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玦 第七章
蕪湖縣衙里,蕪湖知縣正忙進忙出,囑咐一班僕人、衙役倒茶、送酒、上菜,忙著招呼這三個遠從京城而來的大貴客,不,應該說是四個,因為其中有三個皇阿哥,另一個日後可能成為皇阿哥的福晉,所以他得好生伺候著,將來能不能飛黃騰達,就全靠今天了!
可煜祌、煜祺和煜礽三兄弟個個面色凝重,誰也沒有理會蕪湖知縣那鞠躬鞠得坑諳掉的腰,對于桌上的山珍海味更是動都沒動一下,只是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一旁椅子上那痴痴呆呆的沈夕曛。
煜祺首先打破沉默開口︰‘四哥,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在外頭金屋藏嬌嗎?以你皇子的身分,想娶多少女人進門都不是問題,何若這樣做呢?’
煜祌笑了笑,從桌子拿起一碗燕窩粥來到沈夕曛面前,一面溫柔地喂她,一面說︰‘因為我愛小扁,我要她快快樂樂的做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所以我把她安置在十笏園里,讓她遠離親王府、遠離是非,這樣才能保護她。’
煜祺點頭,‘我知道你愛她,否則你不會拋下皇子之尊,像只狗兒似的,追著她團團轉,還為她摘了固安知縣陳善的頂戴花翎。只是你這樣做,真是為了保護她嗎?你明知道這種事不出三天必會傳遍全京城,連皇阿瑪都會知道,卻還執意這樣做;四哥,你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煜祌繼續喂著沈夕曛,並低頭吻去她嘴邊的燕窩,‘五弟,你是個聰明人,任何把戲都躲不過你的眼,所以你何必問我?你應該早就看出來了,不是嗎?’
煜祺長嘆口氣,‘我是看出來了,不過我實在不願相信,我最溫柔的四哥,竟然會使出這種手段,來逼自己的妻子離家出走;四哥,你這一招真是夠狠啊!’
煜祌身子微微一僵,放下碗,湊過嘴親了親沈夕曛的額頭,然後直起身子,一雙深邃如潭水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煜祺,‘我不得不如此,否則我和蘭馨總有一逃訕會玉石俱焚,我不想見到那一天的到來,所以只好先下手了。’
一旁的煜礽此時開口了︰‘這樣听來,四哥一定早就知道蘭馨和肇英的事了,問題在于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煜祌在沈夕曛身旁坐下,伸手緊緊握住她的,視線隨著記憶落在遙遠的過去,‘我和蘭馨成親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了。’
煜祺和煜礽同感驚訝,‘什麼!?成親的第一天你就發現了?這怎麼可能!’
‘確實不可能,蘭馨是蘇魯克汗的獨生愛女,論理是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但事實上,蘭馨嫁給我的時候就已不是完璧了。’
煜礽劍眉一擰,‘堂堂公主在出閣前竟已失身,這不論對誰來說都是奇恥大辱,都可以告上宗人府退婚的,為什麼你卻……’
‘十四弟,你記不記得在我成親的前一天,皇阿瑪召我們進宮時說過什麼?’
‘記得,皇阿瑪說目前正當朝廷對外用兵之際,所以可以拉攏的勢力我們都得把握、都得拉攏,絕對不可以再陷入聖祖爺爺時,那種前有豺狼、後有猛虎,月復背受敵的狀態。’
煜祌點頭,‘沒錯!蘇魯克汗當初之所以把女兒遠嫁京城,為的就是想拉攏我大清朝的勢力,以對抗西方的敵人;而皇阿瑪因為朝廷正要對外用兵,也想拉攏蘇魯克汗,于是便答應了這門親事,把蘭馨指婚給我。但皇阿瑪和蘇魯克汗萬萬沒想到,蘭馨早在出閣前就已經和人有染,這個人……你們猜猜是誰?’
煜祺和煜礽兩人對看一眼,異口同聲道︰‘肇英?’
‘正是肇英,他是蘇魯克汗第一勇士,蘭馨父親手下的大將。’
煜礽為自己所听到的感到震驚不已,‘四哥,你怎麼知道肇英的事?’
