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河線上的愛情 第十章
泓理腦中不斷康粗小路哀傷的狂吼——
我不是你的洋女圭女圭!我不是!
他曾將她當作傀儡女圭女圭看待嗎?他不認為有。那麼,她那張充滿傷痛又梨花帶雨的臉孔又是為了什麼?
他用手掌捂住自己的眼楮,微仰的面上流露的盡是悲傷與疲憊。
他是該感到悲傷,因為他多年來的心血竟抵不過外人的幾句煽動;他是該覺得疲憊,因為事情走到如此,連他都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他一向充滿自信,認為凡事都在掌握中,他掌握了自己的情感,自己的事業,也掌握住小路的未來!直到她私自回國,打亂了一切為止。
他愛小路,所以想給她最好的未來。他安排她出國念書,甚至還幫她現畫好未來的事業藍圖,結果這一切都是白費,她甚至指責他是操縱她的人。
我不是你的洋女圭女圭!我不是!
這個控訴再次康從謁的耳際,也再次刺痛他的心。
為什麼她就不能了解他的用心良苦呢?
「我看這個會就別開了吧。」耿青雲投降了。準備了一大堆資料全是白搭。他唱了半天的大鼓,結果觀眾只有一個人——他自己。
「為什麼不開?」泓理心不在焉的問著,思緒卻飄得老遠。
「怎麼開?」耿青雲嘲弄的女敕撇嘴。「我正在報告你有多少官司要打,可能有哪些人想干掉你,結果你在干嘛?那麼想見小路的話,不會立刻開車去找?台北的街道又沒扭曲!」
明知道「小路」這兩個字是禁忌,他還是不怕死地說出口。他懷疑泓理遲早會死于過度抑郁。
「閉嘴!」泓理果然沒讓他失望,立刻家被電擊般地大吼。「不準提她!」說完是順便拿起一張椅子重摔。
別人可能會被這聲狂吼赫呆,但已決心置之死地而生的耿青雲卻一點也不害怕。總要有人做先烈點醒這個傻子,頂多他從此改名為耿覺民——就怕穆笛迎不願接下「與妻訣別」書」。
「不提小路,你就不會想她嗎?不提小路,她快奔向別人懷抱的事實就會消失嗎?你老杵在這里一點動作也沒有,遲早有一天會接到她的紅色炸彈」泓理聞言,氣得一把提起耿青雲的領子,完全忘了對方是他的好友。
「你——」
「你打吧。」耿青雲了解地說。一個滿肚子怨憤卻又不知該如何杼解的傻子,基本上是值得同情的。「你打了以後若能得到解月兌,那麼我鼓勵你打。把你對小路的痴,對小路的怨一並打盡。但若不能的話,我勸你盡早住手,放了自己,也放了小路,這對你們倆都好。」若真能讓泓理有效發泄心中的怒氣,他倒不介意當個沙包。
泓理緊握的拳頭仿佛有自己的意志,擱在空中半天無法下手。他怎麼能將自己的怨氣發泄在一個不相干的人上頭?更何況這個人又是他的好友。
他松開耿青雲,同時道歉。「抱歉。」這是他唯一能說的話。
雹青雲諒解地攬住他的肩頭︰對他內心的掙扎深表同情。「泓理,我知道事情發展至此對你而言並不好受,但你自己也要負大部分責任,也許小路——」
「別說了。」泓里打斷他的話,同時甩開他的右手。「剛才你報告到哪里了……繼續。」
金主擺出付款人的架子了。耿青雲只得嘆口氣,將地上那張可憐的椅子扶正再坐回去。
他應該慶幸泓理摔的是椅子而不是他。
「我剛剛說到你手上正有三十四件官司等著你去打。另外,傳說剛被你逼到宣告破產的幾家公司合資找了幾個黑道殺手要殺你。你的秘書今天接到三封恐嚇信,信里是滿滿一篇由電腦印出的血紅色殺字。」那時秘書嚇得尖叫連連,當事人卻一副不干他事的模樣。
「不錯嘛。」泓理仍是滿臉不在乎。「現今的犯罪手法愈來愈科技化,證明我國的產業升級做得不錯。」他露出嘲諷的微笑。「就這麼多?」
「你還這副死樣子!」耿青雲急了,他從沒看過這麼沒神經的人。不過話說回來,沒有心的人還能要求他怎樣?「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外頭有」大票人正等著拿你的心髒去換賞金!這些黑社會的人個個殺人不眨眼,你以為你有多少顆心髒可應付隨時會飛過來的子彈?」
