前微微欠了欠身以示恭敬。
筆甫紹天不耐的一揮手,直接問!「她是怎麼了?」
「夫人只是感染了風寒,不過不要緊,請大少爺派個丫環到我那兒抓點藥,吃個幾帖就會沒事了。」
「多謝!」皇甫紹天的臉色這才稍霽,謝過大夫,派了剛才領路的丫環去取藥後,他再回到榻前。見初音仍然維持剛剛的姿態,仿佛沒人擺弄就不會活動,他一肚子火氣逐漸加溫。
他逼近她,巨掌攏上她的肩頭,用力的搖蔽她。「初音,你說話啊!你給我說句話,別這麼要死不活的,你這樣是在表示不滿什麼?」
但無論他怎麼搖蔽她,她就是沒有半點的回應,甚至連眼皮都不曾張開,她這模樣讓皇甫紹天看得心驚極了,而她那蒼白如紙的臉龐也讓他的心眼著軟了下來。
他不知該如何去解釋自己現在的心情,更不知該如何讓初音走出封閉的黑暗世界。
「你先休息吧!我們以後再談。」用著從來不曾有過的平和,他扶著她躺下,然後將她身上的錦被拉好,起身離去。
但才邁了不過數步,便又不舍的回過頭去,看了躺在床上的她一眼,見她仍然沒有任何回應,這才死心的離去,將一室的靜謐留給了她。
輕微的關門聲之後,寧靜再次回到初音的身軀,她什麼都不願多想,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來,少夫人該喝藥了。」一雙手輕輕的扶起初音,丫環玉將手中的藥碗端至他的面前,輕輕的舀起一匙送至她的嘴邊。
但那濃重的藥味讓初音皺起了眉,眼神掃了那碗藥一眼,緊抿著嘴就是不肯張開口喝藥。
這種被人服侍的日子已經過了兩天,初音雖已回復些許精神,但總是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肯說。
即使是面對皇甫紹天,她依然像個木偶似的,不說、不看也不動,只以無言的沉默抗議著世人對她的不公。
「少夫人,吃藥了!」翠玉見初音嘴也不張,于是耐心的再一次喚著,希望她能張開口將藥吃了,讓她可以交差。
但是初音還是听而未聞,僅是撇開了頭,不肯喝藥的舉動煞是明顯。
叭什麼藥呢?她都已經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在這世上,又何必多此一舉。
「少夫人……」見初音這模樣,翠玉依然沒有死心,將滿滿一匙的藥送至她的嘴邊,眼神充滿無奈,說話的口吻有著哀求。
初音的嘴仍像蚌殼似的闔得死緊,怎麼也不肯張口喝藥,她這模樣讓生怕被皇甫紹天責難的翠玉心一急,硬是想要將藥灌至初音的嘴里。
沒有料到她竟敢這麼做,初音還沒來得及張開嘴,翠玉手上的那匙藥就自初音的嘴角傾泄而下,讓她身上純白的衣裳被黑褐色的藥汁染上斑斑痕跡。
「少夫人!」翠玉不滿的低喊一聲,心中責怪初音為什麼不肯張開嘴,又累得她待會兒要為初音換衣裳。
滿心不甘嘟噥一聲,再舀起一匙藥送到初音的嘴邊,可是初音依然不改初衷,捺不住脾氣的她開始數落了起來。
「你別以為大少爺回心轉意就這樣恃寵而驕,他不過是怕對老爺不好交代,這才要我們好生照顧你,你可別不識好歹……」
在翠玉自以為是的叨念下,不願再被打擾的初音終于冷冷的開了口。「把藥端下去吧,我不喝。」
「你……」翠玉見初音這模樣,一時氣不過去,言詞上更是不加收斂。「你真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少夫人啊?不過是個婊子罷了,干麼還在那兒裝模作樣的裝高貴。」
婊子……這兩個字從她嫁進皇甫家開始,就像是烙印般的跟著她,諷刺的是,當她身在青樓中時,幾乎不曾听到這個字眼,因為客人都知道她賣藝不賣身,所以大家只求盡一宵之歡,反而相處得融洽,這到底是誰在開她的玩笑呢?
