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不掉前夫 第2章
雖然當事人決定婚事要低調,但最疼愛的幼女要出嫁,白升慶怎可能草草了事,先是對媒體宣布喜訊,又將準女婿破格升為開發部門副理。
暗聿恆當上建築師後還沒甚麼實質成績,這升遷讓他心虛,想推辭,但準岳父不肯收回成命。
「人事命令已經下去了,不能改。」
「可是我沒有相關經驗,而且很多人都比我資深,更適合這職位……」
「我考慮過你的能力,相信你能勝任這位置,我主要是希望讓你有個響亮的頭餃,風風光光和璦琳訂婚,比起建築師,‘副理’不是比較好听嗎?」
所以這是為了讓他‘配得上’璦琳的決定,他也只能接受。
媒體追逐這樁喜事,擺璦琳一向被保護周到,媒體拍不到她,便將目標轉向他,挖出他的成長背景,窮小子變富家女婿的經歷被放大檢視,還暗指他是看上白家的錢財。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些無聊猜測,但還是看得心情惡劣,只能要自己學著釋懷,他的未婚妻卻氣壞了。
「這太過分了!」白璦琳難得如叫此憤怒。「我叫爸爸去跟他報社的朋友說,不準寫這種不實報導!」
「算了吧,寫都寫了……」
「可是這不是事實!你不是那種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實際情況,亂挖你隱私還亂揣測,胡說八道都不用負責任嗎?」
他淡淡一笑。「有你相信我就好。旁人要怎麼說隨他們說,現在我指向好好工作。」
但公司部門里的氣氛也不好,沒人敢質疑總裁親自下令的人事調動,可是大部分同事都不服他,他出任副理,事務都不熟,除了想靠他飛黃騰達的人來拉關系,等著看他出丑的人多,真心幫他的少。
他比以往更努力,幾乎天天加班,婚禮大小事全由白璦琳肚子決定。
她不在意他不參與,但他笑容越來越少卻令她擔心。新婚第一天早上,她甚至得連喚他三聲,蹙眉沉思的他才回神。
「你在煩惱什麼?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還好。」她苦笑。「還不太適應新的工作內容,有些地方出,我在想怎樣能更快進入狀況。」
「需要人幫忙嗎?我可以讓爸找幾個主管傳授經驗……」
「不,我自己來就好。」若讓岳父插手,日後他更難帶入。
「我相信你辦得到的,別把自己逼太緊。」她柔聲安慰。「我們下午就要出發去澳洲度蜜月,你好好放松心情,別想公事。這是你第一次出國吧?」
「嗯。」傅聿恆卻沒太大喜悅,就如這新屋新家具,都是她父母給愛女的禮物,整個婚禮不必地出一毛錢,感覺卻很虛幻,不像他真正擁有。他自嘲道︰「我好願被公主撿到的青蛙,一夕之間月兌胎換骨,重新做人。」
「我倒覺得我才是青蛙。」英擔挺的他真是她丈夫了,像作夢似的……
他瞅她,勾起暖昧微。「就算你是需要被親吻的青蛙,我想昨晚的量足夠幾萬個你變成人了。」
「哪有那麼夸張……」想起新婚夜,她臉蛋脹。
「沒有嗎?讓我來檢查,看你還沒有綠皮膚……」他撲向她,她尖叫,笑著逃走。
蜜月歸來,傅聿恆上緊發條,投入工作。
鮑司里幾百雙眼盯著他,他做對是應該,搞砸了便成為笑柄,白升慶雖然不說什麼,但他對自己要求嚴格,天天早出晚歸。
白璦琳成為全職的家庭主婦,偶爾陪母親喝下午茶,總要听她抱怨她丈夫。
「我本來不希望你嫁他,既然嫁了,希望他好好表現,不要當個副理就滿足了,趕快做點成績出來,才能繼續往上爬。」翁蓉對白家事業志在必得,在公司變安插耳目,大小事都了若指掌,無論女婿做了多少,她還是不滿意。
「他還不太適應主管的工作內容,再多給他一點時間嘛。」
「你三姊夫可不會給他時間,他在工程部門越做越好,你爸常常跟我夸贊他,你要督促聿恆,否則公司遲早落到你三姊夫手上,知道嗎?」
「我和聿恆不會議公事,而目他都很晚回家,我們幾乎段時間聊……」
「他冷落你嗎?」翁蓉看出女兒深情有異。
「不是,他很忙,常常加班,不是故意冷落我。」只是讓她……有點寂寞。
「真的是加班?你啊,不要太天真,外頭的誘惑多得很,他現在是有錢又有地位,男人有錢就會作怪,你要盯緊他。」
「媽,你想太多了。」他連夢話都在討論建案,哪會有心思在外面亂來?
