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饗宴 第五章
從那次晚餐之後,譚峻算是正式獲得于明通的加持,對于好好的追求也就更堂而皇之……或者該說,有恃無恐。
反正無論他用什麼方式惹怒她,于明通總是站在他這一邊,就像這天晚上的約會——
嚴格來說,于好好並不是被凶惡的譚峻給「擄走」,反而是被于明通胳膊向外彎的趕出家門,而且在他鐵了心腸的強力監視下,直看她坐上譚峻的車,他才甘心將那雙用力撐大的眼楮回復成原來的一條細縫。
于好好坐在譚峻車內,滿心不快。
真不知老爸看上譚峻哪一點,硬要將自己推給他。
沒錯,光看外表他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好對象,但他罵人的模樣,以及污辱人的本領,在在都教她心寒。
「帶你去一個地方。」
難得他的語氣平穩,總算像個正常人,但于好好仍是無法給予太熱烈的回應。
「人都在你車里了,我也不相信你會輕易放我下車,就算我說不要有用嗎?」
「你倒很有自知之明,懂得順從我,算你聰明。」
「你不說這種話會死喔?」于好好換個坐姿,沖著他五官立體的側臉咆哮。
「應該不會死,但就是做不到。」這句話是這幾次面對著她以來,最接近他心中所想的說法。
無奈的是,對于他的處境卻也無助于事。
「為什麼做不到?對人家和顏悅色一點,客氣一點,有禮貌一點,有那麼困難嗎?」于好好似乎也感受到他想挽救自己形象的意思,于是藉此機會勸他幾句,畢竟以他出眾的外表,還是別當一張嘴就罵人的壞蛋比較好。
「你問那麼多干什麼?我的事不用你管!」厚!這是哪門子的說話方式,譚峻恨不得拿漢堡塞住自己的嘴。
要是他一直這樣,他怎麼可能追得到她?
如果他與她之間,能連上一條叫做「彼此心照不宣」的線就好了。
「你的脾氣真是暴躁,別人都說不得你喔!」于好好活到二十幾歲,頭一次遇到這種動不動就耍狠開罵的人。
尤其在替他打掃完工作室,他莫名其妙發狂強吻她的那天晚上,她發現他的性情甚至比先前兩次見面還更難親近!
初見面時的他,也許態度傲慢了點,但也不至于不留口德的罵人,或出口就是婬穢的話……總之,他是個大怪人!
「那你就不要用說的,用心體會啊?這你會不會?」
「用心體會?」于好好啼笑皆非的搖頭。「認識一輩子的人都未必能彼此心領神會了、何況我跟你才認識沒多久?你要笑死我了喔,竟然叫我用心體會?要體會什麼啊?」
「于好好!你別惹我!」氣極她的嘲笑,譚峻原本握住方向盤上的右手,就那麼使勁一伸,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惹你?」于好好先是一臉不苟同,但又隨即改口。
「好,我承認,一開始是我惹了你,是我硬要逞強替你開鎖,這是我不對,但後來卻是你要惹我、不放過我,我想這點你應該很清楚,不用我提醒吧。」
「我惹你,是因為……」你吸引了我,我為你心動,我想與你在一起——
「我超想得到你的!」
啊!讓他撞車吧!
譚峻左手往額頭一拍,懊惱到不行,有那麼一股沖動想將頭往方向盤撞去、撞得稀巴爛算了!
說出這種話,他還能冀望她對他有好感嗎?
別想了、利想了!
「譚峻!你真不要臉!」于好好扭著手腕,掙扎著。
她才不要跟這種滿腦子色欲的男人同坐一車,只要掙得開他的掌握,等下就算要跳車,她也要逃走!
「為了得到你,我再不要臉都沒關系,因為不要臉的我配上可笑的你,是天造地設,剛剛好。」他發誓,他真的不喜歡如此沒格調的自己。
為了初次動心的愛情,我再辛苦都沒關系,世上只有我能與美麗可愛的你在一起——
神啊!求求你,將我的本意正確的傳人她心里吧,別讓她一直誤解下去……
「你!」于好好快被他氣昏,真不懂他是哪里不對勁,非要老是說這種下三濫的話給她听不可。
「不要說話,安靜待在我身邊,也許能感受點什麼……」
哎呀!這話就說得真贊,一點也不傷人,又無誤地傳達了他的意念,譚峻不禁感動的轉頭望了她一眼,露出微笑。
于好好困惑地望著他,不明白他說那句話的用意,更不明白他表情突然由硬轉柔,是在笑什麼,但一方面卻也感受得到他有多希望她照他的話做。
安靜待在我身邊,也許能感受點什麼……
他到底要她感受什麼?用心體會他什麼?
