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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小妾 第一章

作者︰葉雙

大紅衣物,矮胖身材,頰旁一顆大大的黑痣,走起路來更是一條紅色的繡帕搖了又搖、甩了又甩。

看著這宛若從書中跳出來的經典人物,讓甫啜飲了一口甘醇茶液的上官靜鴛,險些沒將茶給全都噴了出來。

但就算沒噴茶失態,可是嗆咳卻仍是免不了的,只見她一張巴掌大的臉蛋被咳意弄得紅通通的,活像正在做什麼丟臉的事,被人給捉了個正著。

「小姐,你還好吧?」

向來機靈的冬兒遠遠瞧著上官靜鴛咳得難受,也顧不得身後那個矮胖的媒婆,便三步並做二步的奔上前來,輕撫著小姐的背脊。

「我……我沒事……」順過氣來的上官靜鴛揮了揮手,便迫不及待的將目光,轉向那個在大熱天穿著大紅襖褂的女人,上下仔細的打量著。

「小姐,這天熱,要不我們屋里談?」

那柳媒婆可是瞧過千千百百個人,一雙眼利得跟什麼似的,自然知道這個上官家的千金小姐找她來的目的,絕對可以為她的荷包再添上一筆,于是殷勤得很。

「不用了!」對柳媒婆那拔高的尖細音調,上官靜鴛忍不住的蹙了蹙眉,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她的提議,直接進入正題的說道︰「听說柳媒婆是媒婆行業里的個中翹楚?」

听了她的話,柳媒婆的尾椎忍不住翹了起來,當下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若是要說親事,小姐找我就對了,不管你是要什麼達官之後、巨賈之子,只要小姐你想要的,我絕對可以幫你談成……」

听著那一長串的自吹自擂,上官靜鴛縴細的十指忍不住哀上微微泛疼的額頭,幾乎想要不顧大家閨秀的風範跳起來指著柳媒婆,要她閉嘴。

然而冬兒稍稍扯住了小姐的衣角,止住了她的沖動。

「柳媒婆,咱家小姐要你來,可不是要听你訴說你的豐功偉業。」為了避免自家小姐忍不住脾氣而壞了事,她機靈萬分的代為斥醒。

「呃……」正說在興頭上的柳媒婆被冬兒這麼一搶白,立時噤了口,好半晌之後才訕訕的問道︰「就不知道小姐找我來是想要……」

「找你說媒!」依然是冬兒代答。

「那是哪家的公子爺兒?」說起了自己的專業,柳媒婆不再長篇大論的正色問道。

「浪家!」

「哪家?」還以為自己听錯了,她忍下住的伸手掏了掏耳朵再問。

「城南的浪家,其主事者,浪濤天。」這次冬兒說得更清楚了,讓柳媒婆想裝傻的機會都沒有。

「呃……」她驚詫的張目結舌,還來不及喘口氣,便听到安靜許久的上官靜鴛以平靜的語氣提問。

「怎麼,方才不是說得天花亂墜嗎?難不成我說的這門親,你沒能力講定?」

「怎……怎會呢?」對于自己那有失「專業」的閃神,柳媒婆雖然感到驚訝,可她畢竟不是省油的燈,立時回過神來說道︰「我當然不是講不定!」

「那是怎麼樣?」上官靜鴛的柳眉一揚,一抹隱隱的英氣浮現,方才那種弱不禁風的模樣全都消散得一干二淨。

「這……」該怎麼說呢?她總不能直言說,眼前這位小姐的眼光有問題吧!

想她此刻身處的地方,不但雕梁畫棟,穿梭在園子里的奴僕更是多如牛毛,足可見這上官家的身家絕對如外傳般的底子雄厚。

包別說這姑娘看來雲眉翠黛,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泛著靈巧的光芒,雙頰溫潤泛紅,一張小子鄔更是不點而朱。

這樣一個有著豐厚家底的大美人竟會看上浪家,還想主動央她去說媒,這姑娘若不是腦筋有點問題,就絕對是在尋她的開心。

想那浪家雖然富可敵國,可這些年來可不怎麼平靜,先別說那花過了頭的浪濤天已經有了正妻,就說那讓人幾乎要數不清的小妾,便足以令人眼花撩亂。

為什麼數不清呢?這則消息說來更是重要!