她當然知道眼前這個丫環不是真心為她好,所以才硬要她喝藥,照她看來,她八成是怕被人責罵才不得不待在這兒的。
這點可以從她不屑的眼神,還有語氣里毫不遮掩的鄙夷就可以輕易的分辨。
對于這個出言侮辱自己的丫環,她著實沒有太大的精力去應付她,索性趕起人來,希望自己能重得清靜。
「我沒要你來伺候,如果不情願待在這兒,你大可下去,我的死活又與你何干?」初音瞥了她一眼,淡然的說。
沒有想到,翠玉一听到她的話,臉色頓時大變,口氣也愈發惡劣起來。「你以為我很愛來這兒服侍你這個妓女嗎?要不是怕和嫣翠落得一樣的下場,我才懶得理你吃不吃藥。」
在她的心里,初音這種千人騎、萬人壓的妓女根本不配成為她的少夫人,她肯來服侍她已是萬幸,她竟然還不識好歹的不肯喝藥,擺明了是想害死她。
听她一提起嫣翠,初音這才意識到自從她醒過來之後,都沒見過嫣翠這個可人的女孩,于是她顧不得翠玉臉上的不屑,連忙問︰「你說嫣翠她怎麼啦?」
「嫣翠?!你還真敢問啊!」不以為初音會真的關心嫣翠,翠玉只想一吐心中的怒氣。「要不是為了你,嫣翠也不會被關在柴房里,一天只能吃一餐,你這個女人的心怎麼這麼毒啊!」
「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初音聞言一驚,趕忙想要捉住翠玉端著藥的手,顧不得因她的舉動而被潑灑出來的藥汁再次潑了她一身,急急的追問。
畢竟嫣翠是她到皇甫家後,第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她再無心無緒也不能不管她的處境。
「少夫人,你這是干什麼?」翠玉被初音激動的模樣嚇了一跳,連連往後退了幾大步。
猛地起身卻撲了個空,渾身無力的初音只好以虛軟的雙手撐著床面,「你快告訴我嫣翠她怎麼了?」
翠玉被初音臉上那真誠的關懷給嚇了一跳,在她的心里,總認為初音是一個不會理會下人死活且貪慕虛榮的女子,所以她也總是看不起她,可瞧她現下對嫣翠那濃濃的關懷,似乎不像是裝的,于是緩下了自己惡劣的態度。
「嫣翠她被大少爺給關在柴房,一天只能吃上一頓飯,算是懲罰她沒有盡力照顧少夫人。」雖然訝異于初音的關懷,但仍不免怨怪初音的舉動連累了她們這些下人,所以語氣仍不是很好。
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舉動竟然會連累嫣翠,初音已然死寂的心頓時漾滿深深的歉意,她什麼都沒有多想的便朝翠玉說︰「你快帶我去找皇甫紹天。」
她一定得去將嫣翠給救出來,初音的心一定,就急急忙忙的想要下床,差點跌到床下。
翠玉見她這樣,生怕她跌下床去有個什麼閃失,于是連忙上前阻止。「少夫人,你還病著,不能下床啊!」
「我現在就要去見皇甫紹天,我要他將嫣翠給放出來。」此時的初音哪里管得了自己,只是一心想要去救嫣翠,所以即使虛弱的身子不听使喚,她的意念依然十分堅決。
見到她真心關懷嫣翠的模樣,翠玉對她的觀感也跟著大大改變,于是放下心頭的不滿,對她說︰「少夫人,你先別急,你好好的待在房里,我替你去找大少爺好嗎?」
幾經嘗試,氣喘吁吁的初音終于明白自己真的下不了床,再加上翠玉的溫言保證,這才緩下自己的心急,對她點點頭,算是附和她的提議。
翠玉見得到初音的首肯,先扶她坐好,然後匆匆離去。
看著翠玉遠去的背影,再想到待會將見到的人,初音的心不由得一緊,恐懼和慌亂也跟著在她的心中翻擾起來。
臥病的這兩日來,雖然皇甫紹天每逃詡會來瞧她一會兒,但她從來不予理會,不說、不看也不听,是她面對他唯一的反應。
因為無法忘記他那夜的殘忍,她甚至希望他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或許就此休了她,也好過她在這兒飽受侮辱。
可如今她卻不得不見他一面,還有求于他,初音滿心的無奈,但她終究不能任由嫣翠被她連累。
