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善小貴婦 第一章
美國加州五星級酒店,二樓餐廳豪華的VIP包廂內,一對男女相對而坐。
男人身著鐵灰色西裝,身材中庸、五官一般,短發上了發油整齊旁分,名牌黑框眼鏡下一對細長眼目,仔仔細細打量面前的女人。
她身著一襲粉色細肩絲質晚禮服,展露勻稱縴柔的好身材。
如黑絨般的烏亮長發輕盈地披落肩背,白皙的鵝蛋臉上細致美麗的五官,蘊含東方古典氣質。高雅嫻靜的模樣,宛如空谷幽香的蘭花。
「雲小姐,我是台灣聚榮集團少東劉建榮,你今晚的相親對象。」男人食指頂了頂鼻梁上的鏡框,語氣平緩道。
雲艾虹抬眸望他一眼,然後微微頷首。
縱然此刻她內心有諸多不悅,卻只能偽裝情緒,表現出她身份所該有的溫雅含蓄。
「說是相親,但其實今晚並非真正的相親宴,否則,就不會只有我們兩人入席了。」劉建榮唇角揚起一道笑意,對于溫雅嫻靜、美麗月兌俗的她,愈看愈滿意。
「家父說,希望我跟劉先生先吃頓飯,彼此認識一下,下個月才安排雙方家長會晤。」雲艾虹櫻唇輕啟,聲音細柔開口。
有什麼好認識的,她早知道他這號人物,只是萬萬沒料到她運氣這麼背,竟然匹配到他。
其實以聚榮集團在台灣的影響力,足以成為雲氏集團的聯姻對象,只是眼前這個男人卻半點配不上她。
如果,他只是一個外表平凡、性格卻溫和的體貼男人,她也許還能說服自己認命,嘗試月兌離「外貌協會」的首席會員。
雖然過去追求她的男人隨便一個外表就比他有特色,她曾交往過的對象,更是光身高就贏過他一顆頭。
男人外表不及格就算了,如果還不自知的以金錢、背景當作自身條件加碼,自負地人格膨脹,那就讓人忍無可忍了。
今晚未見面以前她已暗中調查過他的詳細資料、個人品德嗜好,原就沒什麼好感,當真正見面的剎那,他看她的目光更令她渾身不舒服。
「我之前一直在英國求學,剛拿到牛津大學經濟博士學位,原本打算回台灣任職,但我父親希望我能找一門合適的聯姻對象。
「在英國社交圈,我接觸過不少名媛,其中更不乏財力背景勝過雲氏集團的千金,不過,我最後還是放棄幾個條件優渥的人選。」劉建榮自負地說著,鏡片下細小的眼看向她,意有所指。
「劉先生轉而選擇雲氏集團,艾虹自認匹配不上。」雲艾虹心口不一,惺惺作態。
哼!哪個女人想要盡管挾去配。他竟在她面前表現宛如至高無上的聖上,仿佛能被他欽點到,她該痛哭流涕地叩頭謝主隆恩。
「雲小姐的謙遜溫雅,果然如外界所傳聞一般。在美國上流社會,雲氏姊妹才貌兼備眾所皆知,不僅性格典雅嫻靜且潔身自愛,是真正不染凡塵的清蓮。
「對我來說,聯姻不僅是利益權勢的結合,我要選的妻子更應干干淨淨,守身如玉。
「然而許多名媛千金卻在婚前行為不檢,異性關系紊亂,一旦遇到結婚對象,甚至不惜動手術,企圖蒙混過關當處女……」口沫橫飛、正氣凜然談論女子貞操的他,忽地抬眸瞥見雲艾虹臉色微怏。
「咳!」他食指托了下眼鏡,輕咳一聲。「我無意說出讓雲小姐尷尬的話題,只是說話老實點罷了。你知道很多男人在意卻不一定會明說,而我最欣賞的便是雲小姐表里如一,完美無瑕的高尚品德。」
他朝她釋出微笑,卻教雲艾虹內心怒火沖天,很想站起身,翻桌、捉起他的手臂,狠狠甩出一記過肩摔。
真是個可惡透頂的大沙豬男人!
