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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不轉彎 第六章

作者︰惜之

這頓飯,孟純食不知味,草草吞了兩口,說聲抱歉,她返身回到自己房間。

不只孟純對聶天燁表現出徹底厭惡,連小詞對他也是一臉反感。

她用手抓菜、用自己的湯匙在每盤菜里翻翻攪攪,然後別過臉,態度傲慢的說︰「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吃了。」肥一扭,扭回房里,她要跟媽咪窩在一起。

盂家女主人,頻頻對天燁道歉,直說小詞被壞東西附身,平日她不是這樣子的。

接下來,她提出小詞無數個優點,來弭平小詞對客人的不禮貌行為。

飯後,天燁隨余邦進入書房,兩個男人之間,有許多話題等著解開。

遞上一杯茶,他和他面對面,雖然天燁一派鎮定,余邦仍讀出對方的滿月復疑慮。

「需要我向你確定,她是伊伊或是孟純嗎?」余邦先開口。

「不用,我能確定,她就是伊伊。」

「你們……至少有六、七年不見了吧!你憑什麼確定?」

「憑我的眼楮。」

彬許她的樣貌和多年前稍有不同,她的舉止和態度有所改變,但他認定她就是伊伊。

「如果我拿出證據,告訴你,她就是在我家生活二十幾年的孟純呢?」

「你所謂的證據是伊伊口中的身分證嗎?這種證據隨便一個人蛇集團都拿得出來。」

他不會被動搖,幾年來,她埋在他心底深處,生根發芽,盤踞成株,他絕不會錯認。

「我服了你,好吧!我告訴你,七年前,我在海邊救回孟純,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落海,不過,很顯然,上天不收她,她讓海浪打回岸上。

救回她之後,她一句話也不說,問她姓名她搖頭,問她有沒有家人,她也搖頭,醫生說她是暫時失憶。幾年下來,她沒主動提起過去,我們也不好問她,然後,就像你看到的,她成了我們家的一分子。」

「你認為,她喪失記憶,才會不認得我?」天燁把踫上伊伊的過程從頭到尾回想一遍。

「大概是吧!她從個談論過上的事情,她很認真生活,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小詞身上,賺錢養育小詞,陪她學習和成長,我猜她已經徹徹底底把過去的事全忘記了。」

「之後她沒再看過醫生?」天燁問。

「有,醫生說,她的身體沒病,病的是心理,也許過去有什麼事情是她不願意想起,為自我保護,便封閉和過去有關的記憶。」

是失憶,這種說法讓天燁的心情解套,原來不是對他有怨,不是對他恨之入骨,只是失憶……

他不曉得她忘記過去那段,對他們的未來是更好或更壞。但知道她不恨他,他松下一口氣。

「以前……我沒見過她像今晚,脾氣壞得驚人。」天燁回想伊伊的態度,那種近乎任性的脾氣,讓他不覺莞爾,看來孟家給了她許多優渥。因為,任性是幸福人才有的權利,就像已逝的天語。

「你認識的伊伊不是你見到的模樣?」余邦問。

「不!她自持自重,隱藏情緒是最拿手的把戲,她從不告訴別人,自己的心情,就算是對最知心的姊妹,也一樣。」

天烽記得,他問伊伊,天語的心情想法,伊伊總能零失誤地描出天語的感覺;同樣的,他問天語,伊伊的想法,她說出口的話卻是一團漿糊。

有時天語急起來,還會大叫--伊伊姊就是伊伊姊嘛!有什麼好分析的,不愛說話、不愛說自己的心事的人,就是伊伊姊啊!

「是這樣……所以她今逃讜你,是特殊狀況-?」余邦說。

「你是什麼意思?」特殊?她對她的脾氣叫做特殊?

「我認為,有可能她早就想起過去,只是不想改變眼前。說實話,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發脾氣,為什麼她單單針對你,你不覺得特殊嗎?」余邦旁觀者清。

特殊?特殊的愛或特殊的恨,若孟余邦沒講錯,伊伊不肯承認他,是否代表她決心斬斷過去一切?