他擁有了渴望的家庭,卻沒時間享受家庭,她心疼他的忙碌,把自己的寂寞擺一邊,總是細心打點他們的家,煮他愛吃的菜,以他喜愛的藍色調布置,屋變屋外一塵不染,讓他回家能放松休息……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他,他卻不曾留心。
這天,他難得在家吃晚餐,五分鐘就草草吃完,她喚位欲離桌的他。
「還有水果。」她將飯後水果遞給他,道︰「今天的菜好吃嗎?」
「很好吃。」他嚼著水果,眼楮卻望著鐘,明顯心不在焉。
她懷疑他記得剛才吃了什麼菜,但她抑住失望。「公司還是很忙嗎?」
「當然,每逃詡很忙。」
「可是你最近比較有時間回家吃晚餐,我以為工作變輕松了……」
「因為業務都熟悉了,會處理得比較快,但做得還不夠好。」還末達到他對自己設的標準,他疲憊地蹙眉。「怎麼突然問這些?」
「听媽說……你在公司的狀況不是很好,所以我問一下。」
「我沒事,應付得了。」他听出她話里蹊蹺。「她跟你自論我在公司的狀況?她怎麼知道我在公司怎樣?」
「呃,媽她很關心你,所以會主動留意,她是出于好意。」
是關心嗎?知道岳母不喜歡他,岳父也等著看他表現,他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眼皮下,現在那雙控制的手還要透過他的妻子,伸進家里嗎?
「我們要不要安排一趟旅游散心?你最近太累了,休息幾天比較好。」
「不需要。」岳家還等著他展現實力,他哪有心情玩樂?
「可是我怕你太辛苦——」
「我說不需要!」他語氣加重,見她怯怯住口,他察覺自己過分了,放軟了聲音,委婉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凶你,但我好不容易熟悉事務了,想趁這機會把工作做好,現在真的沒心情去玩。爸和你都相信我有能力,我不能讓你們失望。」
「我不在乎那些……」她只在乎他。
「但我在乎。爸是因為你才給我這職位,如果我做不好,我會覺得自己不夠資格當你丈夫。」他握住妻子的手,允諾道︰「等我忙過這段時間,一定排個假,陪你去玩。」
「嗯。你要保重身體,別太累。」她乖巧微笑。他的求好心切沒有錯,就算有點寂寞,她也能忍耐,雖然,他這麼執者于她父母的眼光,她莫名地有點恐懼,總覺得他漸漸遠離她……
他勉強一笑。看著她,就讓他想到白家的財勢與他的渺小,想到他擁有的這些都是白家給予的,在她面前他無法不覺得自己矮一截。
岳父帶他應酬時,客戶喊他‘駙馬’,雖是玩笑話,但很刺耳。
他面對她,就像面對這些壓力,她無法在他們的家里感到平靜,她對他越溫柔順從,他越覺得像要窒息。她是好妻子,因為他自己的心病而怪她太不應該,他不怪她,她沒有做錯什麼,那麼,是哪里錯了?