因為那些小妾不是死的死,就是逃的逃,當然留下來的也不是沒有,可是小妾流失的速度也快得驚人。

浪家雖然巴望著能夠藉由許多的小妾開枝散葉,可是……

就像是被詛咒似的,縱使妻妾如雲,浪濤天卻依然無法得到一男半女,甚至還有些人謠傳,他根本就是有斷袖之癖,所以盡避娶進這麼多的妾,仍無子嗣出世。

這個上官家的小姐難道真是頭殼壞去了,否則怎會想要進浪家當妾呢?

「若是不行,你就走吧!反正這城里的媒婆多得是,不差你一人。」

看厭了柳媒婆那種像是在看怪物的眼光,上官靜鴛索性下起了逐客令。

柳媒婆是何等人物,怎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到手的謝媒禮飛去。

當下她忘卻了所有的懷疑,大拍胸脯的說道︰「既然小姐執意要浪家,柳媒婆我也不多說什麼,當然照辦就是,就不知道上官小姐開出什麼樣的條件?」

迂了這麼一大圈,終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上官靜鴛緊蹙的眉頭松了松,「條件只有一個,八人大轎外加一個承諾。」

「八人大轎?!」做妾的還想有八人大轎?!

柳媒婆當下又開了眼界,可是她這次學聰明了,二話不說的應下。

然後她又問道︰「那要的是什麼樣的承諾?」

「浪濤天得保證我是他最後的一個妾,如果他答應,隨時歡迎他大轎來抬。」

「就這樣?」

「就這樣!」上官靜鴛毫下猶豫,仿佛這事她說了就算。

「那……」

「柳媒婆,條件我已開出,至于這謝媒禮你收不收得到,就得看你的本事了。」菱唇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她朝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吩咐,「冬兒,送客。」

「是!小姐。」冬兒點頭,然後便領著一臉難色和懷疑的柳媒婆走了出去。

☆☆☆

耳邊鳥兒啾啾,徐風輕送。

送走了聒噪的柳媒婆,上官靜鴛斜靠軟楊,閉目養神。

不一會,一陣輕盈虛浮的腳步聲傳入她的耳際,跟著便是一陣柔得宛若輕風的叫喚聲音傳來。

「鴛兒,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了嗎?」

上官靜鴛微掀眼皮,望著自己溫柔婉約的娘親大人,依然慵懶得連起身的意願都沒有。

「鴛兒,娘在同你說話呢!」不夾雜一絲的火氣,被徹底忽視的上官夫人聲音依然輕淺。

「我听到了。」懶洋洋的睜了眼,她依然靠坐著。

「那你倒是給娘一個答案啊!」

「我決定了。」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遲疑,上官靜鴛給了她娘一個不容更改的答案。

「唉,你這孩子,你爹他不會同意的。」望著外表溫馴的女兒,上官夫人著實為她那執拗的脾氣而傷透腦筋。

「我管他同不同意。」她大剌剌的彰顯著不在乎,顯然一點兒也不把她那高高在上的爹親給看在眼底。

「可是,當一個妾,真的好嗎?」上官夫人婉轉的勸問著。

「娘,我記得你不總是感嘆著當妾的好處嗎?」上官靜鴛當下就把從小听在耳里的那些話,倒背如流的說了出來,「當妾不用擔心世俗的眼光,只需享受男人的疼寵,既不用勉強自己成為一個識大體的女人,也不用擔心家中的用度開銷、僕佣的規矩,就算想要做些放浪的事情,人家也不會恥笑妾的不知羞恥……」

「這……」被女兒的話堵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上官夫人拿女兒沒辦法的搖了搖頭。「那你也不必鐵了心要當小妾吧!」

天啊!原來都是她害得女兒有這種怪想法,那她若是不好好的勸勸女兒,豈不是真要讓女兒踏上那種當小妾的不歸路嗎?

「古人說的好,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正是在實踐娘親的想法啊!」上官靜鴛的語氣理所當然得讓上官夫人差點吐血,也終于讓她發現事態的嚴重。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安撫心驚,然後連忙抬出丈夫來規勸。

「你啊,若是讓你爹听到這種驚世駭俗的話,只怕他會氣得吹胡子瞪眼。」

「管他呢!這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怎麼,難不成旁人家的女兒不是女兒,就要做他的妾來糟蹋嗎?」

「你……」女兒的伶牙俐齒她算是領教了,向來溫馴的她是怎麼也不可能說得過鴛兒的。「女兒家要被人抬上花轎,總也得經爹爹同意,你……」

「大不了就是讓他逐出家門,反正我也不是挺希罕上官家這個負累,所以只要浪家的花轎要來抬,那我是一定上花轎的。」

「這……」上官夫人瞪大了眼,望著雖不顯驕矜卻固執得很的上官靜鴛,完全束手無策。

看來,這下也只能去搬救兵了。

只希望鴛兒這決定,不至于引起濤天大浪才好啊!