閉上眼,初音在心中積蓄著面對他時所需的勇氣,不一會回廊的那端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接著房門被推開,寒風亦隨之灌了進來,讓初音猛地打了個寒顫。
筆甫紹天見初音閉著眼斜倚在床頭並微微發抖,她那顯得蒼白的臉蛋又勾起他的憐惜之心。
他很快的回身闔上門,不想讓她大病初愈的身子再受到寒風的摧折。
沒有察覺自己下意識的溫柔,皇甫紹天上前數步,停在初音榻前,審視她的面容。
即使她的臉色較那天的死白已經紅潤許多,但是仍然顯得憔悴而沒有精神。
尤其當他瞥見榻旁幾上那碗不曾動過的藥,他的濃眉不由自主的緊皺起來。
「為什麼不喝藥?」在他還沒有察覺時,關懷的質問已自他的口中流泄而出。
听見他不含怒氣的聲音,初音怔了一怔,仿佛對他溫和的問話顯得頗為不習慣。
「我問你為什麼不喝藥?」見她怔仲地沒有回答,他捺著性子再次問道。
「我找你來,是關于……」她沒有心情理會他的問話,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被關在柴房里的嫣翠。
筆甫紹天見她不做回應,索性一把端起那碗藥,湊到她的嘴邊。「先把藥喝了再說!」
再次聞到那苦澀的藥味,初音下意識的別過了頭,就是不肯將嘴湊上那碗苦得要命的汁液。
「喝下去,否則你什麼都別說了。」不改一貫強勢的作風,皇甫紹天強硬的語氣變得一如以往。自從那一夜後,他對初音的感覺變得微妙而曖昧,除了歉意之外,還有一種更陌生的情緒在他心中產生。
每每看到她蒼白而無生命力的躺在床上,他的心窩總會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絲疼。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欺騙自己的男人,也很了解自己愧對了她,所以不知不覺間一種想要補償的心理就駐進了心頭。
那一夜除去他仇視她的理由,也讓他改變自己的想法,進而想要認識她、關心她。
可是他也清楚現下的初音因為他的錯待,對他有著濃濃的怨恨,所以對他的關心不見得會領情,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去彌補。
盯著眼前那碗黑黑的藥汁,還有刺鼻的藥味,初音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再度別過頭去。
這兩天她已經受夠那藥的苦味,現下她自覺病已經完全好了,所以自然而然開始排斥起喝藥這檔子事來。「我等會兒再喝。」
「你不喝嗎?」唇角勾起一抹惑人的淺笑,皇甫紹天的聲音低沉且危險。
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初音心中盤算他有多少堅持,但見他那魅人的笑,她鼓足勇氣、大起膽子。「我先把話說完再喝。」
等她話一說完,他就會離去,到時誰還會管她喝不喝藥,初音在心中盤算著。
不過,皇甫紹天可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盯著她蒼白的臉好一會兒,然後以碗就唇,瞬間碗中的藥就少了一大半。
「你這是做什麼……」初音疑惑的想要發問,但是問題還沒有問完,他已經俯身下來,以強迫的手段將口中的藥哺進了她的嘴中。
「咳……」被人以這樣的方式灌藥,初音蒼白的臉瞬間紅了一大片,但想到他那夜的殘忍和被關在柴房中的嫣翠,臉上的血色又迅速的褪去。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她真的不懂他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逼她吃藥。
他不是很恨她嗎?恨她帶給他的奇恥大辱,那麼他又何必關心她吃不吃藥,她如果病死了,不也稱了他的心意嗎?
