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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貝琪 落難天使

作者︰葉小嵐

魯智深和于璧茹不知道他們的女兒在這間屋里,在她自己的房間里,所以他們不再是「相敬如賓」的一對,撕去了平日恩愛、互相尊重的外衣,他們赤果果地揭著彼此的瘡疤,既不給對方顏面,更不給對方余地。

「在-指責我有外遇,指責我負心同時,-有沒有想想-自己?」魯智深怒斥著的妻子,他的語氣冷淡而嚴厲。

「我可沒有外遇!」于璧茹冷漠又理直氣壯的回他。「魯智深,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下流、-髒、齷齪,你不想想自己的年紀,你都快五十了,居然找個二十出頭的女孩,你為什麼不干脆到中學校園里去「征」你的情婦?」

「-才思想污穢,我和莉緹——」他氣得不想解釋,反正再說什麼都只是愈描愈黑。

「你和莉緹……」于璧茹翻了眼楮,夸張的一笑。「「你和莉緹」?!你是要叫貝琪喊一聲「姐姐」,還是叫她一聲「媽」?當然我的意思是「後母」。」

「于璧茹——」

「惱羞成怒嗎?」于璧茹冷哼,眼珠一轉。「你有「惱羞成怒」的資格嗎?」

遍姻的最大殺手不一定是外遇的第三者,有時長期冷漠、溝通不良,彼此忽視或是太自我,都是婚姻褪色的原因。

必莉緹只是魯智深公司里的一名職員,只身由澳門來港工作,由于她單純、善良、涉世未深,所以他對她比較關照些,但因為關莉緹容貌美麗、楚楚動人,傳聞就跟著來了,美麗的女人和有成就的已婚男人最容易被連在一起。吃飽沒事做,喜歡胡扯、制造話題的人很多,加上魯智深雖年近五十,但他自有男人成熟、穩重、練達的魅力,漂亮女人再加上成熟男人……

偏偏很多事無法加以澄清,只能以時間去證明,但他和于璧茹的婚姻的確是有問題,而且還是不小的、存在已久的問題。

由剛結婚的「無話不說」到現在的「無話可說」,從甜蜜的「如膠似漆」到這會兒的「相看兩厭」,一開始的「白頭偕老」到現在準備的「一刀兩斷」,時間也是婚姻的殺手,令很多事變得乏味、平淡、枯燥、了無新意,讓人不想繼續。

如果不是因為貝琪,這婚姻只怕要早早的結束。為了貝琪,他們一年年的忍耐下去,但現在貝琪大了,有一天也會離開他們,他們再假裝下去的理由就變得薄弱,要再找第二春……好象不嫌遲。

「很多男人的外遇是被自己的妻子逼出來的!」魯智深在盛怒之余,冷冷的撂下一句。

「不要把責任推到我的頭上,我現在也不是要追究什麼,你還以為我會在乎你有沒有外遇?!」于璧茹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魯智深較冷靜了些,他想弄清楚于璧茹的真正想法。

「我對你,早就沒有那份心了。」她直接了當地道︰「我的心早就死了。」

「那——」

「離婚可不是什麼「光宗耀祖」的事,能不離,我就忍下來,只是現在……」于璧茹一副該是她為自己活的時候了。「我四十幾了,還有多少歲月可以虛擲了,我為什麼不開始自己的生活?!」

「-有……」魯智深本想問她是有了別的男人,但想想,有沒有別的男人又怎樣,他和她的婚姻早已是一灘的死水,激不起什麼波紋了。

「有男人嗎?」她幾乎要縱聲大笑,但她畢竟當久了名媛貴婦,所以只是咧咧嘴。「這重要嗎?」

「不重要!」

「很好,起碼我們有了第一個共識。」

「-現在想怎麼樣?」他平靜的問。

「我想離婚,但是考慮到貝琪的反應,我們可以先分居。下個月我要和一個男性「朋友」到歐洲的希臘和意大利玩一陣子;回來後,我們可以再談善後的「細節」。」于璧茹說得輕描談寫。

