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魔力 第七章
妳得先學會了信任我才行。
听他說得好像很容易,但當童顏實際面對的時候,才知道那其實一點也不容易。
「所謂信任就是妳得完完全全相信一個人,將心托付給他,不用擔心害怕他可能會對妳不利。」
她敷衍的點頭,「OK!Isee。」了解了啦,唆!
「NO!NO!NO!!」阪本慶太搖搖手指,「我看得清楚妳的表情,也看得清楚妳的不以為然,這樣子可不行,看來在「信任」這兩個字上,妳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要學會信任一個人,就得先從心靈上去做調整,妳必須不斷告訴自己他是值得被信任的,他絕不會做出對妳不利的事情,然後妳就會對他漸漸信任了,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妳都不會去質疑他的動機。」
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都不會去質疑他的動機?這可能嗎?
這家伙雖然幫了她的忙,但到底是不是個好人,怕只有老天爺才會曉得。
看出了她的想法,阪本慶太只是笑了笑。
「別一開始就在心底咬死了不可能,當然有可能!就好比我們日本人,如果肯讓對方為自己洗背,那就代表了全然信任的意思,因為肯以果背示人,不怕在最無防備時被捅一刀,就是一種既親密又毫無防備的單純信任——」
「你想都別想,我會讓你以幫我洗背,來證明我已信任你!」童顏冷聲打斷他的話。
「放心啦,痛痛小姐,我還分辨得出什麼是能做什麼是不能的,男女有別,我怎麼會不經過妳的同意就做出逾矩的行為?」所有行為,都會等到妳同意了後,我再放膽去做的嘛!
「我當然也很清楚要建立起深厚的信任感,相當需要時間,所以我會慢慢給妳時間的,但在達成信任的目標之前……」
他停下來,想了想。
「我決定以「TrustandObey」信賴而順服,做為我們之間的一把鑰匙,當我們之間的共識出現了裂縫,產生了爭執,你不信任我時,我就會喊「TrustandObey」,然後,妳就得全听我的。」
童顏那張清妍小臉頓時皺成了包子臉,寫滿了不情不願,別想照辦。
「我知道信賴與順服對妳肯定不容易,因為那是在從前別人不敢對妳要求的事情,但現在情況不同,我們必須同舟共濟一條心。」
「同舟共濟一條心?你的中文還真的很不賴。」
「謝謝!」他一臉得意洋洋,「這可是妳第一回贊美我喔,待會兒我會記在隨身碟里,做為日後再去加強中國文化的學習動力,OK!我看得出來妳終于明白也願意嘗試了,那我們現在就來進行「信任感」大考驗了,第一個問題是……」他用著一本正經的語氣,「你的胸圍尺寸?」
童顏先是跳高躍起,接著是乒乒乓乓,拉門及盥洗用品被撞散落地的聲音,甚至還有東西砸到她,但不管那是什麼,都不是此刻的她會在意的事情。
「你問這個干什麼?」
語氣極度不善,她甚至擺出了猛犬想咬人的架式。
阪本慶太長長嘆了口氣。
「瞧瞧妳!罷剛還「Isee」得很順口呢,第一題就破功了。童童小姐,如果沒有妳的三圍尺寸,我待會兒怎麼請人到女性用品店去幫妳買貼身衣物?還是說,妳比較喜歡在我面前「穿」這個樣子就好?」
「說到這里……」她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我還沒問你,我身上的衣服是怎麼來的?」
「是旅館里的女服務生幫妳換的,衣服也是人家的,本來還應該幫妳洗洗澡、洗洗頭的,但我相信這種事情,妳八成寧可自己來吧。」
童顏心里的怒火稍熄了些,听起來,好像又是她在以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月復了嗎?
不管怎麼說,逃亡至今,都是他在照顧著她的,既然都一起走到了這步田地,她難道連基本的信任和順服,都沒法辦到嗎?
她試圖擠出最平淡的語氣,報出了數字。
見她卸下心防,阪本慶太乘勝追擊的問了一堆問題,甚至還拿出iPod,將她的答案翔實記下,包括她愛吃的水果、欣賞的作家、最喜歡的音樂類型、最討厭的生物,甚至是……
邊用的衛生棉品牌?!
懊死!盡避她已經回答得利溜順口,卻還是冷不防被這個問題愣了一下。
但在想到如果她拒答,他一定會搬出什麼她看不見了,他得找人幫忙買之類的理由時,暗一咬牙給了答案。
OK!「TrustandObey」是嗎?好,小姐我滿足你!
