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鎖情婦 第八章
喬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幫出院沒多久的甯馨兒補身子。可只見她坐在桌子前,一副毫無食欲的模樣。這是第三天,段翊沒有按時回家吃晚飯了。「還是吃點吧,否則身體太虛弱,會受不了的。」喬柔聲勸慰著「喬。」甯馨兒深吸了口氣,對他露出笑臉,「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呃……」喬似乎猜到了她想問什麼,但最後還是點了頭,「好吧,你問。」
「你真的只是因為打工才和段翊住在一起的嗎?」
喬在她的對面坐下來,雙手交扣低下頭,過了好一會兒反問︰「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我……很難受。」甯馨兒苦笑一聲,「以前覺得只要自己愛他就行了,只要他願意留我在他身邊,我就會滿足,可是這次出事之後,我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做到,我……想離開他。」
「什麼?」喬驚訝地站了起來,雙手緊握住餐桌邊緣,臉色蒼白地盯著甯馨兒,「你要離開他?」
甯馨兒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有些錯愕地看著他,隨即點頭,「是的,我這兩天一直在認真思考這問題。我想離開他,再也不涉足他的世界,我知道,他的財勢、他的外表、他的風度,都是以為他贏來任何一個他想要的女人。」
喬望著她許久,頹然坐回位子上,頭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求你,別離開他,除非他趕你,否則千萬別離開他。」
甯馨兒瞪大了雙眼,「喬,你在說什麼?你真的希望看到我要走到被他驅逐的那一步嗎?成為一個被他不齒的棄婦?」
喬苦笑著,「我認為,他一輩子都不會這樣做的,他是那種一旦認定了一個人,就會對那人死心塌地一輩子的男人。」
甯馨兒聞言不由得苦笑,心底不以為然。
段翊是個怎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狂徒,她甯馨兒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總是任性而為,全憑自己的喜惡做事,完全不顧別人的心里感受。
他連那麼狠絕的話都對她說出來了——沒有了孩子,你什麼也不是!
因為這樣的話,她辛苦建立起來、自欺欺人的信心在一瞬間崩潰瓦解。
「其實,我是他弟弟。」兩人沉默了良久之後,喬無奈地說。
甯馨兒吃驚得睜大了眼。
「真的?怎麼可能?他那麼對你……就好像對待一個下人。」而且態度還是那麼的惡劣,更經常說一些歹毒的話。
「是真的,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喬的頭依然垂得很低,「我留在這里,是因為我的父母都去世了,因為他願意收留我,也因為我想為母親贖罪。」
「為母親贖罪?」甯馨兒有些愕然。
喬抬起了頭,那雙翡翠般的眼眸,晶瑩的淚珠正滾動著.「是的,為她贖罪,」
甯馨兒慢慢地站起來,走到喬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如果覺得不想說,可以不說。」
他還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啊,雖然看起來那麼懂事,但畢竟還是個孩子,到底他承受了什麼樣的負擔啊?
甯馨兒不禁感到心疼起來。
「段翊的父母是結婚後移民美國的,起初,他們應該生活得很甜美吧?段伯伯是高級工程師,有著相當優渥的薪水,可以支撐全家。可是在段翊九歲那年,段伯伯生了一場大病,而且……」喬的臉紅起來,頭埋得更低了。「而且怎樣?」甯馨兒好奇地問。
「而且也因此失去了性能力。」
甯馨兒啞然,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這大概是最致命的打擊吧?
「我也是後來從段翊和母親的吵架中隱約知道,那時候母親經常和段伯伯吵架,煩悶的時候就去酒吧,也是在那里認識我父親。」
喬用雙手遮住臉頰,痛楚地吸了口氣,「她是我的母親,我不該這樣說她,可是……所有的一切,和那個纏綿病楊的段伯伯相比,對母親來說,是那麼的充滿活力和引誘,最終……她懷孕了。」
甯馨兒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難過得快要哭出來,怎麼會這樣?
