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本無敵 第3章
難得被留下來用飯,印心趁著機會,將「來意」又說明了一遍。
這次,她將事情原委說得更加詳細,態度也更加誠懇,只是沒想到,他的答案卻還是不變——
他不相信師父的卜卦,不可能將她留在身邊,更接受不了她的保護!
他的態度堅決,仿佛是千軍萬馬也撼動不了。
踫了一鼻子的灰,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飯席一散,只好乖乖的跟著薛大娘,來到客房。
在風雪里苦等了一日,照常理,她該是沾床就睡的,可她卻睡不著。
這輩子,她從沒渴望過什麼,除了饕餮譜。
她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來到這塞外邊疆,還冒著風雪,苦等了他許久,如今就只差他點個頭,她就能在不久的將來,捧著饕餮譜,開開心心的研究大江南北的美食小吃,可偏偏,他就是不肯答應!
咬著紅唇,印心沮喪的坐在床榻上,雙手環抱著雙膝,絞盡腦汁的思考著,究竟還有什麼方法能說服東方狩天?
身為將軍,他似乎有忙不完的事,為了見他一面,她足足等了三日,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下次見面,不曉得又要等到什麼時候,何況夜長夢多,要是改日他有個萬一,那、那——
「不行!我絕不能讓那種事發生!」握著拳頭,她忽然自床榻上跳了下來。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失去饕餮譜,更不希望他受傷。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也許只要她多試幾次,他就會答應了。
嗯,就是這樣,她一定得和他再談談才行!
裝束整齊後,印心連忙披上斗篷,還心細的吹熄桌上的蠟燭,才拉開氈毯,縮著脖子,迎著刺骨的風雪,走出石屋外。
飯席間,她曾听見東方狩天有事要和蔣虎商量,所以只要她立刻趕去大廳,就能見到他了吧?
唔,可是大廳究竟在哪兒?
適才有大娘帶路,她沒費心記住方向,這下夜深,牧場里泰半的石屋,早已熄掉燈火,整座牧場闃暗得就像是浸過墨水似的,哪兒是東,哪兒是西,根本就分不清楚。
這時候,別說是找人問路,恐怕想找只貓都有問題,何況風雪又大,要是迷失方向,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才走了幾步路,印心就發現自己實在太天真了。看來連老天爺都暗示著,要她放棄呢!
「救……」
咦,有人?
攏著斗篷,正當印心打算知難而退時,那自不遠處傳來的人聲,卻重新點燃她的希望。
太好了,只要能找到人,她就能問清楚方向,找到東方狩天了!
這意外的發現,讓印心立刻振奮起來。豎起雙耳,她立刻循著那微弱的聲音,開始向前邁進,只是雪積太深,她幾乎得自深雪里拔起一整只腳,才能再往前踏出一步,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努力前進。
也不曉得走了多久,前方終于看得見燈火,而原本微弱的聲音,也更清晰了。
「救……救命啊,誰來發發慈悲心,給我們張毛毯,我們就要凍死啦!」
什麼?是誰要凍死了?
難不成牧場里,有人落難被困住了?
