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情婦 第五章
懊象從來沒有覺得日子那麼難熬過。
每天上完課,不是上家教就是打工。這對一個正常人的體能來說,應該已經夠疲累了。可是,在如此身心俱疲的情況下,為什麼想忘的人還是忘不了?
那俊美邪肆的影像在午夜夢回、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仍是恣意霸氣的佔住她的心不放。
罷群,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水顏若上完家教,拖著疲憊的身子搭公車回家。下了公車,她低垂著頭一步步地往自己的住處走。
突地一部銀色跑車以嚇人的車速,從路口的另一端飛馳而來,經過她身邊時忽然踩了緊急煞車。
受到驚嚇的她一看,雙門跑車的車窗降了下來,她的眼對上一雙冷然的眼,那里不似以往的嘲弄,今天的赫群格外令人不安。
「上車。」
水顏若靜靜的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徑自又往前走。
他憑什麼那樣命令她?赫群的蠻橫激起了水顏若體內蘊蓄的叛逆因子。
她的漠然不在乎令他壓抑在胸口的乖戾和狂鷙一並爆發了。
她听到一句低咒聲和憤然甩上車門的聲音,下一秒,她的左臂倏然被攫住,他使出的力道令她皺了眉,她用力的想掙月兌。「放……放手!」
她的掙扎使得他更加重力道,他眯著眼乖戾的說︰「我的耐心有限,奉勸你不要試圖挑戰。」
「你又來找我干啥?」他身邊不是已經有美女相伴了?
他眯著眼看她,「問得好!」拉住她的手,他將她塞入車子。
「你要帶我去哪里?」水顏若的心跳紊亂不已。
罷群踩下油門,車子像飛箭一樣飆了出去。
他舒了口氣。「你很怕我?」邪魅的臉上有著嘲諷。
她勉強自己挺起胸,「我為什麼要怕你?」
看了她一眼,他似是滿意的一挑眉,「那再好不過了。」他賣關子的說︰「以後相處的日子可多著。」
他……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想問個明白,可他今天低沉的神情隔外令她害怕。
彼此間沉默了下來,冰冷詭譎的氣氛凝聚在車中,分外令人不安。
車子平穩的行駛了一段路!駛入一棟現代感十足的辦公大樓地下停車常
東旭?!方才是自己眼花了嗎?她好象看到這棟大樓名為東旭大樓四個字。水顏若瞪大了眼。
她對企業界的名號一直不太清楚,可是不至于連國際級的大企業東旭都不知道。
莫非……赫群是東旭的領導人?
水顏若雖和赫真很好,但她從來不過問赫真家的事,而赫真對自己家的事業也不會提起。因此,水顏若只知道赫群和赫真是兄妹,他們家十分富有,如此而已。
水顏若對于商業界並沒什麼注意,就算名企業,她也只知道名字,至于誰當家,她也就沒去關心。也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赫群即是東旭企業的總裁。
老天!她怎麼會惹上這種人?
晚上十點的東旭大樓異常安靜。
水顏若一言不發的跟著赫群搭上他專屬的電梯上樓。
在電梯的狹小空間里,她知道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他有一雙漂亮而銳利的眼楮,極具征服感,所以她沒勇氣抬眼拒絕他眼眸的探索。
「你現在的樣子,比起剛上我車時冷靜許多。」他帶著嘲弄的語氣說。
水顏若沒好氣的抬起頭來,「我冷不冷靜都得面對你,不是嗎?」
她的話惹得赫群一陣訕笑,「你真的很了解我。」
「了解你的女人太多了。」她覺得他話中的諷刺成份高于贊美。
「你一向都是那麼冷靜的分析問題,給予問題最合理的解釋嗎?」
是啊!她一向不是個太浪漫的人。從小生長的環境使得她總會先看到實際的一面。直到遇到了他,她還是先看到現實,知道他是個不能愛的男人。
可諷刺的是她在看到實際面後,仍讓一顆心不小心陷落了。
「我沒有你所想象的那麼理智。」她語調中所透露的苦澀揪緊了自己的心。
像是要看透她內心真實的心情,赫群一徑凝視著她,「你總是有辦法引起我對你的注意,尤其在我快忘掉你的時候。」在走出電梯時,他忽地說了一句讓她不太明白的話。
出了電梯,他帶著她來到門口寫有放映室的大房間。
他帶她來這里做什麼?