「段伯伯很快就和母親離婚,甚至還笑著祝福她能獲得真正的快樂,我看到過段伯伯的照片,他是個非常……斯文卻倔強的人,看他的眼神就能感覺得到,當時他一定很痛苦.卻度量極大且理智地選擇分手。」喬說著,淚水滾落了下來。
「那時候,段翊十歲了,在開放的美國,他已經懂得男女之間的事,所以他才會更加不齒母親……他氣瘋了,和母親斷絕母子關系,燒毀了所有關于母親的東西,並且聲稱如果再見到她就會殺了她,因為段伯伯在媽媽剛結婚三個月之後,就因病情加重而去世,他們才知道段伯伯隱瞞了病情,他說他還可以活十幾年的,只是失去了性能力。」
「天啊!」甯馨兒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從那時候開始,段翊就開始憎恨女人,也不相信女人,在他的心目中,女人都是水性楊花、yin蕩下賤的,他……本來是發誓要獨身一輩子的,絕不結婚,也不容許任何一個女人踏入他的住所半步。」
「嗯?」甯馨兒有些震驚,「難道我真的是第一個來到這棟公寓的女人?」
喬點了點頭。
甯馨兒陷人沉思,心疼如絞。
是的,這世上有風流無度的男人,其實也有輕浮放蕩的女子,遇到那樣的母親,對誰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吧!
尤其是,她還在自己的父親病重的時候選擇離開。
甯馨兒可以理解段翊當時的那種椎心之痛,以及滿腔憤怒無處發泄的情況。如果那個對不起自己的人是陌生人,是沒有血緣的人,他還能不顧一切的報仇血恨,可,那人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啊……
「翊……」甯馨兒低喃著,淚水越落越多。
「所以當他第一次帶你回家的時候,我很震驚,同時也感到欣喜,或許這對于他來說,是能獲得解放的機會,我是真心這樣祈禱的。」喬注視著甯馨兒認真地說。
「段翊的個性雖然因為童年的經歷而變得冷酷,但他不是真正無情的人,當我父親破產,父母意外死亡之後,是他收留了年僅十二歲的我,盡避他非常、非常討厭我,因為看到我,就會令他想起那個令他厭惡的女人,可是他還是數年如一日的照顧我,在別人眼里,他把當成小奴隸般對待,實際上我明白,他幫我選最好的學校,支持我的愛好,幫我解決學校里欺負我的混蛋,他對我很好,盡避表面上表現得很冷漠,不準我叫他哥哥。」喬激動地說。
甯馨兒看著他,難怪她一直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非常微妙,原來他們是兄弟。
「馨兒姐,求你留下來,如果你從他身邊離開,他會變得憤世嫉俗,對女人的印象也會更加偏執和扭曲,求你!」喬握住她的手.認真地懇求。
甯馨兒的目光望向窗外,「我……試試吧。」
那夜,甯馨兒在臥室里等他,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段翊才滿身酒氣地回來。
他一頭倒在床上,除了酒氣,還有著濃烈的香水味道,他身上總是有一股好聞的、混合了煙草和古龍水,讓甯馨兒沉醉的味道。
甯馨兒倒了杯開水給他,卻被揮手打掉.水在地毯上慢慢滲開。
「滾開……」
甯馨兒臉色蒼白,她慢慢地在床沿坐下,「翊,我愛你。」
傲無預警的,她說出了長久以來悶在自己心中的話。
段翊渾身一震,隨即厭惡地撥開她的手,「我說過,如果你敢說出這句話,我們就完了!」
「翊,我愛你!為什麼你就不肯正視我們之間的問題呢?」甯馨兒激動地嚷出聲,「你的事情,我都听喬說了。」
段翊猛然坐起身,目光凶狠地盯著她,「你、說、什、麼?」
「我……」甯馨兒下意識地後退兩步,「翊,發生那樣的事情,我也很難過。」