不!他不容許這個可能發生。

走到余邦面前,他口氣不善。

「你們幫伊伊取名字?逼她嫁給你?」

「孟純……」提起這兩個字,余邦的眼神黯了一黯,喝口咖啡,他面向南外,之後接著說︰「孟純……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你不用在重復這點,我想問的是,你們以恩情逼她嫁給你,逼她替你生小阿?」

「不!你不知道,孟純是我真正的妻子。」

他們兩人的談話沒有交集點。

「你是在挑明伊伊的專屬權?」

天燁的火氣增強,他不確定下一秒鐘,孟余邦的下巴會不會貼上自己的拳頭。

「你弄錯我的意思,我說的孟純不是你口中的伊伊,孟純和我……是很遙遠的故事了。總之那年,我們失去孟純,而她……我也跟著你喊她伊伊好了,伊伊出現,她填補了孟純的位置,掃除我們家的陰霾。」

「于是,你娶伊伊當妻子?」這個癥結點是他迫切想知道的。

「不對,我沒有娶伊伊,但在更早之前,孟純的配偶欄里,填的就是我的名字。」

「換句話說,伊伊和你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並沒有實際意義。」

「我不反對這種說詞。」

「既然如此,那個胖小阿是誰的?」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我救起她的時候,她已經懷有四個月的身孕,如果你敢確定小詞不是你的……我不介意接收。」

反正要小詞認祖歸宗,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光應付他爸媽那關,就是重重困難。

原來當時,伊伊要求他回來,是要和他商量孩子的事情……

天燁能想像,剛面對天語死亡的伊伊,發現自己懷孕,會有多大的恐慌,她不敢找人商量,只能一封封書信寄到加拿大,偏偏……他何其殘忍,居然連一封都沒打開,老天是怎樣捉弄他們?

「小詞是我的孩子……」

敗難想像卻不難接受,連一個外人老師都看得出他們的眼楮很像,不是嗎?何況她和自己小時候一樣固執。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余邦看著他的臉色由紅轉白在成青,精彩得很。

「你想挑釁我?」寒光一射,余邦置身北極。

「不是,我只是道出事實,你想帶走孟純的話,我父母頂多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來個十八相送,若是你想帶走小詞……恐怕他們要和你拚命。」

「他們很疼愛小詞?」

「不是疼愛,是寵愛、溺愛,要不是我和孟純堅持要小詞上小學,他們根本不會讓小詞踏出大門一步,要是我沒猜錯,現在他們兩個人應該在孟純房里,逗小詞開心。」

「她又不開心了?」難纏小阿,她一定沒有遺傳到他的優點。

「剛剛她的表現還不夠明顯?」

「明顯……哦,你說她在餐桌上的胡鬧?」

「不,我指的是她沒吃完一碗飯,她是個好食欲的小女生,只要她少吃一口飯,我爸媽馬上理解她心情差,照往例,他們將在三十分鐘之內勸開小詞的壞心情,然後帶她到夜市大吃一頓,彌補晚餐的不足。」

