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情 第七章
出了大興,左怒帶著書青直接回到陽明山的別墅。而小吳在將兩人送達後,立刻就去進行左怒所交代的事。
想起剛才的事,左怒的眉頭重重的打結,一張臉差不多快跟墨汁一樣黑了。
「誰讓你去那里的?」他的口氣實在不怎麼好。
「我……」書青一急,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別哭了!」左怒的口氣更不好了,他七手八腳的抓來面紙就往她的臉上擦。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書青握住他的手。
「生氣?」他哼道。他哪有生氣,是快要發火。「為什麼一個人跑到葉子恆那里去?要不是小吳覺得不對勁先通知我,萬一我沒有及時趕去,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她是生來考驗他的心髒強度的嗎?
「對不起……」書青哽咽地道,伸出手抱住他,又委屈地哭了起來。
她不是在難過葉子恆的傷害,而是因為左怒生氣了。
「怎麼又哭了?」左怒這會兒來不及防洪,干脆讓她哭個夠。
他伸出手,攬住她縴細的肩,臉上的表情雖然無奈,卻注入了點點的關懷與不舍。
他不再說什麼,讓她盡情她哭一場。
懊一會兒,書青才漸漸止住了哭泣。
「哭完了?」左怒向來不懂得怎麼安慰別人,他不太自然的低問道。
「嗯。」她抽抽噎噎地說︰「對不起。」
「以後如果要去陌生的地方,記住不要離開我派給你的人。」
「嗯。」書青點點頭,只要左怒不生氣,她什麼都願意做。
直到現在,左怒的臉色才終于和緩了些。
「告訴我,葉子恆還有沒有對你做些什麼?」
「沒有,幸好、幸好你及時來了。」書青閉上眼,原以為上回葉子恆只是一時失去理智而已,沒想到他是真的對她抱著非分的念頭。
「你太不懂得人性。」他嘆息著說。
書青的眼楮看不見,所以她總在眾人的保護中度過,她可能沒想過,自己所信任的人真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左怒,你還在生氣嗎?」書青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
「能氣什麼?」左怒看著她,真的氣,他就不會放下所有事趕去,怕去晚了她真的會出事。「為什麼你沒有在孤兒院?」
「我回去的時候,院長和老師告訴我一些事……」書青把院里的情形說了一次。「為了幫院長減少一點負擔,所以我才去找葉大哥,只是我沒有想到……」
他前一回說的話,竟然都是真的。葉大哥真的變了!
左怒靜靜的道︰「孤兒院的事,你不許再插手。」
「可是──」
「沒有可是。」左怒打斷她的話。「書青,听我的話,好好待在這里就好,其他的事我自然會解決。」
解決?難道……
「左怒,你的意思是……」左怒吻去她未說完的話。
「你是我的女人,沒有人能夠在我面前欺負你,卻不必付出任何代價。」
權會很樂意去處理這件事的。
***
「我?為什麼是我?」李文權抗議道。他每天這麼勞心勞力的為縱天盟工作,已經累得跟條狗一樣,這種小事為什麼也要他做?
「反正你本來就很閑。」左怒回答得理所當然,李文權听了只差沒跳起來。
「我哪里閑了?」
「如果你不是太閑,怎麼有空往陽明山跑?」嗄?李文權的火氣一下子全消失。
「你知道了!」李文權叫道。難道書青「出賣」他?
