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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人妻 第四章

作者︰淺草茉莉

「女人,你要上哪去?」

夜半里,余芷芃拎著自己扁得可憐的小包袱,才剛跨出門檻,鳳少本像是早料到她會走似的,已站在門前等人了。

她一見到他就拉下臉來。「你來了也好,正好向你說一聲,我不方便再打擾了,這就要走。」本想默默離開的,既然被發現,索性大方說再見。

他也沉著臉。「要走也等跟我聊過再說。」

「聊?」他們之間還有什麼需要「聊」的?

「先回屋子里吧!」他逕自往她住的那間屋里走去。

她愣了愣,實在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不過還是暫時跟他走回屋子里。

他的臉色依然很陰沉,在屋里「隨意」尋了位子坐下,可他哪里不坐,偏是曖昧的坐上她的床,要不是他臉色難看得可以,她會以為他又故意要耍她!

她原是想開口叫他別坐在那的,但是想想自己就要離開了,況且這屋子也是他的,他愛坐哪便坐哪,她管不著。

鳳少本抿唇望著她抱在懷里的小包袱,表情很不滿。這女人居然想不告而別?

她決定要走,還不是被他的胡言亂語給嚇的,以為他只是私下再瘋言瘋語,對姑夫人的謊言也只是善意的,可今天早上實在太離譜,再這樣下去,她會教這人害得「身敗名裂」的!

「你瞧瞧這人,你認識嗎?」他一臉正色,從懷里抽出一幅畫像遞給她。

余芷芃瞧了畫中的男子,方臉濃眉,眼神帶著令人不舒服的狡黠。這人有點面熟……

她蹙緊眉心。「這是誰?為何給我看?」不解他為何突然拿畫像讓她指認,這是要做什麼?

他睨了她一眼。「這人原是朝廷密探,專司刺探敵國軍情的人,但日前見利忘義,通敵叛國,他偷走皇上欲送給我朝埋伏在敵國內應的密函,此信曝光,咱們苦心安排在敵國的密探組織也會跟著瓦解,所以,我奉皇命必須找到這個人,並且追回密函,日前得到消息,此人暫時逃回原籍下坡城,躲在妓院里逍遙,我追緝過去,可惜依舊教他狡猾的逃了。」他惋惜的說。

她雙眉不住挑高。「這人是下坡城的人?」他告訴她如此機密的事,目的是什麼?她突然覺得很不安。

「對,這人是下坡城人,曾被征召去岡山修城,但因為人機敏,小有聰明,遂被秘密納入朝廷的密探組織,而這人……姓秦……」

听到這,余芷芃異常震驚,猛地睜大眼,再次望向手中的畫像。這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如今還是通敵叛國的賣國賊?!

她仔細一瞧,突然想起為什麼會覺得他面熟了,因為她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當初在狹巷打昏她的人,就是畫中的男子……

真沒想到,打傷她的竟是她的丈夫!

「事關國家安危,這人我必得擒拿到案!」他盯著震愕得說不出話的人兒。

由于這個消息太過震撼,她覺得腦袋有點暈眩,連忙扶著桌邊,好穩住身軀,臉色血色盡失。

「我原不打算告訴你的,不過既然我對你也有請求,這才決定對你坦承。」瞧著她霎時刷白的容顏,他的心一陣糾結,伸出手想踫她,卻又硬生生的縮回,他若這麼做,恐怕會適得其反,這女人大概會失措的推開他吧。

「你要緝拿的人是我的丈夫,又怎麼期望我能幫你?」震驚好一會後,她澀然的開口。

「那男人是叛國賊,我雖不能放過他,但你若幫我完成姑姑的心願,我可以保證留他全尸——」

聞言,她咚的一聲滑坐到地上,驚恐的眼淚也跟著落下。

他見狀,心頭一緊。這女人連丈夫的面都未曾真正見過,便注定要成為寡婦,身為寡婦已會受到排擠,若又是叛國賊的遺孀,那就更難被世人接受了,況且不只她自己受累,就連她的娘家也會遭受牽連,一並下獄受審,難怪她不能接受。

「我問你,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我的身分,所以才開口要幫我找系芍,你其實——」

「是的,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原是想利用你的身分尋找機會引出那人,但是我發現,我已不希望你們相見,更不希望他曉得你在我身邊!」

她的心房倏然激動怦跳,大概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她驀然轉過身去,一時間分不清此刻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

她腦袋一陣混亂,越慌,越舉棋不定……到底該不該生氣?

