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船 第六十五章 抽絲剝繭
狄慕青看了一眼,道︰「商大俠若再無問題,可能容狄某接說舍弟之事?」
商必利道︰「請講請講,商某正听到有興地方!」
狄慕青再次暗哼一聲,心中打定了主意!
聞文此時已由狄慕青所說種種話語中,會意出全部事態的十之七八,並已預料到了這件事情的後果。
于是和金成打個招呼,然後接口對狄慕青道︰「狄兄,史大俠等朋友,來已多時,一路想必已經十分勞頓,我想何不立即令人擺上酒宴,邊飲邊談呢?」
狄慕青聞言知意,道︰「聞總管怎樣吩咐怎樣好。」
聞文笑應,立即令人擺上了酒菜。
史平一行,計有駝僧、仙翁、小黑炭、商必利五位。
主人方面,是聞文、金成、狄慕青和石氏兄弟,也是五位。
因此聞文吩咐,擺上了個大圓桌面。
接著聞文向史平拱手道︰「史大俠是一行之首,請先入座。」
豈料史平把頭一點之後,卻對適才代小黑炭講情的那人禮讓道︰「請上座。」
這人一笑,轉向聞文道︰「聞大俠,我可還沒有試手,也沒報出名姓門戶,請問一聲,這桌上等酒席可有我的座位?」
聞文在史平禮讓這人的時候,已然想到如何與這人答話了,故而在這人話聲一停之後,立刻接口道︰「五湖四海皆朋友,閣下自是坐得,試手論級之舉,大可待此席終了再行,但是為了稱呼方便……」
話沒說完,這人似是已知其意,接口道︰「我姓伍,字人九。」
滿座中人,卻都錯听這人名叫吳仞九!
聞文不能不客套一番,道︰「久仰久仰,請坐。」
伍人九又是一笑道︰「謝坐了。」
說著,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
適時另外那個看來似乎是和伍人九同路的人,大步走到席間,雙拳一抱,對聞文、金成作禮道︰「在下‘萬恨生’,亦未試手,也只有終席再說了。」
話聲中,他緊靠著伍人九坐了下去!
這情形,越發使主、客雙方,承認這自報名姓叫「萬恨生」的人,是和伍人九同行的伴友。
因之誰也沒起疑心,接口互讓而坐。
互讓中,聞文和金成有心隔開狄慕青和商必利,使他們兩個人,一東一西,坐成個面面相對!
其間,萬恨生入座之後,伍人九暗中曾動過疑念,因為伍人九自己知道,他沒有同伴,是獨來獨往!
當然,伍人九並沒有想到,眾人是誤會他和萬恨生是朋友,其所以疑心,是這萬恨生的來路罷了!
坐定之後,互相敬酒三杯,萬恨生卻首先敬向伍人九道︰「伍兄適才舉手之勞,而使史兄不罪這位小友,令人欽佩,來來來,小弟借花獻佛,敬你一杯!」
伍人九自然飲過回敬,使主客更認定了他們的關系。
三杯入肚,狄慕青起座開口道︰「狄某要接著未完的話,說下去了!」
話鋒一頓,不容任何人接口,已面對商必利道︰「狄某敢請商大俠仔細的听著,狄某所說有關舍弟的種種事情,尤其是那封預先留置的信柬內容!」
商必利嘿嘿笑道︰「是是,商某洗耳恭听!」
狄慕青道︰「舍弟預置留為萬一時的那封信柬,如今已是遺書了,遺書上,開始的一段,狄某念與諸位一听!」
說著,狄慕青由手畔取出一封信柬,信封業已折疊的不成形狀了,一望即知,狄慕青必系時時閱讀之故!
信柬展開,狄慕青有些激動了,雙手已顫抖起來!
聞文和緩地說道︰「狄兄,冷靜些,冷靜些!」
狄慕青面對聞文,苦笑一聲,道︰「這是舍弟留給我的唯一遺物,見物思人怎能不悲!」
話鋒一頓,他強壓著無邊的哀傷和沉痛,念道︰「大哥,這封信是小弟預為留置的證據,當它傳到大哥手上的時候,小弟必然業已慘遭不幸為人所算了!」
「此地是泰山十八盤下的‘浮生居客棧’,小弟在此居留已有十天,為的是無意中發現了一件珍物!」
「大哥可還記得,那武林流傳已幾百年的‘東山寶庫’和開啟此庫的‘金星玉鑰’嗎?它被小弟在無心中發現了!」
「如今‘金星玉鑰’,正在小弟手中把玩,那‘東山寶庫’,也近在咫尺,並已決定明晨前往寶庫尋珍!」
話聲停了,狄慕青卻早已淚流滿面!
