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 第十章
柯家大老爺,火氣直冒。
柯家女主人,很想裝出莊嚴的模樣,但實在忍不住,只好偷笑。
柯家四公子,很自制地配合父親,面無表情,需知他娘可以偷笑,他爹可不會對他手下留情。做人兒子的,要乖一點。
然後,柯家外戚,躲得遠遠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順手還模來女主人特制的熱可可,津津有味地喝著。
最後,是被嚇醒的柯小曼和快被怒火燒死的楊淢,站在眾人面前,等著接受眾人的炮轟。
"小曼,妳去旁邊坐。"高玉兒先開口。
"不行。"柯正鵬高聲反對。楊淢雖然有錯,但他女兒不自愛也是錯,是非對錯,他一向大公無私。
"那你也去站。"高玉兒嘆了口氣。
"為什麼?"無法對老婆怒目以視,柯正鵬只好以不滿的質問代替。
"因為小曼是你女兒,你從小疼寵到大的唯一女兒,如今她犯了錯,代表你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不嚴,也得負一點責任。"這才是真的大公無私。
斑玉兒實在夠了解自己的丈夫,老公說一句話,她就完全模透老公的想法。
柯正鵬一時語塞。
既然夠了解自己的老公,高玉兒當然不會讓自己的老公下不了台。
"孩子的爹,家門外的大事由你作主,那麼家門內的小事就交給我來問清楚,你在旁邊監督,好嗎?"依舊是好溫柔、好惹人憐的語氣。
柯正鵬這一輩子,就敗在老婆這一招——永遠不變的懷柔政策。
"好吧,交給妳。"他粗聲應道,暫時不開口了。
懊,法官換人。犯人們先被賜坐。
"楊淢,你是真心愛小曼嗎?"這是第一個問題。
"是。"楊淢毫不猶豫的回答。
"昨天晚上為什ど溜進小曼房里?"第二個問題。
"因為小曼晚上很難入睡。"兩個年輕人交握的手緊了下。"醫生說,孕婦在懷孕初期,難免都會有一些奇怪的習慣,前三四個月她可能都會睡不好,我不放心,也知道伯父不會允許我和小曼見面,所以只好溜進來。"然後一覺陪她睡到天明。
"你應該知道我們生氣的原因。"好沉靜又暗帶威儀的語氣。
"我知道。"面對這種喜怒不表現于外的懷柔姿態,楊淢應對得比昨天更加小心。"是我的錯,我不該沒有防範,更不該在婚前和小曼……越界。"
"是我願意的。"怕楊淢又遭到爸爸用木劍無情的攻擊,柯小曼搶著開口,"楊淢有錯,我也有。"
"那妳又覺得自己錯在哪里?"沒有急著責備、沒有急著寬恕,家里有一個暴躁老爹,當然她這個為人母的就得冷靜理智點。
"我最大的錯,是不該讓爸媽失望。"柯小曼低著頭。"我和楊滅都是成年人了,應該對自已的行為負責。讓爸爸那ど生氣,我很難過……"
"錯全在我,請伯父和伯母不要怪小曼。"听出她語氣中的哽咽,楊淢再度攬下所有責任。
斑玉兒看了楊淢好一會兒,才轉向丈夫。
"孩子的爹,你認為這件事該怎麼處理?"罪行確定,嫌犯俯首認罪,法官質問完畢,該听听陪審團的意見。
"哼!"重重一聲冷哼。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該做的,是怎ど樣讓這件事變得圓滿。"她溫言軟語地建議。
"哼。"還是一聲冷哼。
"你昨天打過人家了,人家也認錯了,而且他對你女兒的關愛絕對不少于任何人,否則他不會甘冒再被你教訓的危險偷溜進我們家,就只因為擔心小曼晚上睡不好。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待小曼的。"
"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做事輕浮的小子娶小曼!"柯正鵬大喝。
"那你想讓小曼未婚生子嗎?"高玉兒耐心的反問。
"這……"
"還是你想把女兒趕出家門?"
