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艷奴兒 第1章
「四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丟不丟臉啊？」秦帥的聲音悠然鎮定的在山澗里響起，而他也還是以那樣不變的節奏，一點點接近歹徒。
「你是誰？老子警告你少管閑事！」臉上有一道可怕刀疤的男子惡狠狠地攔在他面前，其它賊人也都十分警覺的看著他。
「我要是你們，就放過這位姑娘，逃命要緊。」他緩緩揚起手里的月影刀，依舊是笑容滿面，如新月般彎起的刀刃，卻在夕陽下散發出冰冷的光芒。
刀疤男後退了一步，他並沒有沖向秦帥，反而回頭一把抓住兀自發抖的女子，大聲奸笑著︰「好大的口氣，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把我們怎麼樣！」邊說邊將刀刃架上女子的頸項。
秦帥並未言語，反而繼續一步步的走近他們，只是他眼里的笑容，變得如他手里的彎刀一樣冷冽鋒利。
那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即便不眨眼，其實也無法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咻——」的破空聲劃過後，刀疤男手里的砍刀就已月兌手飛出。
那把刀還未著地，刀疤男卻又被一股大力打倒在地，同時，其它三人的兵器也莫名的從手里飛去，同樣被人打倒。
「當、當、當、當。」四把刀落地的聲音，這時才傳入女子的耳里。
秦帥如天兵降臨般直立在他們面前，嘴角還是噙著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手握著月影刀的刀背——顯然他僅僅只用刀背，就令他們束手就擒了。
「就你們這樣的本事，還敢大言不慚？」他一臉嗤之以鼻，甚至流露出了一絲遺憾。「賈二陸強，將他們先捆起來問話。」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賊人見他功夫如此高強，立刻跪地求情。
而他則已經轉身面對那靠在樹干上，目不轉楮地望著他的柔弱女子。
「謝謝壯士救命之恩。」接觸到他坦然凌厲的目光後，顯得驚魂未定的女子才恍然回過神，惶恐又充滿感激地對他施以拜禮。
「姑娘快請起，可曾受傷？」秦帥快速伸手將她扶起，眼里的凌厲被一抹關心所取代。
女子悄然抬起她那雙盈滿秋水的眼眸，秦帥也終于看清了她的容顏。
就算見慣人間絕色的他，也在剎那間失神了片刻。
她面如芙蓉，眉如柳葉，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膚賽雪，氣若幽蘭，一雙淚眼明眸如泣如訴，眼神更是純淨清澈到彷似不沾一絲塵囂。
秦帥絕對沒有想到，在這荒郊野外，竟會有如此神仙一般的人物！
女子的眉眼間染著一層朦朧的哀傷與不安，定定然凝視著他，緩緩搖了搖頭。
她顯然還未從先前的驚恐中恢復，而她眼里的茫然與慌張，也莫名地震撼了秦帥。
「沒有受傷就好——姑娘是怎麼遇到這伙賊人的？他們可還有其它同伙在此附近？」他目光一凜，收起自己失魂的心神，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立刻掃視過眼前的山林。
「恩公請跟我來。前面應該還有一人……」女子抿緊雙唇，雙肩依舊不住地發抖，可是她卻勇敢的轉身，走向來時的路。
秦帥從她搖蔽的腳步里，可以感受到她所受到的驚嚇是那麼巨大，但她卻並沒有暈倒或者失聲痛哭，反而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懼。
「我家就在附近的秀水村，今日午後，這群歹人突然沖到村子里劫掠……」顯然因為想到當時的情景，而讓她頓時害怕得語塞起來。