「不多。」泓理仍是一派的無所謂「但我不相信那些人有這麼神通廣大。比起老方的「*黑衫軍’,他們就像鳥合之眾。」方殷之的名號太響亮了,台灣的黑社會中還沒多少角頭敢惹他。
「是哦。」耿青雲真會被他氣死,他就是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生命。「但是英雄往往是死在不人流角色的手里。我勸你多看點小說、漫畫。」像是轟動全日本的少女漫畫由BANANAFISh,里頭帥氣的男主角就是死在小癟三的手里。
泓理倒是听出興致來了,他怎麼不知道他的好友還會看漫畫?光是一大堆訴訟案件就足以累垮他。
「你居然有空看漫畫?不怕穆笛迎在法庭上砍死你?」听說最近穆大律師在法庭上可風光了,尤其她最喜歡的對手,恰巧就是耿青雲。
「我怕什麼?真金不怕火煉……」不對不對,怎麼扯到那里去了。耿青雲連忙拉回主題,準備苦口婆心一番。「總豆肓之,你現在是非常時期,方殷之的人不可能隨時隨地保護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些。」他很懷疑泓理有將話听進耳朵里。光看他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思緒一定又飄回小路身上。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唉!泓理不再好好注意自身的安全,他大概真會生「死」相許——許給某個中了頭彩的癟三。
「-唆夠了吧。」泓理指指高掛在牆壁上的鐘,上面顯示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可不可以去吃飯了?」
「你請客就去」耿青雲算盤打得精,浪費了一上午的口水多少要撈一點本回來……
蚌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方殷之今天開組織結構研討大會,那些黑衫軍全被調回去開會,他還千交代萬交代叫他們今天別離開辦公室,等開完會人馬調回來。換句話說,他們今天不宜出門。
「算了吧,泓理。」他愈想愈不保險,「我們叫便當好了。」就連便當,他都怕有人下毒。
「為什麼?」泓理可不打算委屈自己吃便當。
「安全呀。」耿青雲嚷嚷著。「今天方老大的手下回總部開會去了,方老大交代過要我們小心點,最好別踏出辦公室。」簡直是噩夢啊,什麼時候開始,他這個善良、純樸的好律師也要跟著演起「亡命天涯」?而且還撈不到主角可當。最可怕的是,故事的結局往往是主角逃過一劫順便抱得美人歸,而躲在主角背後的男配角卻無端道流彈擊斃。唉,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耿青雲在心中念著,希望自己不要成為「最慘男配角」。
「放心。」泓理嘲弄的一笑。「就算是殺手,也要吃飯,沒人會在中午用膳時分開槍打人,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不愧是干律師的,做什麼事都比別人小心。
「才怪。」耿青雲懶得和他爭辯。「我不想拿我的命去賭運氣,要冒險你自己去好了。」他還想多活幾年。
「好啊。」泓理欣然同意。少了個-唆鬼,吃起飯來也會安靜些。「你就留在這兒啃你的便當好了,我要去晶華酒店吃頓好的。」說完,他當真向門口邁去。
雹青雲大吃一驚,愣在原地一會兒,才提起腳步追去。他不能這麼沒義氣地放泓理一個人冒險,頂多他捧個「青紫獎杯——最慘男配角」回來,反正帳單可以寄給泓理去付。
不過他這麼一猶豫,卻錯過了電梯。
懊死!這*可是頂樓,專屬電梯只有一部,他絕對趕不上泓理。
拚了!雹青雲不加細想,便往樓梯間沖去,憑著過去叱 校園的腳力,死命的追趕正快速下降的電梯口可惜他的腳力再快,也比不上電梯。正當他頭暈眼花、幾近休克的到達一樓時,泓理已走出大樓門口了。
雹青雲正覺得他的心髒快裂成兩半,呼吸紊亂得比老牛遢厲害的時候,他所看到的情景卻足以令他停止心跳。
對街有一把手槍正對準泓理的心髒!