「我的話沒有人能夠質疑。」再一次彰顯他無人可以撼動的氣勢,皇甫紹天半是警告的說。
「你……」初音想要出言斥責他的輕狂,但是話到口邊卻又吞了回去。
畢竟她還要求他放出嫣翠,她不能讓嫣翠代她受苦,所以她不能再頂撞他,惹他生氣。
「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他態度輕松得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隨意的落坐在他的床沿。
忍住想要逃離的渴望,她理智的說出自己的請求。「我希望你能夠放了嫣翠。」
「她沒有盡到責任,本就該罰。」他並不覺得自己處罰嫣翠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這個丫環沒有盡到責任照顧好初音,還讓初音差點死在荒郊野外,他沒有將她逐出皇甫家已是輕饒。
「她並沒有什麼錯,如果真的有錯,那也是我的錯,何必牽連他人。」刻意忽略皇甫紹天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初音理智的道。
「沒有照顧好你,就是她的錯。」皇甫紹天的巨掌悄悄的往初音肩上攀去,揪住她一小撮柔黑的長發,恣意的玩弄起來。
說實在話,他著實訝異初音這麼急著找他來是為了這檔子事,她不在意他的怒氣會不會降臨在她身上,反而在意起一個受罰的奴婢。
她再一次的帶給他驚奇,從最初的驕傲與倔強,到寧死也要逃離的堅持,還有現在這個不該存在的良善。
她究竟還有多少事是他所不知道的?這個問題突然讓他忍不住的想要去探索眼前這個貌賽西施卻不同于尋常女子的她。
「你若真是要罰,就罰我好了。」忍住自己想要拍去他纏繞在發梢的手指的沖動,初音有些不能適應現在這個皇甫紹天。
雖然霸氣依然,狂妄依舊,但是他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感覺卻教她覺得困惑。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除了殘忍的對待和永無止境的羞辱之外,兩人從來不曾這樣心平氣和的對坐談話,在那夜之前,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情形,但是如今……
她沒有心思去探究這個問題,畢竟她此刻最擔心的還是被關在柴房中的嫣翠,只要嫣翠一日不被放出,她的心就一日不能安穩。
「罰你?!」喃喃的重復這兩個字,皇甫紹天的眸中精光稍閃,然後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也行!我是一個商人,從不做賠本的生意,但你這個提議卻不失為一個解決方法。」
其實,以他此刻對初音的愧疚,就算她要的是等同于皇甫家的財富,他也會眉頭不皺的搬到她的面前。
但她這微小的要求卻讓他忍不住的興起捉弄她的興致,他倒想看看眼前這個倔強的小女人會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丫環犧牲到什麼樣的地步。
「告訴我你要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換得嫣翠的自由。」初音理智並謹慎的問道,總覺得他眸中閃現的精光是在盤算什麼似的。
「很簡單的條件,我要你!」雖然帶著好玩的心態,但當初音問他該付的代價時,皇甫紹天很自然的想到這個方法。
他想要他們之間可以重新開始,可他也知道以初音的倔強個性和對他的恨,她絕對不會給他這機會,所以他索性乘機讓她成為他唯一的條件。
他希望自己有機會可以彌補她,更想徹底了解她,而不是永遠在玩一種你跑我追的游戲。
而用嫣翠的自由為條件,將她緊緊的囚在他身邊,給彼此一段充足的時間是惟一的辦法。
「不,不可以。」聞言,初音霎時覺得癱軟,才剛有些紅潤的雙頰倏地刷白,眼楮更是驚懼的看著皇甫紹天。
那夜殘忍的記憶有如潮水般向她涌來,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懼和羞慚幾乎將她徹底的淹沒。
看著她對他毫不掩飾的懼怕,皇甫紹天的心一緊,直想沖上前去將她擁入懷中,安慰她的恐懼。
可是他不能,因為他心知初音絕對不可能接受,所以他按下自己發疼的心,維持一貫的冷靜,雙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瞧。
「這是我唯一的條件,若你不答應也行,那麼嫣翠就繼續待在柴房,一個月的懲罰期限到了,我自會放她出來。」
他在賭,賭的是初音眼中對嫣翠毫不掩飾的關心,雖然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在意嫣翠,但他相信她最終還是會答應的,所以他不願逼她太急。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驀地低吼一聲,初音像是受不住心中的痛苦,掙扎的想要下床逃走,但她虛弱的身子無法配合她的沖動,整個人失去重心的往床下墜去。
眼明手快的踏前一步,轉眼間險些跌下床去的她已經安穩的待在皇甫紹天的懷中。
「你先休息吧!我們明天再談。」不忍再瞧見她的蒼白與恐懼,他輕柔的將她安實在床上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初音的心倏地升起一陣涼意,自從她踏進皇甫家以後,殘酷的命運就像是在她身上上了一道鎖似的,讓她怎麼也甩不開。
她不想認命,卻總是不得不認命,她就像是在別人手中搓揉的玩偶一般,當命運要她往東時,她就沒有任何機會往西行。
如今為了嫣翠她能不認命嗎?答案幾乎已經是肯定的了。
只是恨呵!為什麼皇甫紹天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她呢?她究竟是欠了他什麼?
她不懂,真的不懂!但是她清楚的知道「不懂」兩字並不能為她解決問題。
她也知道現在唯一能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答應他的條件。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難呵!唇畔泛起苦笑,但一想到嫣翠盛滿關心的眸子,初音沒有選擇的只能接受。
反正,最壞的事情她都已遭遇過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