「看來-都計畫好了?!」他看著她好一會兒,然後緩緩的說。

「沒有哪一個女人是真正的弱者,只是放不放得下的問題而已。貝琪夠大到我已經可以放得下她,所以……魯智深,我不想再假裝了,每次一想到必須和你以恩愛的夫妻形象出現時,我就作嘔!」于璧茹放開自己,真正的說出她的想法。

魯智深這會兒才體認到一個事實;女人其實要比男人強悍、無情得多了。

「你以為我是怎麼保持我的身材的?」四十幾歲的于璧茹依舊有著年輕女人曼妙的嬌軀。「看著你,我實在沒有什麼胃口。」

「——」魯智深不知道是不是該為自己感到可悲。

「關莉緹的事讓我痛下了決心,不管你和她是真是假,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回我的自由。」或許關莉緹只是一個導火線,但是于璧茹真要再做于小姐,而不是魯太太。

「我會還-自由!」這時的魯智深考慮也不考慮一下的就沖口而出。

「那好,看來我們兩個人對這段婚姻都沒有什麼留戀,現在的難題是由誰去說。」

「-是指——」

「去跟貝琪說。」

「我——」

「你們誰都不用說,我都听到了。」魯貝琪由原本緊閉的房間里走出,當她在說這兩句話的時候,她的臉上沒有淚、只有恨,沒有諒解、只有埋怨,這種事居然也發生在她的身上。

「貝琪——」魯智深和于璧茹異口同聲,頗為懊惱的叫道。

「原來是我害了你們,是我使你們無法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魯貝琪幽幽地說,在她那張甜美、年輕的臉上,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笑靨。

「貝琪,不是這樣的——」

「我想-弄錯了我和-爸爸的意思,我們——」

「既然你們都談妥要離婚,了又何必再假裝下去呢?」魯貝琪什麼謊言都不願再听,這些年來,她所擁有的和樂家庭只是假象,她父母幸福、美滿的婚姻只是做給她和每一個人看的,她根本是活在一堆謊言里。

「貝琪,事情……」

「-要听我們解釋……」

面對自己唯一的女兒,魯智深和于璧茹都小心翼翼的,貝琪是個敏感、有些嬌縱、有些任性的女孩,她一直以為自己擁有所有美好的一切;如今……

不要說貝琪,任何人都很難去面對這種殘酷的事實,而貝琪只有十九歲,她……

「貝琪,-要冷靜下來,我們——」魯智深盡可能慈祥、理智、溫婉的開口。

「你們兩個是騙子!」

「貝琪——」

「我再也不要受騙下去!」魯貝琪暴怒的說︰「再也不了!」

「——」

「我也要去過我的日子!沒有你們的日子!」吼完之後,魯貝琪不顧一切的沖了出去,沖出了這座華麗的城堡,而她再也不是那個受寵、要什麼有什麼、人人羨慕的公主了。她只是一個父母不和、家庭即將破碎、什麼也沒有的可憐女孩……

什麼都沒有了。

襖華、絢麗的舞池中,有著數不清正散發著青春、散發著活力的少男、少女在狂舞著,五光十色的燈光,各種流行的舞步,交織出一片狂野又頹廢、時髦的氣息;擺動的身軀、滾動的汗珠,陶醉、發泄的神情,這就是年輕,這就是心靈的解放。

雖然身處這熱鬧、吵雜,一秒鐘也沒有片刻安靜的的士高內,魯貝琪卻像個局外人。

她不會喝酒,卻叫了一瓶威士忌;她不會抽煙,卻買了一包薄吧煙放在桌上;原是不識愁滋味的她,這會兒又一副好象是世界末日即將來臨般的表情,她知道……她再也不是那個魯貝琪了。

她被迫提早長大。她被迫提早面對真實、冷酷的世界。

魯貝琪並不幼稚,更不無知,她知道現在離婚率高,單親家庭多;她知道現在的人流行晚婚、不婚,什麼單親貴族;她知道許多社會上的怪現象,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也要經歷這樣的過程。

她終于知道很多看起來真的事,其實是假的;很多美好的事,其實是在掩飾不完美……

今天她總算學到了這一課。日後她該怎麼辦?

一旦她爸媽離了婚,甚至他們各自有了新的伴侶,她該何去何從?該如何自處?該怎樣面對那破碎的事實?