進入黑暗的放映室里,赫群開了一盞小燈,然後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你到底……」愈是不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膏藥,水顏若就愈不能安心。
她知道他不會無聊到晚上找她到這里看影片,那他到底想做什麼?
「坐下來。」他用遙控打開兩百寸的大銀幕。「給你看一些精采的影像。」他拉著她的手用力一扯,讓她坐在他身邊的位子。
銀幕上的影像剛開始是模糊一片的,後來終于有了影像,但畫質仍是相當不清楚且影像僅是黑白兩色。
那是一個女孩子入浴月兌衣的鏡頭。
當水顏若看清楚影像中的主角時,她臉上的血色頓失。
天……
哀白了臉色,她不敢相信親眼所見。
當放映到她解開胸衣,露出豐滿誘人的尖挺胸脯時,水顏若再也忍不住的去搶在赫群手中的遙控器。
「不、不要看了!求求你……」
「你有一副好身材,該多秀一秀的。」赫群的眼楮在望向銀幕時,燃著一把無名的怒火。「只可惜這拍攝的器材是針孔式的便宜貨。」
水顏若睜大眼瞪著他。「你……」這種偷拍人入浴的無恥之舉是赫群做的?
似乎看穿了她眼中的怒意,他將銀幕關了。
他開門見山說︰「別用那種憎恨的眼神看我,認真說來我也算半個受害者。」
冷靜一想,他一個東旭的總裁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的確沒有道理去使那樣低級、不入流的手段。水顏若直覺相信他。
「你手中怎麼會有這帶子?」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這針孔攝影下的犧牲者。
罷真提醒過她,但當時她只覺得赫真太杞人憂天,沒想到她一語成讖。
「今早有人將這帶子寄到我手上,向我勒索一千萬。」他氣定神閑的用著一雙饒富興味的眼盯視著她。
她深吸了口氣,「我們又沒有什麼關系,只怕……只怕對方勒索錯人了。」
「錯人?」赫群冷笑,「那他還真是獅子大開口,一開口就是一千萬。」
對方只怕是顏若那棟樓的住抱,八成是看過她上了他的車,由車號查出他,繼而把帶子寄到他家。
而且裝帶子的牛皮紙袋中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罷先生︰
這些相片及帶子中的內容你一定相當有興趣。既然開得起近千萬的名跑車,相信為了女友的名譽著想,花費個一千萬索回母帶你不會不肯,是吧?我會再和你連絡。
無名氏
「你……你打算怎麼樣?」
罷群看著她的反應,明了她內心的無助和害怕。「這正是我想問你的。」
一千萬?她打哪兒籌那麼多錢?只怕一輩子也不見得掙得到。
可是她若無法籌出這筆錢,萬一那歹徒真的發狠的把帶子拷貝,在市面上販賣,那……
她連往下想的勇氣都沒有。
「一千萬?」水顏若茫然的低喃。
「你籌不出這筆錢,我有。」
一千萬對他這東旭財團的總裁而言,簡直是九牛一毛。
她抬起臉看他。「你肯借我?」
「等你賺足一千萬還我?」他好象听到什麼笑話般的笑出來。「我沒那耐心,而且那也不符合投資報酬率。」
等她大學畢業當個上班族賺錢還他一千萬,他要等二十年,還是三十年?
