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沒耐性 第五章
螺旋丸、火影忍者,這些是什麼玩意兒?
薛恭謙滿臉愁容不得地查看網站,再次確認google真的很好用,隨便打上「火影忍者」,就是一千四百五十萬項符合查詢結果。再打上「螺旋丸」三個字,可以找到四十一萬筆和螺旋丸有關的資料,他打開其中幾個網頁瀏覽了一下,才明白高典蓉口中的火影忍者原來是一部日本少年漫畫,螺旋丸是故事主人公旋渦鳴人的主要攻擊武器,至于其他的細節他則是略過不看在眼里,因為實在是太多了,若要打開每一個網頁,電腦可能一年都不能開機,眼楮會因此而看到失明住院。
必上google,用手揉兩邊的太陽穴,薛恭謙的頭痛得像要爆炸,其中有絕大部分都是因為高典蓉的關系。
叩叩!
這里門外傳來敲門聲,更加深他的頭痛,薛恭謙不用猜也知道來人一定是高典蓉。
「進來。」他背靠在椅背上,看高典蓉推門進來。她大小姐倒鎮定,仿佛天天被上司叫到辦公室訓話,早已見怪不怪。
薛恭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遇見她已經成為他人生中最大的惡夢,她似乎無法停止攻擊他。
同樣的,高典蓉也不是默默無語。她不是故意要攻擊他,可他真的令人生氣,害她氣到喪失理智,然後就——呃……
斑典蓉其實覺得對薛恭謙滿不好意思的,他實在沒有必要忍受她的壞脾氣,要是他也有相同的認知就好了。
她在等著薛恭謙叫她滾蛋,說他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她,可是他只是用那雙鷹眼,無奈地看著她,表情充滿挫折。
她再也忍不住了。「你還不開除我嗎——」
「你的脾氣非得這麼火爆才行嗎——」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愣住,他們居然這麼有默契。
斑典蓉一臉尷尬,薛恭謙則是忍不住笑出來,原來他們之音還是有共通點嘛!值得好好開發。
「你就這麼希望被我開除?」他猜她不是故意拿衛生紙塞他的嘴,但她不想待他身邊是事實。
「非常希望。」她點頭,拜托他成全她,讓她回家吃自己。
「既然你這麼希望被fire掉,當初為何還要寄履歷?還要找工作?」干脆在家里蹺腳當大小姐不就好了,皆大歡喜。
當然是因為有經濟上的需要和困難,她才要外出工作。
說起最現實的經濟問題,高典蓉的心頭就涌上有股苦澀感,但她不可能開口跟他求援,或是告訴他實際狀況。
薛恭謙見她遲遲不回答,就知道她不準備回答,心里又涌起一股挫折感。
頭痛又挫折,他還是薛恭謙嗎?連他自己都快認不得自己了。
他嘆口氣,打開抽屜從中拿出止痛藥,要高典蓉去泡杯咖啡給他配藥。
斑典蓉猶豫地看著他桌上的藥,遲疑的表情,看得薛恭謙更加頭痛,不禁怨聲載道。「你連幫我泡一杯咖啡都不肯嗎?會不會太狠了點?」他又沒有要求她去把早餐問的咖啡機搬來,只要求她幫他沖泡咖啡,這樣也被拒絕。
斑典蓉被他抗議了以後,才走到角落的茶水櫃,幫薛恭謙端了一杯水放在他桌子。
薛恭謙緊皺眉頭打量桌上的白開水落石出,以為她又要作怪。
「我要的是咖啡,你干嘛端水過來?」存心整他嗎?
斑典蓉翻白眼。
「咖啡和藥絕對不能配在一起吃,會引發心悸。」她家就有一個老愛把咖啡和藥一起吃的病人,有關這類知識,她比誰都清楚。
「是嗎?」薛恭謙愣住。「我沒注意到,你還真清楚這些小細節。」
他很少吃藥,一年大概吃一次,這包止痛藥被他丟在抽屜放到要過期了,卻還剩一大半。
斑典蓉聳肩,薛恭謙打量她滿不在乎的表情,有預感剩下的藥丸可能在短期內就能消耗完畢。
「希望這藥對胃痛也管用。」他不只頭痛,胃也痛,全是因為她的關系。
「你的毛病憊真多。」一會兒頭痛,一會兒胃痛。
「還不都是因為你——算了。」講了又要生氣。「現在人,哪一個不是毛病一大堆?光壓力本身就是個大問題了。」他只有兩處器官鬧脾氣,還算好啦!
