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施咒來敲門 第六章
因為她沒有說出「介意」兩個字,所以,在他和她一起洗澡的隔天,她是躺在他床上醒來的;又所以,她傻愣愣地呆笑過了一個星期。
一大早,她就又坐在書桌前發呆。
「姊,你在想什麼?」凌豆獄從她身後拍了一下。
凌豆典嚇了一跳,手中握的幾只畫筆,登時像是在慶賀誰家生子一般的在空中狂翻了幾圈後,以每秒平方九百八十厘米左右的重力加速度,直直落在她畫了一個星期的圖上頭——
「凌豆獄!」美眸殺出凶光,如果宰掉自己的親弟弟可以獲判無罪,那她會第一個報名參加屠宰。
「啊,我的圖!」哀嚎更大聲的是凌豆獄。
「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姊,拜托,你一直在發呆耶,我們系上要的迎新海報,你畫了一個星期都沒畫好,虧我還拍胸脯保證,說我老姊畫的是全天下最棒的……」
「是這樣嗎?」
「當然羅!」
「可是我不想畫耶!」
唉,不是她這個當姊姊的不願意幫忙,實在是每當她一靜下來,腦里浮現的都是巨昊那壯碩的身材——而且每次坐下,總會發呆個兩小時,或者更久……
「那我可能會不小心告訴媽,你有一天晚上沒有回家睡覺。」凌豆獄發出邪惡的笑容。
「我……我不是告訴過你,因……因為巨昊出車禍,撞傷了額頭,所……所以我留在他家照顧他。」要鎮定、要鎮定,千萬別讓小人得逞。「再說,還不都是你害的,如果你沒擅作主張帶彥舟到處去玩,巨昊也不會急著要找彥舟,也不會出車禍了!」
凌豆獄拉了一張椅子,反身趴在椅背上,定楮望著自己的老姊。
「姊,你的說詞很勉強,就算他撞到額頭受傷需要人照顧,他家的僕人一大堆,哪需要你?」凌豆獄的一雙眼,賊賊的轉著。「姊,你是不是和他……」
「你……你不要亂講。」凌豆典心虛的別過頭,以收畫筆的動作掩飾自己的慌亂心情。
「唉唷,姊,你放心啦,這種事天經地義嘛,有什麼好難為情的呢?」凌豆獄竊笑著。「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他有沒有被你掃到,在進行那個的時候,弄壞了身體的某些器官?」
「凌豆獄,你再講我就……」拿起抱枕,她猛K著捧月復大笑的弟弟。
「到底有沒有啊?」被逐出門之前,凌豆獄還是不死心的問。
「有你個頭啦!」
凌豆典氣得把凌豆獄推出去時,人高馬大的凌豆獄穩當當的站著,因為後頭有人當肉墊。
「哎呀,哥,你撞到我了啦!」凌豆長模著鼻頭,在後頭哀叫著。「你們兩個在吵什麼?」
凌豆獄轉頭,在妹妹身邊竊竊私語︰「就是我們討論的那件事啊!」
「喔,那個啊!」
見凌豆長一臉了然的表情,凌豆典瞪大了眼,又羞又氣的道︰「你們……你們干嘛那麼無聊,無聊到討論人家的……的隱私啊?」
懊不會連她有沒有懷孕、會不會生下孩子,他們都已經討論過了?