「你以為真的可以瞞著我做任何事?」左怒看了他一眼,並不像在生氣的樣子。
「哈哈……」他只好傻笑。不知道現在「臨危授命」能不能減輕刑罰?「好吧,你要我怎麼做?」看著左怒沒有表情的臉,他很認命的問。
「去查查孤兒院那塊地的所有權,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我知道。」李文權無比哀怨地回道。
「範幫最近的情形呢?」說到這件事,李文權面色一整。
「從上一回你受傷,我下令所有人嚴加注意後,範一忠有比較收斂些,不敢再明目張膽的上門挑釁。但是最近警方實在逼得太緊,範幫的生意幾乎全中斷了,現在的範一忠相當的暴躁,如果再找不到進貨的方法,範幫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你認為範一忠會怎麼做?」
「在你還沒回來之前,範一忠讓人送了訊過來,想和我們談生意,同時也對你受傷的事表示歉意,那時我就猜到他一定踫到了什麼事。果然不出我所料,現在海外的人一直在向範一忠催帳,但是範幫的收入都是走私得來,現在這條路斷了,範幫根本沒有其他生存下去的方式。」
「你答覆過了嗎?」
「我拒絕了。」
左愁點點頭。「那範一忠有什麼回應?」
「他在道上放出風聲,說你忘恩負義。當年你還只是個街上的小膘混時被人追殺,他救過你一次,現在你卻一點都不感激,眼睜睜的看著他走上絕路。」
看見左怒要笑不笑的表情,李文權繼續補充道︰「我想他老人家忘性大,一定會忘了說一些事,所以我就很盡責的將上一回的事加油添醋的讓人傳了開來,我想現在道上的八卦,就屬這件最熱門了。」
「真是謝謝你喔。」就知道權一定不會讓範一忠太好過,不爆出一點熱鬧的消息,他絕不會覺得過癮。「這種事,不必別人插手,我們自己可以解決。」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不踩別人,也不要寄望別人不會來踩你。範一忠既然挑上了縱天盟當墊背,作他下一個根據地,現在他被逼急了,以他的個性,絕對會拚死一搏。以前我們可以不在意,但現在不同,你有了牽掛,如果能多一分助力,你的危險就少一分。」抬出袁書青,左怒就會妥協。
左怒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她該有心理準備。」
「左怒,如果現在的你出了什麼事,你放得下袁書青嗎?」李文權冷靜的反問,昨天在大興的事他也知道了。「她的眼楮看不見,如果沒有了你,她只有回孤兒院,到時葉子恆會做出什麼事就很難說了。」
「你又知道了。」這家伙就會危言聳听。
「別不承認,你這些日子以來的反常,我要是看不出來,就不是「白痴」兩個字可以形容了。」
「你不是反對嗎?」左怒玩味地問。
「反對?我又沒有投票權,反對什麼。」左怒的決定,還容人置喙嗎?
笑鬧過後,李文權再度開口。
「我的確又去見了袁書青一次,因為我想知道,她到底值不值得你特別的對待。結果證實是我多慮了,她的痴心配你的冷漠剛好,我想要不是她全心全意的為你,你也不會被她打動,進而留下她。」
左怒看著他,沒多說什麼,對自己的事,他始終不願意多談。
「算了,我還是去辦我自己的事吧。」李文權很識相的決定先去辦他剛才交代的事。
「各個場子最近的收支報告我已經放在你桌上了。還有,關于範幫的事我也整理出來放在那里,待會兒你看一下,要怎麼做你再告訴我。」他說完就出門辦事去了。
反正左怒的一切,從袁書青出現後,早已不同。
***
「老大,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有什麼消息?」
「左怒出現了,他前兩天又開始到各場子走動了。」
「哦!」他站起來。「他現在人呢?」
「在PUB里,我剛剛看見李文權已經先離開了,那里的人不多,如果要下手,現在是好機會。」
「嗯。」他面色一沉。
「老大?」
「把人找來,等左怒一踏出PUB的門口,大家依我的命令行事。」
「是。」
***
最近育善孤兒院里的氣氛十分沉重,就連一向樂觀的筱容也失去笑容,看著梁院長和李老師憂愁的模樣,她也無計可施。
「院長,我們以後還能去哪里?」這種沉悶的感覺令筱容實在受不了。
梁院長嘆口氣,真的必須離開這里了,她也不知道這些孩子們該怎麼辦,可是現在的情形,除非奇跡出現了。
「請問,哪位是梁院長?」
「我就是。」
「您好,我是鐘氏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敝姓江,今天是來傳達我的當事人意願。這塊地的產權已經轉移,現在屬于袁書青所有,經過她本人同意,你們可以繼續在這里住下去。」
「你……你說的是真的?」怎麼可能?梁院長和李老師全楞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書青人呢?」筱容連忙問道。
「這我不清楚。」江律師抱歉地說。
「不清楚?你見過書青嗎?」
「我沒有見過袁小姐,來委托的是一名左先生。」
左先生?真是一團混亂,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現在你們已經知道這件事,我已完成委托,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離開了。」江律師很有禮貌的告辭。
「等一下。」筱容連忙喊住他。「江律師,請問你還會見到那位左先生嗎?」
江律師想了一下。「你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想見見左先生,不知道你能不能代我們轉達?」
「如果我有再見到他,一定把你的話帶到。」
「謝謝。」
「不客氣,那我先走一步。」江律師辦完事就離開。
情況急轉直下,讓在場的三個人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書青去找子恆,然而解了孤兒院危機的人卻不是子恆,而是一位姓左的先生,現在孤兒院的所有權都屬于書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院長,先不要想那麼多,至少我們孤兒院的問題解決了,我想書青應該還會回來的。所有的疑問,就等她回來再問好了。」筱容建議道。
「也只能這樣了。」梁院長和李老師點點頭,一切就等書青回來時再說吧。
***
這也叫「整理好」的報告?