她雖然仍是完璧之身,但其實一直痛恨處女情結,此刻的她竟希望自己已是經歷豐富的女人,可以指著他的鼻子,要他放棄對她的幻想。
她根本不是表里一致、性格溫雅的大家閨秀。
事實上,她的本質是狂野、叛逆、貪玩且反骨,只是她把雙面人的兩個身份各自演得太好了,除了姊姊、未來姊夫,沒有人識出她的真性情。
腦中閃過許多暴力畫面,她卻朝他靦腆一笑。
「誠實無偽是優點,連家父也稱贊你循規蹈矩的好品格。」翻成白話,就是一板一眼、死氣沉沉、乏善可陳,自以為是的固執迂腐。
「既然雲小姐喜歡听真心話,今天只有我們兩人見面,不如直言不諱,先約法三章。」
雲艾虹開始懷疑他不是什麼經濟學博士,而是中文系博士,還是研究古文的老頭子。
她只能不停在心里OS,試圖分散滿肚子的沸騰怒氣。
靜靜听他列出心中理想妻子的條件,三從四德、相夫教子只是基礎條件,書畫琴棋詩酒花,樣樣不能少。
她說不擅長插花,他要她多學習;她委婉笑說不曾烹飪,他說會請專業廚師教她,因為真正的劉家少女乃女乃要入得了廚房,贏得公婆、丈夫的胃跟心。
他道出貴婦少女乃女乃的溫順雅量、落落大方,贊許她已擁有這些品格,務必更恪守遵行。
她外表微笑,內心猙獰,早在心里把他剁成三段,直接判他出局!
喵的咧!他以為他是誰,就算選第一夫人或環球小姐,也沒這麼嚴苛高標的,她該慶幸自己竟夠格成為他的第一人選,還是該哀悼自己竟如此倒霉?
雲艾虹連一刻都待不住了,她記得曾跟姊姊開玩笑,將來即使父親為她安排的對象是石頭、木頭,她也只能認命。
然而,眼前的男人比石頭、木頭,更令人受不了,他名副其實是只蟾蜍,並非外表其貌不揚,而是性格嚴重扭曲。
他之所以能自視甚高的理由,是嘴里咬了銅錢,拿掉那枚硬幣,沒有一個女人會想多看他一眼。
雲艾虹無法想象她得跟這樣的男人共度一生。
他握住她的柔荑,但道貌岸然的眼神卻露出對她的遐思意婬。
他贈送她昂貴鑽煉,她推托無功不受祿,他卻笑道只是微薄的見面禮,硬幫她戴在頸上,聲明待下次雙方家長正式會面,訂出訂婚日期,他會送她獨一無二,可與她純潔高貴氣質相符的頂級婚戒。
他表現紳士想送她回家,她忙辯稱姑姑已派司機來接她,言明要去趟化妝室,面帶微笑目送他進電梯下樓。
好不容易將他送出視線之外,一轉身,她馬上從溫柔婉約的名媛變為橫眉豎目的母夜叉。
踩著忿忿的步伐,她扯掉頸上昂貴的鑽煉,毫不心疼的從走道上往飯店一樓中庭拋下。
她一點也不希罕他的見面禮,甚至深覺痛惡,一想到他大掌在她脖子上停留撫模,她就想吐。
這種男人她要如何委曲求全,當他的枕邊人?
才要走到化妝室門口,突然有人叫住她。
「嘿!Lady,是不是你的項煉掉了?」樓下中庭有個高挑的男人從噴水池那方奔跑過來,朝二樓走道上的她喊道,一邊揚了揚手上撿到的項煉。
雖然他不認為會有人把這麼貴重的鑽煉丟棄,但他的背卻被從天而降的東西打到,一回頭便看見不遠處二樓的走道上有個女人的影子,然後低頭發現地上有個閃閃發亮的飾品。
他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但今晚卻難得好心,表現拾金不昧。
無奈樓上的女人非但不領情,口氣還很沖。
「那是垃圾,隨你處理!」話落,她轉身走進室內。
雖然夜晚置身中庭微光的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隱約感覺是個穿著端莊優雅的女性。
優雅?他卻感覺她像吞了火藥,渾身冒火。
低頭看了下掌中的鑽煉,一眼便知是價值不菲的真貨,竟有女人舍得當垃圾隨意丟棄。
一定是跟情人吵架吧!他不覺悶笑一聲,想著該送交櫃台,等到氣消的那方去失物招領。
「陽,你在跟誰說話?」身後女伴上前問他。
「呃?沒有,走吧!」懶得對女伴解釋這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將項煉順勢放入西裝口袋,原打算離開飯店前交給櫃台,卻忘了這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