他那雙流淚的眼,掃了眾人一遍,沉重地說道︰「這是舍弟信中的第一大段!」
接著,以袖拭淚,繼續念道︰「當‘玉鑰’到手之時,突有一人自暗中出現,此人自報名姓為商必利,向弟討索這柄寶匙!」
狄慕青話又停了,對商必利道︰「商大俠,你的名字如今出現在舍弟遺書中了!」
商必利若無其事地問道︰「狄大俠可是要商某回答?」
狄慕青冷笑一聲,道︰「目下不必,你听下去好了!」
話鋒一頓,接著又念道︰「小弟與其動手,久戰難分勝負,因而惺惜相引,停搏論交,言語投己,遂相伴而回‘浮生居客棧’!」
狄慕青微吁而停下了念讀信函,又對商必利道︰「商大俠,舍弟信中這‘惺惜相引……言語投己’一句,今日狄某讀來,難禁悲、恨、傷、怨……」
聲調一改,重又念那信柬道︰「小弟在泰山居留期間,認識一友,姓夏名宏聲,人稱‘小季布’,是位仁厚忠誠一諾千金的人物!」
「據夏朋友說,他也是為尋‘玉鑰’而登泰山,小弟慕其人風範可親,早有一結金蘭之願。」
「今既又識商兄,歸後即相約夏兄懇談,訴效古之桃園兄弟,在泰山頂上,義結同盟,留為佳話。」
「豈料夏兄只允若小弟與商兄必欲結盟時,他願出而為證,以示事之隆重,但婉拒列名,小弟雖三請而終不得!」
「于是選一吉時,由夏兄為證,小弟與商兄義結金蘭之約,商兄年長為兄,小弟年幼是以為弟。」
話又停了下來,狄慕青端起酒盞,仰頸干了一杯!
接著目光向商必利一掃,才重念信柬︰
「既結金蘭,即乃兄弟,自是無話不言,夏兄雖未加盟,然亦道志相投,遂共研尋覓寶庫之事!」
「時逢山東一境及河南半省奇旱,五谷不生,地裂河枯,夏兄即席相商,雲若得珍寶,應盡為購糧資災之用。」
「小弟自是十分贊成,商兄亦頷首而諾,三人立刻商妥方策,分頭按‘玉鑰’所示秘文,開始找那寶庫!」
狄慕青話鋒一頓,接著以感慨的聲調道︰「舍弟和那夏朋友,當無愧于心了!」
說著,目閃神光,盯在了商必利身上。
商必利並不答話,神色依然十分寧靜,若無其事!