望著他,一個渾身充滿男性陽剛氣息,在粗獷之中又有著獨特優雅氣質的迷人男子,他沉默的眼神有時狂野、有時又帶著令人費解的迷茫,難道他的行為會如此矛盾,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于好好下意識地想用心感受他的一切,在趨于平靜又略帶詭譎的氛圍里,她對他,其實也不是那麼的厭惡……
他的脾氣壞歸壞,但有時行為卻很細膩,像吃晚飯時,他明明是客人,卻極其自然地幫她父親及她挾菜,飯後甚至自告奮勇幫忙收拾餐桌、洗碗。還有,剛才上車時,他紳士的為她開車門,還慎重地將手擋在她頭頂上方,就怕她撞到車門,一想到他這些細微的舉動,她不免懷疑這男人到底是邪惡的化身,抑或性本善良,只是遭逢什麼刺激才變得惡口毒舌、脾氣暴躁?
可此刻,在他眉宇間,她的確感覺到一點點回異抄他惡言惡語時的溫柔,這不禁讓她有點兒心動。
因著心動的感覺,她的臉頰突地由淡淡的粉紅變成鮮艷的桃紅,也許譚峻只是個嘴壞但心善的男人,她是否也該收斂一下自己的嗆辣脾氣,對他輕聲細語一些?
「譚峻……」正想開口示好,不巧又慢了一步。
「反正你爸要我跟你好好培養一下感情,我們干脆直接去飯店開房間好了,一下子炒得火熱,感情一定立刻加溫。」
喔!讓我死了吧!什麼開房間,干脆開槍打死自己吧!
譚峻的微笑不見,整個臉被邪惡的表情取代,那雙炯亮的眼楮望著她時,欲火灼灼,十足的。
「你就不能留點好印象給我嗎?我才想重新看待你,你就這麼等不及證明我是錯的!我真是神經病才會想听你的話用心感受你。」
他太可惡,而于好好則覺得自己真好騙,是大笨蛋。
他大壞蛋,她大笨蛋,兩人湊在一起,怪不得不合也不搭!
「少在那邊抱怨,我最討厭女人一張嘴念個不停。」
「那喋喋不休、口出狂言的男人又怎樣?一樣討人厭。」
「叫你不要頂嘴,你還一直講,分明是想我修理你!」譚峻自始至終沒放開她的手腕,這下又更加勁地捏,痛得她直抽氣。
「你太不可理喻了。」大不幸,她竟然落入這種人的手里,可悲的是背後的推手正是她自己的父親大人。
「到了。」譚峻停在知名飯店門口,泊車少爺立即趨前等候。
譚峻抬眼瞧著金碧輝煌的飯店大門,顯然他也很錯愕,原本他是打算去朋友開的「YouKnow」PUB,沒想到最後竟來到飯店!
「你真的很過分……」
「下車吧。」譚峻放開她的手,飯店服務生同時打開于好好那一側的車門。
見她杵在車內不肯動,譚峻將她拖了出來,大手隨即攬住她的肩膀,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
若非一開始是她在老爸的歡送之下,自己上了他的車跟他走,否則此情此景于好好真要以為她是遭到色徒綁架。
可她是個有行為能力的人,自己真要乖乖跟他進飯店?她該不該呼救?
「譚峻,你先听我說……」
「于好好,不要想逃開我,我要你知道……」他喜歡她,卻如此野蠻對待她是逼不得已的。「我一定要得到你!」
在他略顯粗魯的動作下,為什麼他糾結的眉宇總透露出一股憂郁?這分憂郁跟她之前初見他時的印象全然不同,更與在工作室里,他眼楮發亮談著那只快步烏龜時有若天壤之別。
那時他高傲、自負,甚至是眼高于頂、不可一世,反觀現在,他似乎被什麼事深深困擾著,渾身上下潛藏著不可預知的情緒,而那些情緒幾乎都是因她而來……
于好好沒再回話,因為他的眼神太復雜,她解讀不出其中玄機,但她的心莫名的竟然願意相信,他有苦衷。
行進間,她不禁抬首望著他,她實在不明白他眼中的矛盾與苦悶,究竟是為什麼?