一定是哪里錯了,他才會這麼郁悶,他想念他們婚前平凡的戀情,當他以為她是普通大學生時,他們快樂得多……
所以,當一個新來的年輕女職員請他吃妻子常買的巧克力餅干,他很有感觸。
「這家面包店的餅干很好吃喔!」郭依佩總是笑眯眯地帶甜食分請同事,動老是看她午餐只吃個小三明治。
某天又見她帶面包當午餐,他隨口道︰「你是不是零食吃太多了,正餐吃不下?」
她尷尬臉紅。「不……對啦,我胃口本來就不大,吃不多。」
「那就少吃零食,正餐比較重要。」她的反應像在隱瞞什麼,他不再多問。
綁來听同事閑聊,才知道她父母早逝,她與弟弟相依為命,她弟弟在面包店打工,將老板送的面包帶回來,就成了她的午餐和與同事分享的點心。
她令他想起從前的自己,有才能,但沒有好環境,奮斗的路走得比旁人辛苦。他心生同情,買了便當給她當午餐,她想拒絕,但他堅持要她收下。
「便當買了不能退,你不吃只好扔掉。」
她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他觀察她的工作,挑選案子測試她,她表現優異,他進一步傳授經驗,一個免費便當漸漸演變成一起吃午餐。
他想栽培她,因此對她特別照顧。
冰依佩對他的指導非常感激,非常尊敬地他。與活潑的她相處,讓他暫時忘了岳家帶給他的種種不愉快。他享受栽培才人的快樂,不知不覺,他與郭依佩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他對她並無非分之想,但看在別人眼中顯然不是這麼單純。
這些事透過翁蓉的眼線輾轉傳到白璦琳耳中時,她剛從醫院確認了一件重要的事,聞言錯愕,半晌說不出話。
翁蓉罵女兒。「我叫你盯緊他,現在好了,你要怎麼辦?」
「他們是同事,一起吃飯很正常。」雖然心里有點不舒服,但她相信丈夫。
「你還替他解釋?男人外遇會有征兆的,你老實說,他是不是對你愛理不理,常常加班,不想待在家里?」
「我們很好……」她動搖了,他們是有點冷淡,她以為這是婚後的正常狀況,有哪對夫妻天天情濃蜜意的?他一直承受不小壓力,她怕父母喀叨他,在父母面前永遠說他好話,說他們感情融洽,如果他的疏離不是因為工作忙碌……
「如果感情很好,他怎麼會跟女同事走很近?」
她啞口無言。當晚,丈夫和客戶有應酬,她無法成眠,坐在房里等他。
他回到家已深夜,意外看見妻子還沒睡。「不是叫你不必等我嗎?」
「我……有事跟你說。」
「說吧。」他走到衣櫥前,月兌下西裝。
她遲疑,不知如何啟齒。「你最近……工們順利嗎?」
「當然,都當一年的副理了,再做不好,就是無能。」
「嗯,我知道你有能力。」一年來他改變很多,略帶毛躁的個性被磨得內斂,他不再心里有什麼生說什麼,她已很久沒看見他的笑容,兩人越來越少交談,他常讓她感覺陌生、冷淡……也許他們之間真的有問題了。
「你想說的就是這些?沒事的話,我要去洗澡了。」
她咬唇。「听說,你常和某個女同事一起吃午餐?」
「你怎麼知道?」他一怔,不悅。「你派人監視我?」
「沒有,是媽……她和公司一些人很熟,听對方說的……」所以他真的和女同事很親近?「你們只是吃午餐而已?」
「不然呢?」原來白家人這麼不相信他。「公司是你爸的,你媽還派人監初我,我有個小動作馬上傳到你耳朵里,我有可能作怪嗎?你有什麼好懷疑的?」
「媽沒有監視你,你別激動,我只是想听你解釋,並沒有懷疑你。」
他臉色稍緩。「好,我解釋清楚,那位女同事家境不好,我自掏腰包請她吃午餐,順便在工作上指點她,我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對。」
「可是你己婚,常常和女同事往來,看在別人眼理就覺得不單純……」
「我為什麼要在乎別人眼光?結婚了就不能交朋友嗎?」
「聿恆,我想好好和你談這件事,請你不要情緒化,好嗎?」
「我沒有情緒化,只是很失望。我什麼都听你爸媽安排還不夠,現在他們連我交朋友都要管,要不要干脆在我脖子上掛鐵煉?」他凝視她。「但是最讓我失望的,是你……竟然連你也不相信我。」讓他很心寒,為了她,他奮斗至今,如果她不相信他,他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我沒有不相信你……」
「你如果相信我,何必問這些?」
她語塞,見他轉身要進浴室,她又道︰「等等……」
他停步。「還面什麼事?」
他的表情萬分忍耐,何時他和她說話是苦差事了?她低聲道︰「我今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懷孕了。」
他愣住。「真的?」他上前擁住她,太驚訝,情緒一時轉不過。「懷孕多久了?」