狄慕青冷哼一聲,又接信柬所寫念了下去︰
「一日中午,寶庫終被小弟三人尋獲,果如傳言,滿是珍寶黃金,想及當年,若有這些東西謀求維國勇士,大宋朝何致亡于異族?!」
「因珍寶甚多,遂商同仍將寶庫封起,回店細思取用購糧的方策,卻不料大禍業已暗中興起!」
「歸後當夜,商兄悄然與小弟相談,言說夏兄雖有‘小季布’之稱,然其本身,卻是個無惡不作的偽君子!」
「並說他已偵知,夏兄正與一群黑道人物聯絡,用意不問可知,是在打這些珍寶的主意!」
「又說開啟‘寶庫’的‘玉鑰’,既在小弟手中,則夏兄勢將圖謀此鑰,要小弟慎防夏兄的暗算!」
念至此處,狄慕青停下話來,冷冷地對商必利道︰「商大俠如此關心舍弟,令人感動!」
商必利一笑道︰「商某並沒承認那人是我,狄大俠莫要錯認?!」
狄慕青也一笑道︰「天下還有第二位‘羊城魔賈’嗎?!」
商必利搖頭道︰「怕是沒有了!」
狄慕青道︰「那就是羅!」
商必利卻正色接話道︰「真的自是只有一個,至于假的,那就難說會有多少了!」
狄慕青道︰「不說舍弟寫成此柬的那個時候,就算現在,商大俠也算不得無敵天下的高手,他人又何必假冒閣下呢?!」
商必利搖搖頭道︰「這只好去問那假冒商某的人了!」
狄慕青冷哼一聲道︰「這話也是,若真有假冒商大俠之人的話,狄某自當前去找他說話,不過狄某卻十分奇怪,商大俠……」
商必利接口道︰「對這件事,狄大俠別再關聯到商某!」
狄慕青道︰「從狄某讀出舍弟遺書起,到現在止,內中並無絲毫不利于商大俠處,商大俠又何必一再否認……」
商必利道︰「令弟說那個商必利好也罷,壞也罷,都與商某無關,但那個商必利卻不是商某本人,商某自為說明!」
狄慕青嗯了一聲,道︰「這是對的,換了誰也非聲明不可!」
話鋒一頓,接念那封遺書道︰「小弟當時十分不安,不能相信商兄之言是假,又難相信商兄所說是真,遂暗中決定了個策略!」
「泰山‘上清官’中,小弟交了一位年齡相仿的三清門下,他法名‘涵雲’,是位可靠的朋友!」
「小弟與‘涵雲’論交,夏、商二兄皆尚不知,此次既然有了這種難分真假的事情,小弟遂找上了‘涵雲’。」
「次日晨,夏兄突然不告而去,一去三日始歸,當夜,商兄又悄語告知小弟,言說寶庫左右,已發現了不少詭譎的人物!」
「接著商兄問及小弟‘玉鑰’藏處,小弟告知其地,商兄取閱後還原,似已放心,再三囑咐小弟夜來當心而去!」
狄慕青搖頭一嘆,似是自語般道︰「以狡狐之智面對一個忠厚之人,舍弟怎能不死!」
話鋒一頓,接著又念道︰「商兄走後,小弟苦思甚久,立即寫成此函,將‘玉鑰’帶在身上,悄然飛馳向‘上清官’中拜盡托‘涵雲’,請他在一連半月若仍不見小弟之面時,將信送交大哥!」
「涵雲慨諾,並誓代守此密,因此小弟才說,大哥若能接獲此柬時,則小弟必已不在人世了!」
「大哥,您若接到此柬,祈立刻海角天涯找尋夏、商二兄代弟復仇,其中之一,必然是謀殺小弟的凶手!」
狄慕青念到這里,停了下來,道︰「下面還有一小段,是狄某兄弟的私事,與舍弟被殺無干,因之狄某省些時間,不再念了!」
那史平人雖看來有些直愣,實在說卻是一塊璞玉,慧心天生,只是現在還拙于辭令而已。
從入座之後,他一言未發,只在仔細的听狄慕青念讀狄文青那封遺書,此時卻突然開口問道︰「狄大俠,我要問你幾句話。」
狄幕青已知史平不善言辭,因此對史平直撞般的這種問話方式,毫不覺得無理,反而和氣的答道︰「請問。」
史平道︰「我是個笨人,但卻已經听出來所有的內情,別人大概更明白了,現在我只要問,令弟呢?」
這話問的可笑,但是狄慕青卻知其話意,答道︰「舍弟果如他那遺書中所說,已慘遭不幸了!」
史平嗯了一聲,道︰「這封遺書,可是‘涵雲’道人送到的?」
狄慕青道︰「正是!」
史平道︰「除了這封信之外,還有人見到過令弟嗎?」
狄慕青道︰「史大俠問的可是舍弟的尸骨?」
史平點頭道︰「是是,令弟是否遭了不幸,應該……」
話還沒有說完,狄慕青已經接口道︰「狄某在‘泰山’十八盤下的絕崖內,親自找到了舍弟的尸骨,如今埋葬在祖居的老屋旁邊!」
史平喟吁了一聲,道︰「這件事是絕對錯不了啦,那……」
他話聲一頓,掃了商必利一眼,道︰「那就只有在夏宏聲和商必利兩人之中,來找凶手了!」
狄慕青頷首道︰「狄某也這樣想!」
史平道︰「先時狄大俠聲言現在座中的商必利,就是殺令弟的凶手,請問是不是已經有了確實證據?」
狄慕青只苦笑了一聲,並沒有答話!
