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北 第九章
袁——縮在一個人的沙發椅上，雙手緊抱住自己，空洞的眼神環顧著偌大冷清的客廳。
她突然感覺好寂寞，似又回到童年那段失去宇哥哥的時光，她感到恐慌，她害怕，好像宇哥哥又要再次消逝一般！
那個女的好漂亮，她是誰？她就要搶走宇哥哥了嗎？不，不要……
「不會的，宇哥哥對我這麼好，我們還……」無用的淚水滾了下來，她抿了抿唇，無法用曾經發生關系這樣的事情來說服自己。
那能代表什麼嗎？她能藉此拴住宇哥哥嗎？
不，那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宇哥哥從來沒說過愛她，真的，仔細回想起來，宇哥哥雖待她很好，但從沒說過愛她……
狽狗跑到她的身邊，用濕濕的舌頭舌忝她的腳踝，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低下頭去看它，一顆斗大的淚水落在狗狗的頭頂，狗狗跳了上來，窩到她的身上。
「小宇。」她吸著鼻子，扯出一個淡笑。
狽狗繼續發出嗚嗚聲並往她懷里縮，她這才想起還沒喂它吃飯。全身乏力的站了起來，走向廚房打開冰箱，蹲去尋找所剩的食物。
突地，她驚跳起來，是門鈴聲嗎？她依稀听見門鈴聲響起。
不，是雨聲，窗外不知何時下起雨來，浙瀝嘩啦地驚擾了她。
她低下頭看著狗狗進食。
她沒見過那個女人，但是她與宇哥哥在一起的模樣好親昵，而且她的氣質很高雅，和宇哥哥站在一塊真的好登對……
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宇哥哥今天不能來接她就是為了她吧？他們會去哪里呢？宇哥哥今晚會回來嗎？
暗來鑰匙孔轉動的聲音，袁-誘猛抬頭，盯著大門，一顆心怦怦地狂跳。
唐繼宇開門進來，看見了她，愣愣地瞅住她好一會，眼中出現一種她從沒見過的光芒。
「原來你在家，我還以為你還沒回來。」
她有片刻的閃神。听錯了吧？她怎麼覺得宇哥哥的口氣充滿醋味？是自己的思緒影響听覺吧？吃醋的人應該是她！
袁——急急地站了起來，她要裝作不知情，然而她開口的第一句卻是——
「宇哥哥，今晚……」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誰？不，真蠢！她當然不能這樣問，宇哥哥會不高興的！
袁——話說了一半便中斷，引得唐繼宇更加地敏感。
她想說什麼？說她認識了一個不錯的男孩，說她想要離開他了？
氣氛僵在那里，兩人都不再開口說話，就只是凝視著彼此。
他解讀著她的眼神。她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的痛苦？是因為做不出抉擇而使她感到難過？還是覺得愧疚而令她痛苦？那個男孩對她來說，已經這麼重要了嗎？
不，他要留住她，他不要放手！
「時間很晚了，睡吧，有事明天再說。」他極度壓抑自己的情緒，轉身入房不再看她一眼。
袁——僵在那里，動彈不得，唐繼宇冷漠的態度讓她全身都發寒了。
宇哥哥不要她了，他就要丟下她，到那個女人的身邊去了！
她咬緊下唇︰心口感到一陣酸楚，淚水蘊滿了整個眼眶-
地，她跑進了他的房間，悶聲不響的抱起她的寢具。
「你在做什麼？」唐繼宇由浴室出來，剛好撞見這番景象，他瞪著她，緊咬牙根問。
淚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轉，她卻含著微笑地說︰「我想，我們以後還是分房睡好了。」
她要勇敢，她要堅強……不要讓宇哥哥為難，不要死皮賴臉，不要惹人厭……
唐繼宇冷怒地瞪著她，他無法面對她態度上的轉變，一夕之間的變化，大得讓他無法承受。
「是嗎？」他雙手緊握，滿腔快爆發的情緒轉化為憤怒。「很好，我現在也不想看到你，你走！」
