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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邪君 第八章

作者︰于媜

他來了!當接到通報,南宮珩的身影出現在冷家莊的大門外,冷燡胸膛里的血液,立刻奔騰洶涌起來。

只是,他沒料到南宮珩竟會來的這麼快,才派人放出消息一天,他就出現了,看來,南宮羽失蹤,是真的把他們給急壞了!懊個南宮珩!他冷笑著,卻又不禁暗自佩服起南宮珩的膽量,已經是個半殘之人,竟然敢單槍匹馬前來。

但他已無多余心思去佩服仇家,只想盡快將多年前的恩怨,在今天做個徹底了結。

「你總算來了!」冷燡踏進前廳,狂傲的掃視著他。

只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南宮珩完好如初的雙腿後,笑容卻驀然僵在臉上。

「南宮珩?你的腿——」

冷燡的黑眸倏然眯了起來。

那次意外應該已經徹底擊垮了他,他怎麼可能站起來?一股憤怒的情緒宛如洶涌波濤,排山倒海而來。

「想不到吧?」南宮珩面無表情的望著他。「你用盡心機,到頭來卻只是白費力氣。」

得知失蹤兩個多月的南宮羽,就在這僻靜的山里,雖然一開始他們也曾懷疑,這可能是冷燡設下的陷阱,但在親情的驅使下,經過深思熟慮後,南宮珩決定獨自到冷家莊,為當年的恩怨做個了斷。

「住口!」冷燡緊握雙拳怒喝一聲。

為甚麼南宮家的人,總會讓他有一種——挫敗的感覺?無論是眼前的南宮珩,還是南宮羽,都讓他覺得狼狽得像個輸家。

「把羽兒交出來!」

南宮珩定定望著他,對這個自己曾經如此信任,卻又無情背叛他的人,有著種復雜難言的感覺。

像是抓回了主控權,冷燡臉上再度恢復了傲然自若。

「喔,你說南宮羽啊?」他漫不經心的勾著笑。「我確實是想把南宮羽遣回南宮山莊,可她卻死皮賴臉的非要跟著我,趕也趕不走哪!」

「你說話最好當心點!」冷燡輕蔑的表情,讓南宮珩的臉色沉到了極點。

「我可是實話實說,不信,你可以問她。」

冷燡將身軀往旁一讓,只見南宮羽在一名丫鬟的帶領下,緩緩步進了大廳。

「羽兒?」南宮珩大步奔上前,心疼又焦急的上下檢視起她。「你沒事吧?」

「大哥,我沒事。」南宮羽緩緩搖搖頭,目光卻不自覺的鎖上冷燡的身影。

「你別怕,大哥今天是來帶你回南宮山莊的——」

「我不回去!」

卑還沒說完,南宮羽已經急忙退開一步。

始終擔心妹妹受苦的南宮珩,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不回去?」他不敢置信的又問了一次。

南宮羽垂下小腦袋,搖了搖頭。「我不想離開冷燡。」

南宮珩望著妹妹許久,像是想從她臉上找出答案。

「你到底對羽兒做了甚麼?」南宮珩遽然轉頭瞪視冶焊。

「我想你是弄錯了吧。」冷燡慢條斯理的一笑。「是她心甘情願把純潔的身體獻給了我,任我對她予取予求,用盡一切女人所能用的方式,求得我的眷顧,當然離不開我了。」

「住口!」

他邪佞的語氣、刻意的屈辱,讓南宮珩幾乎失去了冷靜。

一旁的南宮羽咬著唇始終沒有開口,面色卻已然因難堪而變得慘白。

他把她的身體當作復仇的工具,甚至,連她的愛都給踐踏了。

但她是這麼深愛著這個男人,甚至不忍去苛責他的冷血無情。

「真是沒想到,南宮驛的女兒只能當我的玩物,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報應!」冷燡得意的仰頭大笑。