畢竟她是個有丈夫的女人,受男人如此表白,怎能不怒反而控制不住地……喜悅呢?

鳳少本靜靜地凝視她輕顫的背影,不住地嘆口氣。這女人不傻,听出他的心意了,雖然她無法回應什麼,但這樣就夠了,至少,她沒有大罵他心機無恥。

「姑姑來日不多,我不想她走得遺憾,因此慎重的請求你,請你幫助我,而我也會依照承諾,努力保護你和你的家人,不受夫家牽連!」

得知丈夫的罪行後,余芷芃心緒紛亂,但與鳳少本該談的條件都說定了,瞧瞧外頭星月無光,已是深夜,他卻還舒適的橫坐在她的床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實在很不妥。

她只要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這個……很抱歉,既然我決定留下來,你是不是也該回自己的屋里休息了?」

鳳少本這時才悠哉的說︰「不是我不回去,而是外頭……嘖嘖,此時出去不方便。」見她答應留下,他一放心,又露出平日那滑舌的面目來。

這個將軍在她面前當真一點形象也不顧。

「不方便?」她有時真教他氣得想擰緊他的耳朵,要他正經點,但隨即一想,也許她情願面對他玩世不恭的模樣,也好過他認真對她說,不想讓她見到丈夫的理由……

「是啊!」他搖著頭,假裝一臉苦惱,接著干脆直接往床上一躺,屋里燭火閃耀,照得他俊臉星光點點,漂亮的桃花眼笑得陰險狡詐。

「外頭出了什麼事嗎?」她馬上往邊門走去,正要拉開門探出頭去瞧。

「你準備好了嗎?」在她拉開門前,他已快步來到她身後。

「準備什麼?」她邊問邊將門拉開。

「妖女,還不把解藥交出來!」

一聲大喊後,倏地,一支箭筆直的射向她,她還僵立在門邊不知所措,眼看箭就要直接射進她的印堂時,一道力量將她往後一扯,隨即她便被鳳少本摟在懷中,接著門砰的一聲,又重新關上了。

余芷芃慘白了臉,呆呆地回頭瞧著那抱著自己,笑得曖昧詭異的男人,「妖女是喊我嗎?」她傻愣愣地問。

他點點頭,表情里多少有些同情的味道。

「為什麼?」她驚懼又難以置信,依舊面無血色。

「這個……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原本被嚇得四散的魂魄正逐漸歸位,腦袋也漸漸清楚,心想自己應該由遭某人陷害。

他笑容里沒有絲毫愧疚。「這……是這樣的,我這群宗親仗著鳳氏光環,百年來囂張已久,對于要當他們主母的人十分挑剔,除非是當朝公主,一般人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可很難,所以,我只好耍了些手段讓他們接受。」

她臉上罩了一層烏雲,怒問︰「什麼手段?說我是妖女就是你的手段?!」

鳳少本笑容和煦。「嗯,我還說你是用毒高手,為了逼我就範對我下毒,我是因為中了你的毒才會娶你,如果他們不服你,會害死我的!」

「所以……他們就拿箭射我,要逼我交出解藥?」她在心里憤恨的想,如果她真是用毒高手,她想現在就毒死他算了!

「我知道這麼做有點小人,但卻很有效——」

「什麼有效?讓他們殺了我嗎?」她氣極。就知道與這家伙合作,每次都充滿「驚喜」,這次恐怕還得拿命來賠!