「姑娘，沒事了。」秦帥猶豫片刻後走近她，帶著堅毅的神色，將手掌緩緩放在她的肩膀上。「只要有我在，我保證妳不會再遇到任何的危險。」
「謝謝。」她怯生生的抬起頭望向他，兩行淚水終于從澄淨的眼里滾落下來。「如若今日不是遇到恩公的話……我真不知道結果會是如何……」她閉上眼，大串的淚水不斷地滾落。
秦帥默默站在她身邊，他的手也依舊放在她劇烈顫抖的肩膀上。他陪伴著她，讓她宣泄內心的痛苦與恐懼，讓她知道他在她的身邊，她已經安全了。
在遇到那樣可怕的情況時，她努力地維持平靜，不讓自己流出示弱的淚水。而當她得知獲救後，她就再也無法忍耐住那些害怕的淚水了。
秦帥感覺得到，她雖然外表柔弱，但內心必然十分堅強。
「我……我原本在家里繡花，他們突然間就沖了進來，我根本來不及逃走……這群歹人見我們家徒四壁，居然一把火燒了房子，還要把我抓走好讓他們侮辱……我當時真是害怕極了……」
當她開始對他說出詳情時，更多的淚水從她眼里大顆大顆掉落，她雙手掩面，幾乎泣不成聲。
他拍了下她消瘦的肩膀，想到當時她所經歷到的無助與絕望，他的身體竟倏地緊繃了一下。如若他不是恰懊經過的話……
彷佛感受到他心里的無名怒火，她微微抬起淚眼，悠悠然凝視著他。
「我太失態了吧？真是讓恩公見笑了……對不起……我，我一想到當時的場面就覺得實在是太恐怖了……」她柔弱的身軀不住顫抖，眼淚更是無法控制。
「不，我只是覺得這些歹人實在是非常可惡！他們危害百姓，欺凌弱小，燒殺擄掠……真是罪該萬死！」秦帥揚起他凜然的眼，眸光變得充滿肅殺。
女子含淚的眼里掠過深沉與感激的光芒。「在這世間多得是這樣倚仗暴力，橫行不法的歹人。良民總是會受苦，百姓總是最弱小的……」
秦帥從她哀戚的眼里看到了一絲控訴，也讓他的心情越發沉重了起來。
「雖然世上有許多的壞人，但老天並不會任憑他們逍遙法外。總有一天，他們會因為自己的惡行而付出代價。」他眼里有著正義必勝的決然。
她定定然注視了他半晌，眼里的悲傷卻絲毫沒有退卻，反而又有許多的眼淚掉落了下來。
秦帥的心髒因為她的淚水而倏地揪緊了一下︰這個女子的身上似乎背負著深濃的哀愁，沉重到讓她清澈透明的眼里看不到一絲的希望。
「就好像那些想要傷害妳的歹人，不就被我手到擒來給抓住了嗎？」他想給予她一些信心和希望，然後讓她眼里的悲哀稍稍褪去。
她垂下眼簾，額前秀發擋住了她臉上的哀怨憂傷。
「恩公說得沒錯，也許真有天意注定，才會讓我遇到恩公，讓我帶著防身用的匕首，可以找到逃月兌的機會……」因為回憶起了之前的情景，她的聲音再度顫抖。
「姑娘妳剛遭遇大難，不如就先休息一下，這些話以後再說也不遲。」秦帥濃眉緊鎖，對于她的遭遇感到憤恨不已，卻也不知應該如何安慰。
他一向在外征戰，戰場上有的是血雨腥風，拚命廝殺。所以他只知御敵，卻從不知該如何安慰別人。
女子悄然看向他眼眉間的皺褶，不安地瑟縮了一下。「我沒什麼了。看我，只顧自己哭泣，忘記帶路了。」
看著她極力咬住嘴唇，故作堅強的樣子，卻令他的心更為沉重不安。
她強忍住身體的顫抖和眼淚，繼續前行。「我被他們掠劫到這山里後，趁他們不防才逃了出來……我不知道他們的據點在哪，只听他們說在山里某處……」
她的話語倏地一頓，本就慘白的臉色突然間幾近死灰。
秦帥順著她膽怯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讓她害怕的原因。
在不遠處，一個男子胸口處插著一把匕首躺倒在地，顯然已經斷氣。
「這里……我就是從這里逃出他們的魔掌的……」女子雙手撫在胸口，雙眸驚恐地大睜著。「我居然殺死了他，我沒有想到……我……」她看向自己的雙手，身體不住的猛烈顫抖。
「妳很勇敢，也很聰慧。在這麼危急的情況下，妳選擇了正確的方式才能拯救妳自己。」秦帥凌厲的目光掃過那具尸體，但在走到她面前時，卻對她露出了贊賞的笑容。「所以，妳不必自責。」
原本止住的淚水再度沖出眼眶，她看著尸體，恐懼得說不出話，只能不住地搖頭。
秦帥冷眼旁觀，毅然抓住她的肩膀，將她轉身面對著自己。