駝僧適時開口道︰「狄大俠,可疑的人有兩個,業已不容置疑,但是若無證據,恐怕不論狄大俠指誰殺人,他們都難心服!」
「因此和尚有個提議,狄大俠應該去找那夏宏聲,只要找到此人,不怕那惡毒的凶手再藏頭不露!」
狄慕青卻搖頭道︰「很難!」
史平慨然道︰「我幫你這個忙,立即令人開始搜覓!」
狄慕青拱手道︰「狄某深感史大俠千金之諾助,但是仍無用處!」
史平道︰「怎麼,難道那夏宏聲上了天不成?!」
狄慕青瞥了商必利一眼,道︰「夏宏聲就算沒有上天,找到他又有什麼用呢?」
史平道︰「為什麼沒有用?」
狄慕青道︰「現在府中的這位商必利商大俠,業已聲明在先,他沒去過‘泰山’,沒結過盟約,是有人冒了他的名姓!」
「因此我找到夏宏聲後,夏宏聲豈不也可以這樣說,那時狄某又能拿他如何呢?所以說……」
史平接口道︰「不對,除非是夏、商兩個人串通殺人,要不只要找到兩個人,叫他們面對了面,就能分別出商必利是否去過泰山!」
狄慕青道︰「那時譬如夏宏聲指明在座的商大俠,就是去泰山與舍弟結義金蘭的商必利,恐怕商大俠還有話說!」
史平道︰「我不相信!」
狄慕青道︰「狄某解說一遍內情,史大俠就會相信了!」
話鋒一頓,接著說道︰「設若那個時候,商大俠說冒名之人,是經過易容矯飾而去的,這豈非又落個前功盡棄?」
「再說,殺人的現在還不知道是夏宏聲,抑或是商大俠,或者正如史大俠所說,是二人共謀……」
始終沒有開口的金成,適時接口道︰「狄兄恕我插一句話,我急欲想知道一件事情!」
狄慕青道︰「金總管請講。」
金成道︰「既然至今不能分清是誰殺的令弟,為何狄兄在乍听到商大俠姓名時,那樣的激動呢?」
史平也道︰「我也正要這樣問問!」
狄慕青一字字有力地說道︰「為只有狄某知道,殺人的是商必利!」
此言出口,眾人無不震驚異常!
但卻沒人開口詢問狄慕青個中道理,奇怪?
其實若您熟識世事和人情,您就不覺得他奇怪了!
因為在一問之下,必將有個結果出來,姑不論這結果如何,當事人必然會怨恨這多問的人,誰願多事呢!
史平可不是這種人,他要開口!
可是身旁坐著的駝僧,卻以傳聲說道︰「二施主,問不得,千萬別開口,靜觀其變吧!」
史平雖有滿月復疑問,只好壓在心頭!
眾人久久無人開口,整個大廳中頓時嚴肅了起來!
商必利為當事人之一,狄慕青又一再明指暗示那殺人的是他,在這個情形下,他有些坐立俱感不安了!
因之他在沉思了剎那後,開口道︰「商某有話請教!」
狄慕青道︰「商大俠請說!」
商必利道︰「商某要問狄大俠,有何指證證明殺人的一定是那商必利?!」
詎料狄慕青說出了令人驚心動魄的話來!
他道︰「商大俠說錯了,狄某是指殺人的不是‘那個商必利’,而是現座中的商必利,也就是你!」
商必利霍地起座道︰「狄慕青,這句話你非還個公道來不可!」
狄慕青穩沉地說道︰「當然,不過狄某若將公道還出,你那陰謀暗算舍弟的事情,是不是也應該還狄某個公道呢?」
商必利道︰「狄慕青,只要你不矯辯而入我以罪,有證據,獲確據,可公諸于在座諸君時,商某自然有公道還你!」
狄慕青冷哼一聲道︰「有你這句話,狄某就放心了,如今你請坐下,狄某立即當著在座的英雄們,說出當年之事的經過!」
商必利嘿嘿笑著,若無其事的重又坐下,道︰「昔日事,不論是不是商某本人或另有惡徒冒名去的,但狄大俠卻沒有在場,如今竟敢大言不慚,說是能夠說出當年事情的經過,豈非在騙小孩子?!」
這話問的有理,因之群俠有不少人在頷首不已!