「閉嘴!」段翊嘶吼起來.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板上,大手勒住她的脖子,「你難過?你懂什麼?誰讓你多管閑事的?Shit!喬,我要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咳……不關喬的事……咳咳……」甯馨兒無畏地望著他,「段翊,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而且當事人早已經往生,你為什麼就是不肯釋放自己呢?這樣讓自己沉浸在悲慘的往事里,對自己、對別人,不是都太殘忍了嗎?」
「閉嘴!」段翊大聲吼道,「女人,你再多嘴一句,我把你從這里丟下去!」
「你丟啊!」馨兒激動起來,她掙扎著從段翊的身下爬起來。顫抖著,「我只相信一句話,那就是——即使自己被傷害,也永遠不能成為去傷害的理由!段翊,你是個窩囊廢,總是沉浸在自己自以為是的悲劇里,也把所有人拉進這苦海,你這個大笨蛋!」
段翊的臉色鐵青,眼楮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緊握著自己的拳頭,最後拳頭落在牆壁上,他的手滲出了血,血跡印在牆壁上。
「翊!’‘甯馨兒心疼地想制止他,卻被他一把給甩了出去。
段翊目光猙獰地盯著她,冷笑道︰「怎麼?只不過被我玩弄兩回,就以為成為我的主宰嗎?你當自己是什麼?救世主嗎?沒有吃過任何苦頭的小女孩,你懂得什麼?滾!」
「翊,我愛你!」甯馨兒發自肺腑地哭喊著,「我們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我發誓會永遠愛你,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永遠守在你身邊,這樣還不夠嗎?」
炳哈!段翊的笑聲更加冷厲,「那還真是感謝,可惜.我不要愛情,對我來說,那是世界上最令人惡心的東西。從你說出愛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已經完了。」
甯馨兒渾身猶如被潑冰水,手腳冰涼地站在那里,絕望地看著他,「翊,你真的只為了孩子才要我的?」
「當然。」
「如果我不能生孩子呢?我失去生育能力呢?」
「你就什麼也不是。」
甯馨兒的淚珠頓時如斷線珍珠般滑落下來,她虛弱卻決絕地說︰「那麼,我們分手吧!」
段翊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不由得怔住。
「我愛你,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甯馨兒哭泣著說,「可是,我不想讓自己變得這麼卑微可憐,我很愛你,可是我不能因為愛就把自己變成一個工具。段翊,我們分手吧!」
說完最後一句,甯馨兒轉身飛奔出臥室。
一直守候在外面的喬想攔住她.可最終還是沒有做什麼動作,只是哀傷地看著她離去。
☆☆☆
毛青眉跑到甯馨兒的宿舍來。
原本應該快樂幸福地準備當個新娘子的她,現下看起來比馨兒更憔悴。
甯馨兒怔怔地看著像冬日凋零殘花狀的她,「出什麼事了?」
「你呢?出什麼事了?」毛青眉反問她。
甯馨兒挑了挑眉,想故作輕松地笑兩聲,可是心頭一浮現段翊那雙又黑又深的眼眸,憶及那充滿孤獨痛楚的眼神,她想笑,表情卻像在哭,「沒什麼.和他分手而已。」
毛青眉忽然大聲笑起來,笑得十分張狂,「說得好!沒什麼,告訴你,原本那個說要娶我的男人,突然迷戀上一個超級模特兒。」
「毛毛!」甯馨兒震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走到毛青眉面前,伸手想撫模她的臉,毛青眉卻一頭撲進她懷里,抱著她放聲大哭,「馨兒!我好想死!我把什麼都給他了,他居然……為什麼?男人都不是個東西,我好想死,馨兒!」
「乖,別胡說!」甯馨兒撫弄著她順滑的長發,心酸萬分。
只有她知道,毛青眉雖然是個外表看起來冷艷的女孩,甚至還經常說一些讓人臉紅的大膽話語,其實骨子里卻相當傳統,歸根究柢,她和自己是同一類人,只不過表現方式不同罷了。
不過,那個辜負毛毛的男人是誰?
