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女的狡猾金主 第八章
柏覺翾打了幾通電話到鐵錚錚家,從八點打到十一點,每通在響了數聲後就進入答錄機。這不知是第幾通了,他不悅的把電話掛上,「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還能到哪里去?」
他掛上電話不久,對講機的鈴聲響起。
他走到小幾旁按下接听鍵,「喂?」
「賀先生嗎?我是大樓的守衛。」
「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有位訪客要找您。」本來有兩位,可另一個女生把人丟下後就走了,還說什麼大老板一定會見這女人,因為她有可能是他們將來的「總裁夫人」。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他還能有什麼訪客?「請對方明天再和我秘書約吧,我不見沒預約的訪客。」
「可是,對方喝得很醉,送她來的另一個小姐說,一定要把這位喝醉酒的小姐交到您手上,一有閃失,您第一個不會放過我。」這位小姐長得還真大個兒,懷中的布袋是什麼?瞧她抱得緊緊的,活似蜘蛛抱蛋。
「那小姐叫什麼名字?」
守衛把話筒拿近她。「小姐,大老板問你叫什麼?」
她醉眼迷蒙的抬起頭,听到「大老板」三個字,新仇舊恨全涌上來了。「大老板又怎……怎樣!吸血鬼、王八蛋!不過是被……被書砸到就要索……索賠一綱萬!他……他是靠這樣砸一次收一百萬致富的嗎!」
嗓門夠大,賀覺翾听得夠清楚——
是鐵錚錚!
他匆匆忙忙下樓,守衛看到他冷硬的表情什麼也不敢多問,他一把抱起鐵錚錚往回走,進到專用電梯。
眼前有個人影在晃,看不真切,鐵錚錚眯了眯眼還是沒法子看清楚,噢……她好想吐!連忙閉上眼,把頭靠進他懷里。今晚都和盛豐味在一塊,應該是她干。
「盛美眉嗎?」她不由得抱緊了懷中的布袋。
盛美眉?誰?她的朋友嗎?听起來像是女生的名字。賀覺翾不由得皺眉.這丫頭,去哪里喝成這樣?連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了。
上了樓後,用卡刷開了門,他原本想把她抱進客房安置,可那間客房至今沒人住餅,連床棉被也沒有,而且這樣臨時的狀況,也來不及通知歐巴桑換上干淨床單。猶豫了一下,他把她抱進了主臥室,放在一向只有他獨享的大床上。
鐵錚錚安靜了下來,他松了口氣,以為她終于想睡了。可才把她放好,想抽開她一直抱在懷中的布袋,她忽然又坐了起來。
「你怎麼了?」方才那一小段時間是「中場休息」時問嗎?還有,她一直抱在胸前的那布袋是什麼?瞧她寶貝的。
「盛美眉……我……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說。」
憊在醉,沒醒。「……你說。」
「今天我說了好多、好多的秘密,你不準說出去喔!」
「是嗎?例如哪些?」擺明就是想套話。
「我喜歡賀覺翾的事.」
沒想到是這樣的事。賀覺翾不禁訝異的看了她一眼。
「那個房子……」鐵錚錚醉得語無倫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什麼房子?」
「今天你到我家時,不是看到一個快完成的模型屋嗎?你還夸說是一棟漂亮的別墅呢!」
「別墅?」
「就是賀覺翾交給我們事務所的其中一個Case,那是他自己要住的房子.我想,我家老板大概會把那些案子都給有經驗的建築師吧,再怎麼樣都不可能交給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咖,可是……我一听到是賀覺翾要住的房子,即使連現場都還沒去過,腦海中就涌現了好多靈感,于是畫了圖,然後又做了模型屋。
「那天,賀覺翾給了我一個很像他的公仔,後來我自己又去買了一個女的……我把它們擺上去,想像那個男的是賀覺翾,女的是……我∼唉∼這個夢應該永遠不可能實現吧。」
他深深的看著她,「模型完成後,也讓我看看吧!」
鐵錚錚像是沒听清楚他說的話,又逕自說︰「盛美眉,你知道賀覺翾把我的手機扔掉我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嗎?」頭好暈,她身子側倒,怕她跌下床,他連忙去扶她,她順勢倒進他懷里。「除了通訊錄里的電話不見了會很傷腦筋外,更因為,里面有賀覺翾的聲音。」
柏覺翾一怔。「什麼聲音?」
「我告訴過你啊,我每天下五點左右會打電話給他,在電話里,我們真的很像情侶,什麼都能說,什麼都能聊,一些雞毛蒜皮的事都變得好有趣……瘋了,我想我真是瘋了!」她笑著,突然又一陣心酸。「我記得他第一次叫我錚錚,不是連名帶姓的叫我鐵錚錚,奇妙的是,我覺得自己的名字好像變好听了,我真的很喜歡他‘錚錚、錚錚’的叫我。