「胖不是沒有原因,將來她的嫁妝你們要負擔一半,否則我沒本事把她嫁出門。」

「聶先生,你在討論的小女生,正是和你有血緣關系的孟詞。」

「她姓孟不是?」話說到這里,兩個男人間的友誼逐地成形。

「天燁,我可以這樣喊你嗎?」

「可以。」他不反對,因他在心里也早以「余邦」取代「趁虛而入的爛男人。」

「我想告訴你,你打算贏回伊伊的話,請多點耐心。這些年她並不好過,」

「問題是,她不承認自己是伊伊。」

「那你就拿她當孟純,重斬追求。」余邦的話打醒夢中人。

沒錯!他沒追求過伊伊,從前一直是天語在她面前強化他的感情,對她,身為一個情人,他似乎做得太少,

「好!我愛新追求伊伊。至于你,听我奉勸一句,假若你那個孟純值得你再投注感情,就放手去做,否則……空出你的心,接納另一片藍天,未嘗不可。」

「你在鼓吹,我去追我們家的現任‘孟純’,哈!我出手的話,你連一分勝算都沒有,別忘記,我有你女兒的大力支持。」他挑眉。

「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天燁端起咖啡,在余邦杯緣上輕輕一踫。

「先預祝我成功。」

「我不祝福你,我看好你;有實力的人不需運氣。」

「謝謝!」唇勾起,天燁知道自己會贏。

XXXXXXXXXXXXXXX

牽起小詞的手,在上學途中。

孟純雙眼有些浮腫,昨晚一夜沒睡好,過去的點點滴滴全回到她的夢里,那種心悸和心虛重重地困擾了她。

小詞指著眼前的轉角處。

「媽咪,轉彎到了!一、二、三……」

「小精靈,你好!」小詞和孟純異口同聲。

這是孟純教她的,她告訴女兒,道路的每個轉彎處,都有一個守護精靈,他守護著人們的心和愛情,所以有人會在轉彎處撞見愛情。

年輕的小詞不懂愛情,但她曉得愛情會有南瓜馬車,有五彩泡泡,和玻璃鞋。

「媽咪,你在想什麼?想昨天那個壞男生對不對?」

「我為什麼要想他?」孟純好笑地揉揉女兒的頭發,看來被天燁影響的人,不單翠是她。

「因為他長得很好看。」

「你喜歡他嗎?」盂純問。

「不喜歡。」她實話實說。

「為什麼不喜歡?」慫恿女兒討厭父親會不會過分?孟純搖頭,她不曉得怎麼做才對。

「他……不喜歡我。」小詞是個敏感小阿,天燁的誤認和作對,讓小詞很不開心。

「小詞,別擔心,昨天,我們請他吃過飯,已經不欠他,我想,他應該不會再出現。」孟純安慰女兒。

「那就好,媽咪拜拜。」幼稚園到了,孟純和女兒道再見後,她轉身往來時方向走。二十步,在很準確的二十步之後,來到轉彎處。

轉彎,他高挑的身量矗立在正前方。

煞車,她沒撞上他,他卻仍然把她拉擁入懷。緊緊的擁抱,和昨天那個擁抱一樣,像害怕她突然蒸發般。

他又抱出她的心悸,她怕,很怕很怕,他像以前那樣強勢,不!應該說他比以前更強勢。

以前的她招架不住,墮入愛情,萬劫不復;現在的她,免疫力並沒有提增,她能拿什麼來和他抗衡。

「我一夜沒睡……太陽未起,我就到這個街口等你,伊伊,我想你……」

他又來擺布她的愛情?以前為天語,這次是為什麼?純粹為高興?孟純拒絕回答。

「我知道你落海、知道你失去記憶、知道小詞是我的女兒,你說,我還有沒有什麼是遺漏的?」

他說話的時候,仍不肯放開她,他的口氣從她頭頂上方吹拂過,他對她的心說話。

余邦出賣她了!孟純在心中哀嘆,為什麼他和爸媽都會認為聶天燁的出現對她是好事?

孟純推推他,推不開他的鉗制。

「沒關系,失去記憶不是你的錯,從現在起,我會天天陪在你身邊,直到你想起過去為止。」

問題是,她根本不想「想起過去」,不想「重回過去」,他為什麼要來逼迫她?

「如果你想起來,你就會明白,以前你有多愛我。」天燁叨叨絮絮。

愛他……是啊!懊愛好愛,愛到他把罪推到她身上,她就義無反顧全數接受;愛到,他問她「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她便認真想起這句話成真的可能性,然後縱身人海,成全他的心願。

那種愛情太笨,年輕的伊伊不懂,成熟的孟純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

「你想堅持自己是孟純,好吧!我同意你的堅持,我們放手讓伊伊走入歷史,往後,聶天燁將全心全力追求孟純。」他要追回那段來不及弭平的後悔。

她的堅持要他來同意?

