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情暗王 第七章
擺水城外黃沙滾滾!
五萬鐵騎蜂擁而至,直搗遼國重鎮。
震天價響的馬蹄聲卷起漫天飛揚的塵土,直呼嘯而來,氣勢無比驚人。
兩兵相交,首重氣勢,任何一方若先輸了氣勢,必定兵敗如山倒!
領著這群精兵的,正是黑閻暗!
三個月前,契丹人來襲、正式引爆兩國間暗伏的危機。
前鋒營士兵首先攻到了城門下……
遼國弓箭手紛紛由城牆上放箭。
前鋒營土兵亦不甘示弱,取出預先準備的長梯及鐵柱,兵分兩路,一路攀梯直上城牆,另一路則以鐵柱撞擊城門。
鐵騎隨後趕至,由黑閻暗率先發出第一箭,射中一名侍衛長,眾兵受此激勵,莫不精神大振,紛紛抽出長箭掩護前鋒營土兵。
守城易,攻城難,要攻下一座城池,通常需比對方多三至四倍兵力才有取勝的可能。
且由于契丹人善射騎,因此中原精兵死傷慘重!
擺閻暗帶兵多年,深知久戰必疲,疲而衰,終至慘敗的道理,因此時間乃勝敗關鍵。
此時此刻,必須速戰速決!
當下,他策馬來到城下,一個縱身,躍上長梯,直往城牆上竄去……
木梯雖長,但距離城頭尚有數丈之遠,需得搭人橋才能到達,因此死傷份外慘重。
擺閻暗以絕快之速踏過士兵肩頭,扶搖直上……
在僅剩丈余之處,他一個提氣,施展「上天梯」之獨門輕功,快步在城牆上行……
此舉非但中原精兵瞧得目瞪口呆,連遼兵亦震懾在心,暗暗佩服……
要做到在無任何攀附物的城牆上行走,何其困難。若非黑閻暗內力深厚,武藝超凡卓絕,實不可能辦得到!
轉眼之間,黑閻暗已躍上城頭,遼兵一涌而上……
擺閻暗立即抽出腰間的彎刀……近身肉搏之時,這種番刀最為合宜!
他一路過關斬將,殺得敵軍片甲不留……
前鋒營士兵亦紛紛攻上城頭,兩軍起了激烈的廝殺
擺閻暗一眼便認出主帥,是耶律德彥!
兩人對峙片刻,耶律德彥向他沖了過來--
擺閻暗眸光一沉,薄唇泛起嗜血的笑。
他不會殺了這個契丹人!
耶律德彥武藝雖強,卻不是黑閻暗的對手。幾番交手,終至落敗!
刀光亮晃晃地,直映著耶律德彥青白的臉龐。
「你下手吧!我不會求饒。」
「好!」黑閻暗贊了聲。「我最欣賞有骨氣的人,我不會殺你!」黑眸詭異地閃了閃。
契丹人見主帥被俘,一時士氣大落。
「開城門,否則我-刀殺了他!」黑閻暗高聲道。
「不許開!」耶律德彥大喊。
霎時,刀芒一轉,頃刻間在耶律德彥胸前劃下一道血痕……
「開城門,否則我發誓血洗黑水城!」黑閻暗殘戾地表明。
守城的士兵眼見大勢已去,且主帥命在旦夕,因此大開城門,棄械投降。
眾兵見主帥黑閻暗如此神勇,莫不高聲歡呼!
遼兵解甲投降,而黑閻暗則信守承諾,未對城內百姓大肆燒殺擄掠。
「將他押入地牢!」他沉聲下令。
耶律德彥恨恨地瞧他一眼,隨即被符松藩押入城里的地牢。
這一戰役死傷雖眾,但總算攻下此軍事重鎮,算得上是大勝!
一連三日,暗王大軍在黑水城里大肆慶祝。
擺閻暗獨自站在城頭--
「王,您不和眾將士們同慶我軍大勝嗎?」幕睿寒來到他身邊。
「你去吧!」黑閻暗目光落在遠方。
「王有心事?」
擺閻暗瞧了他一眼
「不知有多少百姓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平淡的語調中有無盡的憂戚。
「兩國相爭,死傷難免,王不必如此憂戚。」
「你可知道,我臉上這一道傷痕是如何而來?」黑眸炯炯,如天上的星辰。
「王……」跟著王十一年了,從未听他提起,也沒有人敢問。
擺閻暗目光再度調轉,凝視遠方。
「還記得那一年我五歲,韃子入侵中原,所到之處,韃子皆大肆燒殺擄掠。」他頓了一下,沉陷在回憶中。
慕睿寒對此役則無印象,當時他才剛滿兩歲。
「我原該死在韃子手中的……在危急的一刻,我娘為了救我,反被殺害,所幸家師路過,出手相救,我才逃過一死,但韃子砍下的那一刀,就這麼烙下了……」他永遠忘不了娘護在他身上而追殺害的那一幕!