「別那樣望著我。」他什麼也不能說,說了也盡是些違背心意的話語,只會一次次傷害到她,或讓她愈加厭惡他。
「為什麼不能這樣望著你?」
究竟為什麼?是她惹他討厭,還是惹他心煩?
若是如此,他又為什麼硬要跟她糾纏?
難道會是喜歡嗎?听說有些對感情很ㄍㄥ的男人,有時喜歡一個女生卻因為不知如何表白或對待,常常莫名其妙出現惡意的言語或肢體傷害,就像小時候那些特別愛扯小女生辮子的小男生一樣?
彬是俗話說的︰打是情、罵是愛?
可他是個大男人了,條件又是如此優秀,別說他追女孩應該是手到擒來、無往不利,只怕倒追他的女人也多如過江之鯽吧?
他犯得著那麼矜持或沒自信嗎?
喜歡就說出來,對他這樣的一個男人來說,有那麼困難嗎?
凡是有關于他的事,她都想不明白;她的思緒更因為想著他,變得混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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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陣子的相處,于好好發現譚峻為人並不像他那張嘴那麼壞,她甚且對他起了莫大的好奇心,好想知道他眼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那夜,他們只是在飯店的鋼琴酒吧里喝了點小酒,他甚至從頭到尾沒說上幾句話,整整兩個鐘頭,他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拿一雙深邃眼眸凝望著她,默默地、沉郁地、屢屢欲言又止……
為什麼一個開口就老是出言不遜的男人,眼中卻有那麼令人難以理解的深沉和憂郁?
像似要對她訴說什麼,話語卻又一次次在唇齒間低回,而每每無言地將話咽回去?
就是被他的眼楮給迷惑了,她再也無法漠視他的存在,這些日子她也習慣了他霸道的糾纏,因為在他那令人不敢恭維的霸道之中,她又好似接收到什麼奇異的訊息,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給他機會、給他時間、別拒絕他!
而且她從旁觀察過,他對每個人都親切有禮,他與她父親相處時,更是尊敬有加,他甚至可以陪她父親泡茶、下棋,一聊就兩、三個鐘頭,甚至不怕髒地挽起袖子幫忙父親磨鑰匙……若非他真有誠意,一般年輕人哪肯做這些?
于是,她願意再跨出一步,以誠心回報他的誠意。
「工作室又到處都是灰塵,你既然來了就順便打掃打掃。」
于好好一進門都還沒看清楚他人在哪里,譚峻的命令便傳入耳里。
「我是來做客,不是來打掃。」于好好走向工作台,大聲回答的同時,人已在他背後站定。
盯著他米灰色襯衫下的結實壯碩背脊,于好好不禁想象著那上頭溫度如何?觸感又如何?是否同他的眼神一般,有很多訊息要傳遞?
是不是只要她拿出誠心與他相對,那片溫暖寬闊的背就會屬于她?
在她渴望有個男人可依靠時、當她想當個撒嬌的小女人時,就可以任意地在那片背上磨蹭、撫觸,而後他就會轉過身來溫柔的抱住她?
「你在干嘛?」有感于背後騷動,譚峻回頭問。
「看你的背。」遐思過度,于好好一時沒防就老實說出口。
「想要我?」譚峻放下手里忙著的東西,伸手將她縴腰一勾,讓她跌坐在他的腿上。
「啊!」于好好驚呼一聲,因怕跌倒而雙手本能地搭上了他的肩——如同那壯碩的背一樣,他的肩頭厚實又堅硬。
「既然想要我,那麼就不要顧慮那麼多了,來吧!」
譚峻當然知道什麼叫循序漸進,什麼叫溫柔以對,什麼叫呵護愛憐,但他的嘴卻不饒他的心,硬是要耍色又耍賤才高興。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講那種沒格調的話?」
不說話,她為他的眼神及翩翩風采而著迷,他一開口便三、兩句不離男女關系,別說她天生「害羞內向」,怕是作風大膽的現代豪放女也要消受不了吧。
「當頭,哪管格不格調?覺得爽最重要!」
媽的,什麼爽最重要,他去拍好了!
