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寵 第四章
「原來台北車站東三門是台北車站-的一個出口啊!」封靖江撫著下巴,對照著地圖低聲自語。
「執行長,您只有十五分鐘。」亞瑟在一旁提醒。
「我知道了啦!」封靖江不耐煩地回叫,邊邁開大步往寫著東三門的門口走。
這時辛芥藍也拉著行李箱走向東三門,等著F先生的到來。
「「John」!」
John?辛芥藍才站定沒多久,只聞一聲如雷貫耳的叫喚,引得在台北車站內穿梭的人潮駐足觀望。
可能是遇到很久沒見的熟人吧!太過興奮所以……辛芥藍才這麼想,只見一道黑影直朝自己的身邊撲過來,她呆了呆,回過神後發現手上持握的行李箱竟被一個高大的男人給抱入懷中。
「呃……先生……」辛芥藍微揚眉,不太清楚他在做什麼。
憊沒問出個完整的問句,只見那男人開始對行李箱上下其手。
她可以理解對喜歡物品愛不釋手的感覺,而且這個行李箱是高級貨,是以他這樣做雖然夸張了些,可是……
「「John」!噢,「John」,你好不好?34C小姐有沒有欺壓你?她對你好不好?「John」,你不在的這段期間,我好想你……」
辛芥藍的嘴巴隨著入耳的話語愈張愈大。
她……她耳朵有沒有問題?她竟然听見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對著行李箱噓寒問暖,簡直……簡直是把行李箱當成人……
可是……這行李箱是屬于F先生的呀!眼前這個男人……就是F先生?
為什麼F先生會抱著行李箱,還跟它說話?辛芥藍貧乏的思考延展能力只能想到F先生其實是一名精神病奔者,思及此,她只想拿回自己的行李箱,快速解決這個烏龍事件。
「辛小姐?」另一名同樣西裝筆挺、手-拖著一個與她手中一模一樣行李箱的外國男人走近她。
「是,你是?」辛芥藍目瞪口呆地看著抱著行李箱的男人,好一會兒後才恢復說話的能力,覺得眼前的外國人很面熟,好似最近才見過面。
「我是他的私人助理……咦?」亞瑟因辛芥藍抬頭而認出她來。「辛小姐!」
辛芥藍--水泱奇的助理兼秘書,今天吃晚餐時還提到她。
「辛克里先生?!」辛芥藍也認出丁亞瑟,沒想到會在此遇見寰宇集團執行長的特助。「怎麼……」
她來回看著蹲在地上沒有形象可言的封靖江,頭皮開始因料想到事情的走向而發麻。
亞瑟率先自驚訝中回復,「豐芥藍小姐,您前些日子是否曾前往加拿大,然後拿錯行李……」
「F先生?你是F先生?」那個機車男F先生?辛芥藍打斷亞瑟的描述,不敢置信地指著亞瑟驚叫。
她沒想到那位讓她滿肚子圈圈叉叉的男人竟是……青江菜的助理?!
「不,我不是。」亞瑟由辛芥藍訝異的驚叫中確認她的身分--34C小姐。嘴角扯出一抹尷尬的弧度,指指跪在地上抱著「John」的上司,「他才是。」
「嗯?!」辛芥藍睜大眼眸,覷眼身旁的男人,與听見亞瑟喚出她的名字而抬頭的他四目相對--
一陣靜寂。
「青江菜?!」
「芥藍菜?!」
兩人互瞪了一會兒,氣氛靜默著--
「你就是那個說話難听又難相處的34C小姐?」
「你就是那個路痴又機車的F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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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辛芥藍先發制人地揪住封靖江的領帶,口氣火爆地質問。
原本打算息事寧人、速戰速決的她老早將這個想法丟諸腦後,現下她只想好好發泄這三天的怨氣。
「我又不是機車,為什麼你要叫我機車?」封靖江訝異的程度不亞于辛芥藍,即使他不太清楚為什麼「機車」這個名詞會出現,但自她的口氣推想,也知那絕不會是稱贊。
他不免猜想,三天前的會面,她的敵意極可能是由此而來,但拿錯行李又不只是他的錯,她氣焰如此高張,他怎咽得下這口氣?