左怒發誓,等李文權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扭斷他的脖子。
「嗨,左怒,我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很好,看來他需要一點震撼教育。
李文權才一走進門,好幾支筆就全往他肩膀以上的部位射去,嚇得他連忙左閃右避。
「你謀殺啊!」他哇哇大叫。
「你說呢?」筆都射完了,左怒才暫時停下手。
「我可以問一下我犯了什麼錯嗎?」他好小聲、好委屈地問。他是犯了什麼天大的過錯要受這種待遇啊!
「不知道嗎?好,來看看這些你所謂「整理」好的資料,你就知道了。」左怒讓出座位。
李文權小心地走過去,翻了翻桌上的資料後才恍然大悟。哎呀,他把還沒整理好的跟要給左怒看的資料弄混了。
「呃,左怒,相信我,這只是一個誤會,要讓你看的應該是這一疊,而我看的才是這疊。」左怒瞪著他,這是什麼爛誤會?
「相信我……呃,這真的只是一個誤會而已。」李文權在心里祈求四方諸神幫幫他。
「要你去辦的事呢?」
「已經搞定一件了,孤兒院的人現在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而產權也依你的意思登記在袁書青的名下。」李文權快速而簡潔的報告,不知道這樣可不可以算是將功補過?
「很好,那你留在這里繼續努力吧。」左怒說著就往外走。
「啊?」不會吧?李文權的臉垮了下來。
左怒假裝沒看到他的表情,仍舊走了出去。
這樣會不會太殘忍自私了點?畢竟縱天盟的幫主是他,將事情完全丟給權去勞心勞命,不好吧?
嗯,算了,反正權樂意就好了呀!
***
左怒一走出門,立刻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沒有平常的輕松與隨意,反而有種肅殺的氣息。
盡避敏銳的感受到不對勁,左怒依然踏出了PUB,就在這一瞬間,發出了猛烈的聲響。
在左怒沒有任何遮避物的情況之下,由三個方面而來的子彈連續不斷地射出,像是刻意等待這一刻,一副要置左怒于死地般,絕不留下任何生存的機會。
而兩個在門口守衛的部下在事情一發生時,便毫不遲疑的向前擋著,替左怒爭取逃月兌的時間。左怒雖然閃得快,但是子彈實在太多,盡避他極力的閃回屋內,身上卻還是中了兩發子彈,更不用說那兩人身上已是血紅一片,當場倒下。
同時,PUB內的人听到槍聲也立刻著裝應戰,等李文權沖出來時,左怒已命令他們全力反擊了。
「左怒!」李文權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怎麼回事?」
「範一忠……」左怒咬牙說道。
「左怒,振作些。」李文權將左怒移到一旁,迅速聯絡附近的場子派人手過來支援。
槍林彈雨的場景持續了一陣子,然後才漸趨平靜。
「權哥,我們接到你的命令立刻趕來,敵人都解決了,可惜讓範一忠逃掉了。」逃掉了?李文權忖道,先處理眼前的事,要找範一忠算帳,有的是時間。
主意一定,他連忙吩咐道︰「叫人備車,把受傷的人全都送到張醫生那里去,留下一部分的人善後,並注意附近是不是還留有範幫埋伏的人。記住,要仔細搜查,一個都不能漏掉。」
「是。」吩咐完事情,李文權迅速回到左怒身邊,「左怒,你撐著點,我立刻送你到張醫生那里。」
「派人……留意……範一忠的去向……」
「我已經交代過了。」李文權扶著他繼續走。
「還有,找一些人……到陽明山……書青……」左怒強忍住疼,斷斷續續地說著。
李文權怔了一下,才應道︰「我知道了。」
***
一種莫名的心悸,使得書青驚醒了過來。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左怒為什麼還沒回來?
書青心里突然溢滿一股很不安的感覺,有些疼、有些慌亂,怎麼樣也定不下來,好像有什麼事發生。
不,應該不會的,左怒會小心,他不會出任何事的……越想安慰自己,書青的心就越惶恐,她從來沒有這樣過,難道左怒真的出事了嗎?