「那你到底……」他的心思太深沉,她常會猜不透他。
他俊美的臉上堆滿笑意,殘忍而實際的道︰「我不是慈善家。」
他在告訴她,他並不是無條件的提供一千萬。
她不喜歡這種被當玩具玩的感覺,皺著眉說︰「你也不像,我知道你幫我一定會有條件。」
與其說他像慈善家,不如說他是典型的掠奪者。
「聰明的女孩!巴你說話就是那麼輕松。」赫群欣賞的看著她,惡少般的笑意噙在臉上。「我想幫你、真的想幫你,可是……總要給我個幫你的理由吶!」為著沒有「理由」,他深感惋惜。
水顏若屏氣凝神的等待著他口中所謂的理由。
盯著她,他嘴角勾揚起來,手撫上她絕美的臉蛋。「對方勒索我的原因是因為你是我的女人,我為我的女人花錢消災是沒什麼大不了。」他笑開了,「但少了這層原因,我不認為我有花錢的理由。」
明白他所謂的理由,她有一會兒開不了口,說不出話。
「不……」微弱的音量由她口中泄出。
他勝券在握的灑然一笑,「不?!巴我交往,你只屬于我一人的。當然,你如果覺得這些帶子和相片,有助于你往成人雜志和3級片月兌星市場進軍的話,你的確是很有條件。」他嘲諷的說。
水顏若低頭看了眼他遞到她手上,拍得相當清楚、三點全露的果照。
她困難的咽了口唾液,深吸一口氣,激動的將相片撕個粉碎,然後站了起來!快步的欲往門口走。
罷群並沒有攔住她,只冷冷的拋下一句話。「你今天膽敢走出這里,後果自行承擔。」
他赫某人說話,一向說得到做得到。
她原來欲拉開門的手懸在半空中。
她知道這一走出去,他真的會袖手旁觀她果照被公布的事。
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為什麼……
她的手垂落下來,強忍住的淚終于決堤,她站在門口抽抽噎噎的低泣。
罷群來到她身邊,「離開或留下你自己選擇。」他不帶感情的說。
看似民主,具選擇性的話語里,她能選擇的路只有一條。她多麼害怕成為赫群的女人!因為對于已經愛上他的自己,她真的不知道會深陷到什麼地步。
愛上他是一種沉淪,這種可以預知結果的悲劇,為什麼她躲也躲不過?
「你的選擇,通常都只有一個答案,不是嗎?」她含淚看著他。淚眼中以往的倔強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力抵抗命運的認命。
罷群的手撫上她的臉,「你第一次學會認命,很好。」看著她,他痛恨她臉上為時勢所壓迫的認命,而不是心甘情願。
他咬著牙說︰「情婦的第一課,你該學會如何幫你的男人把衣服月兌掉。」
水顏若怔了怔,困難的抬起手將他襯衫上的扣子解開,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直盯著她的臉。
襯衫的扣子全解開後,看著西裝褲褲頭皮帶上的環扣,她停止了動作發著呆。
「你時,你的男人都只光著上半身?」赫群沉聲問。
一股委屈襲上胸口,水顏若盈眶的淚決了堤,她抖著手試著去解開他褲頭的環扣……
周末的午後,水顏若向花店老板請了半天的假。
帶了一束素雅的白菊,搭了近半個鐘頭的公車,她來到媽媽和弟弟長眠的地方——詠生園。
她利用在美國陪赫群所獲得的代價五百萬,扣除賠償對方四百萬及母親成為植物人住院期間的費用所余,在靜雅的詠生園為他們買了兩個放置骨灰的地方。
將花束供放在骨灰壇兩邊的花瓶,她雙手合十的閉上了眼。
「媽媽、顏澈,你們現在好嗎?我很好……」
一想到「我很好」三個字時,一股心酸涌上胸口,她密合的眼瞼忽地泌出了淚。
她睜開眼楮一仰首,硬是把淚水逼了回去,深吸口氣,她強擠出一抹笑容。
「顏澈,我在學校認識了一個很優秀的學長,他長得和你好象!幾乎一模一樣。」她掏出手帕將弟弟遺照上的灰塵拂去,「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還直把他當成你,拼命的叫著你的名字,有機會我會帶他來看你們的……」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說著、說著,還是忍不住的提到了赫群。
現實生活中她沒有人可以訴說心事,唯一的好友赫真,也因為自己的感情問題正是與她的哥哥赫群牽扯在一起,而沒敢和她多說什麼。
罷真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和赫群之間的事。
「媽媽,愛上一個人的感覺你一定知道。」她笑了,笑中和著淚,「我愛上了一個游戲情場的男子。」
「我知道彼此身份的差異,也知道他是以什麼態度看待和他交往的女子,我曾試著盡可能的去拒絕他,可是就是無法逃離他。
「媽媽,你相不相信緣份和命運?」她輕吐了口氣,「一切就是那麼巧,上蒼就是這樣愛捉弄人……我和他還是有了交集。
「但生活背景如雲泥之差的人、對感情態度輕蔑和認真的人的交集,結局注定是悲劇。我可以預知未來,卻仍是走在通往悲劇的路上……
「放手去愛是沉淪;不愛是折磨、是對自己撒謊,兩種結果都是痛苦。」她喃喃的說︰「我在想愛而不敢愛之間徘徊、掙扎了很久,終于我選擇了好好去愛一回。