煜祌淡淡一笑,‘是蘭馨自己在和丫鬟聊天時說出來的,丫鬟不小心又說給阿倫泰听,你也曉得阿倫泰這個人素來藏不住心事,馬上就跟我說了。’
煜礽頻頻搖頭,‘四哥,你真沉得住氣,換作是我早打得肇英滿地找牙了,你居然……’
‘我居然忍了四年,居然戴著這頂綠帽子戴了四年,是嗎?’
煜礽不解,‘四哥,你為什麼不說出來呢?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行動?’
煜祌嘆道︰‘這有好幾個理由,但最重要的有兩個,一個是我還模不清肇英潛入定親王府的目的究竟何在;另一個,是我在等小扁長大。’
煜礽指著沈夕曛,一臉無法置信,‘她?’
‘是。’煜祌愛憐地看著沈夕曛,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亂的頭發,‘五年前我經過鳳陽時,湊巧看到隨著沈放上街買筆墨的她,那時候她只有十三歲,就美得讓我無法相信,更難以自制;所以從那時起我就決定,這輩子我要定了她,不管須付出多少代價,我都要得到她。’
煜祺插嘴道︰‘她是很美,但這不足以構成你將她藏在十笏園,用來刺激蘭馨的理由。因為她那時候只有十三歲,而你卻直到去年才付諸行動,所以別告訴我你五年前初見她時就已經擬下這計劃了。’
煜祌俊美的臉上閃現一抹輕愕,隨即皺起眉頭,‘五弟,皇阿瑪最好不要將大位傳給你,否則只怕我們這些作臣子的會一點樂趣都沒有,因為什麼事都讓你看透了!’
煜祺聞言一禁莞爾,‘你不做虧心事,何必怕我這個閻羅半夜來敲門呢?’
煜祌忍不住笑了出來,‘你也知道自己是閻羅?那就少說兩句,多替我提點主意,看看該怎麼整治蘭馨和肇英這兩個人吧!’
‘你不說,我和十四弟怎麼幫你?’
煜祌收起笑容,緩緩說道︰‘其實我一直到現在都不是很清楚肇英的目的究竟何在,他拋棄蘇魯克汗第一勇士的身分進入親王府當一名小小的侍衛,表面上看來似乎是為了守護蘭馨,但事實上並非如此。我曾經不只一次發現有人動過我的書房,搜查過我的房間,起先我還以為是蘭馨,後來才發覺並不是她,而是肇英。
論理,蘭馨曾是他的情人,他嫉妒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情人另嫁,甚至進入王府當侍衛,每天看著情人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知道蘭馨無法生育時的反應……’
煜祺听著,忍不住問道︰‘什麼反應?’
煜祌看向他,‘他比我還急,到處尋找大夫、藥草,甚至偏方來讓蘭馨嘗試,彷佛他才是她的丈夫。更令我不解的是當他知道小扁懷孕時的表情,簡直是……’
煜礽听到這兒,也听出興味來了,‘簡直是什麼?’
‘簡直像撿到寶一樣高興。’
煜礽一口酒險些噴了出來,‘撿到寶?你的女人有了孩子關他何事?’
‘這正是我的疑惑所在。他听蘭馨的話去捉了小扁,但卻不殺她,只是把她囚禁起來。如果他真愛著蘭馨,應該會替她除去一切障礙物,可是他沒有;據我所知,他還給小扁喝了安胎藥,這不是很奇怪嗎?’
煜祺站起身來回走動著,‘是很奇怪,若說蘭馨因自己無法生育,必須藉由孩子來爭寵,那根本她沒有必要將沈姑娘囚禁起來;如果她想殺人滅口、除去情敵的話又不對,因為她放過了沈姑娘;而且還有一點很奇怪,那就是肇英這個大男人為什麼會卷入兩個女人的子嗣爭奪?難道是那個孩子……’
煜祺眼楮一眯,‘四哥,你給了孩子什麼東西,或答應過沈姑娘將來孩子出世後要給她什麼嗎?不然為什麼蘭馨會趁著沈姑娘意識不清時搶走孩子?’
煜祌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沒有!阿子出世時我根本不在她身邊,怎麼可能給孩子東西?至于小扁,除了鴛鴦玦,我並沒有給她什麼,更沒有給她任何承諾,因為不需要,她是我的人,我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她的,何須海誓山盟呢?’
煜祺聞言一挑眉,‘鴛鴦玦?四哥,你把鴛鴦玦給她了?’
‘是啊!那是皇阿瑪送給額娘的定情之物,額娘有把它給了我,我送給小扁有什麼不對嗎?’