「像你這種個性,當然容易招來壓力。」她就事論事。
「我的個性有什麼不對?」完美無缺。
「當然不對。」她不客氣地指正。「凡事都要規定時間,誰受得了你?」
「有效管理時間,才能達到最佳工作效率。」這是管理學上不變的真諦,他舉行不悖。
「不一定。」死腦筋。「現在的人都追求慢,慢食,慢跑,慢活。什麼事都慢慢來,才能把事情做好——」
「那是懶人拿來搪塞做事沒效率的藉口,我堅持有效管理時間,這才是對的。」大師的開示不可不听,切記切記。
「隨便你。」偏執狂,他們八字不合啦!「你到底要不要開除我?」她已經在他面前站很久了,站得腳都酸了。
「我干嘛要開除你?」這麼愛丟飯碗,怪哉。
「因為我惹惱你。」這就是原因。
「若是每個惹惱我的員工,我都要開除,那我早就沒有員工可用了。」他看很多事情都不順眼,能讓他滿意的手下五根手指都數得出來,他不想浪費時間一一跟他們生氣。
怎麼會這樣?
事情跟高典蓉想像中很大的出入,她原本以為他把她叫進辦公室就是要她滾蛋,看樣子他還要她繼續留下來。
「不是!」她不曉得怎麼說,事情全亂了套。「你……你不覺得用一個不甘願的員工很無趣嗎?至少會折損你的自尊心吧!」
「一點也不。」他涼涼地回道。「比起我卑微的自尊來,我更在意工作樂趣,你的存在會使工作環境變得很愉快。」
戰敗戰敗。
劇情急轉直下,和高典蓉預想中大不相同。一般配人遇到這個狀況,應該會先發 ,然後把她趕出公司,他卻覺得——好玩?
「你真是不可理喻!」怎麼會有像他這樣的人?
「抱歉,我比你想像中難纏多了。」他可不是一般人,是忍耐力超強的——超人!炳哈。
這倒是,他真的很難纏,難纏程度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接下來你對我有什麼打算?」她懷疑地看著他。「我怕我再繼續待在你身邊,有一點會拿卷筒式衛生紙把你絞死。」成了現成的殺人犯。
「你絞死我好了。」他輕松回道。「我一直想試試看,衛生紙能不能絞死人,你很有實驗精神。」不錯不錯。
斑典蓉听了快氣死,不曉得他是講真的還是故意諷刺她,總之痞子相並不適合他。
「如果沒事的話,我回去繼續抽我的衛生紙,想辦法在總經理指定的時間郵完。」她懶得再跟他抬杠,干脆出言諷刺他。
「你很有上進心,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很好,繼續保持這種態度就對了,這才是一個好員工應該有的行為。
斑典蓉不可思議地瞪著薛恭謙,懷疑他骨子里面根本是個冷面笑將,專講冷笑話。
「我出去了!」她怕被冷死,還是開溜比較安全。
奧——呯!