想法才自腦海里閃過,印心也加快腳步,迅速朝聲音的來源前進,直到雄偉馬廄橫列前方。
馬廄的一旁,有座殘破的石屋,燈火就是從里頭映出來的。
沒多想,印心立刻沖進石屋,卻見三名北方大漢,被關在一個粗木制成的籠子里,三人臉色僵白,緊緊的窩在一起,仿佛被凍壞了。
「你們怎麼了?怎麼會被關在里頭?」她趕緊跑到牢籠邊,面露焦急的審視著三人的狀況。
「你、你是……」沒料到在這生死關頭,會見到如此仙女般的美人兒,三人先是一愣,接著竟嚎啕大哭,以為自己陽壽已盡,不知不覺間來到西方極樂世界。
「呃……你、你們別哭啊!」乍見三個大男人抱頭痛哭,印心更加認定三人一定是落了難,所以才會一見著她,就喜極而泣。「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們出來的。」
「什麼?」三人以為自己听錯了。
「你們應該是不小心被困在里頭了吧,放心,我這就去叫人——」
「不——不!千萬別叫人!」三人驚恐大叫,及時阻止印心的腳步。
都怪他們一時財迷心竅,受了蒼狼國王的賄賂指示,炸毀毛山礦場,本以為事成之後,就能逃到蒼狼國逍遙,誰想到他們還沒來得及跨過邊界,就被東方狩天埋伏的人馬給活捉。
拷問過程中,他們被折磨得好慘,還被關在這牢籠里自生自滅,如今要是再驚動到任何人,肯定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壞事做盡,理應下地獄,怎可能升天?而且,既然他們都已經死了,這女人為啥還說要救他們?莫非——
「姑娘,你、你是人?」三人立刻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當然是人啊。」印心答得理所當然。
三人面露狂喜。
「那我們沒死了?」
「啊?」
「不不不!」三人迅速改口。「我們是問,你是狩將軍的人?」三人更小心了。
「人?」水眸眨了幾下。「什麼人?」
「就是狩將軍的女人,或是侍妾之類的。」三人解釋著,眼神閃過詭詐。
听聞東方狩天不好,也尚未成親,只是天底下哪個男人不,有一、兩個侍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倘若她是東方狩天的女人,也許他們還能挾持她,闖出這座牧場。
甜美嬌顏瞬間艷如紅花,捧著發燙的雙頰,印心嚷聲否認。
「才、才才——才不是呢!我、我是南方來的,只在這兒借宿一晚,我和狩將軍才不是……」咬著下唇,她忍住心頭的羞赧,羞答答的換了個話題。「總、總之,你們怎麼會被鎖在這里頭?」
眼前的粗木籠固若金湯,繞在門上的煉條,比她的手腕還要粗上一倍,就算是頭大熊,恐怕也難以破籠逃生。
「這……」三人迅速相視一眼,不答反問︰「姑娘,你真的要救我們?」一線生機就在眼前,三人抖著身子,忙不迭起身來到門後。
「嗯,可是這鎖頭似乎不容易破壞,你們曉得鑰匙在哪兒嗎?」
「咱們就是不小心丟了鑰匙,這才坐在里頭發愁啊。」三人腦筋動得極快,一下子就編出謊言。
「姑娘,不如你行行好,到外頭的馬廄找把斧頭,只要能劈了這木籠,我們就能月兌困了!」
「那太麻煩了。」印心蹙眉搖頭。
「啊?」以為她看出了什麼,三人臉色瞬間大變。
「本來不想破壞這木籠的,不過既然只有這個辦法,那——」她惋惜的低喃幾句。「麻煩你們後退一點,我要折斷籠子的木欄。」
「什麼?」三人還是傻愣,沒有任何動作。
「我是說,我要折斷……唉,算了,我從另外一面來好了。」眼看三人似乎被凍得有些遲鈍,她干脆好人做到底,自行繞了個方向,來到木籠的另一方。
燈火下,一雙蔥白小手合掌握住一根粗木欄,接著用力一扯。
頒!
粗木斷裂的巨響,瞬間穿過風雪,傳到附近的崗哨。
木籠里,三個大男人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根本忘了要逃。
頒!頒!
考慮到北方人體型壯碩,印心好心的又折斷了兩根粗木欄。「好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透過籠子上的大洞,她微笑扔下斷木,正打算開口詢問大廳的方向,誰曉得三人卻忽然躍出籠子,拔腿就往門外沖,過程中,還擦撞到她,差點將她給撞倒。
「咦?等等,我想問——」
「怪物啊,有怪物,救命啊!」顧不得外頭天寒地凍,三人連滾帶爬的就往風雪里沖,一路不曾回頭。
「怪物?什麼怪物?」印心先是一愣,接著也跟著驚恐了起來。
懊、該不是三人在石屋內發現了什麼,所以才會嚇得拔腿就跑吧?