‘是沒什麼不對,但是我听說那塊玉玦有一個滴血試玉的傳說,你應該不會知道一點吧?’
提到鴛鴦玦的傳說,煜祌臉色一沉,‘老哥,怎麼你也和一般愚夫愚婦一樣,相信起這種傳說了?’
‘我不得不相信,因為四哥的所作所為實在太奇怪、太不符合常理了!’
煜祌沒有說話,但他的沉默卻證實了煜祺心中的懷疑。
煜祺驚訝極了,想不到一向隨和的四哥竟會拿自己心愛的女人,甚至孩子去證實一項傳說。‘四哥,你當真……’
煜祌長嘆口氣,‘我是不得已的,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那樣做,但額娘在臨終前一再交代我,務必找出鴛鴦玦里蘊藏的寶藏,所以我只好做了。’
煜礽聞言也好奇地站起身,‘寶藏?鴛鴦玦里有寶藏?’
‘這我也不清楚,但額娘說鴛鴦玦是天神之物,蘊藏有一筆豐富的寶藏,如果可以開啟的話,對日益減損的國庫將不無幫助;反之,如果讓有心人士拿走了,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煜礽問︰‘我不懂,鴛鴦玦里藏有寶藏,和蘭馨、以及沈姑娘有什麼關系?’
煜祌低聲說︰‘當然有,因為鴛鴦玦是塊血玉,遇血則色愈青、澤愈翠,而且最你是新生嬰兒的血,這樣才能還原鴛鴦玦的原貌,也才能看見里頭藏有的秘密。’
听到這兒,煜礽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蘭馨的不孕。他說︰‘四哥,你之所以找上沈姑娘,是不是因為蘭馨無法生孩子?’
‘這只是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在于小扁的出生時辰,正符合額娘所說的時辰,而且她還是個處子。額娘說,要證實這項傳說,只有找到一個陰時出生的處子,並和這個處子生下孩子,再以這個孩子來滴血試玉,如此才能知道傳說到底是真或假。正巧小扁符合這條件,所以我就找上她了。’
煜礽無法置信地瞪著煜祌。這是他的四哥嗎?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人,是他那個很少生氣,素有菩薩阿哥之稱的四哥嗎?
‘四哥,你……我實在不敢相信你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竟會這樣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你……你太殘忍了!’
面對弟弟的責難,煜祌滿臉痛苦,‘我也是不得已的。你想想,當你身邊的人都虎視眈眈地想奪取鴛鴦玦時,你會怎麼做?當你知道這塊鴛鴦玦可能殃及朝廷國家時,你會怎麼做?你知道額娘為什麼把鴛鴦玦交給我嗎?就是要我去證實這個傳說,因為這個傳說害死太多人了,她不想再有人因為這個傳說而受害,因此在百般斟酌下,我只好去做了。’
煜礽還是無法接受,看著沈夕曛道︰‘可是她一個姑娘家,把自己清白的身子和一切都給了你,你居然這樣傷害她,難怪她會選擇逃避,畢竟有哪個女人可以面對這種殘酷的事實?又有哪個母親願意將自己幸苦懷胎十月所生的孩子給你拿去做試驗?’
‘我知道,但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都太遲了,孩子已經被奪走了,而小扁也……’他說不出沈夕曛已經瘋了這樣的話,因為在他心底,始終不願相信她已經瘋了。
沉默許久的煜祺這時才開口︰‘還不遲,如果已太遲的話,我何必和十四弟千里迢迢地從京城趕來?早就親自動手捉人去了!’
‘老五,你是說你們知道蘭馨和肇英的下落?’