不理她的叫喊,凌豆長拍拍凌豆獄的肩膀,推論的道︰「哥,我看他應該沒發生什麼事。」
「為什麼?」
「如果他有發生什麼事,他哪還敢來找姊啊?」凌豆長這才想到她身負使命。「姊,那個好帥的巨昊大帥哥在樓下等你。」
「你真是的,你怎麼不早說呢?」
凌豆典關上房門,急著換衣服,門外,兩個八卦兄妹還在討論同一件事——
「他會不會是來索求賠償的?如果是這樣,那我這個家中唯一的男人,是不是應該出面幫忙解決?」
「喂,什麼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人,我們家還有一個老爸好不好?」
「問題是爸絕對沒辦法像我這麼理智的處理這件事,他可能會先殺掉巨昊再來解決。」
「人都殺掉了,還要解決什麼?」
「後續的賠償問題啊!」
「哥,你想太多了啦,我覺得巨昊他應該沒受傷,他看起來很強壯,而且很健康。」
「也許是外強中乾。」
「像你一樣?」
「喂,不要污辱我凌豆獄強壯的身子。」
咻、咻、咻——
房門再度拉開,已經換好衣服的凌豆典,殺出兩道凶光,一邊梳著頭發、一邊咬牙切齒的道︰「你們到底討論夠了沒?好吧,既然你們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們,我們那天晚上進行的很順利,他沒有事,還是一樣的——強壯威武。」說著,她用力的把梳子塞到妹妹手中。「幫我把梳子拿進去。」
語畢,凌豆典悻悻然地旋身離開。
「原來,那天晚上姊真的是有跟巨昊那個……喔,天埃」凌豆長就近拿著梳子掩住她發出驚訝聲的小嘴。
「嗄,真的沒事啊?」凌豆獄聳聳肩。「真是無趣!」
「……等我的私人專機布置完成,我們到我在東南亞買的一座私人島嶼去度假。」
啜飲著法國馬爹利的L,OR黃金精釀白蘭地,此刻有她陪在身邊,他的心情完全放松。
「你的私人專機、你的島……」詫異之余,她訥訥的問︰「你很喜歡買下一些東西,把它歸屬于自己?」
「如果可以,我想買下全世界。」他淡然一笑。「小時候我有很多想要的東西,卻一樣都買不到,也許是一種補償的心理作祟,但我買的,都是我需要的。」
她點點頭,她懂他所想的。
「所以你拚命工作,就是為了要買所有你需要的東西?」
他一把拉過她,讓她坐在他腿上。「當然不是,不全然是。」他抱緊她。「人活在世上不工作,這世界如何運轉?」
嗯——也對啦,還好她凌豆典也算是有工作的人,世界能運轉,她好歹也有貢獻一點功勞。
她微垂著頭,盡避她和他已經親密的一起洗過澡、一起睡在一張床,但這麼親密的靠著,她還是有些害羞,不過,心頭也有些喜悅。
至少他的表現看來,他還蠻在乎她的,也很喜歡她。
他拿起酒杯湊至她嘴邊。「你喝一口。」
「呃,我不太喝酒的。」
「這款酒,目前台灣只進口二十四瓶。」
「真的嗎?那我喝一口好了,一口就好。」她拿著他的杯子,輕輕地啜了一小口。
「怎麼樣?」
「呃,我醉了。」她的頭歪斜,靠在他肩上,她喜歡這種甜蜜的感覺。
抬眼仰視著他,她發現,不管從任何角度看他,他都帥的令人目眩神迷。
放下酒杯,黑眸閃著灼熱的情火,她的美,讓他眸中的情火更加熾烈,粗糙的指月復輕刷著她的紅唇,帶出她滿心的悸動、滿眼的水般柔情……
「巨昊……」
「豆典,你真美。」
他低下頭,準備擷取她唇上那一抹香甜,熟料,門突然被推開來——
「舅舅,女乃女乃說我媽媽要回來了,是不是?」彥舟興奮地突然沖了進來,凌豆典嚇得反射性地彈離巨昊腿上。「凌老師,你和我舅舅在做什麼?」
雖然凌老師已經站的遠遠地,但他還是有看到凌老師坐在舅舅的腿上。
「呃,這個……因……因為你舅舅他的眼楮有沙子跑進去,我在幫他吹。」凌豆典的手按在胸前,暗松了一口氣。
差點被這小表嚇死了,她還以為是別人進來。
「彥舟,你太沒有禮貌了,為什麼進門之前沒有敲門?」巨昊垮著一張俊臉,臉色微慍。
他真不該答應她,帶全家人到郊外別墅來陪他們一起度假。
他好不容易盼到一個假期,卻不能和她單獨相處。
「舅舅,對不起……」褪去方才興奮的神色,彥舟怯怯的低著頭。
見狀,凌豆典走過去模模他的頭,安慰他︰「彥舟,你舅舅他不是在罵你,他是在教導你要進任何一間房間之前,都要先敲門。」
「下一次我一定會記得敲門的。」
「彥舟好棒喔!你是最懂事的小阿。對了,彥舟和外婆在做什麼?」怕破壞假期的氣氛,凌豆典用大大的笑容,把方才滲進一絲黑霧的氣氛趕走。
「我和外婆在花園里畫風箏,程爺爺說,等一下我們可以到海邊去放風箏。可是我畫的好丑,凌老師,你來教我和外婆畫風箏,好不好?」
「好啊,當然好!」凌豆典用力的直點頭。
她回頭想要和他說她出去一下,馬上回來,房內的電話突然響起,他接起電話,她則用手勢比著她要出去,見他點頭,她便牽著彥舟的小手離開。
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忽地听見握著話筒的他,冷冷的道︰「是你?有事嗎?」
司機送走了一家子的人,郊外的別墅此刻只剩下巨昊和凌豆典獨處。
她明顯感覺他的心情變得沉重,應該不是她一下午都陪著他母親和彥舟的緣故吧?是工作上的問題,還是……那通電話?