不,她不要再等了,她要馬上見到左怒,即使只有听到聲音也好。
書青拿起電話,壓下設定好的按鍵,「小吳?」
「我是,袁小姐有什麼事?」
「小吳,你知不知道左怒在哪里?」
「左哥他……他只交代去辦一些事,並沒有說去哪里……」小吳的言詞有些閃爍。「你找左哥有事嗎?」
「小吳,你可以幫我找找左怒在哪里嗎?」
「這……好吧。」
才剛掛掉書青的電話,小吳立刻又撥了另一通電話。
「權哥,現在怎麼辦?」
李文權想了一會兒,「小吳,你就帶書青到張醫生這里來吧。」反正左怒受傷了,短時間應該不會回去。
「這樣好嗎?」小吳有點遲疑,左怒交代不要讓書青隨便出門的。
「不然,你告訴書青,就說左怒有事忙,這幾逃詡不會回去。」以左怒現在的情形,怎麼也不能讓他離開這兒。
「我知道了。」小吳掛上電話。
「在和誰講話?」左怒睜開眼楮。
「小吳。」李文權收了線,走過來。「左怒,現在覺得怎麼樣?」
「死不了。對了,其他人的情況如何?」
「大部分都只是輕傷,沒事的。至于掩護你的那兩個,已經不治,我吩咐人先送安家費過去了。範幫這次埋伏的人手大部分都讓我們解決了,剩下少部分的負傷逃走,比較可惜的是,還是讓範一忠給逃了。」
「看看死傷的兄弟家里有什麼需要協助的,我們盡力幫忙。」爭斗中免不了死傷,但至少他們會盡力彌補。「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接近中午了。」他是昨天下午受傷的,也就是說,他待在這里快一天了。
「書青呢?」
「她很擔心你,我讓小吳告訴她你有要事,最近幾逃詡不會回去了。」李文權拉了把椅子在他的病床旁坐下。「在這個時候,你心里頭惦記的,還是袁書青。」
在他的生命受到威脅時,他居然還能分心擔心別人,他實在佩服左怒。
「我要立刻回陽明山。」左怒不顧手上還在打著點滴,就要起身下床。
「別急。」李文權立刻阻止。「張醫生還沒說你可以出院。你這回傷得不輕,右肩被子彈射穿了,張醫生特別交代,你得暫時留在這里觀察幾天,目前不適合隨便動。」
「書青看不到我,她不會放心的。」
李文權看著他,「她比你的命重要?」
左怒沒回答,因為這句話是沒意義的。
見他一臉堅持,李文權只好妥協了。
「我幫你去問問,看張醫生是不是允許你離開。在我回來之前,你得好好的躺著。」左怒看著他,不太甘願的點了下頭。
李文權這才不再多說的出去找張醫生。
***
「小吳,你告訴我,左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雖然看不見,但是她的直覺一向都很準。
「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想?」
「如果左怒真的有重要的事,為什麼他不直接告訴我呢?」書青喃喃地問。
左怒,你真的沒事嗎?為什麼不讓我听听你的聲音,讓我安心?
小吳看到書青難過的樣子,忍不住差點就說出實情,為了不讓自己說漏嘴,他決定先離開。
「如果沒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書青點了一下頭,「謝謝你,小吳。」
「應該的。」小吳退下後,客廳里又只剩下書青一個人。
書青屈起膝,雙手環胸,將頭靠在膝上。她很想請小吳帶她去找左怒,但是左怒的身分不同,如果她的出現會帶給左怒麻煩,那怎麼行?看來,她還是獨自憂、獨自受,只求左怒平安無事。
如果她不是瞎子就好了,至少她還有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不是只會給左怒帶來麻煩和負擔,不會這麼一無是處。
***
不甘心書青被搶走,葉子恆請征信社的人調查那天的男子究竟是誰,為何能讓書青依恃著,和他作對?
但征信社調查到的資料只到三年前,至于這三年來的事則語焉不詳,有寫等于沒寫,葉子恆氣得將報告丟在一旁。
左怒不過是一個街頭混揮邙已,有什麼能力可以和現在的他相比,為什麼書青寧可選擇他,也不願意留在自己身邊?
這征信社到底是怎麼辦事的,連左怒和書青現在人在哪里都查不出來,真是氣死他了!
「你們連書青人在哪里都查不出來,效率實在很令人懷疑。」他打電話抱怨。
「葉先生,你前項是委托調查左怒,並沒有說要查袁書青的去處,你現在這麼說,實在不怎麼公道。」
「好,如果我現在要知道書青的去處,你們多久可以給我消息?」
「五天。」
「五天?好,就給你們五天的時間,只要你們能夠查得出書青的下落,我立刻將尾款付清。」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