那知狄慕青卻正色說道︰「昔日若有狄某在,你那些手段還能施展嗎?!」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商必利,你不要認為當年狄某沒有在場,就認為狄某無法偵得實情,須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商必利冷冷地接話道︰「確是一篇大道理,嘿嘿,只是說來說去,你狄慕青也已承認並未在場,姓商的現在到要看你如何自圓其說?!」
狄慕青只以寒光炯炯如同利刃般的雙目,注視著商必利,沒有再為這一句話來反駁或分辯!
片刻之後,狄慕青捧起了面前滿盞酒,向四座一禮道︰「狄某敢請在座諸君為證,先听個故事!」
話鋒一停,接著朗朗說道︰「這故事,前半段已由狄某慘死泰山的可憐兄弟的遺書寫明,此書有‘涵雲’道長作證,是真事,是事實!」
「後半段,諸君請听狄某說個明白首先須按亡弟遺書中所寫,夏宏聲君突然不告而行,一去三日這一句來開始說起。」
話已進入了正題,在座群俠無不悄然靜听。
狄慕青字字分明地說道︰「夏君的確有過不別而行三日始返的事,那是因為夏君發現泰山附近,突然來了許多來歷不明的江湖人!」
「夏君前往偵窺,已有所得,並獲得實據,那些江湖高手,竟是亡弟盟兄‘羊城魔賈’手下的死黨!」
「夏君獲得確證之後,回轉‘浮生居’客棧,本想立刻通知舍弟,但因商必利未離舍弟左右,夏君遂決定入夜時再向舍弟言明。」
「那知入夜之後,舍弟卻因已動疑念,惜因不知謀己者是夏君抑或商必利,而預置遺書去了‘上清宮’!」
「舍弟當夜即歸,而夏君竟未出現,直到次晨,仍然不見夏君蹤影,商必利卻適時對舍弟說,夏君因陰謀泄露,羞愧而去了!」
「舍弟信以為真,遂決定與商必利是日取出全部珍寶,就在取寶的當空,舍弟為商必利所算,慘死危崖之下!」
商必利這時開口道︰「好故事,只是狄慕青你早已聲明在先,當時沒有在場,既未當場,請教怎知這故事是如此發展呢?」
狄幕青沉聲叱道︰「狄某話沒說完,故事也還沒完,你說些什麼?」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諸位,故事的主干,大概已經說得差不多了,還有幾處小節,此時順便向諸君說出,以供推敲之用!」
「狄某敢請諸位仍秉全神來听,因為若這幾處小節疏忽過去,則全篇發生的這段慘事,就無法了然是非了!」
在座群俠,泰半互望而頷首,不論這是個故事,還是事實,如今大家都已被它所吸引住了,無不想能快些知道後面的真相!
所以他們果按狄慕青所要求的,人人留心來听!