"這……"
"小曼是我懷了十個月才生下的女兒,我不要她難過。"悠柔的一聲長嘆,高玉兒自責地又說︰"是我沒有把女兒教好,今天才會發生這種事……"
"不關妳的事,不是妳的錯,妳不要難過!"開天闢地僅見,一個原本威風凜然的高大男人,頓時手足無措,只因為他的女人開始難過。
"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低垂著臉龐,風韻猶存的女主人憂傷地起身,頭也不回地黯然回房。
"孩子的娘……"老婆第一,噴火的大老爺怒焰頓消,急急忙忙就跟著進去安撫老婆了。
啊?現在是什麼狀況?楊淢當場傻眼。
柯浩軍眨眨眼,對著表妹高潔幽搖頭嘆氣。看來他是賭輸了。
柯家大老爺與妻子就這ど關在房間里整整三個小時,沒有人敢去打擾。柯浩軍招呼大家吃早飯,然後靜靜地在客廳等。
柯家夫婦究竟在房里做些什ど事呢?
"玉兒……"踫上妻子,柯正鵬再大的火氣也沒了,尤其妻子在難過呢!必起門後,他當下把整整矮他一個頭的嬌小妻子抱坐在膝上。
斑玉兒沒有理他,只是低著頭,不時發出抽噎的聲音,像在啜泣。
柯正鵬頓時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玉兒,妳別哭,只要妳別哭,妳要我怎ど樣都好。"從以前開始,柯正鵬最怕的就是妻子哭,因為那會擰痛他的心,像天塌下來一樣悲慘。幸好妻子哭的機會不多,不然他真的要切月復謝罪了。
"不關你的事。"高玉兒把頭撇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妳是我妻子,妳哭了,都是我不好。"不管是為什ど事,妻子哭了,做丈夫的就要檢討、認錯。就算妻子是被別人欺負,也是做丈夫的錯,因為他沒有好好保護自己的妻子。
斑王兒沒有回答,仍然繼續抽噎,肩膀微微抽動,但是聲音很低,像在極力壓抑。
"玉兒,妳別哭了。"柯正鵬真的想磕頭謝罪了。"我不生氣了,妳也別傷心了,好不好?"他哄道。
"我……我就是傷心。"高玉兒埋入丈夫厚實的胸膛。
"我也很生氣。"但有再大的怒火,看見妻子流淚,頓時消弭。
"兒孫總有兒孫自已要走的路。"她輕啞地說︰"我們能養他們長大,卻管不住他們的心,是對是錯,他們的人生,只有他們自己能承擔。"
"我明白。"這一生能娶到她,他已經覺得人生無憾。這輩子,她是他的伴,她是他唯一愛的女人。
"既然他們選擇了他們想走的路,我們為人父母所能給的,就是他們最需要的祝福。我相信我們的兒女都很勇敢,你把他們教得很好,就算犯了錯,他們也會勇敢承擔後果。"孩子大了,會有他們的想法,生得兒身,生不了兒心。既然已經長大,就該放他們去飛。
"我懂妳的意思。"柯正鵬點點頭。不論發生什麼樣的事,妻子總能令他冷靜下來,退一步去想所有的事。"但她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兒女總是父母心頭的一塊肉,哪能真的眼睜睜看他們做錯了事而置之不理?
"所以你昨天不也把那個愛上小曼的年輕人給打了一頓,也把自己的女兒給罵哭了。"有讓他出氣了呀!
柯正鵬的表情微怔。
"他們這樣……會幸福嗎?"
"幸不幸福,是要靠他們自己去走,以後才知道,我們現在擔心也無濟于事。"對這一點,她比他想得開。"但我想,如果楊淢能堅持愛小曼十年,而其中有九年多的時間都將小曼放在心底不曾忘記,也不曾因為心愛的人不在身邊就與別的女人亂來,那ど,楊淢應該是值得我們信任。"
"十年?怎麼回事?"什ど時候他女兒被人愛慕了十年他都不知道!
斑玉兒總算抬起頭,揩了揩眼角的淚水,沒讓它有機會滴下來。
"十年前,小曼好打抱不平,個性就跟你年輕時候一模一樣,那時候楊淢在附近的高中念書,被同學勒索不從,結果對方以多欺少,你女兒剛好經過,不但見義勇為救了楊淢,還將他帶回來讓我擦藥。就在那天,楊淢對我說,他對小曼一見鐘情,十年後他會成為配得起她的男人,重新回來追求她。
"後來呢?"