「他曖昧的言語、有些調情的調調,我被撩撥得臉紅心跳,我常會忘了那是在演戲,除了第一次通話沒錄下之外,所有的‘午後熱線’我都有錄喔,我想,有一天午後熱線會結束,我再打電話給他,賀覺翮也不會接了吧。」她說著說著,眼眶紅了。
「所以,你對手機被他丟掉才會這麼生氣。」賀覺翾輕輕的開口,溫柔的氛圍在胸口不斷的擴充。
「很過份,對不對?手機被他丟出去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感覺自己對他的愛情好像被扔掉了.我想,賀覺翾要是知道我錄了音,也許還當我是變態……不,他會發現我偷偷喜歡他,然後我大概會像他之前的偽女友一樣,也變成了‘前偽女友’。」
「你這傻瓜!」心有些悶、有些疼,他以前認識的女人,比如姚書緯,嘴里說喜歡他,行為上卻可以同時喜歡很多人,而這個傻瓜卻一古腦兒把喜歡他的心情往心里放。
喜歡他,卻忍苦不讓他知道,只因為害怕一旦被他知道她的心事,就再也沒能留在他身邊喜歡他了.如果,今天不是她喝得爛醉,她又會把這樣的心情藏多久?
他忍不住抱緊了她。
「哈哈……我也覺得耶!所以,我決定了,把這一百萬還他。一百萬呢?」她掙扎的起身,找著東西。
柏覺翾隨著她的目光四處梭巡,然後定在她胸前的一只小布袋上,看形狀里頭應該是一大疊鈔票。「在你懷里。」
鐵錚錚呆了呆又抱緊。「還在,還好。」
他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來。老天,她還真的拿了一百萬要遺他,而且不是支票,居然是現鈔,她是打算把錢甩在他臉上嗎?這個鐵錚錚吶……他真敗給她了。
說了好多好多話,鐵錚錚累了,閉上了眼,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著。在快沉入夢鄉時,她又忍不住叮嚀,「盛美眉,你要保密喔,不要跟任何人說……」
柏覺翾幫她把睡姿調整好,見她在柔軟的大枕頭上磨蹭了幾下,終于一動也不動的睡著了.她可愛的睡相讓他忍不住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好好的睡吧!」
足足倒了兩天,昏睡超過三十多個小時,鐵錚錚這回真的糗大了。
見她睡了那麼久,遲遲沒有醒來,賀覺翾心急的找來了家庭醫生,且斷定是急性酒精中毒,還替她打了針,她睡睡醒醒,一直到第四天才恢復正常。
第四天她是被一陣陣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氣給喚醒的,睜開眼,一時間無法適應透進窗簾內的刺眼陽光,她眯了眯眼,剛清醒的渾噩問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同,甚至沒發現這不是自己那間簡陋到不行的「貧民房」。
「你醒了?」
一道低沉的聲音加速了她清醒的速度,她轉過頭看另一邊,瞬間無法呼吸,心髒跳動的速度狂飆起來。
「你你你……為什麼在我房間?」話一出口,她這才發覺到不對勁。天吶!她的房間什麼時候「重新裝潢」?用的還是高級建材……
「看清楚,這是我房間,不是你房間。」她還沒醒嗎?「你還好吧?」
鐵錚錚的臉垮了下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在男人的床上,怎麼好得起來?!她胡亂的點了下頭,「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她回想最後的記憶,她和盛豐味去酒吧喝酒,她喝了很多很多,好像還說了很多話,然後呢……然後呢?老天,她不會真的帶了一百萬來找賀覺翾,把那些錢砸在他臉上吧?
「你喝醉了,至于怎麼會來找我,我不知道,不過,後來听守衛說,是有個女人把你帶過來的。」
一盛美眉!」一定是她!她可能在說醉話時有說要拿這一百萬去埋了賀覺翾,結果,她就真的把她帶來了,成全她的「壯舉」,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我、我……我昨天沒做了什麼失禮的事吧?」
昨天?賀覺翻忍住笑,昨天她還在睡呢!「你要不要先盥洗一下?梳洗完會比較清醒。」
鐵錚錚搔了搔頭。「……好。」掀開被子下床,看到賀覺翾幫她準備新的盥洗用具,她拿了就往浴室走。
坐在馬桶上,手肘撐著大腿,手托著腮,奇怪,老是覺得不對勁,到底是哪里怪怪的?無意間瞄到卡在小腿上的內褲。
咦?這褲子是誰的?廢話!穿在她身上,當然是她的……有蕾絲邊,她……她一向不是那麼浪漫的人吶!還有身上的……睡衣,她也不穿這種綁帶型的睡衣,那呢?對,拉開衣襟……空空如也!