沉重的木門竟然能夠被甩出巨大的聲響,可見她有多用力。
嗯,夠辣。
薛恭謙人來就不喜歡吃辣,但他現在開始覺得偶爾吃點辣也不錯,人生比較有趣。
他笑一笑,拿起各部門送來的公文批閱,通貨膨脹這只大怪獸幾乎吃掉所有利潤,得想辦法調整才行。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薛恭謙的心思都專注在工作上,一直到他不經意抬頭,才發現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該吃午餐了。
他稍微翻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十二點到兩點那一欄是空白的,也就是說,他今天沒有約客戶或廠商,難怪秘書沒有敲他的門。
薛恭謙轉動了一下脖子,站起來舒緩筋骨。本來考慮讓秘書張羅他今天的午餐,後來想算了,干脆去員工餐廳吃飯好了,反正他也好久沒去巡視了,剛好趁此機會看哪里還需要改進。
他決定微服出巡,不帶秘書,也不通知餐廳主管,盡可能展現平民化作風。
他的立意良好,問題是他那張臉基本上就是特權的象徽,每位員工看見他莫不是張大嘴、睜大眼楮,以為自己看錯。太子親臨員工餐廳,本該卑躬屈膝或趨炎附勢,問題是男員工嫌跟他一起吃飯太緊張,女員工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同樣也不敢太靠近。
般了半天,堂堂總經理,集團未來的接班人居然沒有人願意跟他同桌用餐,害他只好拿著托盤,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四處尋找空位,最後終于讓他發現高典蓉一個人躲在角落的桌邊吃惚,對面剛好有空位。
「午安。」他一在她對面坐下來,跟她打招呼。
她抬頭看向薛恭謙,發現他真的是陰魂不散,走到哪里跟到哪里,連吃飯都不放過她,真想撒鹽驅邪算了。
「你存心害我消化不良嗎,干嘛跟我同桌吃飯?」還坐在她的對面。
「這是最好好的報復方式。」高典蓉心情惡劣,薛恭謙的心情卻出奇得好,總算找到熟面孔一起吃飯,是不是仇人都無所謂。
「我看你根本是存心害我變成全民公敵。」高典蓉抱怨。
「別告訴我,你沒注意到所有女員工的目光都在往我們這桌飄,她們的眼神擺明想殺了我。」仔細想想,這些女人也真可悲。想釣大魚嘛!就大大方方把魚餌丟過來,如此扭扭捏捏,只會嫉妒有什麼用?機會也不會從天下掉下來。
「是嗎?」他轉過頭去看其他女員工,原本還在偷偷打量他們的女員工,一接觸薛恭謙的視線,紛紛低頭假裝在吃飯。
「我都沒有注意到。」看樣子她說的都是真的,大部分的女員工都在偷瞄他。
「騙人。」連她都注意到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們的眼神幾乎要把你吞了,你還沒有感覺,騙誰啊?」
是啊!人家都快用眼神剝掉他的衣服,他還沒感覺就太離譜了。
其實薛恭謙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外表有多吸引人,只是不喜歡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外表上級,特別是集團的女員工們。
「這樣子不好。」他無奈地嘆氣。
「為什麼不好?」受歡迎是一件好事啊!像她一樣討人厭,那才傷腦筋。
「這樣無法專心工作。」所以不好
專心工作……
「現在是午休時間,誰還管工作?」她懷疑他根本就是外星人,專說些外星人語言,听都听不懂。
「我還是覺得不好。」薛恭謙依然堅持已見。
「隨便你。」她懶得跟他說理,再爭辯下去真的要消化不良。
斑典蓉于是決定專心吃飯,不理會薛恭謙。失去聊天的伴,薛恭謙干脆也低頭吃飯,不到五分鐘,餐盤內的飯菜便被掃得精光。
「你、你干嘛吃這麼快?」又不是餓死鬼投胎,從他開始動筷子到清光餐盤,她只吃了三分之一碗飯和少許的蔬菜。
「我規定自己一定要在五分鐘內準時吃完飯。」這次他也一樣準時,很好。
「受不了。」又是有效管理時間那一套,他煩不煩呀。「你遲早會因為狼吞虎咽得到胃潰瘍。」
「不太可能。」他搖頭。
「為什麼?」吃得那麼猛,胃當然會來不及消化,過量分泌胃酸……
「因為上個星期我才剛照完胃鏡,醫生說我的胃沒問題。」健康得很。
現在,她可以確定他確實有當冷面笑匠的天分,說話特冷。
「好吧!」反正無聊,跟他玩個小游戲好了。
她從自己的餐盤里面,拿了四分之一顆柳丁放到他的餐盤上,薛恭謙納悶地看著那四分之一顆柳丁,不確定她想干什麼。
「五分鐘還沒到,你還有時間吃水果。」她學起他低頭看表,她戴的手表雖然是特價二百九十塊的地攤貨,但有秒針可以拿來當碼表。
「真的嗎?」薛恭謙不疑有他,拿起柳丁放進嘴里,高典蓉這時卻突然大喊。「五四三二一,時間到!」
唉他被柳丁噎到,拼命捶打胸膛才把柳丁吞進肚子。
「你——咳咳!」壞女人,居然耍賤招整他。
「被計較的滋味怎麼樣?很有趣吧?」她笑呵呵地端起餐盤離開,剩下的午餐,也不吃了,因為她已經笑飽。他臉上的表情超挫、超可笑,這才是甜美的報復,誰叫他要打擾她吃午餐?
「這女人……咳咳!」他指著高典蓉的背影,一邊咳嗽,一邊納悶自己為什麼不開除她?簡直太惡劣了嘛!