說笑!她不要他!在唐伊伊決定眺人大海時,就不要了,她成了孟純,又何必去啃回頭草。

「你不能放開我嗎?這里是大馬路。」

她裝出清冷,不讓聲音泄露心中澎湃。

「好,我放開你。」

手縮了縮,他在她發間汲取足夠的沁鼻芬芳後才松手,但一放開她的身體,他的大手忙握住她的手,十指交叉!

「我要上班,你可以先離開嗎?」孟純問。

「不行,那個康醫生很危險,你還是別去上班比較安全。」天燁的口氣不是商量。

又來了,他決定她不能上大學、決定她要陪天語念爛高中,決定她要扮演天語的愛情殺手,以前他的話,她照單全收,現在……她是獨立自主的女人,那一套對她再不管用。

「我在那里上了六年班,從沒發生過危險。」

用危險來形容她的工作,太夸張-更何況,對她而言,他比康承姜來得危險,至少人家不會把她抱來抱去,連想陪她去接小詞,都會紳士地問問她,願不願意。

「要是真發生危險,就來不及了。今天我陪你去,幫你辭職。」

他理所當然的口氣,讓孟純忍不住滿月復火把。

「不行,我要養女兒。」

「你養了六年,接下來的九十六年歸我養。」

「這位先生,對于你的瘋言瘋語,我真的不理解,若你只是想玩一場作弄人的游戲,對不起,我沒時間奉陪。」

「我不玩游戲,我是在開創我的未來人生;我的人生中,你無故缺席七年,現在我找到你了,你必須把過去的課程全補回來,否則你會拿不到漂亮學分。」

他居然誣賴她無故缺席?也不想想是他曠職四個月,害她以為學校已經倒閉,對愛情不用再認真堅持;是他害她走投無路,強迫她認真想想是否真該落實他那句--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對不起,我不曉得你的人生怎和我相干,不過,我確定的是,我的人生里從來沒有你這號人物。」

賭氣,她走得很快,右手還在他掌心里,她的手往後擺出一個不自然的七十五度。

「錯了,你的人生中,我始終存在,只不過你把我壓在心底,選擇遺忘。現在我不甘寂寞,跳出來了,我要你重視--我就在你身邊。」

他快步跟上她,舍不得她往後扯的手疼痛……她手痛、他心痛。

「我不和你說話。」她自管自往前走。

她走快,他也走快;她走慢,他也慢;牽扯住他們的不是兩只交握的手,而是一道長長濃濃的愛情線。

「我喜歡在你身邊享受寧靜。」他說。

就像以前,她不說話,單單走在他身邊,他耳朵听天語甜甜的聲音,心里感受著伊伊,他的心因她平靜。

孟純後悔了,是她「失去記憶」,還是他「失憶」?為什麼他的性格不變,冷漠的聶天燁變得多話,從不言愛的聶天燁出口聲聲都是愛?和他交手,她的勝算有幾分?

往前、再往前,經過第三個轉彎,她用自由的那只手掏出鑰匙、開門,用自由的手倒垃圾、掃地、擦玻璃、拖地。

天燁什麼話都不講,什麼都不做,就只是牽住她的手,不幫忙也不肯放,只要她一有掙扎動作,他就收緊手。

「你這樣子,我怎麼工作?」

他故意扭曲她的話意,把她收回身邊。

「工作很辛苦是不是?把它辭掉,我養你。」

她瞪他一眼,不理他,走回掛號處,打開電腦,準備接預約掛號電話。

「孟純早。」

幾個同事陸陸續續上班,她們對她身旁的聶天燁很感興趣,圍著他們問東問西。

天燁一句話都不回,冷冷掃過一群女人的笑臉,表情和七年前她認識的酷男一個模樣。

「她們為什麼都不工作?這里工作分配不均,不是個上班的好地方。」

「她們本來很忙的,是因為你的出現,讓她們沒辦法工作。」孟純不看他,偷偷扯了扯自己的手,他發覺了,手被鎖得更緊。

「你們的醫生什麼時候來?」他不耐煩地問站在身旁的小真。

「你說康醫生嗎?他八點半看診,再十分鐘就過來了。你是孟純的先生嗎?」

小真這句話問對了他的胃口,點點頭,雖然沒有表情,但天燁做出幾十個問題中的第一個反應。

「難怪,我覺得小詞跟你長得好像,你們的眼楮、額頭相眉毛都像,不過小詞的嘴巴比較像孟純,她綜合了你們兩人的優點,難怪她那麼可愛,害我們好想把她綁回家當女兒。」小真喳喳呼呼說一堆。