初時,他夜夜為此而無法入睡。
為了忘卻心底那無以名之的創痛,漸漸地,他變得無情。
唯有無愛的心,才能免除失去所愛時的椎心痛楚。
「我曾發誓,只要我活著的一天,必定要平息一切戰事。」他沉緩地表示。
「我相信王一定做得到!」慕睿寒以堅定的口吻回道。
「但願我真的可以。」黑眸凝在慕睿寒臉上。
城內的歡慶聲隱隱傳入兩人耳中。
***
地牢的大門悄悄地開了一道縫--
一縷極淡的輕煙隨著縫邊兒上的竹管飄進地牢。
獄卒本在對飲,忽然之間起了濃重的暈眩感,隨即伏在桌上,陷入昏迷。
門扉緩緩被推開,一個黑衣蒙面之人俏聲無息地走近獄卒,取下獄卒腰上的鑰匙……
耶律德彥听見了開鐵鏈鎖的聲音。
抬起頭,他看見了黑衣人。
辮黃的燭火令他辨不清來人是誰。
「你是誰?」
擺衣人推開牢門,迅速走近他--
「是我!」
「喜歌!」他認出聲音的主人。
「別多說,咱們快走!」喜歌撐起他,扶著他快步走出地牢。
才走出地牢門口,便遇上一人--
「站住!」符松藩喝了聲。
喜歌非但未停止,反而加快步伐。
符松藩追了上去,在一個翻躍之後來到兩人面前。
此時四面八方亦圍來值班的侍衛!
「大膽,竟敢潛進黑水城劫人,還不快束手就擒!」符松藩怒斥道。
擺衣人默默盯著他,不發一語。
「你走,不要管我,快!」耶律德彥開口道。
他身上有傷,行動較緩,只會拖累她!
喜歌責備地望了他一眼,仍舊沒有開口。
「大伙兒,給我拿下這兩人!」符松藩下令。
喜歌拉著耶律德彥欲闖出包圍……
符松藩見黑衣人身手不弱,于是提起刀,一馬當先與之纏斗起來。
令他納悶的是,這黑衣人的武功路數竟如此熟悉,簡直像極了一人……
長刀所到之處卷起一陣勁風,霎時,黑衣人蒙面中被吹落,露出一張極艷的面孔。
「喜歌……」他不由停下動作,月兌口驚喊。
「對不起!」喜歌趁此機會,帶著耶律德彥竄出重圍。
「不要傷她!」符松藩下令道。
一干侍衛亦認出喜歌,因此紛紛停住腳步,不再追趕。
喜歌回眸,感激地望了符松藩一眼。
「松藩,你好大的膽子!」一道淡淡的男音徐徐傳來。
眾人回首,只見黑閻暗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喜歌一見是他,二話不說,立即狂奔。
擺閻暗眸光一沉,一個翻身,輕巧地在她身前落下
「你還想逃到哪里?」冷淡矜漠的語調里不復有往昔的寵溺。
喜歌心揪了下……她有多久沒見到這張臉?
「快走!」耶律德彥將喜歌推開。
下一瞬,黑閻暗欺向他,大手扣住他咽喉--
「不要殺他!」喜歌急切地開口。
擺閻暗眯起眼,未置一語。
「王,她是小姐啊!」符松藩忍不住說道。
這兩人是怎麼了?怎麼像仇人一樣?
「松藩,你錯了,她是敵人!」他的語氣淡得叫人心寒。
「王……」
「將他押下去!」黑眸如刃,凌厲地掃向符松藩。
符松藩心頭一驚,不敢再多話,默默押著耶律德彥回地牢。
「你要多小心!」耶律德彥不忘叮囑喜歌。
「這一點你放心,有我在。她想不小心都不行。」黑閻暗眸光流轉,薄唇泛起惡佞的淡笑。
「你--」
符松藩不讓他有回嘴的機會,揍了他一拳之後推他入地牢大門。
喜歌見狀,趁隙翻上屋頂--
只是她足尖尚未落下,便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給扯下。
「你以為你能逃多遠?」他將她牢牢地圈在身前。
喜歌垂下頭,避開他凌厲的目光。
「你們退下吧!」他對侍衛們下令。
「是!」一干人等立即回到自己的崗位巡守。
「至于你……跟我走!」他放開她。
喜歌咬住唇,默默跟在他身後。
她別無選擇,身分的轉變讓他們成為敵人!
倘若可以,她情願時光永遠留在從前。
***
穿過回廊,喜歌靜靜地隨著黑閻暗來到一個房舍前。
這里和其它地方不同,除了沒有巡守的侍衛之外,房舍是獨立的,靜靜地聳立在月光之下。
推開門,他讓她先進入房子里。
隨後,她听見關門的聲音,在那之後卻再無半點聲響。
莫非,他離開了?