譚峻暗自懊惱,忍不住掌嘴,眉心一蹙,表情復雜得讓人看不出想法。
「我真不懂自己怎麼會願意跟你當朋友,每次還來被你羞辱……」對了,除了自己漸漸受他吸引之外,和老爸的鼓勵一定也月兌不了關系。
「所以我說你……可笑嘛!你老不承認。」不不不,她不可笑、她一點也不可笑!可笑的是愛神的詛咒!
「你再說我可笑,我就跟你絕交,再也不理你!」于好好嗔怒的推他一下,企圖站起來卻被他摟得死緊。
「于好好,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更沒必要惱羞成怒,反正不管你多可笑,都不會影響……」他對她的喜歡——「我想跟你發生關系的欲念。」
殺千刀的!愈說愈不像話。
「你是不是滿腦子都在想那一回事?」于好好氣得硬扯了幾下他略顯凌亂的短發。
若不是已經習慣他的惡言毒舌,還有自己曾多次感受到他待人處世的細膩,再加上父親對他贊賞有加,不然以他常常激得她暴跳如雷,還真讓她覺得既然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當初不如甭相識。
「那是因為你一直引發我想那回事。」
「我怎麼引發你?請指證。」
「你每次見著我,就猛拋媚眼,我如果不多注意你一點,豈不是對不起你?」
「我哪有對你拋媚眼……」
譚峻將台面上的雜物一掌掃開,接著便將她提上桌,他則朝她縴柔的身軀壓了上去。
「你每次見到我。呼吸就變得急促,你胸口的起伏對我而言就是一種不必明說的邀約,我若辜負你,那就太對不起你了,不是嗎?」
錯錯錯!是他自己按捺不住內心情感,是他自己泛濫,是他想開口邀她人心門,可一切都被詛咒給攔阻,無法表白只能在這兒耍嘴皮!
「我才沒有!」她臉紅的否認。但有沒有,其實在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她以為自己不喜歡他,但每次被他深沉難解的眼神一看,說她不心動、沒感覺都是騙人的。
「有沒有?等我吻了你之後,你再給我答案,要是你仍然不承認,那我只好更進一步要了你!!」
卑畢,他的唇已覆上她,速度之快與力道之猛,全然不是于好好能防衛與抵抗得了。
他要她知道,他的吻是出自于內心最真誠的愛意,而不是膚淺的欲念發泄……
雖然他明白在詛咒之下,這種親密的行為在她的認定里都將成為不可原諒的掠奪與糟蹋,但他仍然非做不可!
此心此舉,只希望有朝一日獲得愛神救贖。
她的鼻間全是譚峻誘人的氣息,在他霸道野蠻的佔有中,于好好清楚听見他貼著她唇的黏膩呢喃,那低聲呢喃間,一股陌生的渴求情潮倏地從她劇烈跳動的心底擴散、再擴散,直至四肢百骸,駕馭了她所有的思想。
在他百轉千回的勾惹挑逗,她終于迎合他的吻了。
他的大手開始拉扯她的上衣,就在她也無力拒絕時,一陣火急響亮的門鈴聲陡然大作,兩人的心髒同時一縮,激情與躁動瞬間停止。
「別理它!」譚峻惱火,唇舌絲毫不肯從她的芳香中退去。
「不行!」于好好像是做壞事被逮到,心慌透頂。
鈴聲持續不斷,情境變調,煞風景至極。
「不管是誰,我要殺了他!」譚峻退離她的唇,垂首將臉埋在于好好的胸前,痴醉的神情已轉為肅殺。
「別沖動……」是,是該殺了那個按門鈴的人。待他撐起身子,于好好駭然于自己的想法竟然跟他如出一轍……她是怎麼了?
這麼快就被他征服,還差點被他得手?
「衣服穿好,別露出不該露的!」譚峻將她從工作台上拉起,胡亂理了一下她的衣襟和亂發。
「你去開門吧。」即使是那麼粗魯的言語,但他的在意讓于好好感覺窩心,不禁露出一抹甜笑。
「你……」氣怒的神色在見著她粉女敕紼紅的臉蛋時,譚峻眼神自然地一暗,一股男兒柔情不斷從心湖涌起,本想呵護備至的輕吻她幾下,豈料惡言再出。
「就說你想要我嘛,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說完,他轉身應門去,徒留于好好僵著甜美的微笑,杵在那兒氣得握拳。
她看錯了他的溫柔,該殺的不是門外那個煞風景的人,而是他——
譚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