乍起的恐懼,讓她連回頭察看都不敢,連忙也跟著奪門而出,在風雪中抱頭鼠竄,可沒多久卻撞上一堵溫暖的硬牆。
「噢,好痛!」
「你怎麼會在這兒?」
蘊滿威嚴的嗓音自上頭落下,印心一听,立即抬頭。
「狩將軍?!」小臉才露出驚喜,卻又在瞬間轉為驚恐。「快逃啊!綁、後頭有怪物!」不由分說,她立刻抓著他的手,好心的想拉著他一塊逃,只是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前進,一雙腳始終在原地踏步。
「牧場里沒有怪物。」原來,是東方狩天不肯動。
他低著頭,淡漠的陳述事實,一雙深邃的黑眸,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攀在手臂上的小手。
「將軍,那三人不見了!」有人忽然自北方跑了過來。
剔銳飛揚的劍眉驀地一獰。
「將事情說清楚。」
「牢籠不知怎麼搞的,竟然斷了好幾根木欄,那三人乘隙便逃了,不過雪地上的腳印憊很新,應該跑得不遠。」
「馬上派人到馬廄、火藥庫看守,還有叫醒大伙,展開搜索!」
「是!」得到命令,那人便立刻抽出腰上的號角,吹響號角。
幾乎是號角聲響起的瞬間,所有石屋便傳來動靜,一簇簇燈火迅速自石屋里亮起。原本闃黑的牧場,瞬間注入光明,甚至各處崗哨,也都燃起篝火。
扁亮中,幾十個人表情凶狠的沖出石屋,手里拿著兵器,不斷吆喝,在東方狩天的指示下,迅速分批列隊的朝四面八方追人。
呃!這、這是什麼情況?
他們所說的那三個人,該不會正巧就是她見過的那三個人吧?如果是,為何他們看起來這麼生氣?
一旁,東方狩天沒有加入緝捕的行列,而是筆直走到馬廄外的殘破石屋,印心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連忙也跟了上去,早忘了怪物的存在。
扭著小手,她不安的覷了眼石屋里的木籠,然後又回頭覷了眼牧場里的男男女女,最後,那雙蘊滿倉皇的琥珀水眸,怯生生的移到了東方狩天身上——
她輕輕拉扯他的袖擺。「請問……」
「什麼?」他沒回頭,而是低頭審視殘破的巨木籠。
木籠是以百年烏心木制成,木欄粗壯堅固,就連猛獸也摧毀不了,除非內力深厚之人,否則很難扳斷木欄。
「那個——那個關在木籠里的三個人是……」
壯碩的身軀緩緩轉動。
「你見過他們?」他不答反問,深邃的黑眸再次若有所思的望向她的雙手。
她嚇得不敢點頭,可那張泫然欲泣的小臉,卻已泄漏出太多線索。
「他、他們不是牧場里的人嗎?」她絕望地問。
「不,他們是投靠蒼狼國的漢奸。」一頓,他又補充︰「他們炸了礦場,害死十條人命。」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在所有人通力合作下,三名漢奸在最短的時間內就被逮了回來,這一次,他們直接被綁在木樁上,像三支串燒似的立在雪地里,任由風吹雪淋。
惡人就逮,所有人並不急著高興,反倒把巨木籠扛到了大廳內,仔仔細細的研究著,究竟是誰有這能耐可以將木籠給扳出一個大洞。
「嗚嗚嗚……」
人群里,忽然傳出哭聲,可大伙卻不在意。
以蔣虎為中心,三名校尉圍成一圈,正聚精會神的討論著,石屋門口那兒除了三人以外的另一對嬌小鞋印,究竟是屬于誰的?根據種種線索,這木籠肯定是有人自外頭給扳壞的,而那個人,應該還是個女人。
「嗚嗚嗚……」哭聲持續著,印心就縮在大廳的一個角落,小小聲的啜泣。
「別哭了,壞人都抓到了,沒什麼好怕了。」以為印心是在害怕,薛大娘連忙走到她身邊安慰,原本用來追捕三人的菜刀,就插在腰帶上,在爐火的照映下,閃爍著鋒利的光芒。
「不、不是的……」印心還是滴滴答答的落著淚,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淚痕。「是、是我……嗚……」