「泓理!」耿青雲大吼,腳步也跟著跨大,可惜還是追不上泓理。
心思再次飄到小路身上的泓理根本未曾察覺到潛在的危機,只是一味的沉溺于思念中,就連耿青雲的大吼也差點沒听到。
但他終究是听到了,同時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正死命往他跑來的耿青雲。剎那間,他成了最佳的槍靶子。
子彈劃過空氣,眼看著泓理就要一命嗚呼,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沖力撞倒了他。這一撞使他逃過致命的一擊,但手臂卻難逃掛彩的命運。
「混蛋!」撞倒他的人有如火山爆發般開罵,使得原本就因造一幕而嚇呆的過往行人更是害怕。「我不是吩咐過青雲叫你不要踏出辦公室的嗎?你為什麼還出門?」方殷之的巨吼聲幾乎穿透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方殷之將目光調向跑得兩眼暈花的可憐律師,耿青雲只得大喊冤枉。
「我說了,但泓理不听。」他連忙澄清以自保,對于這個「桃園三結義」的老大畏懼得要命。誰要他排行老二,卻老是讓老三欺壓妮?
「泓理,你——」
「拜托一下。」泓理感到由手臂上方傳來的一陣灼熱。「要訓人麻煩待會兒,否則等你訓完,我大概已經流光全身的血液。」
「Shit!」方殷之咒罵著。真他媽的,泓理還是中彈了。
「趕快送醫院。」耿青雲的臉白得跟紙一樣,讓泓理不禁懷疑中彈的人是誰。
「不必了,這只是小傷。」回家自己消毒一下就行。
「不行。」方殷之斬釘截鐵的道,「即使是被子彈擦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小心感染。」
槍林彈雨的日子過久了,他特別注重這類細節。
「就听你的。」
在泓理的貿協之下,他們終于將他送進醫院治療。洽療過程中,泓理始終未吭一聲,顯然心思又飄得老遠。
「泓理是怎麼回事,怎麼j副魂不附體的模樣?」站在醫院走廊上的方殷之挺直了背脊,猶如拳擊手的體格教過往的人退避三舍。
「還不是因為小路。」想來也真可悲,原本握在手中的東西到最後卻化成夢幻,也難怪泓理會想不開。
「是不是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小泵娘?」方殷之早已猜到八九分。除了那位泓理捧在手心的寶貝之外,他不認為還有其他人有這麼大的魔力,可教泓理魂不守舍。
雹青雲連忙點頭。他差點忘了老大的「黑衫軍」還做過小路的跟班一陣子。
「你別光是點頭。」方殷之冷冷的將問題丟給他,提醒他身為人家「二哥」的責任。
「你不是」向鬼點子最多,拿出來用用行嗎?」
就會壓榨他!
雹青雲不禁怨嘆方殷之的偏心。結拜多年,怎麼從不見他關心過他?
唉,「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這話包準是在說他。
雹青雲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主意,何不好好利用這次「意外」否則光憑泓理那種死愛面子的個性,只會折磨死周道關心他的人而已。
「交給我吧。」
希望一切尚未太遲,畢竟嚴履知的動作可是非常敏捷的。
事實上,嚴履知追求的速度真的很快,快得令小路不知所措。當他拿著百萬名鑽並附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時,真是教她瞠目結舌。
身陷在一大片花海中的小路實在不知道該做何感想,尤其這些花還是嚴履知特地向範氏夫婦訂的。他顯然十分了解如何打動她的芳心。
「我……」經過了近五個月的相處,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真心。
但她仍舊志不了泓理,忘不了第一個為她身心烙印的男人。
「我了解你還忘不了葉泓理。」嚴履知幫她把話說完。他並不急,總有一天,她會忘了葉泓理的——在他的努力之下。「但我可以等。」他別的沒有,就是有耐心。
他的決心教人感動,但小路並不認為自己忘得了泓理。畢竟她愛他愛了六年,而他們才相處了五個月。
「我們才認識五個月。」她試著說服他。她喜歡嚴履知,喜歡他的陪伴,但僅僅是喜歡而已。或許她太自私,利用他來打發時間,但她是真的無法接受泓理以外的男人。
是鴨子情結也好,是處女情緒也罷,反正她這輩子只認定泓理——即使泓理已不再理她。
「時間的長短並不能決定人的一生。」嚴履知無所謂的答道。「有的人認識了一輩子,但仍弄不清他們追求的是什麼。相反地,有的人只認識短短幾分鐘,卻能在那短暫的一刻了解自己要的是什麼。」
「就如你嗎?」
嚴履知點頭,再次將閃爍著粉紅色光芒的鑽石遞至她眼前。「第一眼的感覺或許不是絕對正確,但我寧可相信來自心底的渴望。嫁給我吧,雅詩。我是真的希望未來的日子能夠有你陪在我身邊。」他誠摯的請求。
小路凝望著他嚴肅的眼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比較起泓理的固執和冷漠,嚴履知更是顯得溫柔。最難得的是,他有超乎常人的耐心。
他們交往近五個月,他連她的手都沒牽過。
為何這麼一個溫柔體貼,時時刻刻為她著想,而且又懂得尊重她的人,她會不對他動心呢?她不禁問自己。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她不忍心立刻拒絕他。並非為自己留一條退路,而是她了解被拒絕的滋味。
嚴履知仍是帶著笑,他了解有些事不能硬逼。
「你慢慢考慮。我先走了。」行事歷上記錄他四點半還有個約會,他必須先行準備。
在他離去的時候,正巧在門口遇見來訪的耿青雲,兩個精明的大男人目光就在空中交錯,誰也不讓誰。
對耿青雲而言,嚴履知雖不是他直接的情敵,卻也算是間接的障礙。要不是泓理的栽培,哪來今日含苞待放的小路供他采擷?