「妳做得很對，知道嗎？」
她的嘴唇顫抖地掀動著，眼眸里射出悲苦的絕望。「我不想殺了他的，我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殺人……」
「有些人真的該死！」他眼里的光芒變得冷漠與殘酷。「他就算不被妳所殺，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他！既然這一個死了，我們還有四個俘虜。我保證今天晚上就是這些盜賊的死期，以後他們再也不能為非作歹，為害鄉里。」
「是這樣嗎？但我還是殺了人。」他帶著命令的鎮定口吻讓她驚恐的心緩和了不少，只是蒼白面容里依舊有著深深的不安。「一條生命就這樣消失了……奇怪的是，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那是殺人。怎麼會這樣呢？」
她悲傷的困惑讓秦帥無法回答。對于他來說，殺人雖然不能說是家常便飯，但在戰場上，從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當一個人已經習慣了殺戮時，殺人本身已經不能帶給他任何的感受了。
然而，看著眼前她的害怕與倉皇，看到她眼里閃過的悲憫與自責，他才突然間意識到，不論是壞人還是好人，他們全都是生命。
「走吧，我的二個手下應該已經從那些賊人的口里，問出他們的大本營在哪里了。今夜正是將他們一網打盡的好時機。」他拍了下她瘦弱的肩膀，依舊可以感覺到她身體的戰栗。
他不想再讓她面對眼前沉重的事實，也不想再讓她回憶之前的恐懼經歷，于是他開口說道︰「對了，我叫秦帥，姑娘呢？」
面對著秦帥眼里的豁達與釋然，她顫巍巍地低下眉眼。「秦公子……我姓閔，閨字思顏。」
「原來是閔姑娘。」秦帥點了點頭。「天色已晚，我們先離開這里。」
「可是，秦公子……他怎麼辦？」閔思顏滿是乞求的眼掃過他凜然的眉宇，她掙月兌了他的手，回頭看向尸體。
「閔姑娘，他已死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所以妳不必……」
「不需要埋葬他嗎？」她踉蹌著走近尸體，眼里閃爍出的哀傷讓人動容。
「埋葬？」她的問題再度讓他怔忡。
秦帥默默凝視著那具尸體，心坎再度被她的話莫名震動。她居然想到要埋葬一個敵人！
人死了的確應該入土為安——然而從什麼時候起，他對于生命的感覺就只是戰場上的數字了呢？勝利的渴望似乎超越了一切，讓他從不曾回頭看過，在他的成功背後，堆起了多少未被埋葬的尸骨。
「就算他生前是個盜賊，但也不能就這樣曝尸荒野。更何況，還是我親手殺了他，我居然……」她跪倒在尸體面前，目光低垂了下去。
秦帥看到晶瑩的淚水落向泥土，而她秀麗的側顏上籠罩著的那層哀傷，有著對生命的尊重與自身的懺悔。
「有的時候，當我們需要保護自己時，就不得不選擇去傷害別人。更何況，這個人是罪有應得。」秦帥蹲體，氣宇軒昂的臉上帶著肅穆的神情。
「真的是這樣嗎？」她帶著困惑的表情轉身凝視著他，雙眸深處還閃爍著一些他無法了解的絕望。「人們為了自保，就可以去傷害自己的同類。互相殘殺，互相傷害，這與禽獸真是無異……」
「閔姑娘，我知道妳有著悲天憫人的善良之心。可是，有些話妳說對了。在這世間，是真的弱肉強食，以武力制勝。」他的心髒再度被她的話重重觸動。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心希望自己不必和她說出這些殘忍的話，讓她知道世間的險惡又有什麼好處呢？可是，為了不讓她再度受到傷害，他也只能這麼說。
「我知道。」她低下頭去，眸光黯淡到了極點。「所以我也做了一樣的事，我居然殺了人……現在我唯一可以做的，也許就只是埋葬他罷了。」
她緊緊咬住嘴唇，原本哀傷無助的眼里，卻浮現出了一抹仇恨與憤慨的光芒。