「一個月。」她勉強微笑。「你高興嗎?」
「當然……你怎麼不早說?我剛才不該這麼大聲跟你說話。」他就要有與他血緣相系的孩子,他們的家會更圓滿,他滿心歡喜……但一想到岳父母,沉重的壓力,分散快樂的感覺。
無論如何,現在孕婦最重要,他小心翼翼抱緊妻子。「你還好嗎?寶寶有沒有嚇到?」
「寶寶才一個月,什麼也感覺不到的。」他的擁抱依然溫暖,她感覺到他依然愛她,卻也感覺到他們無形的隔閡,極深。
她明白她的家世給他很大壓力,大概是母親的干涉才讓他反應過度,他對女同事應該是出于單純的好意,她若神經兮兮地跟這猜疑,只會導致隔閡加深。
她相信他,但她母親不信。
「他是你丈夫,他有的一切都是我們給的,要他遠離別的女人有身麼不對?」他想交朋友,公司里男同事多的是,不必一定要找女同事。
「媽,他有交朋友的自由,你不能硬要限制他,這太蠻橫了。」
母親沒有說什麼,她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專心準備當媽媽,調養身體、上孕婦課程、丈夫也減少加班次數,回家陪她,夫妻倆一度恢復從前的甜蜜,直到某晚,他寒著臉宣布一個消息。
「依佩被調走了。」
「誰?」白璦琳茫然。
「郭依佩,前陣子你媽懷疑和我有暖昧的女同事,今天人事命令下來,她被調去工程部,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她忽然明白了丈夫為何反問她。「你認為是我調走她的?」
「不然呢?依佩工作表現很好,也沒有申請調職,這種莫名其妙的調懂,除了大老板和他身過的人,還面誰做得出來?」
「你問過發布命令的主管嗎?他說是我?」
「他不肯明講,只說不是總裁的命令。真的不是你?」他也請得到,若不是她,八成是岳母。
「不是我……」她咬唇。「應該是媽,我沒要她這樣做,我去跟她談——」
「不必了。」被調職的是女同事,他卻感覺自己受擺布。「你知道依佩多努力1?如果你看過她的工作表現,就知道這對地有多不公平,你們要趕她就趕,要留她就留,只能怨她自己是個小員工,得乖乖听從命令。」
開口閉口都是那女同事,她對他那麼重要嗎?白璦琳心酸她忍住這問句。
「我會去問媽是怎麼回事。」
她去找母親談,果然是母親施壓調走郭依佩,她希望母親取消這項人事調動,但翁蓉櫃絕。
「問題出在他身上,他竟然敢對你發飆?要不是他天天跟那女人午餐約會,我需要做這種事嗎?」
「媽,那是他的朋友,你這樣對人家,他當然不高興,拜托你,別再讓事情擴大好不好?」她有預感,假如這件事處理不好,丈夫會離她越來越。
「我才要拜托你有點骨氣,我這是在幫你管丈夫,他為了女同事對老婆發脾氣,這是應該的嗎?哪天他真的外遇了,你才要哭是不是?」
「他是為了他認為不對的事情據理力爭,沒什麼不對。」她不願胡思亂想。懷孕以來他一直細心照顧她,現在不過是一點笑爭執,只要她正確處理,事情就會恢復原狀,他依然是愛她的丈夫……
她異常堅持,翁蓉最後終于讓步了,讓郭依佩復職,但夫妻關系並未因此回溫。
因為,傅聿恆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地位,不論他做什麼,白家人都能隨時加以摧毀,他不過是個傀儡。
他對郭依佩很歉疚,雖然她並不怪他,他也不怪妻子,雖然這一切都肇因于她,但她沒做錯什麼……那究竟是哪里錯了?
他仍愛她,可是愛得郁悶,富豪之家變成巨大的壓力,把單純的愛情扭曲,他越來越沉默,家庭不再讓他感到溫曖,只有逃不開的疲憊,他花更多時間在工作上,寄望著把工作做得更好,讓岳母不再挑剔他,或許一切就會順利……
丈夫的變化,白璦琳走都看在眼里,她以為他是一時無法釋懷,于是待她更溫柔,小心翼翼地討好他。他依然是個好丈夫,對家庭盡責……盡責但沒有感情,她和他們的家好想變成他需要應付的工作,他對她幾乎比對工作還冷淡。
他們之間是怎麼了?她彷徨著,不敢告訴父母,怕疼愛她的父母責備他,只能自己想辦法改善夫妻關系。
「聿恆,我們去旅行好不好?」也許透過一次放松的旅行,有助修補感情。
暗聿恆想也不想地駁回。「你懷孕快七個月了,出門不方便。」
「可是,你老是忙工作,好久沒有陪我……」
「我有工作,當然要天天上班,不像你是家庭主婦,整天閑在家。」
說得好像她閑得無聊,故意鬧他似的,她訥訥道︰「我是怕你太辛苦,你老是加班,連假日都去公司,工作這麼多嗎?」
「一向很多。」
一陣靜默,見他無意開口,她只好自己找話題。「那位郭依佩小姐,最近怎麼樣?」
他眉頭緩緩聚攏。「你問她干麼?」
「我不能問嗎?」他表情為何如此防備?
