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無雙 第三章
莫劍宇如一道狂風飆進威遠鏢局.一踏人大廳即見到他爹娘,正端坐在大師椅上,閑適地品茗閑聊,那恩愛的模樣直羨煞旁人。
‘劍宇,你總算回來了。’喬翠萍見到兒子回來,開心地放下瓷盅,起身相迎。
‘娘.我絕不娶杜無雙為妻。’莫劍宇沉著一張俊臉,開門見山地說。
要他娶杜無雙可以,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在他忍受她十年的糾纏後,如今又要他葬進一輩子的自由.與她糾纏在一塊,干脆先殺了他再說。
‘你說這是什麼話?無雙有什麼不好的?人不僅長得美艷絕倫,對你又是一片真心,十年來都不曾變過,也不會去計較你風流成性的性子,這麼好的女子,你又有什麼好挑剔的?’
喬翠萍被他不識相的話,給氣得火冒三丈,話說到最後,忍不住朝他低吼。
‘反正我和你爹已決定好了,現在你們就先訂下婚約,再過半年無雙就滿十六歲了,到時我們馬上迎娶她過門。’
‘我說過這門親事我不同意,要娶你們自己去娶。’
莫劍宇俊臉鐵青,被爹娘擅自作主的決定給氣得怒火中燒,無論如何他抵死不從。
‘你這個不肖兒子,想氣死我啊?振豪,你看你生的好兒于!’
喬翠萍氣怒的臉,下一刻轉為委屈,回頭朝丈夫抱怨著。
‘劍宇,你怎麼可以這樣和你娘說話?’莫振豪不忍見愛妻受委屈,連忙起身摟住她安撫著,厲眼朝兒子一瞪.警告著。
‘爹……這不是兒戲,你們不能逼我娶我不愛的女子,共度一生,這豈不是害了我們兩人?’
莫劍宇挫敗地咬牙,縱使他在江湖上以快劍聞名,人人敬重。可只要一遇上他這對爹娘,卻老是技窮.往往只能忍氣吞聲的分。
‘難道你要你爹娘做個言而無信之人嗎?我早已答應無雙她爹娘.在無雙十六歲生辰過後,即娶她過門。除非是無雙自己不同意這門親事.否則你就給我乖乖地娶!’
莫振豪拋下話,不再理會他.摟著愛妻離去。
***
‘三小姐,這水溫可以嗎!’
丫環小碧倒完一桶熱水.伺候在一旁.驚艷地看著沐浴中的女子。
膚若似雪,晶瑩剔透;細致的柳眉下.是一雙靈媚的水眸,仿若兩潭清澈的湖水,小巧飽滿的紅唇,不點而朱;一頭黑緞般的青絲,被她全攬到頸側來,露出白玉般的玉頸。
‘可以了。小碧,你先下去休息,我自己來就行了。’杜無雙舒服地泡在水量,兩頰因熱氣面染上一層誘人的紅潮.嬌懶地說。
小碧過了半響才回過抻來.暗斥自己又因看三小姐而看呆了。
可這也不能怪她,服侍另外兩位小姐的丫環,也常看自己的小姐看到發愣。誰教杜家這三位小姐,個個都長得美若天仙,讓這些個丫環服侍她們都覺得與有榮焉。
待丫環退下後,浸泡在溫熱水中的杜無雙,漸漸有些睡意.像首枕在浴桶邊緣,緩緩地閉上一雙水眸.任由一頭青絲在水面散開。
此刻——
一道修長的身形,無聲地出現在她房里,在踏入內廳,依稀地見到屏風後有身影,因怒氣而使他未加細想,莽撞地進入,結果冷不防地就被這幅美人沐浴圖給震在當場。
深邃的黑瞳變得深沉,明知他該馬上離開,但眼前的景象卻使他無法移開目光,雙腳無法動彈。
他一直知道她很美,只是從不曾細看過她.如今她毫無防備,露出白玉無瑕的頸項在他面前沉睡,他竟有股沖動想上前踫觸她。
他八成是瘋了!
莫劍宇慌忙收懾心神,在心底不斷提醒自己,這十年來她對他的所作所為,若他真被她的美色所迷,豈不稱了她的心!
可……該死的!她就這樣睡在水里,萬一染上風寒怎麼辦?