「不會,他們只是情緒一時還不能平息,等冷靜下來之後,就會接受這個事實,然後乖乖听你的話的。」他極力安慰。

「我要他們听我的話做什麼?」

「你忘啦?姑姑一直很擔心你不能扛下鳳氏主母大任。」

「難道我成了妖女後就能?!」

「起碼他們對你有忌諱,不敢直接對你下手。」

「這樣還不算?」瞪著躺在地上差點射穿她腦袋的箭,她真不知要說什麼了。

「放心,這會是唯一的一回,你知道的,人被逼急了,也會失去理智的。」

「那我被逼急了怎麼辦?」她惱火的質問。

「你也可以對他們放箭。」他抿笑,也不知說真說假。

「你——」

「我是說真的,鳳氏這群人嚴格說起來不是善類,你既然決定留下,最好早點做好心理準備,拿出主母的派頭,準備開戰!」

「你是廚子老劉是吧?听說在鳳城二十余年了,這些年辛苦你了,到賬房去支一……三……八兩銀,買幾斤牛肉回去給你娘子補補身子吧!」正用膳的余芷芃對站在桌旁伺候的四旬中年男人道。

她原想說一兩,但桌下的腳被某人踢了踢,她馬上改口,還不夠,便心一橫,一口氣給了八兩。

老劉難以置信的抬起頭,見坐在余芷芃身旁的大主子沒吭聲,只是不時的幫她夾菜進碗,他一時不安,也不敢貿然收下。

見他惶恐的樣子,余芷芃立刻湊到鳳少本耳朵邊問︰「送八兩不可以嗎?」莫不時給得太少了,大戶人家要更大方點?但是她在繡坊工作時,一個月的薪餉也才十兩銀,她喊出八兩時,總覺得心跳都要停了,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可以可以,誰說不可以。」鳳少本笑笑咪咪地看著她點頭。

老劉听主子這麼說,馬上恭敬的彎腰道謝,「奴才謝過夫人的獎賞!」

余芷芃這才露出了笑容,又瞧見站在一旁的奉膳女正對著老劉露出羨慕之色。「你是月香是吧?這魚刺剔除得好,給,三、也就八兩吧,拿去做件漂亮的衣裳!」她大方的繼續撒銀。

某人要她拿出派頭,這樣應該就很有派頭了。

月香欣喜得忙低謝賞,這時總管老葉剛好走進飯廳,她認出來了,進城的第一天,小東就向她介紹過這些人,她立刻朝他展笑。「總管來得好,姑姑生病,鳳少本又常年不在,這鳳城你照料得好,去去去,就去支個五十兩,回去蓋間屋子給兒子娶親用!」

她豪氣的說完,卻只見眾人臉色微變,就連身旁的鳳少本神情都怪怪的,她不免有些訝異。

「怎麼……你沒兒子嗎?那當女兒的嫁妝也行。」

鳳少本這才放下筷子,抹抹嘴,朝她踢踢腳,她低下首,瞧見他伸出手指在桌下比了比。

她會意,感情是給得太少,可是在下坡城,五十兩就足以蓋一間茅屋了。「那六——七——八——」

「她慰勞總管辛苦,想給一百兩干麼瞧我,盡避給就是,你是鳳氏的當家主母啊!」見她小氣的德行,他好笑的說。

「什麼?!一……」百兩?她原本想大喊出聲,但在他警告的眼神下,又吞了回去。

一百兩?居然一開口就給一百兩,這都超過她一年的工資了,看來鳳少本不是瘋了,就是當真家財萬貫,這樣也敢給?

「多謝夫人大方賞賜!」老爺沒料到才踏進飯廳,就有這等好事,立即謝恩。

「呵呵……對,就去賬房支領吧,快去!」她的笑容僵硬,心里只想著那一百兩,她真的好羨慕、好羨慕那些趕著去賬房領賞的人,但不免又有點擔心,「喂,這樣賞下去你不會破產嗎?」她靠近他問,著實為他的荷包心疼。

他也靠向她。「我的姑女乃女乃,這里是鳳城,不是偏遠的下坡城,在這光買一棟茅屋就得要八十兩,我鳳城的總管平日吃香喝辣的,哪瞧得上破茅屋,不給個一百兩,買間磚屋,他還懶得領賞。」

一听,她忍不住「啊」了一聲。難怪她剛才說出五十兩買屋,眾人就變了臉,這不是暗地里被譏草包了嗎?她不禁紅了臉。果然,要當大戶人家的主子,憑她那點「見識」,還真上不了台面!

她羞窘的悄悄抹著汗,心想要當個稱職的主母,還得再下點工夫了……

正覺得挫折時,手教人握住了,她抬首,瞧見鳳少本給她一個鼓勵的燦笑,她心一暖,在心里安慰自己,別怕,不是有他幫襯著,一切會順利的。

她又恢復了點信心,捧起碗,正準備繼續吃飯。

「這是在用膳嗎?咱們還正巧趕上了!」洪亮的嗓音由飯廳外傳來。

余芷芃隔著簾子往外望,外頭似乎來了一票人,每個人看起來都很眼熟,好像是前幾日她在宗親會上短暫見過的幾個親戚。

這些人怎麼又聚在一起找上門來了?