于是童顏不再思考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問了什麼,她都面不改色的毫不考慮就反射作答。
一邊回答,她一邊偶爾會起壞心眼的想像。
泵想著那些由她口中吐出的答案化作了大石頭,就像如來佛壓住了孫悟空一樣,將他壓在石頭底下。
在他終于請人幫她把衣服買回來,讓她穿好了衣服,不再只是圍著條浴巾,乾爽舒適的坐在大床上時,他笑笑的開口問她。
「想不想和妳姆媽說說話?」
聞言,童顏腦袋一空,沖口問出心里的疑惑︰「你怎麼知道我姆媽的?」
「不難,因為我也用了「TrustandObey」這招說服了敏姨,有關于妳的不少事情,我都是從她那兒挖出來的,見妳昏迷不醒,我很擔心,所以才去要了你家人的電話,在東轉西轉後找到了妳爺爺和妳姆媽,也和他們聊了好一陣。」
「他們……」童顏再度一臉無法相信,「也願意讓你,一個對他們而言全然陌生的男人,來照顧我?」
「就如同我先前所說過的……」他揚唇一笑,「因為我「听」起來就像是個值得被信賴,可以被托付重任的有為青年嘛!」
說是這麼說啦,但事實上就如同他為了她去跟辜敏打的那場苦仗一樣,她那姆媽啊,也是個難纏的厲害角色。
但幸好她姆媽比辜敏更實際了點,她不要有力人士的名譽作保,她要的是更實際一點的保證。
于是在他費了諸多唇舌,最後索性將瑞士銀行的帳戶號碼及取款密碼都告訴她後,終于得到了她的首肯及信任。
如果童顏跟著我有事,歡迎去領光那里頭的所有錢!這是他在童顏姆媽身上取得信任的最後殺手。
但這些經過童顏都不需知道,她只需要知道,他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她就好。
「我還是不相信!」她不相信的搖頭,「我要親自問她。」
「歡迎!」
阪本慶太拿出手機撥打號碼,在如他所言的東轉西轉,換了幾個人來听之後,終于幫她找到了她姆媽——沐春蠶。
他把電話交到她手里,笑笑的開口,「妳們好好聊聊,我到下面去喝杯咖啡。」話說完後他就開門離去了。
在听見關門聲,確定了房里沒人後,童顏才將手機拿到耳邊。
「姆媽!真是妳嗎?」
「不是妳老媽,難道還能是鬼嗎?」
雖說沐春蠶的語氣淡然,卻依舊讓人在異鄉受了傷,看不見,又孤立無援的童顏,難得的感到一陣鼻酸。
她想家,她想姆媽,她想爺爺和阿叔,她甚至想念她養的小雞、小鴨,她想——回家。
「不行,小顏,這種時候妳絕對不可以回家!」听見女兒微帶哽咽的聲音,感覺出了她的脆弱以及想法,沐春蠶先放出了狠話。
「可我擔心在外頭乏人照料,沒法子靜心休養……」
「別胡思亂想了,小顏,以妳的個性,不管在哪里,想要靜心休養還會困難嗎?」沐春蠶涼涼出聲,「就當成是上天給妳的一個機會,讓妳別依賴家人,也別運用感應力,別去偷听別人的想法,去感受一下這樣「正常」的日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瞧!這可是當人母親的會說出的安慰話?
卑酸,情淡,刺耳哪!
若換成了不清楚內情的人,肯定還當沐春蠶是童顏的後母,但不是,童顏還是她的獨生女兒。
童顏听著沒吭氣,卻也不難理解何以她姆媽會說出這種話來,因為圍繞在姆媽周圍的人,幾乎個個都能讀心。
包括公公,幾個叔公、伯公,小叔和她丈夫,幾個不肯嫁人的姑女乃女乃,再加上她生的女兒,一大家子算了算,除了家里的帳房僕人外,只有她和早逝的婆婆屬于「正常人」了。
當初之所以會嫁入湛家是經過媒妁之言,沐春蠶要是在嫁之前先知道了這一家子的怪胎,怕是打死也不會肯嫁進來,因為她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連在自個兒家人面前都得小心著思維。
她不能夠「想」著干壞事,不能夠「想」著在背後罵人,不能夠「想」著如何偷藏私房錢,當然更不能夠「想」著別的男人!