腳跟一轉,原本高去的腳步,硬生生地又停下,雙拳因掙扎面緊扭著。
最後,旋身一彈指,人如來時般無聲地離去。只是那回眸一望,眼底多了些他未察覺的火熱。
一道細微的聲響,飄過平靜的水中.那輕微的聲響,令杜無雙猛然驚醒,這才察覺水已變冷了.連忙起身著衣,渾然不覺方才有人人侵過。
***
杜無雙方用過早膳,前腳正準備踏出房,就見到小碧匆忙的身形朝她奔來,便柳眉微揚、身形不動地在原地等候著她。
‘三小姐……還好你還沒出門……’小碧見著她開心地停下急奔的腳步,氣喘吁吁,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
‘有事嗎?你跑那麼快要做什麼?’粉唇微揚道。
‘是隔壁的莫太少,有封信要給三小姐。’
小碧的話未說完,手中的倌眨眼間即被杜無雙給奪去了。
杜無雙展信迅速地讀完,柳眉微蹙,一臉深思,靜默不語。
‘三小蛆,到底莫太少寫了些什麼?’
小碧可好奇死了!一向對三小姐遭之惟恐不及的莫大少,竟會主動寫信給三小姐,就不知信上寫些什麼。
‘沒你的事,我要出去一趟。’縴指輕點她額際,身形一閃.縴細的火紅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她眼前。
‘你有哪一天不出去的嗎?’
小碧噘嘴嘟嚷著。三小姐自從決心欽點莫太少當未來的相公後,有哪一天是安于室的?往往一大早出門.不到天黑不回來,可苦了她這個丫環,老是跟在她後頭跑。
就不知三小姐看上那風流的莫太少,到底是何人的幸或是不幸?也惟有他們兩人才知道了。
***
‘咿呀’一聲,木門緩緩地由外被推開來.走人一位身著紅衫儒裙的美艷女子。
‘你來啦。’
莫劍宇手持酒杯.一雙黑瞳閃著難解的光芒,打量看過糾纏他多年,令他又氣又恨又莫可奈何的女子。
‘天要下紅雨了嗎?你竟會主動約我來客棧喝酒,還選了一間僻靜的客房,你該不會是受了什麼打擊吧?’
杜無雙一開口就沒好話,只因她太了解他對她的態度,他會主動約她,絕沒好事。
‘既然你這麼了解我,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
莫劍宇嘴角撇了撇。既然她知道自己一向不受他歡迎,又為何老是纏著他?
‘有話快說吧。’
逕自坐在他對面,替自己倒了杯酒,輕啜了口,晶瑩的水眸注視著他,等著他開口。
‘我要你去向我爹娘取消婚事,邊輩子我不可能會娶你的。’黑瞳悅利地盯視著她,無一絲愧意,斬釘截帙地說。
他的話猶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向她柔軟的心底,水眸微垂掩飾眼底的深痛,再抬眸面對他時.又恢復他印象中的刁蠻。
‘我偏不!對你,我是嫁定了,你最好乖乖等著迎娶我。’
從小時的喜歡,到現在愛上他,她的心從沒變過;而他的心卻也不曾變過,始終厭惡著她。
難道她就有那麼不堪嗎?在他心底她真的沒一絲優點嗎?
‘杜無雙!你應該很清楚我對你的感覺,我是不可能娶你的。你纏了我十年,也該夠了,就算是放過我吧!’
他難得近似低聲下氣的語氣,卻再次割開她強裝的堅強,掀露出她一再被他所傷的心。
憊有什麼比自己所愛的人,竟開口要自己放過他,還要來得傷人無情呢?
‘你當真對我無一絲感情嗎?’
清靈的水眸盈滿痛楚,直勾勾地望進他深邃的黑瞳底,美艷絕倫的臉上有抹蒼白。
莫劍宇猛然胸口一震,注視著她那含著心痛的水眸,和緊抿的紅唇,原本堅硬如石的心,竟出現一道裂痕,莫名地涌進一股酸楚。
‘沒錯。’
無視心底的異樣,別過臉不願瞧見她那強忍著哀傷的模樣。
可見鬼的,他不是一向不在意她的感受嗎?又怎會在這關鍵時刻,于心不忍呢?