況且打他們開始聯絡,她便一直刁難他,老虎不發威,她拿他是病貓!
「機車男,你怎麼會知道我的SIZE?你是不是開了我的行李箱,翻了我的衣物?一定是這樣,你這個可惡的小偷……」
她當時只借用他的上衣跟外套--雖然一度想要拍賣它們,她好歹也有將他們送洗,花了一大筆錢來交換行李,但這個男人卻一點風度也沒有,她的私密全被他看光了!
「兩位……」一旁的亞瑟想勸和,卻被封靖江的眼神給制止。
他們兩人的嗓門真大,即使在人潮比較少的東三門,也引起不少注意。
「我不是小偷,我是為了找尋你的資料才會翻動-面的東西;我不相信你沒動我的小擺一號跟小幣二號。」
「那是什麼東西?」有了John,還有小擺一號跟小幣二號啊?
「我的Armani!」他一會兒定要打開「John」,檢查所有東西的安好與否。
封靖江原以為他可以趁這十五分鐘與「John」短暫談心,卻沒想到這十五分鐘全用來與辛芥藍爭吵。
「Armani了不起啊!」她平常的衣物雖然不是名牌,可也有牌子的。雖然不好名牌,但為了上班以及下班後偶爾參加的正式聚會,她還是有好幾套名牌服飾,而好巧不巧,她也是Armani女裝的好用者。
它那知性冷靜的風格與精準的剪裁正是她性格中所缺乏的一環特質,穿上它們,就像一層盔甲將她容易失控的脾氣給鎖住,護衛著她。
可現在即使她就穿著Armani,也擋下住沸騰的怒火外泄。
「是了不起。」小擺-號跟小幣二號是家-的新成員,他們跟「John」一起失蹤,就像突然少了三個家人一樣,對他而言當然重要。
辛芥藍倒吸口氣,覺得身體內被怒氣給焚燒翻騰著,尤其以脆弱的胃部所受到的沖擊最大。
「你這個神經病!」
「喂,我的「John」被你帶走,我都還沒發飆,你氣個什麼勁啊!你買個跟「John」一樣的行李箱就算了,竟還帶走我的「John」,留下你的仿冒品給我!」
封靖江抱著「John」,領帶被捉住,讓他一度呼吸困難,所幸他及時站起身,領帶雖仍被揪著,可因身高的差距改變,反而是辛芥藍被帶往他懷-,但因她一邊與他爭吵,一邊還與胃痛對抗,而渾然未覺。
「喂,你不要做賊的喊捉賊哦,我還回機場去跟航空公司的人理論,可是他們說你早就不知去向,害我搬了那麼重的行李跑來跑去,我在加拿大多慘,你知不知道?」
「你慘關我什麼事?本來就是因為你拿錯行李……嗚……」封靖江接下來的話全因辛芥藍用力勒住他的領帶而消音,只見她凶神惡煞地狠瞪他。
「我拿錯行李?你怎麼能確認不是你先拿錯行李?可惡的爛男人,別什麼過錯都推到我身上!」辛芥藍一想起她在加拿大的悲慘生活,就滿肚子火,這個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的男人又火上添油,分明找死!