一向不是很有耐心的魯貝琪開了威士忌的瓶蓋。她不會喝酒,但就因為她不會喝,沒有酒量,一定可以很快醉,而醉了的話……那她就什麼都不用煩、不用想、不用去面對了。

倒滿了一整杯的酒,她先淺嘗了一口,又辣、又澀、又嗆、又難以入喉的,但為了表示她的憂傷、她的憤怒、她的抗議,她硬是一杯硬干了下去。

酒喝了,她開始撕煙的包裝。她雖不是乖乖女,但從來都不是叛逆、桀驁不馴的問題女孩;但是今晚,她豁出去了,什麼都不顧,什麼都不考慮,她要為所欲為一次,她要瘋狂一下!

魯貝琪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已引起了一些人的注目,那幾個男男女女打量著她,看著她身上的名牌T恤、名牌牛仔褲、名牌球鞋,桌上一整瓶的酒,看來是有錢的女孩,是只肥羊。

有兩個女孩起身,動作、默契一致的走向那個始終一人獨坐,始終沒有下舞池的女孩。

「可以坐下嗎?」帶著世故的笑容,一名衣著暴露,手臂上有著刺青的女孩問。

魯貝琪看她們一眼,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是小麗,外號BB!」

「叫我妮妮就可以了。」

兩個女孩自我介紹完,看著魯貝琪,她們的眼光有些不懷好意、有些冷酷。

「我是魯貝琪,」魯貝琪禮尚往來,簡短的說。

「貝琪——」小麗一笑。「有點像卡通片女主角的名字,感覺和小甜甜蠻像的,你父母可真有幽默感,要不然一定是個卡通迷!」

一說到自己的爸、媽,魯貝琪整張臉就冷了下去,她變得漠然、變得不帶勁,視線投向了擁擠、似乎找不到一塊空地的舞池,她的反應看在小麗和妮妮的眼中,自然是心知肚明,現在去哪里找什麼溫暖的家庭,時代早變了,家也不再是從前那樣的「家」了。

「-怎麼不下去跳舞?」妮妮見風轉舵,換了別的話題。

「我不想跳!」

「那要不要過去和我們一塊坐,人多聊起來才有意思嘛!」妮妮指了指角落的一張桌子,那里坐了不少同年紀的男男女女。

魯貝琪看了一眼,她心里知道這些人絕不是什麼正派的家伙,瞧他們的衣著、行為舉止、說話、氣質,不是阿飛就是那種「壞女孩」,父母、教師眼中頭痛的人物。換作是平常,她理都不會理這種人,但今天不是平常,今天的魯貝琪也要壞一下。

「有何不可!」

「-很爽快!」妮妮邪惡的笑。「我幫-拿煙和酒。」

「謝了!」

當她們三人來到那一桌時,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和口哨聲,小麗微笑地把魯貝琪介紹給大家,而她馬上得到大家的歡迎,魯貝琪不管他們是真心或是虛情假意,這里至少有笑聲,這些人傷不了她的心,而她要好好的瘋一次,她要暫時忘記很多她這會兒不想記住的事。

這些人真的是熱烈的歡迎著她,他們一起抽煙、一起喝酒、一起跳舞、一起扯著一些不著邊際的流行,一些偶像,奇洛李維斯已經過氣,畢彼特才跟得上時代。

他們有著共同的語言、共同的不滿、共同的「寂寞」,才會選擇這種喧嘩。

就因為玩得盡興,所以魯貝琪顧不得什麼小心、謹慎,她讓大家知道她來自一個富有的家庭,她讓他們知道她有用不盡的零用錢,可以恣意的揮霍,而今晚所花的,就全算她的了。

魯貝琪的話使得氣氛更加的熟絡、激烈,有人向魯貝琪要了錢,說要去買好東西,這時的魯貝琪不疑有他,大方地掏光了身上的錢,反正還有信用卡,她的皮夾就隨手往桌上一放。

「會讓-飄飄欲仙!」

「會使-忘掉所有煩惱!」

「很痛快哦!」

「快樂似神仙!」

「-會上癮的,永遠也不想戒!」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听得魯貝琪心里多少有了數,所以當那個拿錢的人帶回了政府正全面禁止、反毒,但始終有人願意嘗試並沉迷其中的迷幻藥時,貝琪一點也不意外了。