‘竟然如此,我杜無雙也不是非你不可。假若在我生辰後,你對我的感覺依然不變,那我自會上門向你爹娘明說,取消這門親事,而我也不會再糾纏你了。’
罷了!強摘的瓜不甜,若到時他依然心意不變,那她何苦再徒惹他增厭?時候到了.她想不放手都不行.只因他從不曾屬于自己。
‘這話可是你說的。’她沒事吧,為何一直低垂著頭?
‘沒錯,你放心吧。若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卑甫落.身形一起,直到離開客房,都不曾面對他。
可那起身的一剎那,卻讓眼尖的莫劍宇,窺見她發紅的雙眸。
他的心,竟奇異地泛著疼痛……***
杜無雙離開客棧後,心情黯然的她,漫無目地地在大街上游蕩,腦海里不斷地響起莫劍宇無情的話.一雙水眸無法抑制地泛起一層水霧;粉唇輕咬唇瓣,硬是逼回欲滾落的淚珠。
她是驕傲的杜無雙.絕不舍輕易在人前落淚的。
驀地,垂放在身側的手被人拉扯了下,她微驚地低眸一瞧,是個衣衫破爛的小男孩,臉上有些髒圬正對她露出一口白牙。
‘無雙姐,你怎麼了?叫了你好多聲,你都沒反應呢。’
‘小狽子,有事嗎?’杜無雙強扯出一抹笑.淡道。
‘無雙姐,我在城外竹林內,發現有一大堆尸體,臉上都發黑,死狀好可怕。’小狗子比了比他微髒的小臉,表情害怕地口沫橫飛道。杜無雙一听,臉色一凝,拉著他的手,急道︰‘快帶我去!’
竹林深處,人目所及的是遍地尸體,經杜無雙仔細審查後,發覺皆是中毒而死的,而且是一種罕見的毒,她曾在‘無雙姐,這兒有個人還活著。’小狽子在另一頭呼喊著。
聞言,杜無雙身形一閃,連忙來到小狽子身旁。只見在一具尸體下,有位姑娘被保護地壓在身下,急忙將人給拖出來,杜無雙細察後,松了口氣.還好還來得及,算這姑娘命不該絕。
‘小狽子快!幫我將人給扶回去。’
***
聚香樓。
‘無雙,你這是做什麼?你怎麼可以把人帶到我這里來?
芊芊呆愣地注視著此刻正躺在她床榻上一位昏邊不醒的姑娘。
?沒辦法,我大姐巳警告過我不準再多管閑事;我想來想去,只有把人安置在你這,我比較安心。’
杜無雙一面把脈,一面分神地說,無視芊芊漸漸變色的臉。
‘那你可以將人安置在客棧呀!我這是妓院耶。’芊芊忍無可忍,臭著一張臉低吼道,全然無平日柔弱的形象。‘何況你大姐說得也沒錯,你的性子的確得改一改,別老愛多管閑事。也不知那人是何來歷,就怕你哪天救錯了人,惹禍上身。’
‘別忘了,你也是我多管閑事下所救的。’
杜無雙懶得再理會她了.專注地研究這位姑娘身‘我?.,...’
芊芊一時無語,只能挫敗地嘆了口氣。
當日,她因堅持是清倌的身份,不肯陪客,因而惹惱了這地方上的惡霸.硬是要將她給帶走,所幸恰懊遇上女扮男裝來青樓見識的杜無雙,才逃過一劫。
‘這位姑娘我若不出手相救,以她身上的毒,她絕撐不過一個時辰的。能否救得來她,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她身上的毒挑起杜無雙的興趣,剛好拿她當試驗品,如果治得好,是她的運氣;治不好,可別怨她。
芊芊立在一旁靜靜地打量她美艷月兌俗的側臉,不懂為何莫劍宇會無視她的美貌,反視她如燙手山芋。
‘你和莫太少的婚事己傳遍潘陽城了。’
杜無雙身形微僵,粉唇揚起一抹苦澀的笑,黯然地道︰‘你放心,這個傳聞不具任何意義,很快就會消失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莫大少反對?可這消息是威遠鏢局放出來的呀,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對我的態度你該明白,我答應了他.若半年後,他仍無法愛上我,我將水遠放棄,不再惹他憎厭。’
他那厭惡忍耐的眼神,每每想起便令她心如刀割.為顧及尊嚴.硬逼自己視若無睹,仍是一貫地以刁蠻倔強面對他,只是……她懷疑自己還能忍受這心痛多久。
‘什麼——’芊芊驚呼,無法置信地瞪視著她。
身為杜無雙好友的她,自是明白她對莫劍宇用情有多深,怎麼會輕言放棄?