她震了一下，回過頭來，淚水緩緩的滑落她的臉龐，她凝視著他冷絕的表情，無助地閉上眼。
「我知道了，我這就出去！」木然地掉頭，她奔出了房門。
他望著她離去的背景，嚴峻的臉孔罩上寒霜。
雨還在下，淅瀝嘩啦下個不停。
袁——頭靠著窗，手指頭無意識地在玻璃上涂鴉。
當雨滑落在窗框，真像淚爬過她的臉龐，只不過雨是涼的，她的淚是熱的……
四周充斥的寂靜快要叫她窒息，泛濫的情潮幾乎要淹沒胸腔，她沮喪的哭了起來。
蚌地門鈐大響。
她猝然抬頭，抹去淚，奔出去開門。
門一開，她便怔愣住了。
「你？」Ina顯然也吃了一驚。
袁——一眼便認出了這是昨晚與宇哥哥在一起的女人。
她的確很漂亮，近看更美，她的穿著打扮入時，輕柔的長發像每一根都經過仔細整理，臉上的淡妝更是透明無瑕，一看就知道是出身高貴的小姐。
「你住在這？」Ina用質疑的口吻問，同時也打量著袁。
在她看來，袁——只算得上長相清麗，實在是構不到成為她勁敵的條件，但為何她會出現在Gavin的家中？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還有昨天Gavin的反應也令人匪夷所思。
彬許她不該輕敵……
「宇哥哥不在，他去上班了。」袁——武裝起來，盡避感覺自己比對方矮了一大截，盡避內心很受傷，但她還是強裝起堅強。
Ina看了她一眼，推開她逕自走入室內。今天她打了一整天的電話，都找不到唐繼宇，她還以為他在家。
袁——追在Ina身後，「我說了，宇哥哥現在不在家，他去上班了！」
「宇哥哥？」Ina突地定住了腳，隨即聯想起唐繼宇曾在電話中提起小時鄰居的事情，美麗的臉龐立即出現了變化。
Ina轉過身來。
「你就是Gavin提到的小時鄰居？」她的態度馬上由高傲轉變為親和。Gavin的幼時鄰居是個女的？她想都沒想到……都怪自己疏忽……
她重新打量起袁。
既然是兒時玩伴，自是不能以一般女人的眼光評比，她的年紀看起來很輕，她與Gavin之間除了兒時鄰居之外，是否另有曖昧？這些她都得再仔細地觀察。
听Ina這麼一問，袁——心底很不舒服。她沒料到宇哥哥會向她提她的事情，感覺上宇哥哥似乎更在乎她。
氣勢上，袁——又覺再輸一截。
「你好，我是Ina。」Ina靠近近袁——，示好的伸出手。「你現在住在這里是不是？Gavin跟我說過，你的身世很可憐，父母從小就離異了，真是令人同情……」
袁——瞪著她，她才不需要她的同情！
完全漠視Ina伸在半空的手，袁——越過她走向沙發坐下，打開電視，焦躁地按著遙控器轉換頻道。
Ina撇唇，爾後微笑，也跟著走了過去坐下。
對人心洞察力甚強的她，將袁——的焦躁全看入眼底。看來他們即使是郎有情、妹有意，也未明朗化，她尚有爭取的空間。
「Gavin很照顧你吧？他告訴我，他很同情你的遭遇，對你也一直有份愧疚，所以他很想補償你。」她假裝無意地說。
袁——按遙控器的動作突然停了，轉過頭去。
「宇哥哥真的這麼對你說的？」補償？宇哥哥對她這麼好，就只為了補償她？
「是啊！」Ina打量著袁——的反應，慶幸著她趕來台灣了，否則要晚一點，耽要終生遺憾了。
「怎麼了？瞧你的表情，你不會以為他愛上你了吧？」Ina故作訝異地掩住口。
「哎呀，不會吧？這真糟糕，都怪我，我該早點警告他的！」她喃喃著，眼神卻狡黠地閃了一下，得意地看著袁——愈顯蒼白的臉色。
袁——心房急速地收縮，渾身一陣的冷。
「Gavin真是的，你們都離開那麼久了，他還那麼念舊，這就難怪你要胡思亂想了……」
「宇哥哥還跟你提了多少有關我的事情？」袁——強忍著淚，努力撐著。
Ina佯裝憐惜地坐在她的身邊，拍著她的手背安慰。
「你千萬別難過，Gavin這個人就是這樣，對感情的事情遲鈍得很，偏偏他條件又那麼奸，常常迷得周圍的女人昏頭轉向，他本人卻還無所覺，所以我這才會傷腦筋，不放心他一個人來台灣，唉！」她的口吻听起來，活像她是唐繼宇的老婆似的。