「什麼?」
「嗚嗚……人是我……」她抽噎著,連說話都不清楚。
「是你怎樣?」薛大娘拉長了耳朵,還是難以理解她的意思。
「我是說,人……嗚……是我……是我放走的。」
「啊?」這下子,薛大娘可听懂了,只見她瞅著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驀地仰頭大笑,笑聲之大,立刻引來蔣虎一群人的側目。「沒想到你這小丫頭也會開玩笑,那木籠連熊都掙不破,人怎麼可能是你放走的?」
薛大娘話才說完,幾個大男人也不禁低笑出聲。
「是、是真的,人……人真的是我放走的啦,嗚……哇!」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柔潤的粉唇一張,嚶嚶啜泣竟轉為嚎啕大哭。
那揪人心疼的哭泣聲,讓所有人停止笑聲。
眼看印心哭得更厲害,小臉因為用力而脹得嫣紅,縴柔的嬌軀也一顫一顫的,好似就要癱軟暈厥,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立刻勾起不少男人的憐惜。
三名校尉咳了幾聲,正打算挺身展現自己的男兒柔情時,始終默不吭聲的東方狩天,卻捷足先登的來到她面前。
在爐火的照映下,他的身影顯得更加高大。
壯碩的身軀成功的阻絕每一道視線,巨大的影子卻像無形的牢籠,密實的將她整個人籠蓋住,那自昂藏身軀里散發出的魄力,嚇得她渾身僵凝,一顆淚水就這麼懸在眼眶,剎那竟忘了哭泣。
「為什麼到石屋去?」他問,沉靜得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我……」
「奸婬擄掠、燒殺搶奪,那三人沒一樣做不出來,你曉不曉得靠近他們有多危險?」他又向前一步,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一旁的薛大娘卻敏銳的察覺到他隱忍的怒氣。
將軍行軍多年,打贏無數大小戰役,靠的不僅是他那超凡入聖的身手,還有他卓越的智慧,以及靜如深海的沉著。
苞著將軍那麼多年,將軍動怒的次數,搬出五根手指頭數,都還有剩。
她還記得,上回惹怒將軍的人是蒼狼國的一名上將,那該死的人渣虐殺戰俘不說,還捉著老弱婦孺當擋箭牌,最後被將軍捉了回來,砍斷了手腳,扔到了荒漠喂禿鷹。
不過話說回來,將軍又何必動怒?該不是——
除了薛大娘,包括蔣虎一行人,也隱約察覺到東方狩天的怒氣,所有人登時面面相覷,就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小心。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找你……」破碎的嗚咽緩緩自粉唇里飄了出來,懸在眼眶的那顆淚珠,最後還是墜到了女敕頰上。
印心哭得一抖一抖的,娓娓將事情的經過說明,一雙小手相互扭絞,幾乎就要打成死結。
只是隨著真相的大白,所有人也不禁目瞪口呆。
不、會、吧!
人真的是她放走的?
雖說無心之過,尚情有可原,可那木籠——
所有人不禁有志一同的看向殘破的巨木籠,腦袋瓜里全是印心弱不禁風的模樣,呃……
她究竟是怎麼將木籠給弄出洞來的?
「嗚嗚……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笨蛋!她真的是笨蛋啦!
憊說要保護他呢,結果她卻差點鑄成大錯,如果當時,她能思考得更深入些,就該發現那三人有問題。
這世上哪有人會笨到失手將自己關在籠子里的?大概也只有她這個笨蛋,會那麼胡涂!幸虧人抓回來了,否則她怎麼對得起礦場里,那冤死的十條人命。
頒!