這句話不僅僅是對了天燁的胃口而已,而是不隔靴就大大搔到他的癢處……啊……爽啊!這回他的濃眉一彎,帥到不行的笑容往外散發。

「你叫什麼名字?」他尊口打開,冰冰的一句話,5℃左右。

「何預真,大家都喊我小真,你也可以喊我小真。」

「小真,你想不想跳槽到我的醫院上班?」金口又開,溫度增加十度。

醫院?孟純皺皺眉頭,什麼時候聶家的產業擴大到醫界?

「你也開醫院嗎?為什麼孟純不留在自己家醫院工作,要到外面工作?」這點小真就費解了。

「孟純喜歡當護士,我打算開一家醫院給她管,歡迎你跳槽。」

堡士管醫院?這不是普通夸張了,孟純莫可奈何地吐口氣。

「哇!你對老婆好好哦,真羨慕。不過,我不行跳的啦!我要留在這里幫康醫生的忙。」

「這里快要倒了。」聲音往下調降15℃。

「倒?不會啦!康醫生人很好,病奔很信任他……」

小真話沒說完,天燁接口︰「我有一百種方法讓它倒,信不信?」

孟純猛地抬頭看他,口氣不善問他︰「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沒夸張。」

「你想怎樣?」

「想你辭職。」

「為了讓我辭職,不惜斷送別人的生計?」她相信他說到做到。

「我眼里只看得到你,看不到別人。」

「算了,我不跟你辯,小真,麻煩你跟康醫師說我請事假一天。」轉身,她拿了自己的包包、拖了身後的「大件行李」,直往診所外面走。

小真看看他們,回頭模仿天燁的口氣說︰「‘我眼里只看得到你,看不到別人。’哇塞!超浪漫,要是有男人這麼對我說,要我跳入萬丈深淵,我也義無反顧!」

她夸張的表情惹得一群護士哈哈大笑。

孟純和天燁離開了,卻在診所里留下春天。

CCCCCCCCCCCCCCCCCC

天燁把孟純帶到海邊,站在長堤上,海風很大,風吹進他們的衣服里,鼓漲……他握住她的手,從頭到尾……

「天語說,伊伊喜歡海邊。有一次學校辦聯誼,-群年輕男女到海邊烤肉,伊伊沒參與烤肉,她赤著腳在海灘上走來走去,偶爾俯身不曉得撿什麼東西,可是天語走到她身邊時,發現她手上什麼都沒有。但回程時,她的眼里有濃濃的戀戀不舍。」

天燁像在述說別人故事,用一種置身事外的第三者口吻說話。

想起天語,她的眼眶里盈滿淚水。側臉,她讓海風吹斷淚珠,很多年過去,她不哭了……

低身坐在長堤上,天語說得沒錯,她喜歡海,在她家里環境還很好的時候,他們在海邊有一座度假小屋,夏天,他們全家會到那里住上一段日子。

埃邊的防風林里種滿木麻黃,她拿下帽子,翻過面當菜籃,把地上撿拾一顆顆像小鳳梨的果實放進帽子里。

在海灘上,她用那些果實寫了很多個「爸爸、媽媽,我愛你」……海邊是她回憶中的甜蜜總合。

「天語常要我帶伊伊到海邊,但是天語不喜歡海邊的大太陽,所以每次出游,我都將就天語喜歡的地方……我連一次都沒到過海邊,所以始終沒辦法知道,伊伊在海灘上撿到什麼?」以前他對她很糟糕,這樣的男人,怎配得到她的愛?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懊悔沒帶伊伊到過海邊,他猜想,是不是因為過度眷戀,她才選擇大海做為她最後依歸。