「吃吃看!」

「到處都買得到!」

「-永遠也忘不了的滋味!」

「-是客,又是出錢的人,-先!」

魯貝琪有些猶豫,她知道迷幻藥和嗎啡、大麻差不多,一旦沉淪其中,她的一生……但是為了表示她的膽子、她的前衛,她拿起放在桌上的藥丸,雖然眾目睽睽,但她決定豁出去了。

一顆心七上八下,她不能在這時退縮,她不能成為大家的笑柄,她不能去考慮後果……

突然的,舞廳的燈光全亮了——

「警察突擊巡查!」有人大聲的說。

小麗看看眾人。「我們快逃,我知道有個後門可以溜,踫上警察,少不了一頓的臭罵和麻煩!」

不只是小麗這伙人,舞廳里也有不少人在做腳底抹油的動作,一時桌上踫的踫、翻的翻、倒的倒,杯盤狼藉的,魯貝琪由于那些迷幻藥就放在她的面前,她不能不跑,否則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的士高的後門其實只是一道防火梯,在一大堆人你推我擠的情形下,只能用險象環生來形容,而她走得匆促,忘了放在桌上的皮夾,但這時也不可能再回去拿了,先走為妙,她顧不了那麼多。

人推人、人擠人,這情形就好比戰爭時在逃難的情景,但他們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甚至是墮落、頹廢的一代。

在混亂中,不知道是誰撞了魯貝琪一下,她只知道自己的腳踏了個空,而她整個人快速朝前滾然後重重的墜落……

她的頭——

不知道是誰扶起了她,不知道是誰拖著她走了幾步,但沒走多遠,她就被放開了,而她的頭……

那種撕裂般的痛苦令她忍不住的放聲大叫,最後她無意識的倒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將面臨什麼?但她很高興自己沒有意識,可以暫時忘記疼痛、暫時的得到安寧……

陶子杰按了遙控鎖,確定他的愛車安全了之後,他緩緩的朝電梯走;在等電梯時,看了下表,雖然已是凌晨,但他還有精力,一會兒洗個澡、來杯香濃的咖啡之後,他可以放上古典的CD,再處理些公事。

三十一歲的陶子杰是典型的鑽石王老五,有自己的事業,開了一家不算多大但也絕不是小的經理人公司,專門代理一些模特兒和演藝人員的表演合約,他並不需要出面和人稱兄道弟,只要坐鎮公司,交代一些大事、大原則,他就可以輕輕松松的賺到鈔票。

令陶子杰不喜歡出去「-頭露面」的一個重大原因,是因為他的長相……

他太帥了。

他太俊了。

他太有型了。

陶子杰一站出去,可以讓那些大明星、什麼四大天王,那些專業的男模特兒相形失色,面對外界一再的邀約,優厚、誘人的條件,使他干脆隱身幕後,不只自己少了困擾,也免得別人浪費唇舌。

他更被很多女人追怕了,他喜歡自由、喜歡無拘無束,他不願給自己找枷鎖,在現今的社會里,美滿婚姻是神話,怨偶倒是滿街跑。

必到家里,他才發現到自己的咖啡己經泡完了,幸好現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到處林立;沒有咖啡,他根本做不了事。放下公文包,抓了家里的鑰匙,即使有些懶洋洋,他還是再出了一趟門。

罷走出大廈的管理處沒幾步,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巷子口邊的一個嬌小軀體,那人身上的白色T恤很醒目,由于是一頭的長發,所以他判斷是個女孩,再冷漠的人也無法視而不見地走過去。

陶子杰走向那動也不動的女孩,他希望她還有一口氣在,希望她不是已經蒙主寵召,死在這冷清的巷子里。

「喂……」他先叫了一聲。一靠近,就聞到由這女孩身上傳來的酒味和煙味。

女孩動了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申吟。

「沒死……」他幽默的對自己說,對女孩身上的煙味和酒味則一副不敢恭維的樣子,瞧她的衣著、球鞋,應該是一個年輕的女孩,但由于臉上有些污泥和糾結的頭發,所以看不出長相。