毛毛和她不一樣,毛毛美麗大方,個性活潑爽朗,愛笑愛鬧愛運動,對生活充滿了五彩繽紛的幻想,她就像個不肯長大的孩子。天真的盼望著浪漫的愛情。
是誰這樣冷酷地辜負了毛毛?
南馨兒溫聲勸慰著她,任憑她在自己懷中嚎啕大哭,好像那是自己無法哭出來的眼淚。
當毛青眉冷靜下來時,兩人相對無言,最後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毛青眉粗魯地揉著甯馨兒的天然卷發,「咱們倆還真是難姐難妹。」
甯馨兒苦笑一聲。
「不要總是在宿舍里悶著,出去散散心吧!」毛青眉拉著她朝外走。
「可是天已經晚了。」甯馨兒猶豫地看著窗外。
「怕什麼!去華盛頓廣場繞繞就好了,那里人那麼多。」毛青眉自她一眼。
現在的她,只想好好地放縱自己。☆☆☆兩人意外地在宿舍樓下,看到一個高瘦的男子。「學長,你怎麼在這里?」甯馨兒主動走了過去。
「我在……散步。」長她們三歲的林冠泰是正在攻讀博士學位的學長,和她倆一樣來自台灣。
毛青眉哼了一聲。不理睬他。
甯馨兒忽然領悟,他一定是在等毛青眉。
以前在學生會聚會時,靦腆的林冠泰就經常主動找她們說話,甚至故意和甯馨兒說話,可目光卻一直落在毛青眉身上,任是傻子也明白他喜歡誰。
「青眉,我……」林冠泰看到毛青眉就會結巴,說不出話來。
「誰讓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了?看到我被人甩,你是不是很開心啊?正幸災樂禍著?」毛青眉橫挑鼻豎挑眼的罵著,她就是看這個呆呆的男人不順眼。
「我、我怕你想不開……既然你和馨兒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再見……」
「唉,等等!」甯馨兒急忙從後面拉住他的袖子,「學長,我們正要去散步,你也一起吧。」
「我?可以嗎?」林冠泰欣喜地問。
「當然可以了。」甯馨兒不理會毛青眉的怒視,自己搶先一步走在前頭。
八、九點鐘,廣場上的人還很多。
甯馨兒在前面沉默的走,後面的毛青眉還在不停地和林冠泰斗嘴。
當眼前出現一輛黑色的車子時,南馨兒的心怦然狂跳,她抬起頭來,便看到了依著車門看著她的男人。
那張線條分明的臉明顯瘦了,也更黝黑了,本來嚴肅的臉變得更加冷酷。
甯馨兒雙手捂住嘴.眼楮開始不爭氣地發紅。
怎麼會這麼巧?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在等別的女人嗎?
你瘦了……
懊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許多話在甯馨兒心里,可她說不出口,只能呆愣地瞧著他。
她以為自己很勇敢地離開了,以為自己會放棄掉這份絕望的戀情,可是一見到他,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忘記他,無法不愛他
為什麼他還要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僅僅分開一天,就讓她覺得兩人已分離了一個世紀。
段翊……
就在甯馨兒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時,段翊突然上前強摟住她。
甯馨兒猛地回神,隨即掙扎著想月兌離他的懷抱。「你放開我!」無奈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眼前的男人。
「喂!你干什麼?」發現好友被一名高大的男人強抱住,毛青眉急忙跑過去。
甯馨兒在段翊的懷抱里掙扎,槌打著他的胸膛,可是他死命抱住她,把她放進車子里,然後粗魯地甩開礙事的毛青眉。
「不要!放開我!」甯馨兒在車里又踢又罵,像只發怒的小貓。
「我說過,如果你有一天不乖,我就會鎖住你一輩子!」他的聲音彷如來自地獄,冰冷而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