袁——凝視著她，顫抖地問︰「你和宇哥哥……」
「我們？」Ina紅了臉，作出嬌羞狀。「我說了你可別難過，其實我和Gavin……」
「啊——對不起！」突地，袁——手上的遙控器掉了，她慌張地蹲子去撿。
她全身的血液部坑誄結了，不，她不要再听了，不要听……
「對不起，我去倒杯水。」她匆忙站起，跌跌撞撞地奔入廚房。
Ina隱忍不住地撇唇微笑。想和她斗，這個女孩還嫌太女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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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握緊半杯的冷水，直灌入喉底。
Ina起身，款擺腰肢走向廚房。
突地，大門開了，唐繼宇出現。
「Ina？」
袁——震了起來，與廚房外的Ina同時回頭。
Ina回神，很快的跑了過去，親密地摟住唐繼宇的胳臂，沒事似地笑問︰
「你上哪去了？打了一整天的電話找你，你的秘書都說你不在。」
唐繼宇的視線落在袁——的身上，袁——忙別開瞼去。
此舉又引唐繼宇誤會，于是他賭氣地故意和Ina熱絡。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他摟過Ina的肩膀，吻了她的臉頰。
其實這在外國不過是個禮貌性的擁吻，並沒有什麼的，但看在袁——的眼里卻像針刺般難受。
「還說哩，你自個答應我，要撥幾天的時間陪我出去走走的，怎麼，你忘了啊？」Ina愛嬌地睨著唐繼宇，「可別又推說你忙，我不依的！」她媚聲道，眼角勾向袁——的方向。
Ina嬌嗔的口吻貫入袁——的耳朵，引來她一陣心悸，她慌張的想要做些什麼以掩飾不安，誰知手背一挪動，卻不小心打翻了一只酒杯。
刺耳的碎裂聲，同時震住了三人。
袁——抬頭看向唐繼宇，眼底閃-痛苦的光芒。
唐繼宇迎向她的視線，被她眸底的淚光所懾，一陣心悸，他下意識地推開Ina。
Ina全身緊繃，臉色陰郁。
袁——感覺一股窒息的沉悶輾過全身，胸口泛上難抑的激動，她撐不住了，只想逃開這里——
「對不起，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袁——沖出去，在經過唐繼宇身邊時，他扯住了她的手臂。
「我有話跟你說，你跟我進來！」不理會袁——的掙扎，他硬是將她扯入房內。
Ina看著他們進房，感覺渾身的血液像被抽走了似的，臉色全白了！
必上門，唐繼宇拖住袁——，強迫她抬頭，說︰
「Ina只是一個朋友。」他解釋，不想她再誤會。
袁——傻傻的望向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心情顫動，全身的細胞似活了起來。真的嗎？就只是一個朋友？
凝視著她的眸色，他低下頭來。
她感覺胸口一陣發燙，他溫熱的鼻息拂上她的鼻尖……
蚌然，電話響起——
他們呼吸喘急，視線相接，誰都不想去接那個電話，但電話鈴聲卻不死心地直響。
「我來接。」唐繼宇首先回過神來，拿起電話。「喂……」
「請問——在家嗎？」電話中傳來年輕的男性嗓音。
唐繼宇瞪著她，方才的激情眼色隱去，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是你的電話。」他說，語氣冷的像寒冰。
袁——愕然的注視著他。「是誰？」
「你听不就知道了！」唐繼宇咬緊牙根說。
袁——顫抖的接過電話。
「喂？」
「——，是我何秉倫，你今天怎麼沒有去學校？我好擔心，問了小琪電話……
唐繼宇轉身，憤怒地走回客廳。
袁——心急，想要攔住他，但是電話中何秉倫殷切的關心不斷。
「Ina，你不是想出去走走嗎？」房外，唐繼宇問。
豎起耳朵听的袁——，身體一僵。
