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王囚星 第十章
好不容易當太醫終于松開診脈的右手,將鈴星柔軟的雄袖往下拉下,他才打破沉默。
「如何?查出是什麼原因嗎?」
「回稟皇上,鈴星姑娘她……她……」邱太醫連忙自圓凳上起身,神色緊張地躬身回進︰「鈴星姑娘的脈象一切正常,微臣實在診斷不出她有染上風寒,或是染上什麼疾病,因此……因此懶臣大膽推斷鈴星姑娘應該在年幼時曾撞傷過腦子,留下了病疾,才會無緣由的
忽然頭疼。」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沒病?」黑眸深處瞬間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詭光。
就連恭敬佇立在一旁的孫童也迅速斂下眼睫,藏住所有心緒。
「不錯,就脈象來看,鈴星姑娘確實是沒病!」邱太醫一邊謹慎回答,一邊偷偷抹去額上豆大的汗珠。
軒轅禘低聲又問︰「所以她會頭痛,是因為幼時曾受過傷?」
「這……這只是微臣的推斷,洋細情形恐怕還要等鈴星姑娘醒來後,才能進一步問個消楚。」邱太醫將身子躬得更低了。
軒轅禘沒有馬上吭聲,而是起身坐到床極邊,伸手輕撫鈴星蒼白的容顏,好一會幾後才側過頭,深深盯著那張敦厚老實的老臉。
「宮里所有的太醫中就散你醫術最為精湛,沒想到還是有你診斷不出來的病癥,你說本王該怎麼辦呢?」
咚。
幾乎是軒轅禘話才說完,邱太醫便心驚膽頗的跪趴到地上。
「皇上請息怒,微臣著實己經盡力,鈴星姑娘是真的沒有生病,倘若……倘若鈴星姑娘清醒後。皇上允許……允許微臣和鈴星姑娘談談,說不準就能找出鈴星姑娘頭疼的原因。」
「這頭疼的事是一定要解決的。」軒轅禘低望著那顆叩在地板上的頭顱,不疾不徐說出心中的想法,語氣卻是深沈得讓人全身頗抖。「只是就不知道這偌大的宮廷中,還有誰有這本事。」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哪里」听出軒轅禘的弦外之音,邱太醫連忙嗑了三個大夫的響頭,嚇得魂都要飛了。「微臣以項上人頭作為保證,一定會查出鈴星姑娘頭疼的原因,還請皇上相信微臣,再給懶臣一次機會。」
「本王自然是會給你一個機會,不過你若查不出個原因,本王要你的項上人頭也沒用,你說是不是?」
「皇上說的是,皇上說的是。」邱太醫幾乎是格個人跪趴在地板上,全身抖個不停,為了保全性命只好急中生智的建議︰「那、那那……那不如也讓張太醫來為鈴星姑娘診治吧,他的醫術不亞于撇臣,由我倆通力合作必定能馬上查出原因。」
「張太醫?」軒轅諦眸光再次一瞬。
「回稟皇上,張太醫賤名張哲希,與微臣師承同門,專精雜病、傷寒,尤其擅長針灸用藥,若是有他一塊兒診治必定能如虎添皿、事半功倍!」邱太醫迅速道,恨不得馬上就將同伙拉到眼前一塊兒替鈴星診脈,好證明他所言不假。
畢竟那煞星本來就沒病,只是中毒而已,
不過這事當然不能讓眼前的孽王知道,否則他們還有戲唱嗎?
本以為趁著這次機會終于可以與那煞星接觸,不料這孽王卻如此不信任他,言行之中大有將他殺頭的意味,真是嚇死他了。
不過這也終于證明了這孽王是真的疼慘了那煞星,一听到他診斷不出疾病,便馬上動了肝火,看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那煞星沒能替他們克死孽王,卻也替他們制造出另一條活路。
孽王如此寵愛她,他們還愁沒機會下手嗎?