「這就是你的目的?利用羽兒來當作報復的工具?」南宮珩緊緊握著雙拳怒視他。「你太卑鄙了!」

「卑鄙?哼,這還不及南宮驛對我爹所做的十分之一。」

「你的不平怨恨盡避沖著我來,羽兒是無辜的,你不該傷害她,更不該利用她對你的信任。」

「無辜?」冷燡冷笑。「只要她姓南宮,身上流著南宮驛的血,就不配稱「無辜」這兩個字。」

「我爹當年或許做錯了事,但他這一輩子已活在自責內疚之中,也早該得到懲罰了——」

「難道自責內疚,就能弭平我爹遭受的殘害跟背叛?」冷燡恨恨的打斷他。

「沒想到你的恨意如此之深,這麼多年來,還不願寬恕我爹所犯下的錯?」

「寬恕?」冷燡冶然一笑。「我八歲那年一夕之間沒了爹,九歲那年娘又因悲傷過度失去雙眼,這些,可曾有誰來寬恕餅我們,在生死交關之際,又有誰伸出援手救我爹一命?」

「就算我爹當年伸出援手,全然不懂得武功的他,不但救不了你爹,也只是白白送命罷了!」南宮珩平靜的說道。

「住口!」

冷燡怒叱一聲,下意識不願去思及這些,在他心底,南宮驛的見死不救,就形同親手殺了他爹,這個仇,他一輩子也不會忘。

「我爹是被南宮驛害死的,就算他死了,我也會要你們付出代價!」

「你簡直是喪失了理智,總有天一定會後悔的,羽兒,我們走!」吐出最後一句話,南宮珩拉起南宮羽就要步出大廳。

「站住!」從他身後驀然傳來冷燡的低喝。

「你還想怎麼樣?」

冷燡已然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只見他露出一抹邪魅的笑,緩緩開口道︰「想踏出我冷家莊大門,你得在我爹牌位前下跪認錯!」

「你——」看著廳外已重重圍住的護衛,南宮珩絲毫不畏懼,卻不得不擔心妹妹會受傷害。

「我跪。」他靜靜吐出一句。

「很好!」冷燡的眼中遽然閃過一抹驚訝,隨即勾起唇。

在父親的牌位前上了香,冷燡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等著他下跪。

南宮珩一步步走向廳前,雙腳一曲,毅然在冷群的牌位前屈膝下跪。

「大哥——」南宮羽心碎的大喊道。「不,別這樣對我大哥,他沒有做錯甚麼——」錯的是她!她的任性已經害了大家,而她的天真,也害慘了自己。

然而冷燡卻像是听若末聞,雙眼盯著跪在父親牌位前的直挺身影,眼中散發出狂亂的光芒。

「爹,您可看到了?對您見死不救的南宮驛之子,來向您下跪認錯了!」

多年來的怨憤,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些許的撫平跟慰藉。

「帶走她吧!」冷燡狂放的大笑。「反正她已經是我玩膩的東西。」

南宮珩自地上站起身,轉身定定的望著他。

「我爹做錯的事,我願意替他贖過,但羽兒是我的妹妹,我絕不容許任何人欺凌她!」

卑聲方落,一把閃著冷光的利劍,已經刺向冷燡的胸膛。

「大哥——不要!」

當南宮羽瞥見那抹劍影,正毫不留情的刺向冷燡,她的心幾乎停止跳動。

她甚麼也不能想,也來不及想,唯一能做的就是奮不顧身的沖上前,擋在他的身前。

那把足以致人于死的一劍,就這麼不偏不倚的刺進了南宮羽的身體,一道腥紅的鮮血遽然噴涌出來。

「羽兒!」

南宮珩猛然收勢,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不敢置信的盯著手里的劍,上頭沾的竟是自己妹妹的鮮血。

一旁的冷燡,望著在自己眼前緩緩倒下的人兒,驚愕得全然無法動彈。

南宮羽替他擋下了劍?為甚麼她要這麼做?她該是恨他的不是嗎?南宮珩從震懾中迅速回過神,丟下劍,一把就抱起南宮羽往廳外沖。

看著南宮珩抱起南宮羽,心急的翻身上馬,急馳而去的身影,冷焊的腦中竟是一片空白,久久無法移動。

        

「怎麼一回事?」

「羽兒怎麼會受傷了?」

當南宮珩快馬加鞭趕回南宮山莊,南宮琰幾人看到他懷中,渾身是血的南宮羽時,立刻哄鬧成一片,尤其病體未愈的南宮夫人,一看到這場面,更是差點昏厥過去。

但現在大伙兒的心思,全掛在受傷的南宮羽身上,只得差人將南宮夫人送進房歇息,又急忙跟著南宮珩進房去探個究竟。

「快請大夫!」

他將脈搏越來越微弱,已然陷入昏迷的南宮羽放上床榻,發狂似的吼道。

「讓我看看。」

人群中,傳來一個冷沉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熟悉的挺拔身影緩緩步出。

「霍令齋?」南宮珩眼楮登時大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此時,他也才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霍令齋曾捎了封書信,說是近日將會到南宮山莊小住一陣子,沒想到竟會這麼巧。