Ina驚喜。「你現在有空了嗎？我想去阿里山、日月潭……」
「去哪里都好，走吧！」
「但是，」Ina遲疑，她刺探。「她不要緊嗎？」
「不用管她！」
袁——呆呆的站立。
不用管她！絕情的聲音敲在她的耳里，她的臉色變得慘白。
大門砰一聲扣上。
卑筒月兌開了手，掉了下來。猛地身體好像有什麼地方劇烈抽痛起來，她痛楚的喘息，雙手搗住唇，淚水瘋狂地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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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離了市區。
唐繼宇開著車，一路始終沉著臉。
Ina偷眼打量著他，看著他的樣子，心底很不是滋味。
「Gavin，」她盯著他，試探性地說︰「你對那個小時候的鄰居好像很好，小心哦，像那種年紀的小女孩很容易墜人情網的，我看她……」
「我喜歡她。」
唐繼宇太直接的承認，反而讓Ina手足無措，她慌亂地-開視線，僵硬地淡笑了兩聲。
「別……別開玩笑了，她年紀那麼小，看起來和你一點都不配，你怎麼可能看上她，我的條件都比她好過……」
「Ina，我說真的，我喜歡她。」
唐繼宇不想騙她，這麼多年了，Ina為何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以前或許有希望，所以他不排斥，但現在……他有責任讓她死心。
一層水霧立即染上Ina奸勝的眼眶。
「不！你在開玩笑，你不是認真的，至少你沒有仔細的想過，以你的身分地位，她根本就不行！」她壓根不打算接受這樣的挫敗。
「Ina我說真的，我不想騙你。」他並不想傷她這麼深，但感情的事確實勉強不來。
「不，你再想想看，」她激動的抓住他的手，不放棄地說︰「她能夠陪你出入重要場跋嗎？她對你的事業會有所幫助嗎？你們的差距這麼大，她不行的！
但是我不一樣，Gavin你看看我，這些年來不都是我陪著你嗎？我了解你，知道你的能力、你的野心，只有我能幫助你，不是嗎？」
她哭了，好強的淚水滑下美麗的面頰。第一次，她在他面前表現脆弱。
「Ina，」他抽張面紙給她。「你說的都對，但是這些事實我卻從來沒有想過，你知道為什麼嗎？」他看著她，長長的嘆了口氣。「因為——愛。」
「愛？」握著面紙的雙手顫抖。他承認愛上了那個女孩，但她到底哪一點輸給了她？
「是的，我愛她！」他目視前方，語氣平穩。「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也不知道，或許在小時候我就愛上了她也說不定。」
他笑，頗為無奈地。「我第一次這麼強烈的想要將一個人留在身邊，想要保護她，想要給她幸福，希望看到她的微笑，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情愫，仿佛她這一生的幸福就是我的責任。」
「那我呢？」她听的心痛，淚流的更凶。「我的眼淚就不會讓你淌血嗎？難道你對我就沒有責任嗎？」
「Ina，我對不起你。」望著她傷心的表情，唐繼宇也不好受。「如果早知道這樣，我會早一點讓你死心的。」
「讓我死心？」她笑，笑得淒涼。「她的眼淚讓你心痛，我的眼淚只讓你覺得應該早點讓我死、心……我懂了、懂了……」
「Ina，我……」
「夠了，不要再說了。」她吸吸鼻子，「再說下去，我的自尊都被你踩在腳下了，別忘了，我很傲的。」她扯著唇，勉強地擠出笑。
她別開臉，望向窗外，淚水仍默默地淌下。
被了，她就痛痛快快的哭一次，明天起，她要努力忘了他，再也不為他神傷……
一股難受的悶氣充塞著他的心胸——和那個男孩子，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