只待那煞星醒來,由他們威嚇個幾句,就能等著替這孽王收尸了。
「皇上,說到張太醫,奴才對他的事跡也曾略聞一二呢。」一旁的孫童忽然插話。
軒轅諦微微擾眉,看向一旁的孫童。
「說下去。」
「是。」孫童一個鞠躬,這才繼續說道︰「先帝還在世時,就是由張太醫專門伺候太後,如今張太醫也一直在弄霞殿伺候著,多虧他妙手回春,太後的玉體才能至今安康無恙,張太醫的醫術可是有目共睹的。」
「喔?」
「此外,邱太醫也是千挑萬選的人才,當年先帝還在位時,四皇子曾隨先帝一塊兒出宮秋獵,不料卻慘遭毒蛇咬傷,幸虧邱太醫及時以毒攻毒救回四皇子,否則四皇子恐怕當時就要……」孫童含蓄的沒將話說白。「總之,邱太醫和張太醫皆是難得的人才,由他倆
聯手診治,對鈴星姑娘絕對是件好事,還請皇上開恩。」
「這麼說來,這兩人對找軒轅家似乎都曾有大恩呢!」軒轅禘似笑非笑的看向邱太醫。
「皇上言重了,微臣只是格盡醫者的本分,絕對談不上什麼恩情。」邱太醫連忙用力搖頭,哪敢真的邀功。
軒轅禘輕哼一聲,接著轉頭看床榻上臉色蒼白的鈴星,沈吟了一會幾,才終于作出決定。
「也罷,姑且就讓你們兩人試試吧,不過你們倆最好盡快找出原因,否則要是讓本王的女人再疼著苦著了,本王唯你們是問!」
「是,微臣必定不負皇命。微臣多謝皇上不殺之思,多謝皇上不殺之恩。」話還沒說完,邱太醫又再次嗑了三個大夫的響頭,直到這時才總算松了口氣。
「下去候著吧,人醒了之後,本王會讓人再傳喚你的。」軒轅禘狀似不耐煩的揮了揮衣袖。
「是,微臣這就告退。」撐起有些癱軟的雙腳,邱太醫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退出軒轅禘的寢宮。
直到確定人走遠了,孫童才到花廳謹慎的將門板關上,然後再快步回到軒轅禘的身邊。
「皇上英明,事情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些太醫真的有問題嘛!」他壓低嗓音激動說道,滿腦子已經開始想著該怎麼對付那兩人。
誰知軒轅諦卻沒有理會他,只是靜靜描摩著鈴星秀麗的蛾眉,順道替她揉開即使在昏睡中也緊蹙的眉頭。
太醫來是來了,她卻必須繼續煎熬下去。
而接下來,她還必須更苦、更疼、更痛。
眼看軒轅諦始終沉默不講,孫童連忙閉上嘴巴,不敢再出聲,直到軒轅禘為鈴星蓋妥衾被離開床畔,他才敢迫著他來到窗邊,小心冀冀的再次開口。
「皇上,張太醫和邱太醫分別是太後和四皇子的人,您想太後和四皇子會不會也和那幫蟲子有什麼關聯?」
「猜也沒用,往後就會知道了。」軒轅禘雙手負後,動也不動看著窗外,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唯有渾身繃緊的肌肉泄露出他的心緒。
忍耐了三個多月,事情總算有了進展,終于有兩只蟲子走進他設下的甕中,接下來他們想做什麼完全不難猜,唯一困難的是該怎麼把其他蟲子也引到甕里,將他們一網打盡。
「查出她中的是什麼毒了嗎?」他話鋒一轉,忽然將話題調回鈴星身上。
「……回稟皇上,還、還沒呢,不過倒是問出了一些眉目。」孫童偷偷覷了軒轅禘一眼,沒敢將接下來的話說出。
「說。」軒轅禘命令。
「是。」孫童低下頭,這才吞吞吐吐的繼續道︰「奴才曾派人問過諳毒的大夫,那大夫說……說以鈴星姑娘發作的次數間隔來看,那毒性應該是……應該是侵蝕得不淺了,照這情形下去,鈴星姑娘鐵定撐不過三個月,若是身子骨柔弱,恐怕……恐怕還要更快。」最
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含在嘴里說著,就怕軒轅禘會大發雷霆。