……嗯,看來偶爾上員工餐廳吃飯也不錯,以後只要中午沒排約,就來員工餐廳用餐。
拿起空餐盤,打開椅子,薛恭謙臉上的笑意前所未見,員工個個全睜大眼楮,競相走告。
接下來幾天,薛恭謙天天到員工餐廳報到,只要是到了中午用餐時間,一定會看到他的影子。
「總經理又來了。」
「就是嘛……」
餅去他一看沒到過幾次的員工餐廳,現在卻幾乎天天往這里跑。讓他甘心忍受餐廳粗糙伙食的原因,說起來也令人驚奇,竟然是因為高典蓉。這讓所有懷有鳳凰夢的女員工們都快瘋了!泵且不論家世,就說姿色,高典蓉頂多只能評為中等,比她更妖艷、更有女人味的美眉多得是,她幾乎沒什麼打扮,總是穿著T恤、牛仔褲和一張素顏,她們就不恐怖行動她哪里吸引人了?
女人們的嫉妒心,再加上薛恭謙反常的舉止,在公司內部掀起一陣不小的風暴,從台北總店往外擴散,短短不到一個星期,有關他們兩人的各類傳聞就傳到全省分店,並且以無性繁殖的速度,瘋狂增加之中。
既然是從嫉妒女人嘴里傳出來的八卦,想當然不會太好听。問題是緋聞中的男女主角全然被蒙在鼓里,根本不曉得自己已經成了集團的焦點。
他們還是每天吵,高典蓉依然說話不好听,薛恭謙依然沒有開除她。
斑典蓉不明白薛恭謙為什麼能夠忍受她的壞脾氣?他自己的脾氣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可往往都願意包容、遷就她,真的是很奇怪。
鮑司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是暗潮洶涌,只不過這浪頭還沒打到他們身上而已。
這天,薛恭謙皺著眉頭,喝秘書泡的咖啡。不明白為什麼用同樣的咖啡豆,高典蓉的咖啡可以煮得那麼好喝,他的秘書卻搞得跟毒藥一樣,這大概就是天賦的不同。
「該死,這牙痛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停止?」讓他緊皺眉頭的罪魁禍首,除了秘書泡的恐怖咖啡以外,還有痛死人不償命的牙疼,他都快被折磨死了。
叩叩叩!
「總經理你在里面嗎?我是高典蓉,我送報表過來!」
他正忙著抱怨牙痛,另一個頭痛人物接著敲門,擺明了就想折騰他。
「進來。」他撫著發疼的臉頰,有氣無力地應門,高典蓉推門進來,看見他一臉愁容,不禁好奇發問。「怎麼回事?」好像被倒會幾百萬,眉頭全揪在一起。
「牙痛。」他陰郁地回答。
「怎麼不去看醫生?」
「忍一忍就過了。」大不了吃止痛藥,不吃也不會死人。
「隨便你。」最近她經常講這一句,講得都煩了。「報表交給你了,我要回去工作了。」
「好。」他牙齒痛得緊,沒心情跟她抬杠,今天暫且饒過她。
斑典蓉將報表放在桌上,轉身就要離去,這時薛恭謙終于忍不住疼叫出聲,她于是又轉身返回。
「走,我帶你去看醫生。」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什麼?」看醫生。?
「我再也受不了你那張臉。」痛到扭曲變形,難看死了。
「我的臉怎麼了?」一如往常一樣帥氣……
「像一頭得了憂郁癥的豬!」臉頰都腫起來了他還忍,豬頭呀!笨也要有個限度。
「你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你是你的老板耶!」以前不是他的下屬也就算了,現在靠他吃飯,也這麼囂張。
「反正你又不敢開除我,是不是老板有差嗎?」她一副天下無敵的拽樣,讓薛恭謙哭笑不得。
不是不敢,而是不願意。
他在心里默默糾正高典蓉的話,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豬頭。
「我認識一個很棒的牙醫,你只要讓他治療,保證不會再像豬頭。」她看他不動如山,干脆從牛仔褲袋拿出手機,對準薛恭謙拍照。
「可是不想去看醫生——」
嚓嚓!