就在印心哭得不能自已時,外頭忽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那強大的力道,竟震得大廳都撼動了起來。
整座牧場瞬間騷動了起來,大廳外,人們喊叫,馬兒嘶鳴,透過窗子,遙遠的北方竟燃起沖天火焰。崗哨上警響大作,所有人拿著武器沖向北方,東方狩天抽起掛在牆上的大刀,一馬當先沖出大廳,如疾箭般的沖到最近的崗哨。
「怎麼回事?」
「啟稟將軍,蒼狼國舉兵來襲,還用火藥炸毀了北方城牆!」哨崗上的人迅速回答。
「他們終于來了。」嚴酷的俊臉沒有意外,反而還露出嗜血的笑容。
別光之中,他提刀而立,壯碩的身軀迸射著濃濃的殺戮味,那凜冽的氣息,竟比狂風暴雪還要令人膽寒。
「哼哼,那些狗娘養的速度比老子想的還要慢,老子都快等得不耐煩了!」隨後趕到的蔣虎,咧嘴獰笑,手中的長刀早已蓄勢待發。「將軍,現在該怎麼做?」
「難得盼到‘貴客’上門,自然得好好迎接。」一雙冷沉的黑眸,直眺北方烽煙。「既然他們炸了城牆,我們也禮尚往來,想辦法炸得他們無路可退!」
「無路可退」這四個字,立刻讓蔣虎憶起盤定好的計劃。
原來這半年來,蒼狼國屢屢挑釁,一會兒用火藥炸城牆,一會兒派人潛入北方各城,擾民滋事,不斷挑起事端,可每當他們帶兵趕到,那些王八烏龜就會夾著尾巴躲回大漠。
本來不傷人命,將軍倒還可以睜只眼閉只眼,只是毛山礦場這一榻,害得不少人慘死重傷,將軍忍無可忍,才決定要「一勞永逸」。
這次,就算那些個王八烏龜逃得多遠,他們也會追殺到底!
頒!
又是一道撼逃詔地的爆炸聲響,東方狩天倏地拔身而起,昂藏的身軀瞬間化為蒼鷹,直沖向遠方駿馬,眨眼間,便來到軍隊前方。
「沒問題!」提著長刀,蔣虎賁猛追上。
數十尺外,奴僕們早已將戰馬、火藥備妥,牧場大門大敞,所有士兵也列隊整齊,見兩人提刀上馬,也迅速跨馬而坐。
「分東西兩隊,照計劃行進!」迫人的低沉聲嗓自黑馬上炸開,東方狩天高舉手中大刀,神態狂霸,氣勢洶洶,宛如戰神。
所有人皆高聲應答,那整齊劃一的嘶吼,遠比火藥爆裂的威力還要撼人。
養馬跟打仗都是他們最拿手的事,如今有仗可打,所有人技癢難耐,興奮得不斷仰頭吼嘯。
充滿戰意的嘯音,一高一低的在草原上回蕩,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只是印心可就不同了。
才因為做錯事而愧疚不已的她,一顆心還揪得緊緊的,這下又遇上這等陣仗,整個人幾乎嚇壞了。白著一張小臉,她揪緊衣袖,靠著門框不斷發抖。
風雪中,東方狩天側首望去,正巧就見到這一幕。深不見底的黑眸,瞬間閃過一抹擔憂,可轉瞬間又恢復平靜。
「走!」
在水眸的注視下,他迅速回頭,高舉大刀,領著所有人馬沖出大門。
頒隆頒隆!