‘沒錯,鄂敏查到通州一帶有一男一女帶著一個剛滿月的孩子,形跡很可疑,我猜想應該就是他們。’
三個兄弟于是湊在一起,低聲討論著要如何捉到蘭馨和肇英、如何將孩子救出來。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坐在一旁椅子上,那個他們以為已經痴呆的沈夕曛,眼中竟射出一道光芒,那光芒混雜著悲傷、絕望與痛苦。
深夜時分,趁著所有人都入睡的時候,沈夕曛一個人離開房間,獨自朝馬房而去;她想找一匹馬,一匹可以載她離開蕪湖,到通州的馬。
其實她並沒有瘋,她的神智、感覺都很正常,只是過度的驚駭與痛苦,使得她不願意去面對煜祌,面對一個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自己的男人,所以才會把自己封閉在一個人的世界里,不言不語、不說不想也不哭。
有人說過度的痛苦會使人失常,但反之,痛苦過度了,卻可能使人更堅強,而沈夕曛正是後者。
她早知道煜祌要自己為他生孩子的動機不單純,也知道煜祌身為皇子,竟然把自己藏在十笏園里必有原因;可因為愛他,讓她願意忍受外人的羞辱與歧視,相信他,守著他、順著他,無怨無悔地交出自己清白的身子、交出所有的一切。
想不到她的守候,卻換來一場夢幻;她的付出所得到的,淨是心碎和痛苦。
所以她看開了,在知道煜祌竟要阿倫泰和肇英來殺自己時,她離開了煜祌,寧可一路乞討,也要一個人帶著孩子回到鳳陽。
但上逃讜她的考驗並沒有停止,就在她對煜祌死心,想獨自撫養孩子長大成人時,她的孩子、她的心肝寶貝卻被人抱走了。
為什麼上天要對她如此殘酷?是她沈夕曛不該自不量力,錯愛煜祌這個皇阿哥嗎?還是她從頭到尾就不該接受煜祌的條件?或者是她根本不該跟著爹爹到京城來,那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一切事情的發生?
但如今想這些又有什麼用?現在最重要的,是用鴛鴦玦去換回孩子。
想到鴛鴦玦,沈夕曛又想到煜祌送鴛鴦玦給自己的情形,當初他是怎麼說,又是怎麼愛自己、佔有自己的,而今鴛鴦玦依舊,可卻人事已非。
如果知道他要自己懷孩子是為了滴血試玉,那就算要她死,她也不會答應;如果知道接受這個鴛鴦玦,會讓她失去僅有的孩子,那她說什麼都不會接受!
曾經她很珍惜這塊玉玦,因為這是除了孩子外,煜祌給她的唯一一樣東西;但和孩子比起來,她寧可不要玉玦,縱使這是皇帝給的她也不要,她只要她的孩子!
想著,沈夕曛牽出一匹馬來到月光下,正思索著該怎麼上馬到通州時,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來到沈夕曛身旁。
‘我在這里等你很久了!’
沈夕曛一驚,忙回頭,一塊沾著迷藥的帕子登時捂上她的口鼻。沈夕曛沒有機會多作掙扎,身子一軟,隨即倒了下去。
當沈夕曛再度睜開眼楮時,迎接她的,是一張俊美卻陰沉的男人臉龐,她認得,那是正肇英。
‘你醒了。’
沈夕曛翻身坐起,慌張地注視四周,彷佛在尋找什麼似的。
肇英洞悉她的想法,冷冷地開口︰‘你在找孩子嗎?’
‘孩子在哪里?把我的孩子還我。’
‘可以,但你得先把鴛鴦玦給我!’
沈夕曛現在只想找回孩子,哪里管得了那麼多,隨即解下鴛鴦玦丟給肇英,‘你現在可以把孩子還我了吧?’
肇英接過鴛鴦玦,仔仔細細看了又看,似乎不很滿意。‘我听說這鴛鴦玦本有一對,怎麼你身上只有一塊?’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身上就只有這一塊,請你快把孩子還我!’
肇英靜靜地瞅著她,心里算計著是不是要把孩子還她。
這時,蘭馨抱著孩子走了進來,‘還她吧!這小東西成天哭鬧不休,再教我顧下去,我一定會發瘋的!’
說著,不管肇英有什麼意見,她便把孩子還給了沈夕曛。
沈夕曛抖著手抱過孩子,又哭又笑地看著,而後禁不住低下頭一下又一下地親吻著,‘孩子,我的孩子,娘終于看到你了!’
蘭馨嫌惡地瞪著他們,‘你快想想辦法,叫這孩子別哭了成不成?從傍晚哭到現在,教人連覺都睡不好,煩不煩啊!’
沈夕曛不理會蘭馨,她把孩子放在桌上,先檢查了他的身子,確定孩子一切無恙後,這才背過身子解開衣襟,讓哇哇大哭的兒子吸女乃。
丙然,孩子一開始吸女乃就不哭了,小小的手緊挨著母親,小嘴用力吸吮著,一副好滿足的模樣。
沈夕曛見狀不禁又熱淚盈眶。兒子,她的兒子啊!她終于找到她的兒子了!