而對嚴履知來說,耿青雲不是他直接的阻礙,卻是間接的麻煩,因為他正巧是葉泓理的代理人,搶著跟他爭小路這朵蓓蕾。
兩個男人心照不宣的各自點頭,旋即轉身各忙各的。
「這些都是他的杰作?」耿青雲毫無預警的出聲,嚇了小路一跳。他皺著眉頭環視滿屋的玫瑰花,一邊發出不屑的哼聲。
「這麼多的紅色,小心變色盲。」管他有沒有風度,他就是看這些玫瑰不順眼。
「耿大哥。」小路不禁莞爾。耿大哥難得快人快語,他平常說話總是再三斟酌的。
「你心動了?」耿青雲不禁為泓理打抱不平。「這麼幾朵玫瑰就讓你移情刖戀,那泓理這些年的付出算什麼?」
小路聞言不禁為之氣給。她才沒有移情別戀,反而是泓理一再拒絕她、不要她的。
「耿大哥,麻煩你張大眼楮看清楚,這些不是幾朵玫瑰,而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而且,我並沒有移情刖戀,是泓理一再拒絕我的感情,我只是感到疲倦罷了。」
听見她沒有移情別戀,耿青雲的心情好多了。如此*來,他的任務也會順利些。
「原諒說我的口氣不佳,實在是因為我太心急了。」他請求她的諒解。「你也清楚泓理的脾氣,他就是愛鬧別扭,其實內心比誰都在意你。」
「我不相信。」小路很想捉住這個希望,但又怕到時會落空,她已經受夠了泓理的反反覆覆。「泓理只是把我當成一個傀儡罷了!他只希望我照著他希望的方向走去,照著他能接受的方式去愛。我太累了,不想再繼續跟他耗下去」她的語氣疲累。
她原本以為耿青雲會了解,沒想到他卻一反往常的體諒,激烈的否認。
「任何人都可以這麼想,唯獨你沒有資格如此說!」
小路不知所措的看著難得發飆的耿青雲,眼中不禁升起一片迷惘。難道她錯了?
「為什麼我不能?就因為我曾受過他的恩惠?」他們之間僅僅是這樣而已嗎?