當百來匹駿馬踏雪而去時,遼闊的草原也為之震動。
「大、大娘,這是怎麼回事?」捂著鼓噪的胸口,她緊張得幾乎腿軟。「狩將軍帶著那麼多人馬,是要去哪里?」雖然事實就擺在眼前,只是她生性膽怯,寧願蒙騙自己,一切都只是自己多想——
「當然是去打仗!」
可惜,她的期盼落空了。
不知何時,薛大娘也領了一票娘子軍,開始列隊。
所有人摩拳擦掌,表情興奮得就像是等著去參加什麼慶典似的,只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畫眉點唇,這票娘子軍可是拿上了兵器,還套上了軟甲,站在最前頭的薛大娘更是勇猛,連軟甲也沒套上,就拿著菜刀虎虎生風的揮舞著,她的腰間上,甚至還掛了個不知打哪來的流星錘——
「將軍打仗去了,我們也不能偷懶,跟著殺敵去!」
「沒錯,一定要替礦場里那冤死的百姓報仇!」
「殺死那些烏龜王八蛋!」
拉過奴僕手中的戰馬,一票娘子軍利落上馬。
邊疆民族天性剛烈,作風剽悍,無論男女全是好戰份子,尤其在東方狩天底下工作的女人,更是個個不讓須眉,全是最好的戰士,難得有仗可打,自然沒人肯缺席。
攬著韁繩,娘子軍連聲吆喝,策馬就往前沖。
「大娘,請等——等一下!」印心不安的追了上去,小小的身影還在雪中踉蹌了下。
「啊,差點就忘了你。」薛大娘回頭咧笑。「去去去!快回屋里烤火去,千萬別凍著了。」
「可是——」
「待我將那些王八烏龜打得落花流水,大娘再回來替你做好吃的。」
「可是——」
「大娘得先走了,再晚就遲了。」遠方,兵器相接的金鳴聲不斷,馬嘶人吼,顯示戰況激烈,薛大娘雙眼閃亮,迫不及待的就往大門外沖。
眼看所有人都趕著殺敵,沒人願意留下來為她講解情況,印心急得差點又要哭了。
怎麼會這樣?蒼狼國不是三年都沒動靜了,怎麼今晚卻攻過來了?
扭著一雙小手,她在雪地里來回踏步,心急如焚,整個腦袋瓜里,全是東方狩天離去的那一幕。
雖然每人都說,狩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師父也說了,他今歲劫難不少,這一仗開打,不知會遇上什麼危險——
頒!
仿佛是要驗證印峰所言無誤,遠方再度傳來強勁的爆炸聲響,大地再次震動,慘叫聲不絕于耳,印心臉色慘白,差點癱軟在地。
這顆火藥是誰扔的?是蒼狼國的人?還是狩將軍這方?
那些慘叫聲又是哪方發出來的?狩將軍應該沒事吧?還有大娘和大叔,他們沒受傷吧?
望著北方那一道道沖天烈焰,印心的小腦袋瓜里,立刻浮現各式各樣恐怖的畫面,一顆心因為溢滿擔憂和恐懼,而開始抽緊。
唔,不行!不行!她不能只是站在這里胡思亂想,她得振作起來才行。
雖然她有些害怕——呃,事實上,她怕得連牙關都打顫了,可她更擔心狩將軍的安危,她一定得曉得他是否安然無恙,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她也去參、參參參——參戰!
師父也說過了,她得待在他身邊保護他才行!
深吸一口氣,印心握緊粉拳,迅速抬頭望向前方,正巧就看見幾匹駿馬在牧場里來回踱步,鼻頭還不斷噴拂著白煙,背上早已上好馬鞍,就只差讓人騎上去。
偌大的牧場,除了留下來看守的幾名守衛,幾乎可以算是人去樓空,她還眼尖的發現,牧場的巨木門還沒關呢。
握緊粉拳,她又吸了吸幾口氣,接著便三步並作兩步跑,偷偷模模卻又動作迅速的奔向馬群。
拉過距離最近的一匹花斑駿馬,她試著跨坐上去,卻發現自己的小腳,就連馬蹬都構不到。
原來牧場里的馬兒,全是精挑細選、訓練有素的上好戰馬,體態修長強勁不說,就連脾性都沉著得很,見陌生人突然靠近,也不慌張亂踢,只是馬蹬的位置全是依北方人的身高設定,嬌小如她,自然無法順利上馬。
失敗了幾次,她又氣又急,眼角余光發現一旁有塊半人高的大石,想也不想,便將大石搬到馬邊,借著大石順利的爬上馬背。
「你做什麼!」崗哨上的守衛忽然大喝出聲,連忙想阻止她「盜馬」的舉動,可惜卻是為時已晚。
被人發現的慌亂,以及心中的擔憂,讓她不敢多作解釋,連忙扯著韁繩,就往牧場大門沖。
刺骨的風雪不斷呼嘯,螫得她小臉好疼好疼,她卻不敢放慢速度。
嗚嗚,對不起,待她找到狩將軍,確保他安然無恙後,她一定會把馬兒歸還的,她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