在房里的他見到她進來,捻掉手中的菸。「我母親他們回去了?」
他一直在房里工作,偶爾起身看向窗外,她和他的家人相處融洽,這一點,他很欣慰。
「嗯。你還在忙嗎?」見他的手提電腦還開著,她說著︰「那我下樓去看電視,免得吵到你。」
「豆典。」他叫住她,走向她,把她抱著。「留在這里陪我,哪里都別去。」
仰首,她在他沉如玄墨的黑眸里,竟讀到一絲叫做寂寞的元素。
「巨昊……」
寂寞的元素化成渴望,他用雙倍的動力,吸吮著她的紅唇……
擺夜,被熊熊燃燒的之火,點亮了。
一個多月過去,雖然巨昊很忙,沒有太多時間陪她,但她儼然已經成為他的家人之一,她常常到他家去陪他母親,而且在她柔性的勸說下,他也不急著要他姊出國進修,答應讓他姊留在國內,先在他公司當一個小主管,慢慢學習。
他姊和彥舟也都很喜歡她,他母親更是歡迎她,但她總覺得他母親常常在端倪她之際,臉上總會不時地浮現一絲落寞和……戒懼?
「姊,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她不敢當面問他的母親,所以只好私下和她家的八卦弟妹討論。
「可是,我真的有這種感覺……」
「我覺得這也有可能啦,他們家那麼有錢,他媽一定也會擔心你是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才和她兒子交往的?」仔細修剪著劉海的凌豆長,握著小剪刀,認真的說著︰「說不定接下來她會給你一連串的考驗,不過姊,你放心,我和哥免費當你的智囊團,一定會幫你把你未來的婆婆,收服的。」
「喂,什麼免費啊!」凌豆獄往妹妹的肩上一拍。「要請我當智囊團,我可是要收錢的。」
「哥,你干什麼,你害我劉海剪歪了,我也要剪你的頭發。」
「不是我啦,一定是姊的掃把星威力又重出江湖了——」努力的護住自己的前額,凌豆獄把罪推給老姊。
「明明就是你拍豆長,她才會把劉海剪歪的,還想賴給我!」凌豆典拿起剪刀。「豆長,把他抓住,我來幫你把他頭發剪下來。」
「好。」
姊妹倆發威,要修理家中的唯一男子,正當一切準備就緒,殺豬般的聲音也不絕于耳之際,拿著把剪刀當屠刀的凌豆典,陡地發呆僵轉—
「姊,快點,我抓不住扮了。」凌豆長緊抓著凌豆獄前額那一撮頭發,喊著。
「等一下、等一下,讓我想想……」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凌豆典坐回位子上沉思,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笑著。
「姊,你還好吧?」八卦兄妹二人組不約而同的問。
「我跟你們說,我覺得我好像不霉了。」凌豆典興奮的抓著妹妹。
「不沒?什麼意思啊?」凌豆長傻愣愣地望著哥哥。
凌豆獄聳聳肩。「姊,你到底在興奮什麼啊?」
「就是……我是說,哎呀,我的意思是說,我好像已經不是掃把星了!」凌豆典笑的雙眼閃閃發亮。
「這怎麼可能?剛才你明明就害得豆長頭發剪歪了!」
「罪魁禍首明明就是你!」姊妹倆異口同聲的吼向一心想月兌罪的凌豆獄。
「姊這麼說我才想到耶,昨天我們不是一起去吃蚵仔面線嗎,好像真的都沒事發生耶!」凌豆長猛點頭。
「就是啊,這陣子我出門,我發覺四周安靜多了,沒有什麼精采節目發生。」凌豆典訥訥的道︰「難怪我老覺得人生好像少了些什麼。」
「你確定嗎?」凌豆獄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凌豆典。「說不定這只是一時的假象。」
「不會吧?」凌豆典一臉落落寡歡。
「姊,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你不是掃把星的?」凌豆獄笑的一臉曖昧。「是不是從某個晚上沒回家之後?」
「哪個晚上?」凌豆典想了想,看到凌豆獄臉上的昧笑容,馬上聯想到和巨昊在別墅的「第一個晚上」,「凌豆獄,你不要老是想到那些好不好?」
被狠狠的推了一下,凌豆獄馬上又坐直身子,一臉正色的道︰「我這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那你說嘛,你是不是從那晚以後就開始不霉的?」
「呃……」凌豆典思忖半晌,赫然發覺好像她開始不霉,還真的是那之後的事。
「被我說中了,對不對?」
「沒……沒有啦,不要亂猜!」不,她不可以承認,一承認,凌豆獄會沒完沒了的發表他的高見。「咦,豆長呢?」
怎麼他們才討論一下子,一轉眼,凌豆長就不見人影了?