「他不可能愛上我也好、沉淪也罷,就好好去愛一回,感受愛一個人的酸、甜、苦……」一切一切的滋味,如此足矣。
「然後我可以對自己真實心情有所交代,大聲說,我曾愛過。」
又對著母親和弟弟的相片說了許久的話後,水顏若才離開。
出了塔,外頭的陽光正明媚。
蔚藍的天空飄著數朵白雲,她看著天空失神了好一下,直到有人叫喚她的名字,她才回過神。
站在遠處,一個有著陽光一般笑容的男子正向她揮著手。
「君徹?」她有些訝異。
林君徹向她跑了過來。
「你怎麼會在這里?」
「你這陣子有些不大對勁,我和赫真都很擔心你。中午我原本買了一些東西要給你吃,到花店外正巧看到你捧著一束白菊走出花店,所以……」林君徹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他是跟蹤她,不過也是關心她嘛。
水顏若不以為意的笑笑。「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來看家人?」
「哎。」水顏若忽然想到,自己要帶跟弟弟長得像的林君徹來和他見面的。正要開口時,林君徹早她一步先開口。
「顏若,你……你……似乎和我表哥很熟?」他也是考慮了半天才鼓起勇氣問。他小心翼翼的不希望引起她任何的不悅。
他喜歡她,而且打從心底的關心她,才這麼詢問。
「如果說我愛上他,你信不信?」
他怔了怔,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那麼直接。「是……是嗎?」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水顏若決定坦然。
說一個謊,要撒更多的謊來圓謊,說的謊言就像無止境一樣,那種感覺令她備覺疲憊。
她笑得有些無奈、苦澀,這只是我單方面的單戀而已。」
「表哥知道嗎?」
「他知不知道有差別嗎?」她反問他。「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會因為那女人愛他多少而有差別的。」
顏若這麼了解表哥,又坦誠愛上他,更顯得她對表哥的用情深厚。林君徹有些失落的想。
他沉沉的說︰「我同學曾告訴我多次看見你上一部銀色的Modena,我也很直覺的猜到是表哥。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你和表哥之間……很不一樣。」
「你和赫真都是感覺很敏銳的人,我想,她也該知道我和赫群間有些曖昧,只是顧及我的感受,沒貿然的問我而已。」有時朋友的溫柔會令她更難受。
他點了點頭,「有一天早上,赫真送阿姨交代給她,要轉交給表哥的重要東西到他住的公寓時,她還在泊車之際,就看到你和表哥從公寓走出來。」
她淡淡一笑,慶幸自己從來沒撒過什麼謊,否則她往後在好友面前就真的抬不起頭。
「你們……很訝異我會和赫群走在一塊?」
林君徹搖了下頭,「表哥天生對女人就是有一股無法抗拒的魅力。你會喜歡上他並不令人訝異。只是……」看著她低垂的臉,卷而密長的睫毛,一股憐惜之意油然而生。「顏若,我並不想說表哥的壞話,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傷害。」
「愛、不愛都是傷害。」
「你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嗎?」
水顏若苦笑著,「這是愛上他時必有的覺悟。」她看著他,難過的想,這麼溫柔的男孩子,為什麼自己就是沒法子愛上他?
「君徹,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沒有你所想象的那樣脆弱。」林君徹原想再多說些什麼,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只有衷心的道︰「顏若,我只希望你過得快樂。」
她點了一下頭,心中盈滿感激。
「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我。」他真摯的說︰「我也許幫不上忙,可好歹讓我分擔一些你的不快、分享你的喜悅。」
水顏若感動得泫然欲泣,她深深的感慨道︰「為什麼當初愛上的不是你?」
「你誠實得傷人吶!」看她快落淚的樣子,他的語調變得詼諧。「不過,浪子回頭金不換,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他半開玩笑的要她改變心意。
如果她真的能夠愛上自己,就算一輩子,他也等她。
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你……」
「開玩笑的,別當真。」他為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你中午還沒吃吧?我車上有些東西,再不吃可能要壞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