全身上下的衣服,沒有一件是她的!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啦!
匆匆忙忙的刷牙洗臉後,她馬上沖出浴室。「賀覺翾,你……你……」
他正好把她的粥溫好端進來。醫生交代,她那麼多天沒進食,最好吃稀飯。
「過來吃點東西吧。」她干麼用這種滿肚子疑問的表情看他?
她一步步走過去。「你……」厚!教她要從何問起啦?
柏覺翾大概猜得出來她的困惑,他把粥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坐下。「先喝一點白粥,我慢慢告訴你。」
這個時候她怎麼吃得下東西?!可他像跟她耗定了,她不吃東西,他的嘴巴就跟死了的蛤蜊一樣緊閉著。在心中一嘆,她端起那稀得像可以當鏡子照的白粥喝了一口。
「唔……我要從何說起呢?首先,四天前晚上十一點多,你出現在這里後,直到現在為止,可以說發生了許多事,也可以說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男人!他是故意的!這種時候還這樣玩她!她氣悶的瞪他,「講重點!」
「你也會說這句話?終于可以體會我以前忍受你說一堆語助詞、口頭禪,事情發生的背景、時間……說了半天廢話卻講不到重點的痛苦了厚!」他忍不住消遣她。
「……」
憊會不好意思的臉紅,很好,那表示她清醒了。「這幾天什麼事也沒發生,因為你除了睡還是睡,只是因為睡太多天了,澡總不能不洗、衣服也不能不換,我才自作主張的替你擦澡,順道買了衣服替你換了。」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替她換上的?!嗚——就說那蕾絲內褲不是她的菜咩——還替她「干洗」。好——丟臉!好尷尬!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自己繼續昏睡,好過此刻得面對他!
「你不必不好意思,就當我少年時候欠你的。」
頒——鐵錚錚的臉頓時比牛番茄還紅!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因為她小時候替他洗過澡,所以有機會他也把她洗回來嗎?!「你你你……」
「開玩笑的,我又不是變態,還計較這種事,不過,當年我發現你是女的時,是真的有點惱怒。」自己光著身子任由一個小女生刷來刷去……感覺好復雜浮。
「你……你是怎麼發現我是女的?」
「你的那本筆記。」
「欸?」
「我對你為什麼非得隨身攜帶那本子感到好奇,有好幾次看見你偷偷模模的不知道在寫些什麼,于是有一次趁你去洗澡忘了把那筆記本帶進去,我就翻看了……這一看發現你許多秘密。」從他臉上看不出半點愧色。
原來……她找不到的筆記是被他拿走了。「因為我是女的,你就趕我走?即使我是女的,我的力氣還是沒偷工減料,不會因為被你發現是女的後,我就沒力氣了。」當年被辭掉的事,她還是很在意。
「不是那個問題好嗎?我光是一想到自己成天被一個小女生抱來抱去,就……就……」他想起一首童謠——妹妹背著洋女圭女圭,走到花園來看花——老天,一聯想,他都快吐了,那時他正值別扭的青春期,怎麼可能忍受這種事情?!貶這麼做,也是為了她好。
「小鼻子、小眼楮!」
柏覺翾嘆氣.「錚錚,如果……那個時候你留下來,不見得會比現在好,賀家曾沒落過,在最不好過的時候,我四處跟人低頭、折腰,念研究所的錢還是女乃女乃賣首飾換來的……」
他研究所畢業後,女乃女乃賣了收集一輩子的古玩和首飾,籌到了一筆錢讓他投資。他看好那時未被看重的無污染的交通工具——腳踏車市場,和朋友合資在印尼設廠,數年後廠房擴大,在全世界有六間廠房。之後他又多方投資,成功的滌訕大型企業集團基礎,這才暗中回國,把屬于他的一切,一點一滴吃下來。
現在回想從前,他很慶幸自己作了堅持辭掉鐵錚錚的決定。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她不知道,以為他一直是個大少爺。
柏覺翾不喜歡再提那段往事,他轉回話題,「你不覺得自己睡了很久?」
對啊,是感覺很——久。等等,她剛剛好像有听到一個什麼四天前……「我到底躺了幾天?」
「四天,一直到今天才完全清醒。」
她嚇了一跳,「四天?!不會吧!」
「急性酒精中毒。」
老天!她有喝那麼多,喝到不省人事的狂睡?
