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天使 第七章

真正大感意外的是他。

後悔了，深深的疼痛啃噬他懊悔的心……

小丑兒嗎?他一直在找的小丑兒……竟然就是他下令要殺掉的人——古秋怡!

「你連姓胡和姓古都會分不清楚?」羅為陰冷的眼神直瞪過來。

「那名老人牙齒都快掉光了，講話不清不楚，怎麼能怪我呢?……誰知道會是她。」

真有滿月復的委屈，他堂堂也是一個組織的領導人，只不過交友不慎，就要被這般數落。

他望了望……還好這醫院沒有熟人，萬一有道上的人認出他，他堂堂的酷神名號就毀于一旦了。

「……虧你槍法爛，如果她因此有生命危險，你也要跟著陪葬。」還好是傷了肩膀，還好……

「你以為我真的射不中她嗎?要不是有人阻擾——」

「要不是有人阻擾，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跟我說話?」這醫院，听說屬于某組織的私人醫院，因為對方也使用了槍械，所以整個事件消息完全封鎖。

「敵人陣營，你小聲一點好嗎?」真沒面子，真不甘心，「你就只曉得數落我，你連自己要找的人都認不出來，你就沒有錯嗎?下令要殺的人也是你，我又不是沒有勸過你，如果你肯仁慈一點事情就會有轉圜了。」虧他酷神，在這張俊美貴氣的臉孔面前一點也酷不起來，講他幾句，還得小聲講，怕別人听了去，丟他面子。真是，他干嘛這麼

眷戀這張臉呢?搞得讓他下面的人都以為他有不正常的傾向了。

羅為一陣惱怒，冷冷地瞪著他，直到他主動縮到走廊角落去，他不再理他。

「為什麼不報警?」古艷陽始終握著古秋怡的手，背著尹濂亭。

「情況有點復雜。」……相似的臉孔，感情那麼深厚，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們不是親姊妹。

「為什麼醫生也不過問?」

「這是私人醫院。」

迸艷陽沒有再問，現在一心只期待古秋怡趕快醒過來。她無法了解整個事情是怎麼回事，卻隱約感覺到古怪，他說要等到古秋怡醒來才肯說明，她現在整個心情亂如麻，望著妹妹蒼白的臉兒，她好心疼……

「秋怡!」只是感覺到妹妹的手在她的手里一動，她的心就跟著活了過來。

……我還活著嗎?她听見姊姊的聲音，但是……好累，她好努力想把眼皮撐開，卻使不上力，她的聲音好像卡在喉嚨出不來……姊姊听到她的聲音嗎?

「秋怡，我在這里，你沒事了，沒事了。」怕吵了她，又擔心她听不到她的聲音，她壓低身子，貼近妹妹安慰她，激動得幾乎落淚。

意識漸漸清醒了，她清楚的听到姊姊的聲音，感受到她的緊張和難過，她想開口，想對姊姊微笑，可是力不從心，雖然感覺得到一切，她卻無法有任何回應……姊姊，不要難過呀……

「讓她休息，她才動過手術，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清醒。」尹濂亭緩緩松了一口氣……會的，他會補償她的。

尹濂亭……他也沒事……那就好了。

迸艷陽望著妹妹，看見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是因為听見尹濂亭的聲音嗎?心髒猛地一陣刺痛，比起妹妹對他的關心，他沉穩的聲音听起來更顯得冰冷無情……他真的喜歡她妹妹嗎?不是的話，為什麼向她求婚?是的話，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這麼冷靜?

「……我有話問你。」她感覺到她好像被瞞著什麼事，她一定要弄清楚，包括她妹妹的槍傷，他都必須要給她一個交代。古艷陽起身，發覺她的手被妹妹握著，她好像不想讓她離開，但是她不想讓妹妹听到他們的談話。

「……等秋怡好一點，我們再來談。」他不準備隱瞞她，只是必須選擇時間。

她望著秋怡，想讓她好好的休息，她只好同意，握著古秋怡的手，又坐下來。

迸艷陽眯著眼，一雙噴火的眼神幾乎能將羅為灼傷，「……是你做的?」

「姊姊，你先冷靜一下……」古秋怡半臥在床里，衣服里包著紗布，手上吊點滴，臉色還很蒼白。

「這是我跟秋恰的事。」隔著一張床，他掃了古艷陽一眼，高傲的神色冷淡。

「我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你要找人殺掉她?你這個凶手!」要不是被她妹妹緊緊拉著，她就會沖過另一邊，狠狠痛打這個傷害她妹妹的罪魁禍首一頓!