「妳放心，我會通知官府讓他們來收尸，不會讓他就這麼曝尸荒野的。」秦帥沒有看到她臉上的恨意，只是露出一抹豁達的笑容。「這世間少了一個惡人，妳其實是救了千千萬萬的好人。」
他的話讓她抬起頭。「你真這麼想？」她問得有些出人意料的迫切。
「是真的！」他也慎重點頭。「所以我今晚還是會去殺人，我要把那些賊人全都一網打盡，讓他們再也不能為非作歹！」
她的眼神漸漸變得渙散，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最後，她微微嘆了口氣，沉默地點了點頭。
「敢問姑娘秀水村在何處？村里還有其它人遭受損失了嗎？妳說他們燒了妳家的房子，那妳的親人呢？」秦帥不自覺的聚起眉宇，雖然她點頭了，但他為何還是覺得她並不贊同他的做法呢？
他的話轉移了她的思緒，也讓她的眼角再度濡濕。「我們那個村子因為遠離官道，十分偏僻。村里的男丁大多覺得日子艱難，所以也漸漸離開了村子。村子里都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她緩緩起身，彷佛囈語般地敘說著自己的故事。
「平日里雖然過得很清貧，但我和我爹二人相依為命，日子也還算安穩。誰知一年前，我爹他突然得了一種惡疾，不幸病逝，這世上就只留下我一個人……今天又遭遇這樣的禍事，我居然還親手殺了人……」
「別難過了。」看到她的眼淚，听著她哀戚的聲音，秦帥第一次發現，只會征戰沙場的他，原來在言語上是這麼的貧瘠。
這個世上，每日都在發生著悲慘的故事，他以為自己早就已經免疫了。然而，面前這個有著清秀容貌的柔弱女子，通過她如泣如訴的敘述，他居然還是升起了一股惻隱之心，想要拂去她眼里那濃濃的愁苦，想要好好的安慰她。
然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讓她停止哭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她受傷的心靈。
「對不起，我只顧著自己悲傷，讓恩公見笑了。」敏銳的感覺到他的無措，她抬起衣袖想要擦去眼角的淚水，卻赫然看到了袖子上和衣服上沾染到的鮮血。
她再度打了個冷顫，極力掩飾著身體的顫抖，神色惶恐地轉過身去。
秦帥站在她的身後，感受到她壓抑的情緒與眼神里的無助。他想要伸出手去安慰她，卻在最後只是徒然放下手臂。
她的痛苦實在是太過濃重，以至于讓他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從來不知道，明明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殺人，居然還會被如此強大的悲傷所籠罩。難道不應該首先慶幸自己的獲救嗎？
然而，她的痛苦也的確那麼真實感人，讓他突然間意識到了人命的可貴，與她那顆善良而單純的心。
秀水村的殘垣斷壁下，閔思顏神情淒苦地站立著。
其實，這里並不是她真正的家。只是，同她真正的家一樣，都是被她一把大火給親手燒毀！不止燒毀了她的家園，也燒毀了十九年來的溫暖安逸。未來，她所面臨的，只能是一片血雨腥風，以及無邊無際的痛苦……
而這一切，都只為了一個目的——接近秦帥，為義父報仇！
為此，她遣散了照顧她的三個家奴，孤身一人來到這秀水村，開始她復仇計劃的第一步。
她在義父臨終前發下誓言，一定會完成義父未盡的心願，為義父的死報仇！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不論需要怎樣的手段，她都會完成自己的使命。
雖然那就意味著她必須告別過去的自己，而讓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
而現在，她顯然已經成功踏出了這一步，所以她更要謹言慎行，絕對不能露出任何的馬腳！
「賈大哥，秦公子那邊真的沒問題嗎？你不必管我，趕緊去支持秦公子吧。」她看著已經燒成廢墟的地方，強打起精神來實施她的計劃。