☆☆☆

皺著眉頭與渾身散發著逼人香氣,還穿著大紅衣裳的媒婆擦身而過,秦方硯的心中不由得興起了一股好奇。

懊久不曾在浪家看到這類型的人物了,怎地今天竟然又出現了。

憊以為這京城里,不論是大家閨秀,或是小家碧玉,都對浪家避之唯恐不及,怎麼……

想到這里,好奇心已然蠢蠢欲動了起來,他索性連大門都懶得走,縱身躍起,身影飄的左竄右鑽。

隨後覷準了一方敞開的窗口,招呼都不打一聲的便一躍而入。

普通人要是突然遇著這種「天外飛來一人」的情況,絕對會大驚失色,可是這座院落的主人卻顯得老神在在。

他宛若入定老僧般的氣定神閑,翻看著攤在眼前的帳冊,完全將那個闖入者當成空氣般對待。

「喂!」被人徹底的漠視,秦方硯不甚服氣的低喚一聲。

怎料,人家不理他就是不理他,盯著那本帳冊瞧的模樣,仿佛是在瞧什麼絕世美女似的,讓人氣結呵!

「喂,我說姓浪的,你可不可以分一點點注意力給我?」既然人家不給,那他自己討可以吧!

反正被濤天那冷得嚇人的個性給「凍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臉皮練得厚一些就行了。

從善如流的,浪濤天抬首瞄了秦方硯一眼,注意力隨即又回到帳冊之中。

榜!難道他的哀求就只值得這樣冷淡的一瞥嗎?

秦方硯氣得翻著白眼,索性氣呼呼的街上前去,一掌蓋住了浪濤天眼皮子底下的帳冊。

「你到底要不要理我?」臉上泛起一抹哀怨,問出來的語調更是宛若一個獨守空閨的哀怨女子。

看著他那種可笑的模樣,浪濤天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忍不住伸手撫了撫手臂上泛起的疙瘩。

「你以為你現在是在演什麼?哀怨的女人嗎?一個堂堂的大男人問這麼惡心的話,你不覺得丟臉嗎?」

「會嗎?」秦方硯不覺得有什麼丟臉的,反正他已經鬧習慣了。

最後他索性一坐上浪濤天的書桌,逼得他正視他的存在。

真是拿這個男人沒辦法!浪濤天望著他那厚臉皮的模樣,不禁沒轍的搖搖頭。

明明是個尊貴的人,行為處事應該雍容大度,可是他怎麼……

「別在心里偷偷罵我,我這紆尊降貴的搏命演出,可是你才瞧得著的。」

說得好像是天大的榮幸一樣,只不過這樣的榮幸,他不要行不行?

「不行!」就像浪濤逃誶子里的蟲子一般,秦方硯準確無誤的自他臉上細微的表情,猜著了他的想法。

「你……」真的是沒轍了,反正只要一被他纏上,除了認命別無他法,誰教他的身分讓人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說吧!你又想干麼了?是想上妓院,還是賭坊?」

嘖!說得他好像是個浪蕩子一樣。

秦方硯挑了挑眉,瞪了浪濤天一眼,對他的說法似乎挺不滿意的。

雖然每次他只要一溜出外頭,就像月兌韁野馬似的,總是拉著他做這做那的,但他可也是用心良苦呢!

要不是為了讓他不要整天板著臉,活像是個閻王似的,他需要為了讓他放松心情而搞笑嗎?

不過現下他可沒有時間抗議,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先喂飽他肚子里的好奇蟲。

于是他湊近了浪濤天,用一臉打探小道消息的模樣問道︰「別管那些無聊的事了,還是先說說那媒婆來這兒做什麼?」

「你瞧見了?」原來是為了這檔子事,難怪這麼好奇。浪濤逃讜于他這突如其來的纏功心中有了底。

「廢話,要是沒瞧見,怎麼會問你。」秦方硯沒好氣的應道。

「既然知道那人是媒婆,那她的來意還需要問嗎?」

秦方硯雖然在某方面很是孩子心性,但總的來說是心細如發。

「難不成,又是想來賺你的謝媒禮?」

浪濤天微微的頷首,算是回答了他的話,只是俊逸的臉龐上,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想法。

「濤天,你不是說過只要找不出「原因」,就不再娶進女人嗎?」

「我是這麼說過,可是……」

听得出他語氣問的猶豫,秦方硯加了把勁的追問,因為一向果決的浪濤天可是很難得顯現出這番猶豫呢!