「姊，先听他解釋……」古秋怡望著羅為，看見他撤下一道防線和掃去敵意的轉變，有些許訝異，還有他看著自己……為什麼那樣溫柔和愧疚?這一次，她是真的完全不再從他的身上感覺到那種可怕的氣息了。

「秋怡，他找人槍殺你耶!這種恐怖事件就應該交給警方去處理，你還听他解釋什麼啊!」古艷陽咬牙切齒，恨不得嘴里就咬著羅為的肉，啃著他的骨，為她妹妹出一口氣。

羅為冷柔俊美的臉有了笑容，古艷陽兩手緊緊護著床上的古秋怡，怕他隨時會暗算似的，那份充滿勇氣的憤怒和維護，相當的認真……看在小丑兒的份上，他對古艷陽有了新一層的認識。

「我為所犯的錯誤道歉，對不起……小丑兒。」他凝視古秋怡，很難從這張已經蛻變成蝶的臉蛋上尋找到幼蟲時候的痕跡，當年分別，她才只有五歲，甚至連記憶中小時候的她都早已經模糊，深刻的印象里留下的……只有她背上丑陋的傷痕。

小丑兒……這樣的稱呼，記憶也許遙遠，她卻一點也不陌生。古秋怡吃驚地望著羅為……但是他，卻完全陌生。

他，曾經活在她的過去里嗎?否則，為什麼知道……那個屬于過去的稱呼?

「羅為!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古艷陽叫出兩個人的驚訝和疑問，而她只要一想到這個名字的由來，心就會抽痛，就算古秋怡可以不在意，她卻辦不到。她知道，她妹妹背上的傷痕即使到現在，都還會疼痛，而她無法取代。

「我也曾經住餅那家孤兒院，我早你半年離開……以前你叫我邵。……說得也是，那麼遙遠的事了，你是不可能記得了。」失望嗎?多少會有吧，看見她眼里的陌生，和他的想像是有落差，總以為她也許……多少會記得他……或者，記憶里隱約有他這麼一個人……

「抱歉。」邵?……他們曾經認識嗎?她是真的記不起來了。古秋怡望著羅為，為什麼他還能記得她?能認出她?

「你也是孤兒?那秋怡跟你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那麼狠心置她于死地?」古艷陽仍然是咬牙切齒的，只要看著古秋怡蒼白的臉還有她肩上的傷，她對羅為的怨恨就有增無減。

「如果我知道是她，就不會造成今天這種結果。」他扯眉睇向古艷陽，顯然她還完全搞不清楚她才是整個事件的主角，小丑兒只不過倒楣成為她的替身罷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古艷陽馬上听出他有弦外之音，目光鎖住他。

迸秋怡全身一僵，果然他還是沖著尹濂亭而來，或者說，是沖著尹濂亭喜歡的女人……他坦白這一切，就表示……事情告一段落了吧?她……該可以放心，他不會對古艷陽下手嗎?

雖然情況看起來好像是，但是在無法獲得他完全的保證前，她難以安心。

「姊姊，我想起來了，他……邵，我記得他，他……以前就像哥哥一樣照顧我……姊姊，我想單獨跟他說說話，好嗎?」

「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跟危險分子在一起。」古艷陽立刻就拒絕了，而且她不相信妹妹編的話，五歲的孩子能有多少記憶?何況她剛才明明不記得這個會教唆殺人的人，這也許又是他的另一項詭計。

「姊……」

「小丑兒，為了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不管你提出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你。」

他明白她的心思，拿溫柔的目光笑望著她。

迸秋怡不知道他忽然轉變態度是不是跟「小丑兒」這三個字有關系，但她緊緊抓住他的話，眼光從他，轉移到姊姊身上，又轉向他，尋求他的保證，「那……不會再發生任何意外?」

她看見他望一眼她姊姊，然後笑著對她點頭肯定，「不會再有了。」

迸秋怡終于完全松了一口氣。

「你其實不必要求他，他現在就算想，也無能為力。」尹濂亭打開門，從醫生那兒回來，已經听見他們的談話。以前是還不知道敵人是誰，也就得處處小心，現在鎖定目標，他的女人就不需要再利用別人來保護。