喜歌猛地轉身卻猝不及防地迎上一雙冷冽的眼……
「我沒有離開。在我沒有得到滿意的解釋之前,我不會走!」他注視著她,目不轉楮。
「你想知道什麼?」她低聲問。
「你以為呢?」他逼近她,目光似要吞沒了她。
「我……對不起你!」她小聲的說。
「你想對我說的,只有這句?」陰沉的眸底盤據著危險的風暴。
喜歌蹙起眉,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俊魅的臉龐霎時泛起了狂暴怒氣。「你以為在你和耶律德彥私奔的這一年里,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他猛地抓起她手腕,幾乎想捏斷它。
喜歌瞪大了黑瞳,微顯驚惶。「我沒有……沒有和他私奔。」她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他听見。
「你以為我會相信?」他怒眯起眼,狠狠地怒道。
在他攻下黑水城的那一刻,他並沒想過要那小子的性命,但方才喜歌不顧危險救他的那一幕,卻讓他對耶律德彥起了殺意。
是什麼原因讓他心緒有了轉變,他不願深究,重要的是,他要讓背叛他的人付出代價!
「我是不得已的。」她瞧著他,一顆心十分難受。
想不到他對她的誤會這麼深!
輕輕的,她抬起手,緩緩的撫上他冷鷙的俊顏。
這一張臉曾經寫滿了對她的寵溺。
他捉住她的手︰「不要企圖迷惑我!」暴怒的心,卻悄悄出現一抹悸動。
僅僅這一觸,已挑起他強烈的……
他想要她!他無法否認這一項事實。
懊死!
「他有什麼地方值得讓你背叛我?」他咬牙道。
喜歌咬住唇,絕望的凝住他。
「暗,根本沒有背叛,只是我沒得選擇,命運選擇了讓我們對立!」
「你可以選擇不必對立的!」他皆目怒道。
「暗,我是契丹人,可汗是我的父王,德彥是我的堂兄。」
即使她不說,遲早有一天他也會知道。
她寧願由自己告訴他!
「這就是你消失一年的原因?」陰鷙的俊顏上並未流露震驚的表情。
「我找到了我的家人。」她小聲的回答。
擺眸緊鎖住她,目不轉楮。
「欺騙我的人,下場絕不好受!」他沉緩的開口。
「我說的全是事實。」她告訴自己必須鎮定。
擺眸閃了閃,沒有開口。
「我想求你一件事。」漆黑的眼眸亮晶晶地,幾乎令人以為要落下淚水。
「說!」她變了,雖容顏依舊,神態卻多了一份女性的溫婉。
「我希望你能放了德彥。」
「辦不到,」他冷聲拒絕。
「為什麼?」
「他是重要的人質!。
「你……你想由德彥來換什麼?如果是希望我父王退兵,那麼我可以告訴你,父王決不會答應的!」盡避才與父王相認不久,但她已能了解父王是一個不輕言退縮的人。
擺眸炯炯,充滿不以為然的光芒。「我要的不是這個!」
「你要什麼?」她對上他的眼。
為什麼時間過這麼久,她還是忘不了他?為什麼凝望著他的時候,仍會有莫名的心痛?
「你!」他鐵臂一收,將她禁錮在懷里。
「我?」她略感驚惶。
「是的,你!」他俯近她的臉。「我要你留下來,永遠不許離開。」鼻息噴在她臉上。
「這樣你就會放德彥回去,是嗎?」
妖野的俊顏綻開一抹笑。「也許!」
也許?這……
「不,我不能答應!」她開始用力掙扎。「我要的是確定的答復,不是戲耍的態度!」
他眯起眼。「你要確定的答復是嗎?」他猛地放開她。
喜歌立即竄至門邊--
「要想清楚,離開的話,我可不想擔保地牢的人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他徐徐地開口,並在椅子上坐下。
「你……」
「如何?要留下嗎?」俊顏上刻有惡佞的笑痕。
喜歌瞧著他--
半晌,她又緩緩走了回來。
她不能不顧德彥的性命!
「過來!」他下令。
喜歌來到他的身前。
他猿臂一伸,將她扯進懷里,讓她坐在他腿上。
「現在,解開你的衣衫!」他溫熱的唇貼在她耳畔,徐徐地磨蹭她的頰……
「不要……求求你……」她低聲道。
「不要?」他猛地伸手捏住她下顎。「別忘了有條人命在你手里。」眼瞳對住她的,沒有一絲感情。
「你怎能如此殘忍?」
「我一向如此,難道你不知道嗎?」薄唇勾起笑。
他從來沒有要不到的東西!
喜歌對上他殘冷的眸光,一顆心瑟縮起來。
他這是在報復她的離開嗎?還是……折磨一個他輕賤的契丹女人呢?
他變了!
「從前你不是這樣的,為什麼?」她痛苦地低喊。
「我若是改變,也是因為你!」他眸光一沉,冷聲道:「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來動手?。
喜歌咬住唇,以微微發顫的手褪下自己的黑色外衣……
「由現在起,你就待在這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門外一步,明白嗎?」他起身著衣。
喜歌伏在冷冷的地上,輕輕地點了下頭。
他擰起眉,大步離開。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之後,喜歌渾身顫動,流著淚,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