「這跟恩惠無關,而是跟泓理對你的愛有關。」耿青雲放柔了話調。他可不想搞砸任務,否則老大不扒掉他一層皮才怪。
「小路,你有沒有想過,泓理為什麼會把你送去美國念書?」
小路點頭。她當然知道,因為他想逃避彼此的吸引力。
「既然你知道,那你為何還不能體會泓理的苦心?」這兩頭蠻牛,拔河拔錯了方向還不自知。
「但那並不是我想要的。」她最想要的就是待在他身邊。
「那也不是泓理想要的,但他還是做了,為的是什麼?就是為了你!為了你的幸福,為了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沾染你的年輕,所以才忍心割棄,做出與自己心願背道而馳的決定。一耿青雲模模小路的頭,接著說︰「沒有人是完美的,泓理不是,你也不是。對泓理而言,你太聖潔、太稀有,所以他才會將你捧在手心。或許你不相信,但失去了你的泓理猶如沒有馬達的機器,他仍在運轉,卻是空心。他是做錯,錯在太愛你、太在乎你。這份愛使得他有著聖人的決心和魔鬼的毅力。他傾注了全力來愛你,一日失去了你,便無法克制的往邪惡的那一邊偏去。你知道他受傷了嗎?」
「他受傷了?」小路倏地刷白了臉,她緊扣住雹青雲的手臂,不敢置信。「怎麼會?他怎麼會受傷?」
「被子彈打傷。」小路還會緊張,表示這段感情尚能挽回,就看泓理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子彈?」她喃喃自語,無法相信泓理會有伊家。
懊是讓她知道事實的時候了。耿青雲決定說出真相,點醒小路這朵溫室里的花朵。
「過去你被泓理保護得太好,所以不知道事情的奠相。事實是,泓理有許多仇家。」恐怕泓理是太愛護小路了,而將她保護得密不通風的結果就是誤解。「泓理做生意不擇手段,早就結下不少梁子。自從你離開他之後,他更是變本加厲,連帶的引起更多的仇家上門。我和老大已經盡力保護他了,但終究還是難逃冷箭。」
「這些我都不知道。」小路不斷地搖頭,淚珠也不斷地滴落。泓理為何從不告訴她?
「你不知道的原因就在于泓理的*保護欲」。」耿青雲默默的遞上一條手帕。惹可愛的女孩子流淚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他的保護欲太強了,強到想保護你的人生。他要你平平安安的長大,快快樂樂的生活。所以他自己吞下一大片苦澀,忍受一大堆折磨,宜到你的堅持改變了一切。」他長嘆口氣,「我一直懷疑,世上是否還有比泓理更懂愛的男人?他或許自私,或許佔有,但那絕對是因為愛你。你父母的出現令他恐慌,因為他已習慣擁有全部的你。從某些角度來看,你的控訴並沒有錯,他把你當成傀儡,希望你照他的計劃成長,但他從來就是無意的,因為他以為那樣對你最好。」耿青雲頓了頓,接著切人重點,提醒小路其實她也是幫凶之一。
「過去你一直照著他的期望行事,這更造就了他的理所當然。你過得不快樂,但你可曾告訴過他?他計劃得盲目,而你卻是加深地盲目的罪魁禍首。」
小路听了,淚掉得更是厲害。
真該死,怎麼他又把她弄哭了?這個打開心結的任務可真艱巨哪。
「小路,你跟泓理僵持了這麼久,你舍得這麼輕易就放棄嗎?泓理的驕傲眾所皆知,而這次你又傷他傷得這麼深。愛情游戲中誰先投降都不丟臉,怕的是想丟臉對方卻已經不在了。」他故意語帶玄機。
小路果然立刻上當,「有這麼嚴重?」她急得淚汪汪,捉住雹青雲的袖子猛搖。「他在哪家醫院?」她得立刻去看他,讓他知道她有多愛他。
成功了!雹青雲真想舉杯遙敬穆笛迎那惡婆娘。多虧了她,才弄得大伙雞飛狗跳。
「馬偕醫院。」
醫院里人潮洶涌。一向頗為健康的小路從不知道台北生病的人竟有這麼多。
她匆匆忙忙的走向服務合,詢問泓理的病房號碼,所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出院了」。
她不禁愣住了。耿大哥不是說泓理傷得相當嚴重……她嘆口氣,瞬間明白自己被耍了。
雹大哥是「暗示」泓理傷得相當嚴重,從頭到尾都是她在窮緊張。
她好笨啊。直到這一刻,她才了解原來自己也是自私的。
多少年來,她一直說服自己,這一切改變都是為了泓理,卻沒有想過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這對泓理又是多麼巨大的負荷呢?他希望她改變,因為他希望她能擁有美好的未來,他竭盡所能的呵護她,方法或許顯得霸氣,但一切皆建立于「愛」的基礎上。
她不禁想起穆姊的一段話︰你不一定要遵從泓理的方式去愛,你有你的思想,你的做法,你的。
是啊,過去的她肓目的追隨著泓理,相愛的兩人因此而亂了方向,幾乎背道而馳。
但未來的一切都將不同!她決心要泓理正視她的想法,正視她的感覺,她再也不想當一個傀儡女圭女圭。
她想起自己的誓言——她一定要成為這場拔河游戲的勝利者。過去的她以為只要贏得了泓理,就等于贏得了比賽,但現在她才明了,原來真正的勝利是不但贏得對方的愛情,更要贏得對方的尊重。
葉泓理,我羅雅詩來了!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讓羅雅詩與範羽路結合在一起。從現在開始,她將是一個全新的小路一個懂得爭取,懂得拒絕的倔強女孩。那個曾經迷路的孩子總算又回到她的體內。
她決心不再讓泓理逃避,他愛鬧情緒就讓他鬧好了,反正戀愛中的男人都像小阿子一樣——而外表成熟,內心孤獨的泓理更是其中翹楚。
小路加快腳步往門口走去,迫不及待地想搭計程車去找泓理,以網住自己的未來。今她感到詫異的是,嚴履知竟然等在醫院門口。他左手插在褲袋中,右手還捧著一束郁金香。
「你……」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送給你。」他將郁金香遞給小路,了然的表情早已說明他知道小路將做何決定。「生日快樂。」
小路接過花束,忍不住掉淚。撲鼻而來的淡淡花香,就像送花者的心情,充滿了依依不舍。
「今天並不是我的生日。」為何他會送她郁金香?剛剛不是才送過她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嗎?