清心寡欲、寡欲清心,莫怪沭春蠶會嘆氣說遲早要進庵堂里去當尼姑了。
也難怪她會在知道女兒能有機會過點正常人的生活時,會有這樣幸災樂禍似的樂見其成想法。
湛氏的特異功能體質是靠代代相傳而來的,據說是在數百年前,湛家的某位老祖宗救了狐仙一族而被贈予的殊榮,讓他們姓湛的子孫擁有連最先進的科學,都無法解釋清楚的特異功能。
這種天賦異稟讓他們可飛、可感應人心、可以用「天眼通」去移動物體,甚至還能在方圓數百尺的範圍里,達到「遙動」物品的目的。
所以童顏可以用心靈致動術來影響出牌結果,或擲出她想要的點數的骰子,她也可以運用讀心術去得知任何她想要知道的天大秘密,而這也就是「豺狼幫」幫主,無論如何也要「請」她回去做客的原因。
「好了!」沐春蠶微涼的嗓音讓她回了神。「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算再後悔、再懊惱也都于事無補了。」
就當是上天在對妳忤逆姆媽的決定,私自逃家所做出的懲罰吧!
這句話沐春蠶沒說出口,童顏也早已失去了竊听別人心音的本事,卻是想也想得到的。
見她始終不作聲,沐春蠶又開了口。
「妳就安心的在外頭養傷吧,我听慶太那孩子說了,那幫壞家伙還在四處打探妳的消息,甚至沿著拉斯維加斯一路放哨到中國,所以妳千萬別吵著要回來,咱們這兒地處偏僻,若非自家人,還不太容易找得到進出的路,也算是妳湛家老祖宗有先見之明,寧可躲在深山里別在外頭胡亂闖蕩,免得因為身懷異能,而遭到惡人的覬覦。」
被言之,姆媽是在拐彎抹角的告訴她,千萬別引狼回家,省得家人受到牽連!
童顏不得不感到氣悶。
有時候她還寧可自個兒的母親和別人的一樣,會擔心害怕,會哭哭啼啼,會將兒女的安危或是喜怒哀樂放在首位做考量。
但可惜她是沐春蠶,是湛氏一族的主事大少女乃女乃,行事乾脆俐落、不愛拖泥帶水,凡事精打細算的商婦。
她就連自個兒的丈夫因為飲酒過度,醉臥山林成了饑熊大餐,被發現時只剩下碎衣爛褲可供憑吊時,她都沒有哭一聲,只說了一切都是天命,剛好他醉了,也剛好它餓了,僅此而已。
試想性格如此灑月兌的女人,又怎麼會將女兒失明或是遭到惡人追緝這樣的「小兒科」事情,拿來嚴重看待呢?
算了,自己闖出的禍自己擔待,這是姆媽打小就一再灌輸給她的觀念,不能回家就算了,只是,她忍不住要對姆媽的話皺起眉頭。
「慶太……那孩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姆媽是在何時竟和那家伙搞得如此熟稔了?」
「在妳清醒前,慶太打電話給我和妳爺爺,向我們報告了妳的情況,又一再追問狗血封印的事情,听得出他是真的很關心妳,他還說會好好的照顧妳。」
沐春蠶沒打算說出反正不論是他東京銀行,還是瑞士銀行的帳號全都掌握在她手里,料他也搞不出個什麼把戲的實情。
「照顧我?我不希罕!」
雖然她還是搞不懂阪本慶太何以要對她好,但反正絕不可能會是涉及了什麼私人感情就是了。
她雖然瞎了,可記憶力還沒失去,她很清楚自己的條件,她曾听碧翠絲說過,阪本慶太是個長相俊美,又頗有家底的情場浪子,不可能和她這樣長相普通、脾氣又壞的女人生出半點交集。
「放下妳的刺,小顏。」沐春蠶嘖嘖作聲。「別整天又凶又冷又多刺的惹人討厭,雖然沒有見著面,但從電話言談里,我真的感覺慶太這孩子很不錯,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
因為她去查過了,這小子還真是年輕多金呀!就算將來兩人不幸緣盡,丫頭的贍養費也會多得讓她數到手軟。
「听姆媽的意思,他甚至比赫達還要不錯?」童顏語氣飽含譏諷。
聞言,沐春蠶冷冷哼了一聲,「你還敢拿赫達來作比?如果赫達真的不錯,妳就不會蹺家了吧?」赫達家世是不錯,只可惜論起家產,要比慶太少多了。
童顏不悅的開口,「姆媽,你不要這樣說赫達,他真的是個好人,但是我打小起就只拿他當哥哥看,是姆媽不該不經過我的同意,私下策畫出那場遍禮。」
不但暗著偷來,姆媽甚至命令誰都不許告訴她,就連赫達都被下了禁足令,在計畫成功之前,不許來看她,免得被她竊讀出了心音。
難怪那一陣子家中不論僕人、親戚或者是鄰居,每個人見著她都會趕緊托辭避開,但因為她向來獨來獨往慣了,也不覺得有異,後來是爺爺忍不住了,在婚禮前一天的深夜里,隔著牆用心音問她……
小痹,明天就要當新娘子了,今天晚上會不會興奮得睡不著啊?