就在他忙著推托的同時,高典蓉已經拍照存證,把他的蠢樣都拍下來。
「如果你不乖乖听我的話去看牙醫,我就把你這張豬頭照傳給全公司的人看,大家一定很感興趣。」然後發揮一傳十、十傳百的傳播工夫,最後搞到人人手機里都有這張照片,嗯~~想起來就可怕。
「你敢!」可惡,竟敢威脅他。
「我有什麼不敢的?」她理直氣壯地回道。
這話倒是沒錯,她確實沒有什麼有敢做的,真正不敢不從的人是他,他的豬頭照片還在她手上。
卑雖如此,他還是極不願意去看醫生,高典蓉只好走過去踢掉他的椅子。
「小姐,你會不會太粗暴了——」
「走啦!」她硬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我保證,醫生不會吃了你。」她猜想他大概害怕看牙醫,所以死也不肯離開座位。
「我不是怕看醫生——」
「那就走啊!」
兩人拉拉扯扯,從總經理辦公室一路拉到門口,凡是經過的員工都看見他們之間的親密互動,背後話說得更難听。
「不是,你至少讓我去停車場開車。」薛恭謙想盡借口逃走。
「憑你現在的狀況開不了車,只會發生車禍。」她知道他打什麼主意,發誓絕不讓他得逞。
「我可以的——」
「計程車!」
斑典蓉不管三七二十一,招來計程車硬是將薛恭謙押上車。他很想報警說他被自己的員工綁架了,但又怕說出來會丟臉,只要閉嘴隨便高典蓉處理。
「你不會是想直接把我丟到河里面棄尸吧?」事先警告她,他可是很會游泳的,是一名游泳健將。
「不會。」疑心病真重,高典蓉翻白眼。「我是要帶你去看醫生,我認識的那位牙醫,醫術真的很好,你不用害怕。」
「誰說我怕看牙醫——嘶!」可惡,牙齒又在抽痛。
「明明就很害怕,還喜歡逞強。」高典蓉撇撇嘴,最瞧不起他這種死要面子的個性,只會欺侮好人。
「我什麼時候害怕——哎喲!」
懶得听他辯解,高典蓉索性用力按住他的患處,讓他痛得更厲害。
「我最喜歡听慘叫聲。」她對他露齒一笑,整齊健康的貝齒白得可恨,他懷疑她這輩子不曾看過牙醫。
她當然看過牙醫,不然她怎麼會知道隱藏在巷內的老醫生,並對他的醫術豎起大拇指。
「陳醫師是這地區最有名的牙醫,他一定會治好你的牙痛,你盡避放心。」高典蓉為他選擇的診所,就在過去的早餐店附近,只要經過兩條巷子,就可以回到他們全家住了十幾年的租屋,不過現在已經有了新的房客。
「放心,你既然是小蓉帶來的人,我一定會盡力為你醫治。」老醫生手拿著洗牙機跟薛恭謙打招呼,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心里挫得要死。
「我相信陳醫師醫術一定很好。」他打量破舊的診所,邊看邊冒冷汗。診所內所有的一切都是老的︰老醫生、老護士、老舊的機器設備,甚至連房子都是日據時代留下的古董,唯一年輕的只有他們兩人,其中一個還皮皮挫。
「你快到診療椅上躺好,陳醫師要幫你檢查牙齒。
皮挫挫的人當然不會是高典蓉,事實上她的心情很好,因為她又回到熟悉的地方,看見熟悉的老鄰居,心情自是特別興奮。
「真的要躺上去?」薛恭謙敬畏不已地看著缺了一大塊皮的診療椅,懷疑它怎麼還沒報廢。
「請躺上來。」老醫生用微微顫抖的語調請薛恭謙入座。他腳步蹣跚地往前移動,擔心老醫生連話都說不穩,待會兒要怎麼幫他治療,他手上的洗牙機會不會變成凶器?
「動作快一點!」高典蓉反倒比醫生還凶,看不慣薛恭謙動作慢吞吞,硬是把他罵到臭頭。
薛恭謙再次懷疑自己的腦袋有毛病,這種惡劣的員工還不開除她,莫非自己真的有被虐狂不成?