懊死的!痛死了!辛芥藍吼完更覺胃揪成一團,纏著封靖江領帶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
「芥藍菜小姐,你別一直勒我的脖子。」封靖江皺起眉頭,深覺女人一歇斯底里起來,什麼形象都不顧。
「你叫我什麼?!」舊恨未消,新仇又添兩筆,辛芥藍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有種再說一次!」
「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你正在犯下殺人罪。」封靖江快喘不過氣來了,但他沒有扯下辛芥藍的手,任她貼在自己身上,打算等她自己發現兩人的距離有多曖昧。「我不想當被害人,我想你也不願意當現行犯。」
辛芥藍經他一提,才發現她幾乎是貼在他身上,忙松手推開他。「你你你……」
她手指顫顫地指著他,另一手抱著作怪的胃,臉色蒼白,久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怎樣?」封靖江制止亞瑟插手,嘴角揚起個可惡的笑痕,輕咳幾聲,調整領帶,低頭看著只及自己下巴的豐芥藍。
他沒想到事情會如此湊巧,好似自拿錯行李開始,他們的生活也交集糾纏在一起。
封靖江不喜歡這種無法臆度的巧合。
辛芥藍胸前的起伏劇烈,胃隱隱絞痛,她花了好大的力氣冷卻乎復,胃的不適卻未因此解決,「算了,行李箱還給你,我的呢?」
「它有名字,叫「John」。」封靖江臉色一變。他最見不得有人對他的東西表現不敬。
亞瑟抬手看看腕表,七點十三分,再兩分鐘就非走不可;可現下的情況,他沒辦法插入正在氣頭上的兩個人。于是他拿出行動電話,開始調動時間,要另外兩位助理盡量拖時間。
日後他得小心別讓這兩個人兜在一起,否則正事都會被閑置一旁。
辛芥藍不想跟個神經病爭論,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隨便叫什麼,我的行李箱呢?」
她想拿了東西直接到台大醫院掛病芭,該死的!胃的翻絞已經不是她能忍受的了……
她的氣息開始紊亂,抱著胃的手由一手變為雙手,她咬著下唇,額角冒出一顆又一顆的冷汗,直覺得嗯心。
封靖江才要回嘴,卻見辛芥藍一臉痛苦地抱著肚子,他皺起眉頭,「芥藍菜,你的臉色很難看。」
鱉像公司倒了,欠債好幾百億、想跳樓一死百了的模樣。
辛芥藍揚起濕潤的眼睫,眼前所兒的景物開始分裂成好幾個重疊的影像。
「我叫辛芥藍……不是芥藍菜……我……嗚……」一股難耐的酸苦腥澀急涌上喉嚨,她壓抑不住地吐了出來,膝蓋一軟,頓失重心的她只能捉住眼前能倚靠的東西。
「喂!我的小擺……」封靖江的警告言猶在耳,但她已听不見接續的話語,唯一殘留在她發黑意識-的,只有身體-似乎有個地方被掏空,再也填不滿……
「芥藍菜!」封靖江推著捉住他西裝衣擺,不由分說便狂吐一通的辛芥藍。
她沒有反應,軟癱的身子被他輕易推開,他臉色大變,顧不得自己被吐了一身,蹲下半抱起她,搖著眉緊蹙、眼眸緊合、臉色刷白、唇無血色的她。「喂,芥藍菜!34C小姐!你別裝死啊!」
「Lance,她昏過去了。」亞瑟適時提點。
「看樣子是。」封靖江想也不想的騰空抱起她,「這附近有什麼醫院?」
「台大。」
「好,我們先去那兒再回公司。」封靖江神情丕變,從容下令,「別忘了我的「John」。」
「是。」
「美韓方面來得及趕上嗎?」封靖江抱著串芥藍上車,吩咐司機開向台大醫院。
「我已經請Willy與Dean先頂著,不過你知道……」
「我知道美國與韓國方面的難纏。」封靖江皺眉,月兌下西裝外套,「我得先換過衣服……」
接過亞瑟遞過來的毛巾,他先行擦拭串芥藍那沾上嘔吐物與汗水的臉蛋,以及他身上被她吐到的地方,「她也是穿Armani……」
粗大的指節輕擦過她的臉頰,封靖江心頭莫名升起一抹怪異的奇妙感覺。
「需要通知水泱奇來嗎?」