「你可真無情。」羅為淡淡一笑。唉，也許就是欣賞他比他更無情這一點吧。

鏡片下的那雙眼神瞪著他時完全是冷的，只有在看見古艷陽時，才有了溫度。尹濂亭不管羅為的目的是什麼，不管他的理由是藉口還是認真，現在起，只要他敢動他喜歡的女人，就算他是羅嵩的孫子，他也會讓他從這個世界上蒸發。

「這整個事情，你們是不是應該對我做一個交代?」古艷陽望著三個人，一堆的「眉來眼去」令她相當不高興，對于她妹妹所受的槍傷，他們最好要有很好的理由來平息她的怒火。

如果依古秋怡的想法，她認為最圓滿的方式就是隱瞞事實，另外對姊姊編一套說詞。

羅為本來不想告訴古艷陽，尹濂亭拿小丑兒當引蛇出洞的誘餌，就為了保護她的安全，本來以為像她這麼沒腦筋的女人一听到這種事，被男人這麼愛著，會感動得從此死心塌地，但是從她維護小丑兒的態度看來，她對這個妹妹是不惜犧牲自己來保護的……

也許會有不能情況?他等著看尹濂亭打算怎麼隱瞞。

尹濂亭就站在古艷陽身邊，他凝視她，冷靜的眼神，沉穩的神色，沒有猶豫，「我跟秋怡沒有戀愛，也沒有訂婚，一切都是為了抓到一直在傷害我身邊女人的凶手，現在事情結束了，我喜歡的人只有你。」

迸秋怡睜大眼楮，不敢置信尹濂亭的坦白居然會用在這個時候，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他是不準備和她姊姊談戀愛了嗎?

羅為扯起嘴角。不錯啊，有人自掘墳墓，甘願陪他失戀……或者他還有機會呢。

「姊姊……」古秋怡看見她蒼白的臉色，黑炯的目光直瞪著尹濂亭，全身僵硬，她開始擔心。

迸艷陽忽然轉過來，「你知道這件事?」

「……是我答應尹大哥要幫忙。」

「所以，你告訴我你們在交往……你們沒有戀愛?」

「沒有。姊姊，我和尹大哥都同意只有這麼做才能盡快找出真凶。」即使是在言詞上，古秋怡也一直在避免造成她姊姊的負擔。

迸艷陽眼光里壓抑著激動的情緒，「你喜歡他?」

「不，不是的……」不希望造成誤會，古秋怡馬上否認了。

迸艷陽完全明白了，那麼……是為了她，「秋怡，你早就看出我喜歡他，所以是為了我才這麼做……是嗎?」

「姊……今天如果換成是你，你也會為我這麼做，不是嗎?」古秋怡要的不是她的愧疚，她這麼做只是無法忍受她有危險。

如果……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心陷了進去，她也不會猶豫……她也不會害了她妹妹!

她早應該做出判斷，早就應該把尹濂亭趕出她和妹妹的生活，這樣……

「是因為傷在肩膀，你才能說這些話……如果是打中心髒呢?你還能跟我說話嗎?」

她只要一想到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她整個人就一陣發冷，不敢再想像下去，她憎恨尹濂亭!古艷陽轉過身，冷冷瞪著他，狠狠就揮過去一個巴掌——

啪!

尹濂亭的眼鏡甚至被打掉，而他閃也未閃，回過臉來，凝望著她的冷靜的眼神里，沒有絲毫懺悔的意思，即使是看到她妹妹躺在病床上的現在，他的眼神很明白的告訴她，他慶幸他做對了，所以現在躺在那里的不是她，只要能保護她，他不惜犧牲任何人。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她激動憤怒得全身止不住顫抖，這麼冰冷無情的人……把她的妹妹當作誘餌——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自己!