「我……」

「-是醉了還是不舒服?」

「我……」她似乎無法說出完整一句話,只是痛苦難當的看著他。

「-光我啊我的,這樣我沒有辦法幫。」陶子杰捺著性子問道。

「我好痛……」她掙扎的說出了口。「我好痛……」

「-哪里痛?」

「我的頭……」她的手艱難地伸向了她後腦,模了一下。「我的頭好痛……」

「-八成酒喝多了!」

「我痛……」她流出了眼淚,聲音哽咽。「我的頭好痛,我好象摔了……一跤,我什麼……」

「-叫什麼名字?」陶子杰快刀斬亂麻的問,只要問出她的名字,問到她家電話,他可以替她打一通電話,請她的家人來接她,反正只是舉手之勞,日行一善嘛,這一點他做得到。

「我……」她的腦中是一片空白,不想還好,一想就痛得更加厲害。

「別說-忘記了!」

「我……忘記了。」她又哭了。

「天——」陶子杰暗暗的咒罵了一聲,他就知道這年頭閑事不能管太多,這個女孩八成是離家出走的不良少女,她不像是弱智的。

「我真的……想不起來……」她無辜地看著他,淚眼汪汪的。「我……請你幫我……我的頭……我不是故意要忘記的,我只是……」她扶著頭,很努力的要想,但是愈想,她就愈申吟得厲害。

她的反應令陶子杰有些慚愧,不管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似乎真的很痛苦,備受折磨的表情,而他還一副審問的樣子。

「那-家的電話呢?」他溫柔了些,抱著一絲希望的問。

「我……不記得,電話——」

「那-住在哪里?」他有些沮喪的問,明知道不可能會有令他意外的答案。

「我——」

「不知道!」他替她答了。

「我什麼都記不得……」她有些憤怒的對自己說︰「我竟然——」

「-是說……」他傾去扶起了她,不可思議的。「-失去了記憶?!」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淚如雨下。

陶子杰不知道自己是該一走了之,還是繼續扶著她,情況已出乎他能控制、掌握的範圍,這會兒懷中這個燙手山芋,教他不知該怎麼處理,他絕對做不出掉頭就走的行為。

「我很抱歉……」她眨著淚眼的看他。

今天就算陶子杰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他也狠不下心丟下她不管,既然踫上了,他也只有好人做到底。看著她髒兮兮的一身,他頹然的一嘆,作出了決定,誰教他是個有良知、有愛心的人。

「-信得過我嗎?」他問著她。

「我……」她望著他。

「我不是壞人!」他沒好氣的說。

「我知道……」

「那——」

「我沒得選擇……」她委屈兮兮的說︰「我需要你幫我……」

「真是無奈……」他嘲諷的一笑。「好象-弄成這樣是我的錯似的!」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疲倦、無力、硬撐的看著他,好象她自己和她的一生都交到了他的手里似的,現在她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她必須信任他,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必須信任他。

「我可以送-去警察局……」他試探道。

「不!」她立即強烈的反對,不知道自己怕什麼?她就是不想去那個地方。「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到……不要送我到警察局去!」

「那-願意先跟我回家嗎?」

她點點頭,肯定的。

這下是陶子杰沒得選擇了,既然他不能丟下她,又不能把她送去警察局,更問不出什麼,他只好暫時的「收留」她,就當收留什麼流浪的狗、貓啊的;問題是……她不是狗,不是貓,她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啊!

麻煩……他確信他給自己找了麻煩。

那女孩很肯定不需要他的幫忙就能自己洗澡,所以拿了套干淨的舊睡衣和新毛巾給她之後,他就悠哉的泡上了兩杯牛女乃,既然咖啡沒有買成,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女孩喝牛女乃倒很合適。

陶子杰一直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走,如果她真的失去了記憶,他該怎麼辦?或許今晚可以收留她一夜,但是明天呢?