嚴履知露出了解的一笑,眼中盡是哀傷。沒想到他的求婚日竟也是他的失戀紀念日。
「今天是你的生日,是你重生的日子。」嚴履知輕輕執起她的右手,眼帶遺憾的看向她的中指,猶如初見面的那一天。
「我一查希望能在這只手指上戴上這枚戒指。」他伸出原本藏在褲袋中的左手,上面躺的正是那枚粉紅色的鑽戒。鑽戒仍首閃爍著相同絢麗的光澤,但要戴它的女主人卻早已芳心刖屬。「但那一天顯然不會來臨。」
「對不起……」她是真的覺得抱歉。他是個好人,只是相識得太晚。
「第二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像這樣默默掉淚。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去爭取什麼。所以今天是你的生日,這束郁金香就是你的重生之花。」高雅而憂郁,就像她。
「對不起!」小路再次搖頭,情不自禁的抱著嚴履知哭泣。
為什麼像他如此善解人意又穩重體貼的新好男人,她就是無法愛他,偏偏非去愛泓理不可?
「別哭了。」嚴履知抹干她的淚珠,「到底我還是適合過行事歷般的生活,不適合突如其來的愛戀。」
小路搖頭,一點也不這麼認為。要不是認識泓理在先,她一定會愛上他。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愛,是不用說抱歉。」嚴層知引用電影里的名言,這句台詞忠實刻劃出他此刻的心情。「更何況你無法愛我,這並不是你的錯。相反地,我還要因為你帶給我這一段美麗的回憶而向你道謝。」雖短暫,卻已足夠。
「為什麼你會這麼好……」好到讓她覺得慚愧。
「我不是聖人。」他連忙阻止她的贊美。「但我知道強要來的愛是不會幸福的。」說完,他輕吻了她的臉頰,教小路愣了一下。
二但是第一次吻你,也是最後一次。我祝你幸福。」雖不甘心,但守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即使擁有全世界的耐心也是枉費。
「謝謝。」小路破涕為笑。她是何其有幸,能踫上這麼棒的男人。
「去吧,葉泓理正在等你。」嚴履知看著她,將她嬌美的臉龐深深印人腦海,這將是他最後*次這樣凝望她。
小路也凝望著地,以眼神向他道珍重。她旋即轉身走出醫院大門,走出嚴履知的人生。
站在離開近五個月的大門前,小路的心情相當復雜。即使有了眾人的視福,她還是不免心慌意亂。
泓理會原諒她嗎?還是決定與她堅持到底?她沒有答案。但她知道,答案就在里面。
她拿出鑰匙打開大門,里頭靜悄悄的,似乎連張媽都不在家。
她原本想轉身離開,卻隱隱約的听見些許聲音,像是有人正在看電視。
她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結果來到了泓理的房門口。
她鼓足勇氣推門進去。或許是電視的聲音太大了,他並沒有听見。
電視屏幕上的她笑得很甜,但眼里卻帶著憂郁,總是找不到定點的眼眸似乎隨時隨地找尋著某人。
她知道,她是在找泓理。
在美國的那五年,她沒有一刻不是在尋找他、思念他。
而泓理呢?他是否也思念著她?