「是嗎?」誰知他只是輕應一產,臉上依舊波瀾不興,唯有負在身後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發出驚人的喀啦聲響。
孫童吞了吞唾液,屏著氣安靜了好一會幾,才敢又開口︰「話說回來,皇上真打算要讓那兩只蟲子為所欲為?夭曉得那兩只蟲子又想對鈴星姑娘使出什麼招數,不如派個武功高強的宮女跟在鈴星姑娘身邊,一來保護鈴星姑娘,二來也可以監視那兩只蟲子。」
「不,不用。」軒轅諦迅速否決。
「啊?」孫童重重一愣,不禁錯愕的瞪大眼。「可是……可是……」
「縫隙意大,那幫蟲子才會意快鑽進陷阱里,總之先查出她體內的毒,然後盡速將解藥帶回宮內,最好將熟悉那毒藥的大夫也找來。」軒轅禘眯起眼,不容置喙的說道。
「是。」孫童心神一定,立刻點頭。
「還有,派人日夜監視那兩只蟲子,順道調查這兒個月來他們私底下去過了哪里、和誰見了面、做過什麼事,意詳細意好,而且要快!」
「奴才知道了。」
「另外派人盯住梅妃,不許她再靠近鈴星,再壞了本王的計劃。」
「是,奴才這就去辦。」孫童一個鞠躬,隨即轉身辦事去。
直到門扉被人關上,軒轅禘才轉身走到一方檀木櫃前,自里頭拿出一瓶藥膏,到床榻邊替鈴星上藥。
粗糙的指月復沾了些許膏藥,用最輕柔的力道抹上被她咬傷的下唇,每抹一次,濃眉就會糾結得更緊。
這場仗還沒打完,接下來才是關鍵,同時也是她最危險的時刻,然而這一切卻必須布她自己去面對。
以她的智慧膽識,他相信她一定可以想出辦法解決,他只擔心日子拖得太久。
那幫蟲子狡猾奸詐,倘若錯過這次機會,不知又會如何的藏頭藏尾,私底下又要干出什麼壞事,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趁這次機會徹底的斬草除根。
只是光要引出那兩只蟲子就花了三個多月,接下來不知還要再忍耐多久才能捉到其他蟲子。
這樣下去,她的身子只會意來意斑弱……
上藥的乎掌驀地一僵,他看著她蒼白虛弱的小臉,忽然浮出一抹自嘲的笑。
這不知是她第幾次頭疼,從頭到尾她叫都沒叫上一聲,而他不過才看過一次她毒發的模樣,競然就動搖了起來?
在他不惜誘兄弒父,謀朝篡位,殺了成千上萬的人命後,競然會為了她而驚慌失措?
可笑……可笑……簡直可笑!
不過才三個多月,這小女人竟然就如此影響他,輕而易舉的讓他失去冷靜,他對她。究竟迷戀得有多深嘟?
鈴星又再一次的在軒轅禘的懷抱中蘇醒。
當她睜開眼,就發現四周一片閱照,連窗外也只有淡淡的月光,沒有任何一盞燈火照明,顯示出她這一暈,竟然暈了整整一日。
「頭還疼嗎?」
黑暗中忽然傳來軒轅禘的嗓音,原來在她睜眼的剎那,他也清醒了。
香郁的身子微地一僵,她緩級抬起頭,對上他在黑暗中也顯得炯亮的黑眸。
三個月來即使他吃盡她豆啟,不知抱著她度過多少個夜晚,她就是不習慣他那充滿佔有的姿態。
他霸道邪佞,全身上下都充滿著危險,總讓她有種被侵略的忐忑,卻也有一股自相矛盾的安全感。
他或許吃盡她的豆腐,但從來沒有趁人之危在她睡夢中對她不軌,反倒還大方出借手臂和胸膛。夜夜讓她睡得安穩香甜。
就是這股隱約細微、不著痕跡的溫柔,讓她感到安心。
但也因為這股溫柔,讓她敏銳的察覺到某種更柔軟、更珍貴、更動人的真心,除了演戲,他對她不全然盡是虛假,因此當她知道他將她當作棋子,不顧她的死活利用著她時,才會那麼的憤怒。
不知不覺間,她竟對他有了不該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