「我想下去走走。」放棄對峙,偏頭,這是來到海邊,她對天燁說的第一句話。

「好,我們下去走走。」

他們朝向沙灘,在近水的地方,她月兌下鞋襪擺在一邊,他也卷高褲管,陪同她。

小小的鞋子倚靠在大大的鞋子身旁,和他們的身影相似。

他們並肩往前進,海水涌來,蓋上他們赤果腳背,涼涼的海水替頭上的太陽減壓,悄悄地,一個微笑傅卜她臉頰雙方。

拉他往後,一二三!在海水即將涌上時,幾個大步,她拉扯他向前跑,然後縱身一跳,海水濺上他的衣服,濕了他膝蓋上的褲子。

「很好玩,我們再來一次。」

這回輪到他拉著她後退,一二三,踩大步,沖……跳!埃水也濕了她護士服裙角。

孟純尖叫一聲,跟在尖叫後面的是大笑,她笑得前僕後仰,笑得眼角含淚,好久好久……她忘記暢懷是什麼味道。

「還要嗎?」天烽問。

她笑著點頭,彎彎的眉、彎彎的唇,她的彎彎染上他的眉眼。拉她往後,同樣的一二三,同樣的沖、跳……同樣的濕透衣衫……

他們重復著相同快樂,一次、兩次、三次……當次數多到放棄計數時,他們氣喘吁吁。

他捧住她的瞼,她還在笑,闔不攏的嘴里有闔不攏的快樂。拂開被風刮得一團亂的秀發,回憶中,她眼底的濃愁不見了……

輕輕地,低下頭,封住她的唇辦,那鮮艷欲滴的紅唇,在夢中反覆出現的吻……

愛在瞬息間蔓延,孟純以為愛情控制得好,不會輕易外泄,但這個吻像導管,導引出-濫知覺;這個吻像大火,燃起熊熊烈焰,燒掉她自以為堅固的屏障。

愛他……變得難以否認……

漸漸地,他們淪陷了……淪陷在這片沙灘里,淪陷在他們的愛情里。

終于,他松手,她躺入他懷中,兩顆紊亂的心,交雜著不協調樂曲。

他的是韋瓦帝四季中的春之舞曲,她的是雷聲轟轟的夏季,愛情的步調不一致,誰都不知道能不能繼續走下去。

「我是孟純,不是伊伊。」她堅持自己的固執。

「我是愛你的聶天燁,不是自私的聶天燁。」首度,他承認過去,他對她的要求全出自于自私。

他的話在她心底投下漣漪,紛亂不已的心更理不出頭緒了。

她沒回應他的話,卻主動牽起他的手,在海水和沙灘的交界點散步。

突地,她低頭,手指在濕濕的泥沙中挖洞、挖挖撥撥,挖出一個白色基部略帶淺紫的雙殼貝。

攤開掌心,她把它送到他眼前。

「很漂亮,你怎麼知道會挖到它?」天燁訝異。

「找找地上的呼吸洞,往下就可以挖到它。」

她把貝殼放在地上,貝殼豎立起來,打開雙殼,開闔開闔,幾秒鐘時間,它又鑽回沙灘里面。

謎底揭曉,當時她在沙灘上撿拾的,就是這些可愛的小東西。

「我也來試試看。」他低頭挖幾次,卻連連無功空手。

孟純沒笑他,拉起他的手,在她尋找的目標上面往下挖,沒兩下就挖出一個咖啡色的雙殼貝,顏色沒有前一個漂亮,但體形大了很多。

愛情也是這樣,只要男女兩人同心協力,就會織出一片錦燦。

他們一路慢慢往前走,風仍在他們的衣服里玩捉迷藏,揚高的發絲糾結成難解的絲團,但他們的興致很高,快樂是他們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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