……她竟然愛上他。

「姊!」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她甩掉妹妹的手，把尹濂亭和羅為都推出門外，然後關上門。

「好痛……」古艷陽的用力，扯痛了她肩膀的傷口，古秋怡臉色轉白。

迸艷陽一轉身，馬上就後悔了，「秋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痛嗎?我去叫醫生——」

「不用了，一會兒就好了。姊……你別生氣。」她拉著古艷陽，對她很是擔心。

迸艷陽無法說什麼，只是忍不住的掉淚，望著她妹妹的傷，她傷心得一直哭、一直哭，怎麼樣也止不住一顆心的疼痛……

門外，羅為望著那張有著鮮紅五指印的臉，打從心底發出笑意，「古艷陽真是毫不留情，看不出來她這麼有個性。……你的苦心，該說是白費呢，還是值得?」

尹濂亭扯起嘴角，看起來他是一點也不以為意。

羅為若有所思地扯起眉頭，「你還笑得出來?」

「就像你說的，她挺有個性的不是?」被打了，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你被打壞腦袋了嗎?」怎麼他居然也沒有一點點的惱羞成怒?他以為等古艷陽的脾氣過去，他們就能成雙成對了嗎?他剛才沒看到古艷陽一副恨不得剝了他的皮的表情?

「羅為，我跟你的帳還沒算完，不過……這筆帳，我會找你爺爺要的，到時候，我不介意請你來喝一杯喜酒。」商人的本色全出來了，而他有把握得到古艷陽的自信簡直比撒旦還狂妄。

羅為完全笑不出來，惱怒地瞪著他，甚至懷疑……尹濂亭是不是一開始就等著跟他那個所謂的爺爺算這筆帳，而他完全落入他冰冷無情的圈套之中，反而被他玩弄在掌心里?

他的爺爺，羅嵩，事實上是他的外公，一個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人物，勢力範圍涵蓋整個亞洲，和他套上交情，絕對有利無害，如果尹濂亭把這筆帳轉成為一筆交易，那……他可真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厲害商人。

斑……羅嵩要是知道他那個當年跟人私奔的女兒所生下的男孩，居然愛上了一個男人……在氣得想宰了他這個外孫的同時，怕是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抹掉這樁丑聞吧?

就像當年，為了遮掩女兒的不名譽，早早就當她死了，直到她真正死了，羅嵩在孤兒院找到十歲的他，花了一大筆錢，運用關系，把他這個外孫變成他兒子的親生兒子，他舅舅，在戶口名簿上成為他真正的父親，編了一堆藉口瞞騙世人，把他送出國，說他一出生就住在國外，身體不好的緣故，一直到十歲身體轉好以後才讓親戚朋友知道他的存在……

羅為垂下陰冷的目光，他才不管尹濂亭想怎麼做，羅嵩知道這件事的反應……也與他無關。

在醫院里躺了好些天，她還不太能動，不過精神倒是好多了。

尹濂亭請了兩名特護，白天、晚上輪流照顧她，都被姊姊給轟出去，姊姊不領他這份情，但她實在不忍心讓姊姊住在醫院里不眠不休照顧她，好不容易以出院要脅，她姊姊才肯請一名臨時看護，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這也才安心的睡了一覺。輾轉醒來，發現在照顧她的不是臨時看護，換成了羅為。

迸艷陽要是在這兒，他就不能進來了。

「對不起，我姊姊把你們都趕出去了吧?」古艷陽沒提，但是來看她的鄰居們說了，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是以為她出了車禍，不過平常死要錢的古艷陽放著房租不賺，把兩個英俊的財神爺趕走，已經再次成為村中的熱門話題。

然後，羅為是他們那個大地主的孫子，也就是城堡的小主人一事，也因為羅為搬入別墅而沸沸騰騰傳開來，跟著，尹濂亭以貴賓的身分也住進城堡，又是一個話題，和她「解除婚約」，再度恢復單身一事，則又是另一個「好消息」。

最近村中回來了不少人家的女兒，也有的是親戚的女兒，甚至有一表三千里的遠親女兒，年紀從十八歲到三十歲不等，同樣的特徵就是未婚。

迸秋怡從一個鄰居的口中听到這件事，最先聯想到的是古時候的「選妃」，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和好笑。