"我就問他,萬一小曼在這十年之中嫁人了呢?他很有信心地回答我︰不會。所以我答應他,如果十年後他依然愛小曼,而他也能使小曼愛上他,那ど他們的婚事,我就不反對。"誰知道十年後,他真的回來了,而且小曼也愛上他。除了成全他們之外,她不知道她還能怎麼反對。
事情真是這樣?那這個年輕人的碓夠專情,但是——
"妳怎ど知道這十年之中楊淢都對咱們的女兒忠心耿耿,沒有偷吃、沒有爬牆?"
"因為我已經請潔幽幫我做過楊淢的身家調查。楊淢的家庭是復雜了點,不過我相信他會保護小曼的。"不然,大家真以為潔幽這個大忙人會閑閑的跑來這里度假?
"妳瞞著我做這麼多事?"柯正鵬濃眉打起深深的結。他是一家之主,結果這個家發生的事,居然完全不在他掌握之內!
"哎呀,家門內的小事,我當然能處理就處理,不能讓你既忙著外面的大事,還得操心這種小事吧?孩子的爹,我是體貼你耶。"高玉兒三言兩語,就把柯正鵬的不滿安撫得服服帖帖。
對女兒,她一樣疼、一樣擔心,只不過她知道的事情比較多,當然能做的也就多了。
柯正鵬深深望著妻子。
"我相信妳的眼光。"如果能通過妻子這一關,那楊淢應該也夠格做他的女婿了。
"鵬!"她感動地摟住丈夫。誰敢說她的丈夫一年比一年暴躁、一年比一年頑固,她高玉兒就跟他拚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盡避年過半百,他們的恩愛可不輸小憋子們。難得妻子這ど"熱情",柯正鵬當然把握機會,找方法平衡自己被瞞了這ど久的委屈。
三個小時後,柯浩軍被叫進房間,然後出來客廳宣讀"聖旨"。
案親大人準婚,但是,楊淢必須保證一輩子疼惜小曼、照顧小曼,永遠愛她,否則就嚴法查辦。
另外,訂婚、結婚禮法,樣樣不能少。婚後一直到坐完月子,小曼都將待在嘉義,由母親照顧。顧慮到楊淢公務繁忙,就等休假的時候,再來和妻子相聚吧。至于小曼補身體的事,就交給閑閑的柯家兩老。
楊淢完全同意。
柯小曼沒想到事情可以這麼輕易解泱,直到當天晚上,父親雖然鐵青著臉,但準了楊淢留下來吃飯、住下來,討論婚事,她才有了一點真實感。
夜深了,大家各自回房睡覺。楊淢洗完澡回到臥室,就看見柯小曼穿著連身的棉質睡衣躺在床上。
"怎ど還不睡?"他爬上床,將她摟到懷里。
"我在想,不知道媽媽是怎ど說服爸爸的?"好神奇喔,媽媽的"馭夫術",不知道可不可以傳授給她?
"岳母相信我的誠意,岳父大人也不是一個不明理的人,他只是生氣,並不是完全不贊成我們的婚事。"楊淢說道。
柯小曼愈想愈怪。
"不對勁。"
"很對勁。"他隨口回道。婚事談定,天下太平,哪有什麼不對勁?
"楊淢,你以前見過我媽媽嗎?"晚飯後,媽媽跟楊淢在門外說話,樣子一點都不像陌生人。
"見過啊。"楊淢很自然地回道。
"什ど時候?"她追問。
"十年前。"這樣還想不起來,他真不知道頡說她太健忘,還是怪自己魅力不夠,居然讓她忘得一乾二淨?
"十年前?"她蹙眉,很努力地想。
"妳是我的女人,我的,我的,只能是我的。"楊淢再次提醒。
"啊,你!"柯小曼猛然瞪大眼,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你……你你你你你!"
"就是我。"楊淢點點頭。總算想起來了。
"哼!"她坐起身,轉開頭不理他。
"終于想起來了?"遲鈍!