「可是什麼?」

「這個女人很奇特,所以我想會她一會。」

「哦?!」竟然會有女人讓浪濤天說出這樣的評語,這可奇了。「那女人哪兒奇特?」

「一個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不畏流言,主動的想要來浪家做妾,唯一的條件是要我許下承諾,從今而後不得再納入妾室,這樣奇不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說不準人家是對你一見鐘情來著。」秦方硯挑了挑眉說道,覺得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敝的。

「可我卻覺得很奇怪,听那媒婆說,上官家的小姐長得美若天仙,再加上她上官家雄厚的財勢,就算嫁入宮內亦不嫌辱沒,那麼她又為何甘願嫁做人妾呢?更何況是浪家的妾。這幾天家里發生的事恁多,坊問的傳言更多,難道她不怕嗎?」浪濤天反問。

他真的是覺得很奇怪,畢竟浪家與上官家一向沒有什麼交情,就他記憶所及,兩人亦不曾見過面,當然不可能有什麼一見鐘情的狀況發生。

喔,那倒是真的有些奇怪了。听完浪濤天的說法,秦方硯的臉上亦閃過一絲絲興味。

看來,這次出來,又有好玩的事情可瞧了。

「那你打算去會一會她?」

「嗯!」

「那……」秦方硯立時一臉的祈求,一雙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他瞧,擺明了想湊上一腳。

「下次吧!這次先讓我去會會她。」浪濤天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他的「苦苦哀求」。

「可是……」秦方硯想抗議,可是浪濤天卻沒給他這個機會,身形一揚,人已經凌空躍入窗外的夜色當中。

「喂……你……」秦方硯試圖追上前去,可是浪濤天卻像背後長了眼楮似的,竟回過頭來。

他語氣輕柔的說道︰「如果你真的很想讓瞿老知道你每次失蹤時的下落的話,那就跟來吧!」

這是威脅,絕對是個威脅。

迸人說的好,做人應該要富貴不能婬、貧賤不能栘、威脅卻一定得屈。

畢竟,識時務者為俊杰嘛!

為了往後的自由,他也只能忍忍忍……

原要跟著竄起的身形緩了下來,秦方硯怒瞪著浪濤天離去的方向,咬著牙、切著齒,一副恨得牙癢癢的模樣,卻又無計可施。

☆☆☆

一方幾案,一束清香,幾盤素果。

上官靜鴛拿著香,朝著遠方誠心禮拜。

「幸雲啊!若是你在天有靈,就保佑我替你查出真正的死因,讓你能得到安息吧!」

她低聲的上香祝禱,幾行思念的清淚就這麼順著細致的臉龐滑下,然後沒入了地面。

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原該有著幸福的生活,怎知卻因為家道中落,被迫嫁入浪家,也曾有過幸福的日子,但卻在有了身孕之後,就莫名其妙的香消玉殞了。

浪家有的是錢,死了一個小妾,官府也全不當回事,幾張銀票打發掉縣衙與仰人鼻息的方家,從此再無人追究。

可她怎能忘呵!曾是與她鎮日聚在香閨,分享彼此心事的好友呵!

所以向往當妾的態意生活只不過是個幌子,她真正想要的,卻是想替好友的死找出真相。

將香插入爐中,上官靜鴛逕自坐在冬兒體貼為她準備的軟榻上,一如以往的像是好友仍陪伴在她的身側似的,輕緩的開口問道︰「做妾真的不好嗎?」

是不好!一陣輕風拂過,仿佛是在回答她的話語似的,這樣似有若無的回應讓她說得更起勁了。

「說實在話,做妾也沒有什麼不好啦,瞧瞧爹那幾個小妾,哪一個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每日笑意盈盈,想要撒嬌就撒嬌,想要嬉戲便嬉戲。其實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內疚,以為因為你我才會想要去屈就當人家的妾,可不是這樣的。

「你不過只是原因之一,我從小就看著娘用羨慕的眼光,看著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恣意而為的姨娘們,說老實話,久而久之我也羨慕了,所以我才會想當姓浪的妾,若是他與你的死因無關,或許我也能得到想要的幸福,我想你也應該會祝福我吧!」

上官靜鴛就這麼對空盡情的說著心事,渾然沒有發覺她頭頂上的樹枝上正棲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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