「也好。」封靖江很快忘卻那種異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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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很刺眼。
明亮到她不知是身在夢-抑或是清醒的,耳邊有談話的聲音,但她听不真切,她想叫他們別吵,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急性胃炎,造成的原因有飲食不當,例如暴飲暴食,或是吃下含病源菌的食物或毒物,還有對異種蛋白的過敏性反應,最後是精神壓力和不安所造成。我們做過測試,發現辛小姐可能是由于精神壓力與不安引發的胃炎……」
「那她現在的情況如何?」
「她有嘔吐與吐血的情況,需要住院休養幾天。」
「這樣啊……」
「表舅,你對姑姑這麼不好啊?」
「我可沒虐待她。」水泱奇弄亂身邊年約十二、三歲,講話帶有濃厚腔調的男孩的頭發。「護士小姐,請問住院手續……」
「辛小姐的住院手續已經有人辦好了。」
「哦?」
「好像是送辛小姐來醫院的兩位男士辦的。」
「哦,謝謝。」水泱奇微笑以對,低頭叮囑︰「起耀,你乖乖待在這兒看著你姑姑,表舅去打通電話,別亂跑,知道嗎?」
要不是為了到機場接辛起耀,水泱奇也不會拖到現在才趕到醫院,不過他想不通為何辛芥藍會同封靖江扯在一起。當他接到封靖江助理亞瑟打來的電話,听聞亞瑟告知辛芥藍住院的消息,他壓抑下震驚地答允會通知她的家人。
天知道她在台灣的家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剛踏上台灣土地的辛起耀。
說到這個,一會兒得好好盤問辛起耀這三天上哪兒去。水泱奇暗自打算苦。
「安啦,你快去吧!」才十二歲,還沒變聲,身高已經快160的辛起耀拍拍胸脯保證。
水泱奇頷首,定出病房去找地方打電話。
辛起耀坐上床邊的椅子,一揚頭,即見本該沉睡中的辛芥藍張著眼楮瞪著天花板看。
「哇!表啊!」沒有防備的豐起耀驚跳起來。
「小耀?」口乾舌燥的辛芥藍因辛起耀的亂叫而拉回縹緲的心思,認出床邊的人是誰後,皺起的眉頭漸漸舒開。
發現辛芥藍的意識還算清楚,也叫得出他的名字,辛起耀驚魂未定的坐下。「姑,你能不能別這樣嚇人啊!敗恐怖耶!」
才在飛機上看了恐怖片的辛起耀,禁不起在現實上映的驚嚇。
「你果然來台灣了……」辛芥藍只覺得自己好像死過一次又活回來,連說話都得用盡所有的氣力。
「姑,你覺得怎麼樣?」辛起耀被辛芥藍有氣無力的聲音勾起憂心,握住她冰冷的手,關心的問。
「沒力氣,很痛。」辛芥藍不敢稍動,生怕引起更深的痛楚。
「那你好好休息。」辛起耀為卒芥藍蓋好被子。
「對了。」辛芥藍緩慢的眨動眼睫。
「嗯?」辛起耀仍然握著她的手。
「你媽咪要你打通電話回家報平安,你爸比要你好自為之,如果缺錢就跟姑還有舅借,但別忘了開學之前要回家。」辛芥藍將懸掛于心的叮嚀說完後,便疲累地睡去。
辛起耀聞言呆了半晌,才哽咽地對著沉睡的辛芥藍道謝。
「爸比真了解我,希望媽咪沒有哭。」
辛起耀最擔心的莫過于讓母親哭泣,最害怕的莫過于讓父親憂心。可是他必須讓爺爺知道他的決心,他雖然有意接下辛家的事業,但不代表他想要「現在」接掌。也不想想他現在才十二歲,即使已到了該學習繼承人職責的時候,他還想多玩個幾年。他知道自由對他而言是奢望,可他不願意這麼早失去,只有他自己能決定他要舍棄什麼,別人沒有權利幫他決定。
當水泱奇回來時,辛起耀已趴在床邊睡著了。水泱奇上前輕拍辛起耀,喚醒他。
「舅?」辛起耀揉著惺忪睡眼。
「你累了吧?我先載你回去休息。」水泱奇還有公事沒處理完,打算載辛起耀回家,梳洗過後將公事帶來醫院,一邊辦公一邊看顧辛芥藍。
「那你呢?」辛起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後問道。
「你不必擔心我。對了,你吃過沒?」水泱奇替辛起耀背超隨身的行李,兩人的談話聲漸行漸遠。
只剩一室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