別鬧了,爺。
誰鬧了?明天一早你姆媽就要把妳嫁人了,且還是嫁給白族第一勇士赫達喲!
我不信!我和赫達哥哥根本什麼都沒有的。
罷達哥哥?喊得還真好,只可惜赫達不只想當妳的哥哥。妳自個兒沒心肝,就當人人都跟妳一樣?畢竟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即便知道妳冷若冰霜、沒心沒肝,可憐的赫達卻還是對妳日久生情,連新娘子沒點頭的婚約都願意接受。
爺!你真的別再鬧了!
阿爹沒騙妳的!
另一把心音穿過了牆,讓童顏皺緊眉頭。
阿叔,你也知道?
全家上上下下幾乎都知道,就妳還不知道而已。
我不信!只要我不願意,姆媽又能拿我如何?
一老一中止住了心音,似是在玩味童顏的這一句話,能反敗為勝的機率有多大。
姓湛的雖說個個有異能,卻又是個個都不愛管事,平日只愛仗著異能當只閑雲野鶴,日子只圖逍遙快活,活像個神仙。
再加上湛氏有條祖規,不能濫用異能去掙得不當錢財,偷拐搶騙都不成。
至于「不當」的定義何在?
因為老祖宗沒有明確交代,樂得這些姓湛的子孫也就索性裝傻打混樂逍遙,一個個捧出祖規當擋箭牌,不喜歡干活兒,只想安心自在的當條尸位素餐的米蟲。
不提別人,就拿童顏那已逝的父親來說,他就是個早上睡覺拉周公下棋、夜里喝酒邀嫦娥談心的特大號米蟲。
家中待養閑蟲一條接著一條,而真正的當家主事,還得負責扛起湛家設在麗江的商行所有運作,負責對外打點兼養家糊口的大小事宜,就全都落到了沐春蠶這位能干的湛家大少女乃女乃身上。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一老一中的平日零花錢,還都是按月向沐春蠶支領的,所以,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誰會對自己的財神爺挑戰權威呢?
若非此次事關他們最疼愛的童顏,他們真會睜一眼閉一眼裝傻過去,但眼見明天她就要傻傻的嫁人了,兩人畢竟心頭仍會不安,是以才會來個隔牆密語。
想幫她,卻又怕被掌權的沐春蠶知道。
安靜了片刻後,那屬于中年人的心音幽幽再起。
小顏佷女,日後妳可別跟妳姆媽說是叔說的喔,明兒個一早妳姆媽,呃……就會在妳的飲水里下迷藥,按她的意思是押著妳去拜堂,蒙著妳去圓房,只等生米煮成了熟飯,看妳還能不認命嗎?
听了阿叔的話,童顏生平頭一回有了想殺人的沖動,而想動刀的對象,是她的親生母親。
只等生米煮成了熟飯?!
這是什麼論調?
這是一個當母親的可以用來算計在女兒身上的壞事嗎?
就因為她不肯听話,始終對男人沒有興趣,沒想要依姆媽說的,按什麼天體循環、陰陽互補的世道倫常去當個相夫教子的「正常」女子,姆媽就能這樣在背後算計她?
湛氏神能是只能存在姓湛的人身上的,若是男子,可以終生享用,若是女于,在被破了處子之身後,就會失去功力,成為一個普通人,她的後代也會同樣的平凡無奇。
這也是何以湛家會有許多姑女乃女乃寧可選擇終生不嫁,也非要將這天賦本能給好生保存,以求百年後可以方便修佛成仙的原因。
在知道實情之後,雖然氣、雖然恨,但礙于是自己的母親不便動刀,于是童顏也只能選擇逃家。
之後辜敏領了她姆媽的命令追過來,倒也沒力勸她回家,只是守在她身旁,別讓她在外頭多惹事。
「小顏!」
沐春蠶在電話那頭響起的嗓音再次喚醒了她。
「听姆媽的,赫達也好,慶太也不錯,總之妳要多多敞開心房,去親近並且接受別人,相信姆媽,當個平凡人絕對會比當個超人,生活里有更多樂趣……」
她後面的話童顏並未留意在听,僅是嗯嗯幾聲打混過去。
算了,听清楚了也沒用,反正對來自于家人的奧援她已徹底死了心,也沒想要躲回家避難。
不過這也省得讓功力暫失的她,胡里胡涂又被姆媽算計著去玩什麼生米煮成熟飯的爛把戲。
在世為人哪,還是靠自己最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