‘別高興得大早,別忘了我還有半年的時間,我不會放棄的。’
杜無雙故意扭曲她的話,起身離開床緣.替自己倒杯水。
‘你這人真沒良心,好心沒好報。’芊芊氣呼呼地移到她身旁哼道。
全潘陽城更少有一半以上的女人,迷上莫劍宇的俊美風流,她承認包括自己,但所有人也心知肚明.沒人有把握能讓一抹狂浪的輕風,願意留駐在自己身旁。
既然如此.那她何苦追逐著一抹永不停留的風?可無雙不同,她隱約地感受到,存在于兩人間異樣的波動;或許那抹浪蕩不羈的風,有停留的可能。
‘這姑娘她死不了了,你小心照料,我明天再過來看她。’
她那吩咐的口氣,十分自然,仿若芊芊是她的丫環。
‘杜無雙!我可不是你的丫環。’芊芊氣惱得紅臉.對著她走遠的背影.低喊。
想她堂堂一個受盡寵愛的花魁,遇上這女人.卻只有被被欺壓的分,怎不教她捶胸頓足」
***
朗朗晴空,涼風輕拂.伴隨著悠揚悅耳的琴音,令人心曠神怡。
一艘畫舫在湖面上緩緩滑動,船身四周的粉色薄紗,隨著微風輕揚,清楚地看見一位艷麗女子,雙手撫琴,輕擾慢捻,彈奏出一曲曲美妙的琴音。
在她身後的臥榻上,躺著一位俊美男子,雙陣緊閉。慵懶的姿態,散發出一股惑人的風影。
一曲奏罷,雲娘側首探向身後假寐的男于,唇邊含笑,柔弱無骨的嬌軀,下一刻巳無力地跌在男子身上。
細腰在同一時刻,被一只手臂緊緊扭住,讓兩人身軀更加貼緊,無一絲縫隙。
‘莫大少,你太不夠意思了,約人家出來游船,卻躺在都一動也不動。」
雲娘嬌嘻地抱怨著,小手挑逗地在他碩碉的胸膛上畫圈,企圖爭取他的注意。
莫劍宇懶懶地睜開一雙黑瞳,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另一手握住她挑逗的手,輕佻地戲道︰‘我以為我昨夜,已經動得很厲害了,莫非是你不滿意我的表現?’
他露骨的話,令雲娘羞得臉色泛紅,艷麗的臉蛋更加往他胸膛鑽,小手輕捶。
‘討厭,人家不來了。’
‘哈哈——’
莫劍宇放肆地大笑,雙臂更加摟緊懷中的女子,一絲厭煩不協調地掠過他眸底。
他最近是怎麼了?自那曉晚窺見杜無雙沐浴時的情景,和與她在客棧約談後.他就莫名地變得不對勁。往常怕最愛流連的花叢,近來卻開始覺得意興闌珊了。
‘莫大少,你怎麼了?’雲娘輕喚他數聲,待他回神後,艷麗的臉上有絲委屈。‘難道雲娘真那麼快惹你厭煩了,不然你怎會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怎麼舍呢?你多心了。’
莫劍宇迅速收攝游離的心神,安撫著懷中的美人,唇輕易地攫住她的紅唇.在一陣激烈火熱的纏綿後,才放開氣喘不已的她。
‘莫大少,我知道我不該提起這話題,可是你不覺得有件事很奇怪嗎?’
‘什麼事?’他漫不經心地問。
‘往常只要你出現不到一個時辰,就會出現杜姑娘的身影,可這回你待在我這,也有一天一夜了,怎麼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雲娘明知不該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禁忌,但此事實在太過反常,令她難掩好奇,只好冒險一問。
聞言,莫劍宇黑瞳微眯,不經她提起,他還未發現。只覺得似乎是少了什麼,令他整個人都提不起勁。
眼前不由得浮起她那美艷逼人的俏臉,和她那含著淚水發紅的雙眸。
一股刺痛,不期然地由心底泛起。
見鬼了!如願擺月兌了她,他反倒莫名地失落起來。
接下來,雲娘在他耳畔說了些什麼,他一個字也沒听進.陷入自己矛盾的思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