柏覺翾揚眉,「看樣子是有嚇到。」
必神後,她訕訕地開口,「我……我想必給你添了很多麻煩,真的很不好意思。」
「還好啦,每個月繳給家庭醫生那麼多錢,總要有一點小意外用得到他吧?所以我想,你沒讓他領白薪、我沒白繳錢,我們倆都得感謝你。」
丟臉丟到好——想死!這男人難得的幽默,她卻笑不出來,嘴角直想抽搐。
「還……還叫醫生?」
「是啊!」他就是要讓她羞憤欲死,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喝這麼多!「還有,以後有什麼心事、有什麼仇想報就直接來吧,不要以為酒能幫你什麼,喝完酒說的話,誰知道哪些可以當真,哪些又是胡言亂語?」
「你說的對——咦?」鐵錚錚像「頓悟」了什麼,驚恐的看著他,「我……我有說了什麼嗎?」嗚——盛美眉之前才警告過她,想大醉一場時一定得找個信得過的朋友,要不索性上了幾十道鎖把自己關在家中,因為她喝醉後是個十足的大嘴巴,什麼話都說,什麼話題都不是禁忌!
「你什麼都說了。」
她她她……到底說了什麼啦?「我說了什麼?」
「很多喔!」
「很……很多?」死定了!
「嗯,例如,什麼你很後悔化身暴力女的揍了我一拳啦,如果可以,你願意以十個吻來扯平這樁恩怨。
「還有,你說你喜歡我喜歡到不行,連我們未來的甜蜜小屋你都設計好了,且做了模型,還要我替你保密。
「你還哭著說你之所以那麼寶貝被我扔掉的那支手機,是因為里頭有錄了我的聲音,每當你想我又不能見我時總會放出來聊勝于無的解相思——」賀覺翾越說越想笑。喔,老天,這輩子他還沒這麼耍寶過,居然能把一些事實加工後,變成一段「爽到自己、甘苦到鐵錚錚」的話。
看著她越來越像化石的臉……想必她現在有置身阿鼻地獄的感覺吧!
嗚——這些的確是她的秘密沒錯,完了——「你……你沒听說過,醉言醉語是不能信的?」
「是嗎?」
「你早……早就警告過我,你的偽前女友就是因為喜歡上你,所以才必須離開的,不是?我又不是不清楚自己有多少份量,怎麼會做這樣的妄想?」
「我說的是她們,又不包含你在內。」也許,他當初對她說這樣的話,除了是回答她的問題外,也不無要她保持距離的意思。
畢竟,那時他未喜歡上她,她對他來說某種程度又是特別的,這種微妙又矛盾的感覺使得他不希望彼此的關系生變。是他太寂寞了,一直以來都太寂寞了,所以當一個令他能相信又令他安心的人出現時,他害怕任何破壞產生。
是他限制了她的心情、阻止她愛上他,也是他讓她在喜歡上一個人後只能把心情沉在心里,在未嘗到愛情甜蜜時,先嘗了滿嘴的苦澀。
鐵錚錚訝異他說的話,不由得抬頭看他,「你……」
他不再迷惘了,決定把話說開,「你說你喝了酒會醉言醉語,所以喝醉講的話是不可信的?」
他打算「特赦」她了嗎?「是啊。」
「那也就是我現在說什麼,你都會相信嘍?」
他又要說出什麼轟得她腦細胞哀鴻遍野,心髒負荷不了的話,因此先替她打預防針嗎?
「你想說什麼?」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他看她的眼神好真誠、好柔、好深情……
「我喜歡你,十分的喜歡,在我自己意識到這樣的心情前就喜歡了。」
「……」鐵錚錚睜大了眼,不敢相信!
「怎麼了?」
「你……你現在是在演戲嗎?」但不對啊,現場又沒別人,演給阿飄看哦!
「那些話,我是以賀覺翾的身份對鐵錚錚說的。」
「為什麼不說話?」
「我怕……」她的眼眶紅了。「怕自己的嗓門太大,會把自己從好夢中喚醒。」輕輕的開口,生怕自己真的只是在夢中。
柏覺翾湊近她,在她唇上輕輕一吻,頭抵著她,「還覺得自己是在作夢?」
她臉紅了,壓低眼睫低低的說︰「太輕了,果然是在夢里,你也怕把我喚醒嗎?」
他低柔的笑了,薄唇輾轉在鐵錚錚柔軟的唇上摩挲,輕啄吮舐,下一刻輕挑開她微啟的檀口,長驅直入……
苯醒「睡美人」的吻,法式舌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