他緊張地躺上診療椅,老醫生手握尖鑽朝薛恭謙逼近,在他的眼里看起來就像惡魔。
老天,他最怕看牙醫,不要過來……
「把嘴巴張開。」
他死也不張。
「請你把嘴巴張開,呃……」
「他姓薛。」高典蓉在一旁搭腔。
「把嘴巴張開,薛先生,我要幫你檢查牙齒。」
通常這個時候,患者一定會把嘴巴張得大大的,可薛恭謙偏偏不合作,兩片嘴唇哈得比蚌殼還要緊。
「小蓉,他這樣我沒辦法為他治療。」老醫生向高典蓉求救,他看過不少怕看牙醫的患者,但沒有遇過像他癥狀這麼嚴重的。
「我來。」經過連日來的集訓,她已經練就出一套對付薛恭謙的招數,交給她就對了。
「我警告你,你如果再不合作項目,我就要親手扳開你的嘴巴,請陳醫生把你嘴里所有的牙齒都拔光,到時候你不只會變成豬頭,還會變成一個無牙的老人。」
她的威脅立刻奏效。
薛恭謙明白她不是在開玩笑,她真的會親手扳開他的嘴巴,把他的牙齒拔光芒萬丈,然後他從此再也不必做人。
一方面也是基于牙齒痛到受不了了,一方面也擔心高典蓉翻臉,薛恭謙這回沒再搞怪,和老醫生充分合作。
老醫生治療牙齒的技術很好,他判定薛恭謙是蛀牙,至少還得再治療個兩、三次才能補牙。
在治療的過程中,薛恭謙慢慢克服對看牙醫的恐懼。雖然他還是會對洗牙機轉動的聲音感到緊張,雖然還是會害怕看起來有如凶器的各式治療器具,但比起剛剛開始的寧死不屈要好上太多,他甚至和老牙醫預約好下次的治療時間。
「陳醫師的醫術真不錯,都不會痛。」在回程的途中,薛恭謙不禁褒揚起老醫生的治療技巧,本以為他的手會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沒想到卻意外輕巧。
「就跟我對陳醫師的醫術有信心,他對待病人最溫柔了。」耐心十足呢!
「你是怎麼知道陳醫師的?」薛恭謙納悶。「那個地區的居民幾乎都快搬光了吧?而且陳醫師的診所還藏在巷子內,一般人應該不容易找到。」
「我厲害呀!」她拽個二五八萬。「我懂得能靈術,知道哪里有好醫生,而且不會迷路。」
切,才怪。
薛恭謙直覺地想和她抬杠,但剛治療好的牙齒容不得他放肆,他只好收斂表情。
「活該。」高典蓉撲哧偷笑,看得薛恭謙好想敲她的頭。
「對了,陳醫師交代你這段時間吃飯要細嚼慢咽,盡量不要動到蛀牙的部分,最好用另一邊的牙齒吃飯。」她想起老醫生的囑咐,于是說道。
「什麼?」不會吧!「那我不就無法在五分鐘內吃完飯,這樣就有違我的原則……」
「把你的原則丟掉,不然我拒絕跟你同桌吃飯。」她威脅他,受夠了他多如牛毛的原則。
「但是……」
「你要學習慢食。」不要狼吞虎咽,雖然他狼吞虎咽得很優雅,但仍是狼吞虎咽。
「慢食?!」他大叫。
「還要學習慢活,你的生活步調太快了,遲早有一點會過勞死。」她是為他好,別不識抬舉。
「我不認為——」
「今天中午,我要一個人吃飯,你不要跟我同桌。」
懊啊!他這是在威脅他,不一起吃就不一起吃,誰怕誰?
到了中午吃飯時間——
「我不是說過,不要跟你一起吃飯嗎?你怎麼又來了!」
對,她是說過,當時他也很有志氣的回答說絕不會跟她同桌吃飯,但他的腳就是會自動朝她走去,他自己也很無奈。
「放心。」他嘆氣投降。「我今天會慢慢吃,這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她很滿意的低姿態,至少他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而不是當作放屁。
中午這頓飯,可以說是薛恭謙除了應酬以外,吃得最慢的一次。奇怪的是,他也沒有覺得怎麼樣,沒有以往達不到目標的焦躁。
「就算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吃完,天也不會塌下來,對不對?」見他一臉錯愕,高典蓉俏皮地提醒薛恭謙,他愣了一下點頭。
「是啊!天也不會塌下來,過去我太緊張了。」他微笑,高典蓉也一起跟著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撫比和諧。
在他們感情默默向前大躍進的同時,對高典蓉不利的傳言,也如野火燎原一樣地展開,範圍越擴越大,火越燒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