「沒關系。」羅為扯起嘴角，反正為這件事情受到打擊的人不是他。

迸秋怡望著他，「我听說……你一直在找我?」

「听誰說的?」微笑馬上化為冷柔的不悅，腦中馬上遁入酷神那張多事的臉。

「我不認識他。」那個人，曾經趁她姊姊出去買東西的時候閃進來，說了這件事，又沒頭沒腦冒出一句「對不起，欠你一次」，然後人就走了，長相不錯，卻是有點奇怪的人。

「……你不用在意，我找你……只是想看看你。」她對他的重要性，只要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他淡淡地笑著，听那個人說起來，羅為是那麼積極在找她，好像有什麼天大重要的事似的，但是從本人嘴里說出來，是那麼雲淡風清，無關緊要……

「我以前是什麼樣子?」或者，從他的印象里，她可以想一想，找一找有關他的記憶。

「很安靜，不過很愛笑。」是她甜美的笑容給了他一段唯一幸福的時光，在他知道那張小小的甜美的笑容背後，有多麼大的傷口以後，他曾經訝異她為什麼還笑得出來?是因為還小不懂事嗎?但那個小小的身影總是趴著睡，一翻身就痛得悶哼、嗚咽，一醒來又是一張笑臉，那已經足夠他打心底佩服、牢記一輩子，十多年來，他就這麼記著、想著……「你現在，不用俯睡，睡得著了?」

她訝異地望著他，無奈地一笑，「現在這樣很難翻過身，我盡量試著睡，不過大概是吃藥的關系吧，倒不會那麼難入睡，只是有點不習慣。」她一直到現在都還是俯睡，不是因為疼痛，只是養成習慣了。

「……那些疤痕，還在嗎?」

「嗯。」

「……你想治好嗎?」他仔細地瞅著她沉靜的笑顏。只要地願意，他可以為她……

迸秋怡一怔，「我沒有想過。」

從她有記憶以來，背部已經有疼痛的傷，那些傷，經過長久的治療，後來留下一大片的疤痕，都是多麼久的事了，仿佛已經成為她身體上理所當然的一部分，她沒有想過它能治好，再說，就算現在要她想，龐大的整形費用也不是她能夠負擔，她又何必去想。

「你點頭，所有的事情我來負責。」

她望著他，他的提議始終無法深入她腦子里去想，一開始就被她排除在外，「我只是受一點輕傷而已，你不需要這樣補償我。」

「……好吧，暫時不談這件事。」以後有的是時間，他不需要急于一時。

她還是想不起來有關他的點點滴滴，倒是想起了她姊姊的夢想。

「你以前曾經來過嗎?」羅為會不會就是她姊姊說的那位「王子」?

「沒有。怎麼?」

「沒什麼。……姊姊說她以前曾經見過羅家的少爺，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以為是你。」說得也是，應該不是他吧，否則她姊姊就會提了……也很難說，姊姊現在心里只記掛著尹濂亭，也許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記起這件事了。

「……她看到的，是羅冀天吧。」

「羅冀天?」

「……我弟弟。」

不知怎麼，忽然看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無奈……她想起尹家那對令尹濂亭頭痛的雙胞胎，會不會羅為也有同樣的煩惱?……他說他住餅孤兒院，可是他卻是羅家的少爺……有點復雜。

「你真的是同性戀嗎?」她轉移話題，又看見他的笑臉了。

「你覺得呢?」

「……像，也不像。」所以，她也不太清楚。

「排斥嗎?」

迸秋怡搖頭，「只要真正的認清自己就可以了，但是我不能認同帶有霸佔和惡意行為的感情，不管是哪一種性別的戀情，不尊重對方就不行。」

「……好吧，我答應你，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了。」這時候的羅為，看起來真的很溫柔。

她有一些意外，他其實不需要答應她什麼，她沒有這個意思……他大概是愧疚吧，對于她肩上的槍傷，所以才這麼說，她想。

「尹大哥他怎麼會跟你住在一起?」情況變得有點奇怪，說起來，尹濂亭不應該是避他唯恐不及嗎?

「不知道。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好機會吧?」俊美的臉寵，帶著冷柔貴氣的笑容，看起來有點……不太善良。

所以，她才會說她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一個同性戀?古秋怡顰眉，看不透他，更猜不透尹濂亭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