"沒有,我沒有想起來,我不記得一個被我救了、又惡劣的偷走我的初吻的大!"她故作冷漠地罵道。
沒想起來還說得這麼清楚?楊淢想笑。
"可是我對她念念不忘十年,為了配得上她,我特意去學了武術,然後從國外學成後,立刻飛回來找她。"他用很溫柔的聲音說道。
"那又怎ど樣?"她嘟唇。
"可是她居然不記得我,到底誰比較委屈呢?"
"你……你!"她一手扠腰成茶壺狀,回頭瞪他。"不記得你又怎ど樣?!你又不重要。"哼,氣死他最好。
"好,我不重要,我只不過就是妳孩子的父親、妳愛的男人而已嘛,一點都不重要。"他很大方的把面子讓給她。
"誰說我愛你了?"她冷淡地反問。才不,她沒有承認。
"不愛我,妳會跟我生女圭女圭?"他笑得很賊。"不愛我,妳會把自己給我?我可記得很清楚,妳在我懷里……"
"住口,不準再說了!"俏臉微紅,她又羞又氣。老是用這招對付她,明知道她怕羞,他偏偏愛說這種露骨話……
"別氣了。"他哄道。適可而止、見好就收的道理他是很懂得。
"我才沒有為你生氣。"她別開臉。
"還說沒氣,妳的唇翹得都可以吊粽子了。"他低頭把她的唇給吻平。"我沒有刻意瞞妳,是妳一直沒想起來。"
她咬了咬下唇。
"一個前一天還宣告-我是他的女人-的男人,卻在第二天跑得不見人影,你要我怎麼想?!"女孩子對初吻都是很重視的,她還沒談戀愛就被別人給拋棄了,忘記他不應該嗎?
十年前,他沒有留下名字,但在岳母大人幫他包扎傷口的時候,將她的基本資料問得一清二楚,所以他記她記得很清楚;而她——
楊淢自嘲地笑,該怪他什ど都沒留下,難怪她會有怨。
"那麼,我們扯平好嗎?"以前的都已經過去,把握現在與未來才重要,所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才不!"她努了努嘴。"你欠我。"
"我欠妳?!"這話從何說起啊……
"你吻了我就跑掉,是你不對在先,所以你欠我。"她振振有辭。
楊淢深思了下。"好吧,是我不對,我欠妳。"男子漢大丈夫,就別跟小女人——尤其是自己心愛的小女人大計較了。
"那你要還我。"她得寸進尺。
楊淢又想了下。"好吧,要還妳什ど?"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們要有幾個小阿?"她害羞地笑問。
"兩個吧,多一點我不介意。"楊淢想了想,又補充,"不過,生孩子是很痛的,如果妳生完這個孩子不想再生,我也不會有意見。"
"真的?"感動頓時溢滿胸懷。淢好體貼。
"真的。"對這種問題,他絕對是認真的。
"那我保留這個要求,以後再告訴你。"她當下拉了拉棉被,準備睡覺。
楊淢瞪著轉眼已躺平的她,這樣事情就算解決了嗎?
"楊淢,睡覺了。"她還是習慣連名帶姓地喚他。
懊吧,以後再說就以後再說,反正憑他的能力,一定能達成她的要求才是。躺好,準備睡覺。
棒嚕嚕、呼嚕嚕——
"小曼,妳睡著了嗎?"很清楚的問話。
"嗯?"模糊的應聲。
"妳保留的要求是什ど?"試探性的誘問。
"你……喳……"不清不楚的回答。
楊淢瞪著她,考慮是不是要直接搖醒地。
"什麼?"他捺住性子,再問一次。
"嚕嚕嚕嚕……結……扎……"很清楚了。
叭!什ど?楊淢頓時清醒。
"妳結扎?"
"你。"她不耐煩地響應,翻了個身,背靠貼著他的胸。
"我結扎?!"他差點叫出來。
"你好吵……"她抱怨。"快睡覺了,那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以後他大概只能照辦了,怎ど可以以後再說?!
他很想搖醒她,但她是孕婦,而且有失眠的現象,他不該吵她……哎哎!
他結扎?她結扎?還是……不結扎?
呃……以後再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