雖然這里並不是她真正的家，然而為了今日與秦帥的相遇，她在這里也居住了好一段時日。
又一個家被燒毀了……難道這就是她的命運嗎？
「閔姑娘，這村里的其它人呢？」賈二神情警戒的環顧四周，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就算被盜賊劫掠過，卻也顯得過于冷寂陰森了。
「我想大家都害怕盜賊肆虐，所以都逃下山去了。而且我們村里本來就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居住的人口不多。」閔思顏擦去眼角的淚水，看向賈二。
其實秀水村是個荒村，而她選擇住在這里，就是等待著放假回家探親的秦帥出現，尋找機會接近他。
昨夜，她親眼看到秦帥來到了山腳下的客棧投宿，而她幾個月的等待也終于有了機會。
而這些日子在附近燒殺搶掠的一伙盜賊，顯然幫了她一個大忙，她故意出現在那群歹徒的巢穴附近，以她的美貌自然會引起他們的關注，之後她逃向秦帥必經的山路，誰知卻被歹徒追上，她只得用匕首殺了人……
發生的一切真的嚇壞了她，而這一招也的確太過險惡。如若秦帥沒有出手救她呢？如若她與秦帥恰懊錯身而過了呢？她不敢想象那一切的後果，她為了報仇，是沒有後路可以走的！
「原來如此……姑娘，妳不必擔心我們爺，他的功夫在這龍溪國內是數一數二的，更何況他深諳謀略之術，那些盜賊哪里會是他的對手？」賈二的目光掃視過這個幾乎沒有完整圍牆的村子，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些年，村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可再怎麼說，這里也是我的家……」閔思顏想到了被自己親手燒毀的靜心莊，淚水又再度在眼眶里泛濫了起來。
靜心莊，她曾經居住了十九年的家園。她從不曾離開過那個家，那里便是她所有的人生和回憶……然而，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卻被人害死，讓她再度孤苦無依，無家可歸！
「閔姑娘，妳不要太過傷心了。既然遇到了我們爺，他一定會幫妳重建家園。只是這個村落如此荒僻，實在不適合妳一個年輕姑娘獨自居住。妳可有什麼遠親能夠投靠的？」
「謝謝賈大哥關心，思顏除了去世的爹爹，再無其它親人了。」收拾起內心的傷感，為了替義父復仇，她咬了下紅唇，強裝出一抹感激的笑容。「你和秦公子還有陸大哥都是好人，不過我又怎麼能太過麻煩你們呢？」
「這說的哪里的話。路見不平，是好男兒的話自當拔刀相助。」賈二因為她嘴角的笑容而倏地紅了臉。這位閔姑娘，可真是個美人胚子，他賈二也算是跟著將軍見慣了美女，但是如她這般飄逸出塵、宛若仙子的姑娘卻也還是讓人驚艷不已。
「真是太謝謝你們了……」閔思顏的嘴角閃出一抹真誠的笑容。她要對付的只是秦帥，而眼前這個隨從讓她感到十分親切。
「閔姑娘，妳也太客氣了吧？」就在此時，突然間一個爽朗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閔思顏一回頭，就看到秦帥那張威風凜凜、氣魄驚人的笑臉，以及他魁梧的身軀所給予的震懾感。
「秦公子，你已經將那伙賊人一網打盡了嗎？」她難掩眼里的驚訝。
「我早就說了只要有我們將……我們爺在，那幫盜賊算個什麼東西。」賈二樂呵呵地笑開了懷。「爺，剛才閔姑娘還在擔心你的安危，讓我趕去幫忙呢。」
「多謝閔姑娘關心。」秦帥目光熠熠地看著她。「那些盜賊吃軟怕硬，的確不堪一擊。」
「這個世上就是有些人仗勢欺人、殘害無辜！這樣的人如果不被鏟除，又何來天理公義呢？」一抹憤慨閃過她秀麗的雙眸，她想起了自己慘死的義父。
「說得好。」秦帥見她已不如白天那般悲傷，莫名地松了口氣。
「爺，閔姑娘的家被燒了，她也沒有其它親人。這秀水村好像個鬼村似的陰森森，實在是不適合她一個姑娘家居住。」賈二來到秦帥身邊低語。