艾在嘴里的那口飯頓時咽不下去,余芷芃硬是和著口水,用力一吞,才勉強自己不要吐出來。

「大伙兒來給少本的媳婦打招呼了。」十幾個人就這麼大剌剌地走了進來。

余芷芃注意到了,說話的這人當日在大廳上,坐的是主位的第一下首,想必這人在鳳氏的輩分不低。

「二叔,各位若還未用膳就坐下來一起吃吧!」鳳少本笑臉說話。

他口中的二叔鳳常演,年約五十,一身藏色服,听到邀請後,不客氣的坐下,其他人也不推遲,跟著落坐,本來只坐了兩人的大圓桌,一下子全坐滿了。

「你閨名芷芃是吧,既然嫁到鳳家,咱們就親點,喊你芃兒吧!」鳳常演坐下後,連筷子都還沒踫,就先親切的示好。

余芷芃有些愕然,想起昨晚那一箭,以為這群人對她應該恨之入骨,想剝她的皮才是,怎麼這會卻直沖著她笑,不過笑容時真有幾分恐怖,她只能戒慎的點頭。

「隨各長輩的意,我沒意見。」說完,她忐忑不安的覷了眼鳳少本一眼,用眼神詢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他並沒多說什麼,只是笑得比二叔還熱烈。

「甚好。」鳳常演似很滿意她的答覆。

「芃兒,我是表姨,這條絲絹是我親自繡的,上頭繡有鳳氏族徽,送給你。」

「我是十三堂叔,這玉環是我找人買的,你收著!」

「我是表弟,這是我女人織的錦囊,說樣式是現在最新的。」

「我是六表姑——」

余芷芃瞧著面前一張張超乎想像的討好臉龐,不禁愕然的思忖,這些人真的是昨晚要射死她的人嗎?

她會不會又上了鳳少本的當,這些人明明很親切和藹,為什麼他卻將他們形容得這麼壞?

她不住望向他,神色充滿濃濃的不解和不滿。

鳳少本雖然對著她一逕微笑,可瞧得出,笑里藏刀。

這是怎麼,警告她要小心?小心誰?他還是這群人?

「芃兒,昨晚嚇到了吧?那是二嬸家的六歲娃兒在玩弓,胡亂射一通,事後下人們清點少了一支箭,才猜想昨晚他在你院子玩,這孩子我已狠狠教訓過了。」二叔十足歉意的說。

「原來是小娃玩弓啊?」余芷芃半信半疑。莫說那六歲娃兒射得準到差點正中她腦門,就說那力道,比一般大人還上勁,射中是要穿腦的,這……

「就是個皮孩子,你千萬不要見怪,要不,我讓人將娃兒領來,讓你親自教訓一頓。」二叔說清說得非常有誠意。

「不必了,我沒受傷,不必罰人!」她忙說,是有幾分信了二叔的說詞,突然覺得這群人不像鳳少本所說的壞啊。

「芃兒,這今後,咱們就都是一家人了,你可別和咱們認分,有什麼需要盡避提,咱們這些旁支都會效力的。」九嬸三十出頭,親熱的握起她的手。「對了,我听說你來得匆忙,沒來得及帶上什麼行李,明天九嬸帶你到鳳城逛逛,瞧有什麼需要咱們順道買齊。」

「好……」

余芷芃都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手又教另一個人熱情地強握過去。

「芃兒,我听下人們說,你與少本回府至今尚未同房過,這可不好啊,鳳氏族人雖多,但少本這支才是本支,定要有後才行,你們夫妻是哪里有問題?需不需要二嬸想辦法替你們張羅張羅?」

這送洞房的事,旁人能夠幫忙嗎?余芷芃尷尬得臉都快要燒起來了。

「喲,瞧瞧,新婦臉皮薄,講到閨房之事,這就臉紅了。」二嬸叫道。

「好了好了,別鬧芃兒了,若嚇跑了少本的媳婦,他可饒不了咱們!」不知是誰又插進話來。

鎊自把想說的話說完後,沒兩下就笑嘻嘻地全走光了,余芷芃這時緩緩地瞪向身旁吃完飯,正漱著口的家伙。

若這些人沒有問題,那麼,有問題的就只有他了!