「她很好,你媽放過她之後,她做什麼都很順利。」
「聿恆……」她咬唇。「我只是想關心你,多了解你在公司的情況,如果說錯話讓你不高興,我道歉——」
「我沒有不高興……」但也不覺得高興,她的柔順像一種溫柔的暴力,好像逼他吞忍不滿,他對無性和顏悅色的自己厭惡、對唯唯諾諾的地厭惡,這婚姻讓他厭倦……
他嘆口氣。「抱歉,我只是累了,想睡。」
他躺上床,不再說話。
她不敢再說,決定改以行動表示。懷孕後,她許久未下廚,隔天她做了便當,中午時刻讓司機送她到公司,打算給他一個驚喜,但進公司前她打電話到丈夫辦公室,秘書說他己前往員工餐廳用餐。
她獨自進入員工餐廳,很自然地望向過去他們常坐的座位,他果然在那里。她不禁揚起嘴角,剛踏前一步,忽然發現與他同桌的還有個年輕女孩。
她的微笑凝結……那女孩極美,烏黑長發,雪白標致的瓜子臉,崇拜地望著他。他聆听女孩說話,點點頭,露出微笑……
他的笑容像甩了她一巴掌。
她不記得上次他對她笑是什麼時候,他卻對那女孩笑,神情放松自在,他的眼神溫柔專注,婚前他也常常那樣望著她听她說話……這些為什麼會給了另一個女人?為什麼他和那女人在一起,仿佛比在她身過快樂?
他——喜歡那女人嗎?
那女孩的美讓她失去當場質問的勇氣,她轉身回家,等到丈夫回來才問他。
「今天我去公司找你,在餐廳看到你和一個女孩,她就是郭依佩嗎?」
「嗯,是她沒錯。」
「她很美。」他表情毫無心虛,是真的問心無愧,或者己太習慣對她說謊?「你和她常常一起吃飯?」
「幾乎每逃詡會,以前是我請她吃午餐,她現在有穩定的薪水,就不讓我請客了,還堅持把之前的餐費都還我,我們邊吃午餐邊討論公事——」
「你……很喜歡她?」
他瞄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你猜不出來嗎?」她希望他駁斥,嘲笑地亂想,但她會相信地嗎?那女孩比她美得多,他曾說愛她美麗的心,也許心的美麗,終究比不上外貌的楚楚動人……
「我知道,但我們只是吃飯而已,你別亂想好嗎?」
「可是你己婚,老是和女同事一起吃飯,不太對?」
「怎樣不對?我結了婚就不能交異性朋友嗎?何況旁這還有一大堆人,我們是能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工作一天,他是為了誰如此疲憊?為何要面對她這些荒謬的質疑?
「既然只是朋友,」她咬唇。「之前她被調職,你反應不必那麼大吧,畢竟她還是在公司里……」
「所以呢?你要我怎樣做?」他疲倦地道「承認我和她有暖昧——雖然根本沒有……跟你道歉然,然後疏遠她,你要的是這樣嗎?」
「我只是覺得奇怪,你可以解釋……」
「我解釋了,你會信嗎?我和她只是朋友,沒有其他,所以我也不懂要解釋什麼。」他澀然道︰「我以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不。她已不了解他,為什麼堅持護著那女孩?她是他的妻子,他真正該在意的是她,為什麼他重視那女孩勝過她?