「對喔,人呢?」
兩姊弟起身要找人時,凌豆長已經打扮得一身俏麗,一臉甜笑的出現在門口。
「妹,你要去哪里?」
「去逛百貨公司。」
「喔,記得早點回來。」
凌豆典坐回原位,準備打開電腦畫圖,卻被凌豆長給阻擋。
「姊,你還開電腦做什麼?走了啦!」凌豆長一把拉起她。
「我?你要找我一起去逛百貨公司?」天要下紅雨了嗎?她家老三最怕的就是她跟她一起出門,因為如果沒有意外,通常整條街都會被她給掃的一塌糊涂,然後某人就會說她真掃興之類的絕情話語。
凌豆長點點頭。「對呀,我幫你想到一個可以試驗你的掃把星威力,有沒有真的去除的方法,就是去逛百貨公司。如果你每個樓層都逛過,而且都沒事發生,那就真的是沒事了!」
「這倒也是個好辦法。」凌豆典喃喃的道。
「姊,我義務陪你去,不過你要買東西送給我喔!」凌豆長笑出兩排晶亮的牙齒。
「等等,還有我!」一轉眼來去之間,也換好衣服的凌豆獄,也跟著露出兩排閃閃發亮的牙齒。
「真是一對賊兄賊妹耶!」這是凌豆典對門口那對默契一同的兄妹所下的真切評論。
變到腿軟,坐在不知道第幾十層樓吃著冰淇淋的凌豆典,哀怨的看著陪著她的幾十個袋子。
凌豆長說的真好听,說是義務性陪她來試驗,結果,好像變成她這個當姊姊的,是來義務性幫她提袋子的,而且那女人還逛的不過癮,現在也不知道沖到哪一層樓去了。
再來說她家的老二,打從一進到百貨公司內,看到漂亮的逛街美眉一號後,她就再也沒看到這個人了。
不過,累歸累,她的試驗終于成功,也就是說,她真的沒有再掃到任何人了——呵、呵、呵……
竊笑之余,她小心察看四周的人有沒有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環視了一圈,慶幸所有人都平安無事,她兩手握拳,給自己一個加油鼓勵之際,眼一瞥,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在和她隔了幾張桌子,背對著她坐著的女人,那背影好像是巨昊的姊姊、彥舟的媽媽巨欣芸。
能在逛街的時候遇到熟人,真是高興。不過,欣芸姊好像和她的朋友在聊天,那她要不要過去和她打招呼?
她這麼過去會不會太唐突?可是不過去打招呼,又好像太沒禮貌。
掙扎了好一會兒,凌豆典還是決定過去和巨欣芸打個招呼,一個人獨自吃冰淇淋,是太無聊了些,而且她的霉運沒有了,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交很多的朋友。
這麼想著,她已經提著幾個大袋子來到她們身邊。
「欣芸姊,真的是你!」
「豆……豆典?」巨欣芸一看到她,神色有些不自在。「你……你怎麼會來?」
「我和我弟還有我妹一起來逛街,不過他們又去逛別的樓層,我自己在這里吃冰淇淋。」凌豆典望向另一個看起來年紀和巨欣芸差不多的女人。「欣芸姊,她是你朋友嗎?可以介紹給我認識嗎?」
「她……她是我同學,她……」巨欣芸囁嚅著。
「對不起,我趕時間,很抱歉,我要先走了。」那女人起身,看了凌豆典一眼後,急匆匆的走了。
愣望著那急著離去的背影,凌豆典的臉上明顯掛著失望,她才高興她可以交朋友了,可是,人家卻走了。「欣芸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沒……沒有的事,你別在意。呃,我要去接彥舟了。」
「那你趕快去,再見。」
沮喪的坐下,最後,她還是又一個人,最殘酷的是,冰淇淋都溶化了。
桌上有一張名片,她猜應該是剛才那女人要給欣芸姊,而欣芸姊忘記拿走了。
隨手拿起來一看,她喃喃念著︰「XX投資顧問公司經理,哇!原來她是一個女強人,真是令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