狄慕青適時說道︰「小節之一,當狄某發現舍弟殘尸時,也發現了另外一處天然堆藏尸體的地方,那地方並且已有十三具尸體存放!」
「這十三具尸體,經狄某仔細相認,有十具能說出名姓,當時狄某曾與一位證人指出,死者咸皆是商必利所約的死黨!」
商必利忍不住接口道︰「不含糊,有了證人啦,請問一聲這證人是誰呢?」
狄慕青理也不去理他,接著說道︰「小節之二,狄某由證人口中,得知商必利所約死黨,恰是十三名,如今死得一個不留,這事就簡單了!」
「能殺這十三個人的,只有商必利,由于這十三個人的死,狄某有了判斷,寶庫藏珍,並未全部取出!」
史平這時接口道︰「狄大俠,這怎能證明呢?!」
狄慕青道︰「商必利所以約得死黨的原因,是那時他尚沒有把握,能巧妙的消滅夏君和舍弟,死黨來後,可助其竟功!」
「只當夏君被他暗算于前,亡弟為其慘殺于後之下,死黨已失功用,反而成了必分珍寶的冤家,這才再施毒謀,將死黨一網打盡!」
「就因為這個道理,狄某判斷,商必利必然不會再使任何人得知寶庫所在,來分他一杯羹!」
「珍寶眾多,重量難計,他一個人,很難運出,況運出之後,仍須隱藏,那又何如放置原處任其隨心取用呢?!」
史平頷首道︰「這個道理想想看是有可能,不過現在經過三年多了,他就不能已經一點一點地都取去了嗎了」
狄慕青十分有把握地說道︰「不能!」
史平皺眉道︰「三年多了,狄大俠……」
狄慕青搖頭道︰「沒有那麼久!」
史平甚感奇怪地說道︰「令弟遺書,不是在三年多前進交狄大俠的嗎?」
狄慕青道︰「不錯!」
史平道︰「那狄大俠怎麼說沒有那麼久呢?」
狄慕青道︰「不但狄某認定沒有那麼久,並敢斷言一句,那殺人的惡徒,最多才取用過藏寶兩次!」
史平搖頭道︰「狄大俠的話,叫我這個笨人實難听懂!」
狄慕青一笑道︰「史大俠再听下去就明白了!」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舍弟慘死,是已有三年多了,但商必利千算萬算,卻沒能算到舍弟死前會有預置的遺書,托交好友!」
「因此在舍弟死後一個月內,狄某已獲得遺書,知道了凶耗,又半月,狄某人已到了泰山!」
「再半月,狄某因有‘涵雲’道長為助,找到了證人,並在次日就發現了那十三具尸體……」
史平忍不住接口道︰「這些都有可能,但和惡徒是否已將藏寶完全取出,卻沒有關系,狄大俠有什麼證據判斷藏寶還在呢?」
狄慕青道︰「狄某自接亡弟遺書而斷定其死日起,到發現十三具尸體止,前後僅僅兩個月而已,這一點史大俠有疑問沒有?」
史平搖頭道︰「沒有!」
狄慕青道︰「狄某發現那十三具尸體後,不忍任這些尸體風干而化,曾煩及‘上清官’諸道長掩埋,這事自難隱秘!」
「況當時狄某已知殺人者是那商必利,自然在話語中,時時恨恨提到他的名字,此時山民也多知曉!」
「待狄某運護亡弟遺體歸後,相信商必利會再去取用藏寶,那時他听到這些傳言,必然會一探究竟!」
「首先他會去那堆藏十三具尸體的地方,當發現尸體已失時,他已知危急將臨,自然不會再在泰山居留!」
「于是深夜之間,悄悄前去寶庫,取出部份可供他花用甚久的珍寶,然後離開泰山他往……」
史平又接口道︰「這一點我也承認可能,但是三年多仍是三年多,他仍然會再去泰山,只是小心一些就是……」
狄慕青接口道︰「史大俠,惡徒從那次他離開泰山,就再沒去過!」
史平道︰「這可要能證明才行!」
狄慕青頷首道︰「不錯,有證明!」
駝僧接問道︰「是物證抑或人證?」
狄慕青道︰「人物證俱全!」
史平不由揚聲道︰「好哇,狄大俠快說將出來,誰是人證?!」
狄慕青卻一指史平等人道︰「史大俠,陳大俠,大師,甚至這位小朋友,都是人證!」
史平一愣,才待開口,小黑炭和駝僧卻不約而同道︰「喔!我懂了!」
史平怒瞪了小黑炭一眼道︰「你懂什麼?」
小黑炭道︰「狄大俠是指那殺人的凶手,就是咱們這位商爺,若此指是真,商爺投入公子門中已有三年以上,其間始終沒能單獨行動了,當然泰山藏寶就無法……」
話沒說完,史平也已經懂了,連連嗯著,狄慕青卻在此時,又指出了物證,說出來驚人心魄的話語……!
事經小黑炭之口,說出了狄慕青指說史平、陳仙翁、駝僧為人證之由,一干賓客方始恍然!
史平當然也懂了,一拍小黑炭的肩頭道︰「好小子,這次沒丟人,記一功!」
小黑炭順桿爬上,道︰「二公子,功不用記了,剛才那次過也免了可行?」
史平一笑道︰「小表頭,我答應你了!」
小黑炭自是高興非常,臉上也現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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