信心動搖了,她不再如以往全然信任丈夫,她開始查他的勤,在上班時間找借口打電找他,但他很快便看穿她拙劣的伎倆。
「我不是說過我最近忙,不一定回家吃晚飯,你干麼還打來問?」
「我只是想先確認你回不回來,我好提前準備菜……」
「要回去我會提早告訴你,你沒接到電話,就表示我不回家,好嗎?」
有時接回話的不是他,是聲音甜美的郭依佩。「是傅太太嗎?副理他現在很忙,有什麼事我幫你轉達——」
一次、兩次她還能假裝不介意,但次數太頻繁,她忍不住問問丈夫︰「為什麼都是郭小姐接你電話?」為什麼郭依佩總是在他身邊?
「我有時候跟客戶說話不好打斷,也不能讓手機響不停,所以要她接。」
「她不是做內勤嗎?什麼時候會陪你出去見客戶了?」
「因為我欣賞她,把她帶在身邊磨練,我怎麼做工作還需要報備嗎?」
「聿恆,我只是好奇問問,你別這麼凶……」
「如果這麼不相信我,你要不要干脆跟我來上班,親自監視我?」她一次又一次不信任的來電,耗盡他的耐性,也傷透了他。
他知道她懷疑她和郭依佩有暖昧,但為什麼要他為了自己沒做的事辯解?他把全部心力都投注在工作與她,假如她連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給他,他還能怎麼辦?
丈夫冷酷的反應讓白璦琳難過,但她選擇相信他——雖然內心的一角不太確定,可她依然愛他,還想要這婚姻,就得相信。
生產時,他請了假陪她,她痛了一天一夜,生下女兒,耗盡體力地昏睡過去,再醒來時是早晨。她的丈夫坐在床畔,握著她手,凝視她。
「覺得怎樣?」
「還好,你看過女兒了?」
暗聿恆點頭。「剛去看過,她好小……」紅通通的小嬰兒,深深震撼他,寶寶代表她與他的結合,是愛的結晶,是她為他孕育的,她使他成為丈夫,又成為父親,因為她,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完整了……
他不知怎樣描述內心的感動,只能笨拙地緊握她手。「你辛苦了。」
她驚訝,還來不及說話,他手機忽響,他接起,眉頭蹙起,講了幾句話就掛掉。
「是我秘書打來,南部那個建案,地主決定交給我們做,這案子很重要,我得親自子去,我會盡快在今晚趕回來,來不及就是明天早上——抱歉,這時候我實在不該離開你身過。」
「沒關系,媽去照顧我,你去吧。」她有點失望,但溫順微笑,目送他離去他,很久沒用這麼溫柔的眼神看她,也許女兒的出生會為他們帶來轉機……
暗聿恆回公司,帶著郭依佩一同南下。案子談得很順利,晚上他驅車北返,剛上高速公路不久,就見郭依佩臉色不對勁。「你怎麼了?」
「我好想有點發燒,想吐……」
他立刻駛下高速公路,直奔醫院,醫生判斷郭依佩是感冒,吃藥打針後,高燒還是不退,看來是沒辦法趕路回去了。她拼命道歉。
「對不起,我一直以為是暈車,忍一忍就會好……」
「別自責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等等找個地方休息,住一晚吧!」
「我留下就好,你太太剛生女兒,你還是回去陪她比較好。」
他遲疑一下,他是想回去陪妻子和女兒,但是——
「你燒得這麼厲害,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陌生的地方。」
夜深了,他們住進旅館,要了兩個房間,他打電話通知妻Z子,叮嚀她好好休息,怕她亂想,他只說時間晚了,找個地方住,明早再趕回。
白璦琳也沒多問。隔天一早,她吃著母親煮的粥,翻看報紙,一幀照片躍入眼底,她腦子唰地空白。
照片中,是她丈夫與郭依佩攜手進入一家旅館,標題寫著‘升慶’的第四女婿與女同事深夜幽會,報導言辭暖昧,描述她丈夫丟下剛生產的妻子與女同事南下私,還寫出地點與時間,顯然昨晚他打電話給她時,人己名旅館內……
「璦琳,怎麼了?」翁蓉發現女兒臉色怪,一看報紙,勃然大怒。「他昨晚說他趕不回來,竟然是和女人去偷情?!我早說你要管好他,你不听,還被記者拍到……」
她听不見母親怒罵什麼。只覺心好像被挖空了,痛得喘不過氣,哭不出來。他沒提他帶郭依佩去,她可以不計較,但他對她說謊,當她叮嚀在外小心時,他和那女孩就在旅館理……他對她說謊,天知道在這之前還有哪些是謊言?