南宮珩看了眼他身旁清靈出塵的美麗女子,也思及他信中提及的辭官離宮,卻實在沒有時間多問。

「你來的正好,快幫忙看看羽兒的傷勢!」

瀕令齋上前探了眼床上的小人兒,簡潔道︰「她的傷口不淺,得立刻止血。」

說著,他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只布囊,攤開里頭大小粗細俱全的銀針。

瀕令齋抽出幾根銀針,手法俐落的插進她胸、頸幾個穴口,噴涌的血就這麼奇跡似的止住了。

「太好了,血止住了!」

白凝霜如釋重負的低喊,也替眾人松緩了緊憋著的那口氣。

瀕令齋緊接著取出一只白色瓷瓶,倒出藥粉撒在南宮羽胸前的傷口上,收攏了原本皮開肉綻的肌膚。

只是,隨著霍令齋仔細把脈之後,接下來的消息更令人難以置信。

「她的傷暫時沒有大礙了,只是,她懷了身孕,又大量失血,此刻恐怕母體極虛,未來幾天恐有危險。」

「甚麼?羽兒她——懷了身孕?」

衣水映跟白凝霜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呼,錯愕的望向霍令齋。

「霍大哥,你沒弄錯吧?這怎麼可能?」白凝霜不敢置信的驚叫。

羽兒向來天真無邪,純真得就像張白紙一樣,怎麼可能會——

「是冷燡的吧?」衣水映默然半晌,突然吐出一句。

「這個該死的混蛋!」

一旁的南宮琰緊握雙拳,恨恨的怒罵道。

「怎麼會這個樣子?老天爺實在太捉弄人了。」白凝霜看著床榻上蒼白縴弱的南宮羽,心疼的低喃道。

這下,事情是更棘手了。

南宮羽竟然懷了冷燡的孩子,有了骨肉親情的牽扯,這一來,這場恩怨勢必變得更加復雜了。

「現在追究這些都無濟于事了,一切還是等羽兒的傷勢好轉、體力恢復之後再說吧!」

南宮珩不勝疲憊的開口道,也讓驚亂成一團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相公說得對,這事先別張揚出去,一切等羽兒醒過來再說吧。」衣水映也隨即出聲附和道。

看著床上不省人事的人兒,眾人也只好暗自祈禱她盡快醒來,好厘清這團亂。

        

一個孤冷的身影,一如往常的習慣坐在窗邊。

男子定定的遙望著遠方的寒霧,然而往常犀利冷沉的目光,如今卻是不著邊際的飄蕩在飄渺的冷霧間,像是已然迷失其中。

幾天來,冷燡始終是這樣,像被攝去了三魂七魄,終日怔坐在窗前,甚至比以往更加沉默了。

下人們察覺出他的異樣,卻沒有半個人敢來驚擾他。

幾天前,南宮羽挺身替他擋下一劍的一幕,至今仍深深震撼著他,雖然理智一再警告他,不該同情她,他告訴自己,這是身為南宮驛的女兒該得到的懲罰,但她渾身是血的畫面,至今仍撼痛著他的心口。

甚至,他覺得那把劍,是他親手刺進南宮羽的身體里,而不是南宮珩。

她——死了嗎?幾天來,他一直避免去想這個問題,就怕承認心底那股洶涌起伏的情緒是——擔憂!那劍刺得著實不淺,一想起她蒼白、布滿痛楚的臉龐,冷燡竟無來由的感到心疼。

就算他極力不去想,卻不得不承認,那天刺進她胸口那一劍,也同樣狠狠戳破了他的無動于衷,再也無法佯裝對她毫無感覺。

他這是在做甚麼?冷燡無聲問自己。

他已經替爹報了仇,讓南宮一家得到應有的報應,為甚麼他的心還是懸著一個重擔,扯得他胸口隱隱發疼?這一刻,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對她的感覺只是一份恨這麼簡單,早在她以毫不設防的天真無邪,闖進他生活的那一刻起,就牢牢的攫住他的心。

究竟他只是被她的美麗與無邪給迷惑,還是真愛上了她?愛?這個陌生的字眼,讓冷燡感到害怕,一心只有仇恨的自己,怎麼會對仇人的女兒、他報復的對象動了情?冷燡近乎惶恐的遽然起身,在房間里煩亂的踱起步來。

向來冷靜謹慎的自己,怎麼會犯下這種錯,竟愛上了仇人的女兒?但這一刻,他再也無心去追究自己的疏忽與大意,一心掛念的全是南宮羽的安危。

尤其是一想到她可能為自己而死,他的胸口就緊繃得幾乎窒息。

霎時,他竟有一股沖動,想快馬飛奔到南宮山莊去,就算只是看她一眼也好。

不,這太荒謬了,此刻南宮山莊怕是戒備森嚴,他若是貿然前去,肯定是自投羅網。

只是,就算理智再如何冷靜分析,他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腳步,心急的往馬廄大步奔去。

在馬夫詫異的目光中,迅速跨上馬背急馳而去的冷燡,心底只有一個念頭——他一定得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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