「爺，時候也不早了。趁著官府的人找到我們之前，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比起賈二更為穩重的陸強倏地開口。「我們離開時，官府的兵馬也已經上了山。」
「白送給他們這麼一個大大的功勞。我說陸強，那幫賊人都被你們給綁了？」賈二互擊雙拳，顯然對于自己沒有參與行動而有些遺憾。
秦帥的目光落向了眼前的廢墟。「閔姑娘，看來這里什麼也沒有給妳留下。」
「是的。」她低落地瞥他一眼。「即便懲罰了賊人又有何用？我的家……也已經被完全摧毀了。」正如有一天，她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一樣。但是，她失去的親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將她眼里的悲憤盡收眼底，同時也看到了她雙眸深處的那抹沉重。
「閔姑娘，日後怎麼打算也要從長計議。如若姑娘不棄，就先跟著在下到鄰近的德淓城里暫住，妳意下如何？」秦帥見她無依無靠，立刻決定先收留她在自己身邊。
閔思顏立刻轉過身來定定凝視著他。「我本不想如此麻煩公子……只是，思顏也真的無處可去了。」她沒想到居然如此容易就獲得了他的信任，而她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接近秦帥，是她復仇計劃里最重要的一步。為了能夠不著痕跡地靠近他，她的確煞費苦心。
為了不引人懷疑地出現在他面前，幾個月前她就去到璘陽城附近監視著他的動靜，得知他要返鄉探親後，她又急忙趕路先行來到德淓附近，苦苦尋找著機會。
筆天不負有心人，讓她得知附近有盜賊出沒。而她深知以秦帥的性格，如若遇到盜賊肆虐，定然不會袖手旁觀，故此她刻意吸引盜賊的注意，讓他們追逐自己到秀水村，又假意被他們所擒獲，而制造了在路上與秦帥巧遇的假象。
她的計劃的確大膽了一些，魯莽了一些。可是，卻依舊取得了成功。
「閔姑娘，妳再這麼客氣，就太見外了。今日妳我可以在這望南山上相遇，不也是一種緣分嗎？大家都是龍溪國的子民，自然應當互相幫助才是。」秦帥昂起他堅毅的下巴，溫和的眼神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閔思顏緩緩點頭，清麗的容顏上終于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笑容。「就算是見外的話，思顏還是要謝謝公子與二位大哥。」
「又客氣……」在她澄澈的雙眸注視下，秦帥的眼里情不自禁流露出了笑意。「我們趕緊下山找家客棧好好睡上一覺，忙碌了一晚上，也要好好休息一番了。」
「爺，你和閔姑娘慢走，我和賈二先去前面探路，如若發現客棧的話，也好打點一下，讓爺和閔姑娘早日歇息。」陸強拱手行禮，與賈二先行離開。
閔思顏抬頭看了眼遼闊的天際，月圓如盤，星光點點。而她的心情也略微放松了一些，畢竟她已經踏出了最重要的這一步。
日後，不管還有多少困苦與艱辛，她都不會讓自己有退縮的念頭。就算雙手必須要染滿鮮血，她也在所不惜！
站在她身旁的秦帥，渾然不覺這個吸引他全部視線的女子，其實內心深藏著那樣一個必須要置他于死地的秘密！
他只是默默的凝視著她，被她眼里如星辰般閃亮的光芒所吸引，同時也被她嘴角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哀愁所感染。
他從未想到，自己這一次的探親之旅，居然會偶遇像她這樣不沾染一絲世俗之氣，彷佛遺世獨立又滿身哀傷的女子。
她有著世間他所見過最柔軟的眼神，卻也被一層他無法看透的孤獨與悲慟所籠罩。
那個瞬間，他心里竟涌現出一股強烈的︰想要保護她不受任何人世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