可不待沈夕曛喂完女乃,肇英竟又一把抱走孩子,教沈夕曛大驚失色,‘你做什麼?把孩子還我,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肇英面無表情地瞪著她,‘等我確定這塊玉玦就是鴛鴦玦後,自會把孩子還你。蘭馨,把她綁起來!’
蘭馨手拿著繩索上前,瞬間將沈夕曛綁得動彈不得。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把孩子還我,把孩子還我!’
肇英冷冰冰地道︰‘少唆,我說過會還你的,不過我得先試試這鴛鴦玦到底是真是假。’
‘你要怎麼試?你想把我的孩子怎麼樣?’
肇英蹲子,看著她美麗卻驚慌失措的臉龐,‘記得我說過,等孩子出世你就會明白鴛鴦玦的作用,不是嗎?我現在就讓你明白。蘭馨,把刀子拿來!’
蘭馨笑了笑,遞過一把寒光閃閃,極為鋒利的匕首給肇英。‘妹妹,別怪姊姊狠心,要拿你的孩子來試玉,實在是姊姊的肚皮不爭氣,生不出兒子,否則我自己來就好,何苦拿你的孩子來試呢?’
看著肇英手拿匕首一寸寸逼近兒子,沈夕曛霎時連心跳都要停了,‘不!不要殺我的孩子,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求求你,不要殺我的孩子!’
可肇英仍不為所動,他捉過孩子按在桌子上,一手拿著匕首往孩子手上一扎,頓時孩子疼得哇哇大哭。
沈夕曛見狀幾乎昏了過去,‘不要,不要這樣,不要殺我的孩子,不要!’
面對沈夕曛的哀求和孩子的啼哭,肇英仍舊面無表情。他眉頭皺也不皺地取來玉玦,用力按住阿子不斷淌血的小手指,將鮮紅的血滴在玉玦上。
一滴、兩滴、三滴,鮮血一滴滴地落在玉玦上,將玉玦完全覆滿,然後肇英和蘭馨靜靜等著,等待玉玦出現變化。
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過去了,那鴛鴦玦依然如舊,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甚至原本翠綠的色彩還因為鮮血的浸染而顯得失色。
蘭馨詫異極了,‘沒有!難道我們試錯方法了?’
肇英搖搖頭,‘不可能!我曾經偷听煜祌和阿倫泰的談話,應該就是這樣沒錯。’
‘那為什麼沒有用?’
肇英凶狠地回過頭瞪著沈夕曛,‘我問你,你給我的真是鴛鴦玦嗎?’
沈夕曛又不舍又難過,淚汪汪地看著兒子因疼痛而啼哭不休,‘我身上有的就是這一塊,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肇英一步步來到沈夕曛面前蹲了下來,猛地揪住她的頭發往後扯,‘是嗎?到這時候你還不肯交出真正的鴛鴦玦,難道你不想要你兒子的命了?’
沈夕曛早已淚流滿面,‘我不知道,四爺給我的我已經給你了,求你把孩子還我好不好?他正在流血,如果不趕緊治療的話,我怕他——’
一旁的蘭馨早已捺不住性子,走過去一巴掌便甩在沈夕曛臉上,‘流血?如果你再不交出真正的鴛鴦玦,只怕到時候你兒子不只流血,還會連命都沒了!’
‘我沒有,我真的已經把鴛鴦玦給你們了!’
蘭馨哼哼一笑,‘喔?我還以為這回煜祌會找到一個多偉大的女人來生孩子,想不到他找到的仍舊是個看待金錢財物,比看待兒子還重要的人。不過這也難怪,畢竟你出身貧賤,從沒看過一堆白花花的銀子,也沒遇過像煜祌這種滿口花言巧語的男人,被騙了也是情有可原。但煜祌騙你,姊姊我可不會騙你,告訴你,如果你再不交出真正的鴛鴦玦,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快,把鴛鴦玦交出來!’
沈夕曛欲哭無淚,‘我沒有,我已經給你了,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如果有我會不拿出來嗎?’
肇英臉一寒,‘既然沒有,那就用孩子的命來抵,反正這也是煜祌欠我的,誰教他搶走了原本屬于我的女人、我的兒子!’
說罷,他舉起匕首就要往孩子身上扎去。
蚌地,一道冷得令人發抖的聲音響起——
‘住手,鴛鴦玦在我這兒,你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