他沒有照顧人的時間和經驗,由于他是獨生子,所以小時候是父母在照顧他;稍稍長大,他就自己獨立、自主了。現在搞來一個小女孩,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他希望她的「失憶癥」是暫時的。

浴室門打開,走出了一個完全截然不同的女孩,這個女孩有一張清新、嬌麗、純真的臉龐,五官分明,漂亮、可人得很,洗去了臉上的污泥,梳開了糾結的長發,她可以用「漂亮寶貝」來形容。

睡衣穿在她的身上顯得有些滑稽,更顯出了她的嬌小;微紅的臉頰,輕皺的眉頭,使她有種脆弱、楚楚可憐的感覺。

「-的頭……」他指了指她的頭發,喉頭一緊,

「還是痛。」洗了一個熱水澡之後,她看來清醒、穩定多了。

「我是說要不要擦干頭發。」他當然知道她的頭還是痛。「一會兒談過之後,我會帶-去看醫生。」

「談………」她一臉彷徨的表情。

「要不要喝杯牛女乃?」

她搖搖頭,憂心忡忡。

「喝杯熱牛女乃,-應該會舒服一些的!」他勸著她。

「我對牛女乃沒有好感。」

「-記起來了?!」他喜出望外的問,差點打翻了放在桌上的那兩杯牛女乃。

「沒有……」她無奈的輕語。「我沒有記起什麼,但人總有本能,本能的反應,本能的好惡,本能的直覺,本能的——」

「好吧!」他打斷她。「-都是本能的伶牙俐齒!」

「我找過了!」她突然的說。

「找過什麼?」

「我翻過牛仔褲的所有口袋………」她一副她已盡了力的表情。「里面沒有錢、沒有證件,什麼都沒有……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什麼都找不到,好象我是突然從哪里-出來的。」

陶子杰聳聳肩。他能說什麼?!

「我到底是誰?」她問著他。「我唯一的記憶好象是摔了一跤……有好多的人……好多人在跑,然後……我什麼都不記得,我為什麼會倒在巷子里?為什麼會身無分文?為什麼?」

「我知道的並不比-多。」他不忍加重她的心理負擔,只好「溫柔」的看著她。

「但是你幫我……」

「惻隱之心嘛!」

「我想我還是得謝謝你,我可能踫到………」她給他一個虛弱的笑。她可能踫到的事多了,但她畢竟很幸運,她踫到一個好人。

「-沒有!」至少她現在沒有事了,他不希望她去猜測那未知的可能,再胡亂自己嚇自己。「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陶子杰。」

「我……」她想介紹自己,但是……

「在-想清楚自己是誰之前,我想我們得給-取蚌名字……」他若有所思的看她。「-的「本能」應該比我厲害些,所以何不-自己來取一個名字,反正只是稱呼而已。」

「我……」她擠出一個笑容。她真希望自己能記得住自己的名字,她真希望她能弄清楚自己是誰,她應該有個家,會有替她操心的人,她……她有滿月復疑問,但全都得不到解答。

「不如叫-……」她的頭已經夠痛了,他實在不該再增加她的困擾。「安琪。」

「安琪……」

「-不覺得自己是從逃邙降的「天使」?!而安琪是天使的意思,所以……」他攤攤手,天使的英文翻中文便是安琪,不然他也想不出什麼名字。

「天使……」她又露出一個荒謬、落寞的笑容。「說不定是從逃邙降的撒旦。」

「天使也好,撒旦也罷,可不可以叫-安琪?」為人家取名字,總得要人家同意、點頭。

「我沒得選擇。」

「-已經說過一次了。」

劇烈的頭痛提醒了她,或許是該到醫院的時候了,她不在乎自己原是一個怎樣的人,但她要知道自己的一切,醫生可能幫得上忙,她不要做一個一無所知的人。

「可不可以借我一套能出門的衣服?」強忍著那股劇痛,她禮貌的問。

看她的表情,他也猜出一二,她不像是個會做戲、作假的人,她的痛苦也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他似乎推卸不了這個責任。

「我先帶-去我公司拿幾套衣服。」

「你的公司……」她在揣測他的職業,看他儀表出眾,應該是位成功人士。

「你會有機會了解我的。」他微笑的說,接受了這突如其來的事實,拿了車鑰匙。「不過現在不是時候,眼前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安琪,我們先弄清楚-的頭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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