答案是肯定的,因為他正跪坐在電視機前面,雙手沿著閃動的畫面勾勒出她的輪廓,心中的思慕不言而喻。
最後,他的唇印上電視中的她,仿佛這麼做就能汲取到她的芳香。
小路感動于他的痴傻;既然這麼愛她,為什麼不大方說出來?
「吻電視有什麼用?它又不會回吻你。」小路盡量讓自己的語調保持輕快,她可不想還沒開始打仗,就先哭成淚人兒。「既然想吻我,為什麼不過來?」
泓理的反應像是被電到,他不敢置信的慢慢轉身,面對著小路。
這可是他的寶貝,她回來了?
「我記得這里不是你家,羅雅詩小姐。」或許是受的傷太重,他仍然無法克制的口不擇言。
小路卻微笑起來。要是在過去,她一定會被他這惡意的攻擊打得偏體鱗傷,但現在——
門都沒有!她決心讓當扒手的小路重生,扒光泓理所有感情。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只好走羅。」她當真轉身離去。
「小路!」泓理情不自禁的喊。在她轉身的剎那,他就心痛不已。
小路差點因這句久遠的狂吼聲而淚濕衣襟。但她知道現在尚不是感動的時候,她決心贏得這場戰役,這場拔河游戲。
「你愛我嗎?泓理。你愛我嗎?」雖然答案早已揭曉,但她就是要听他親口說出來。唯有誠實的面對彼此的感情,兩顆心才能得到自由。
「我——」該死!他非得說出來不可嗎?他還以為她早已經知道了——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深愛著小路。
「不要再閃爍其詞,不要再試圖逃避,只要誠誠實實的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她已經受夠了他的偽裝。人活得自在些不是更好嗎?
泓理在她的眼中清楚地看見她的堅持。剎那間,他投降了,也解放了自己。他明白若不坦然,結果只會失去小路。
有何不可呢?在經過了五個月地獄般的生活後,也不差再將心剖開,反正他也沒剩多少「心」了。
「我愛你。」他終于伸手摟住她,捧起她的臉孔,仔細的看著她年輕的容顏。這張他愛了六年的悄臉,維于又回到他身邊。
「我怎能不愛你呢?我愛童年時倔強固執的你,更愛長大後美麗堅強的你。」
她好感動二顆顆淚珠不斷掉落,而他,也跟著一顆顆吻掉它。
「剛才我在看你的錄影帶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你這麼不快樂。你人雖在笑,但眼神空洞,仿佛在追尋什麼。」也就在那瞬間,他才了解自己錯過了什麼。
「你終于發現了嗎?」小路幽幽地嘆道。「我在尋找你一直都是。可是你卻不明白。」
「對」他想道歉,卻被小路捂住了嘴。
「你不需要道歉,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尋找你一直愛你,可是我卻無法看清楚你的霸道底下,其實深藏著一份無私的愛。你對我的愛深到連我自己都覺得慚愧。你如此處處為我著想,而我卻指控你在操縱我的人生,你能原諒我嗎?」
「我能說不嗎?」他一把摟住她抱上大腿,低頭采取她頸間的馨香。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像個頑石般與她僵持了五個月。
他是傻瓜!
「我是傻瓜。」他招認。「明明深愛著你,卻只會做困獸之斗。從另方面來說,你的指控並沒有錯。我是在操縱你,因為我怕單飛後的你會離我愈來愈遠。美其名是為你架構未來,其實是想把你投在我身邊。」他接著給她深深的一吻,狂熾而熱烈,仿佛想吻盡五個月的思念。
「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
說也奇怪,原本難以出口的表白竟一下子變得這麼自然,泓理不禁和小路相視而笑。
「耿大哥說我們之間就像是一場拔河競賽,兩個人都疲憊,但誰也舍不得放棄。」
那小子形容得還真是貼切。泓理只有點頭的份。
「那……依你看,我能不能說我贏了呢?」小路俏皮地輕吐舌頭,惹得泓理的眼神愈加熾烈。
他收緊圈住她的雙臂,慢慢的將她拉近,同時露出一個誘惑的微笑,使得小路的心瞬間瘋狂跳動起來。
「你贏了,小表」他將她慢慢放躺在地上,同時輕解羅衫。「我全面棄守……」
他的心又完整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