她真是可笑又可悲,這個婚姻只有她想保護,他很本不在乎——她還能要這個婚姻嗎?他的所作所為,像是還想要它嗎?
她哭了,她母親氣炸了,當場就要打電話去痛罵她丈夫,她阻止母親。父母已涉入他們的婚姻太多,最後這一次,她要自己解決。
中于,趕回的傅聿恆直奔妻子病房,訝異地見她雙眼紅腫。「你怎麼了?」
她不答。「工作順利嗎?」
「都很很順利,接下來就等簽約了。我一早就開車趕回來……」
「載郭依佩小姐一起嗎?」
他一怔。「你怎麼知道……」一張報紙拋來,他迅速瀏覽,臉色一變。
「報紙寫的是真的嗎?你和她在旅館幽會?」
「當然不是,我昨晚原本要趕回來,依佩發燒不退,我怕她體力撐不住,才住旅館——」他陡然住口,注意到她異常平靜。「你該不會相信這些吧?你可以去查,我們在旅館住兩間房,都有記錄,醫院那邊也能證明我們去過——」
「那些東西都能造假。」
他眯眸。「沒錯,我沒事先告訴你,是我不對,因為我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怕你胡思亂想,寧可不說。」
「然後讓我從報紙上看到你和她偷情,這樣就比較好?」
他面色鐵青。「我和她始終是單純的同事關系!昨晚是她生病——」
「可是你昨晚說趕不回來,其實是和她住進旅館,你對我說謊,不是嗎?」
「……對,我說謊。」這點他無可反駁。
他的回答在她預料中,為什麼感覺還是如此心碎?她忍住淚意。「昨晚你在電話里听起來和平常沒什麼不同,所以我相信了你,或許你過去也對我說謊,但我都沒有發現,你大概覺得我很笨,很好騙……」到此為止了,她再也不會受騙了。
她低聲道︰「我們離婚吧。」
他可以忍受他的脾反復無常,忍受地他為工作而冷落她,她可以為他無止境付出,為他無止境忍受,唯獨不能忍受他背叛她……
她冰冷的眼神,顯然己鐵了心,他陰郁地沉默許久。「如果你想離婚,就離吧。」
其實,他早已隱約感覺這段婚姻難以維持,昨天看著女兒的小臉時,他一度以為他們會因為這個小生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但她不相信他,解釋什麼都沒用,又如何維持一個已然薄弱的關系?或許這是最好的結果……
至少,由她來做決定,由他當被舍棄的那方,是不是能讓她不那麼難過?
但他並不覺得松口氣,看她淚光盈盈,他不舍,胸腔里燒灼痛楚。他仍愛她,但光是愛情,不夠克服他的心病,是他不夠好,傷害了她,沒有資格挽留她。
堡作大概保不住了,他並不留戀。「我今天就辭職。但是依佩很需要這份工作,至少讓她做完這個月,可以嗎?」
到了現在,他依然掛念那女孩……她忍住心酸。「你和她都不必走。我們的婚姻是我們的事,和公司無關,你從當上正式建築師到升副理,雖然是我爸的安排,但你也證明了你的實力,失去你是公司的損失。至于郭小姐,她工作上沒甚麼差錯,也沒理由辭退她。」
「我不認為你父親會讓我們留下。」白升慶不可能寬恕傷害他女兒的人。
「我會說服他。」她凝視他。「你始終活在我娘家的陰影下,離婚後,不會再有人說你靠裙帶關系,你就能好好發揮了。很抱歉,過去這兩年給你很多困擾,是我不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沒考慮到你的心情……」
淚水滑落,她哽咽了。「你眼里看見的是整個白家,可是我不覺得那些外在條件是我擁有的,我只是單純的白璦琳,很單純地去愛你……」
「你根本不需要道歉……」他听著,心好痛。她有多愛他,到了離婚還在為他想?不,離婚不是唯一的解訣方式,他們可以談,事情不是不能挽回。
他上前一步。「璦琳,我……」
「請你出去,讓我靜一靜。」
「璦琳——」
「請你出去!」她撇開頭,淚水紛落。
他停下,注視她地顫抖的肩頭,終于默默後退,退出房外,帶上門。他握住冰冷門把,不想放,但也不能再開啟……他們已結束了。
他的額頭抵著門板,听著房內的她啜泣,一扇門,隔著兩個人,一同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