不懂他對她危言聳听,編派這些是非做什麼?

「你這麼說?」總要給個解釋啊!

鳳少本挑眉。「你等著吧!」

「欸?」

一早睜眼,余芷芃就被迫忙碌起來,閑事堂弟私賣鳳氏徒弟引起糾紛,官府要拿他,他跑來逼她幫忙解決;再來是九嬸,硬拖著她上街買東西,結果向商家賒了一大筆錢,卻全是買九嬸的私人物品,害她還得傷著腦筋要怎麼對鳳少本提。

懊不容易擺月兌九嬸逃回府,才坐定,與娟兒喝上一口茶,又有人到了!

「二叔……」再看見鳳常演出現,她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微抖了。

「芃兒,怎麼一張臉白得跟張紙一樣,身體不舒服嗎?這怎麼成,幸虧二叔我今天帶來了珍貴的參片,奉茶女哪去了,還不去煮水泡杯參茶來!」他由懷里掏出一包參片交給候在廳外的奉茶女。

奉茶女立刻捧著參片去沏了杯參茶來。

「多喝點這玩意,有助于讓臉色恢復紅潤。」鳳常演笑說。

余芷芃盯著面前的參茶,說不出為什麼,遲遲不敢喝。

「喝啊,這可是我專程帶來給你補身子用的。」他慈愛的催促。

他臉上明明帶著笑,可她卻覺得森森然,更不敢去踫那杯茶了,但在他期待目光的注視下,她不得不顫抖的端起參茶,送到嘴邊,這時機靈的娟兒「不小心」腳絆了一下,跌倒她身上去,那杯參茶「自然」的摔倒地上了。

見水杯落地,余芷芃輕松不少,朝娟兒投了一抹感激的微笑。

「該死的奴才,你知道這參片有多貴嗎?敢打翻我珍貴的參茶,來人啊,拖下去打板子!」鳳常演大怒。

娟兒臉色一白,當真有些害怕了,余芷芃馬上將人拉至自己身邊,向鳳常演賠罪道︰「二叔,娟兒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她吧,她以後會注意的。」

他這才「哼」了一聲。「罷了,瞧在你的面上,我就不罰這奴才了,下回做事再不謹慎,我可饒不了她!」他主人家的架式十足。

「是,娟兒知錯,以後會小心的。」娟兒不想惹事,當下認錯了事。

鳳常演仍是不屑的哼個不停。

「少本不在,不知二叔上門有什麼事嗎?」余芷芃為了轉移他對娟兒的怒氣,趕緊硬著頭皮問。

鳳少本一早上京去了,說是過幾天回來,不明白怎麼他前腳才剛出門,這些親戚們就一個接一個的來找麻煩。

听她主動問起,鳳常演嚴厲的臉色一改,又笑吟吟起來。「我說芃兒啊,其實今日二叔來是有些事項提點你一下……咱們真人面前不說暗話,少本將你們之間的事都告訴我了,听說你十分中意少本,對他死纏爛……呃,對他一逕愛慕,最後為得到他的人,還下藥毒他,為求解藥他才娶你。」

「鳳主子說夫人對他死纏爛打,一逕愛慕追求,最後還下藥?」娟兒掩嘴笑個不停。鳳主子竟連這種反話都講得出口?

偷偷瞧向女主子,果然見她面容暗紫,想必遭此詆毀是氣炸了!

「夫人,你真的對鳳主子下藥了?」娟兒當玩笑的問。

余芷芃表情不大好看,像是被迫不得不承認的道︰「是的。」

娟兒差點笑不出來了。真的假的?會對人下藥的應該是鳳主子自己把?主子為什麼要替鳳主子擔下這個謊呢?

「我是下了藥,還請二叔見諒。」余芷芃朝鳳常演沉聲說。既然她與鳳少本有條件交換,她就不能扯他的後腿。

「哪需要見諒什麼,二叔是支持你的,少本自幼沒了爹娘,一直是由他姑姑扶養,他姑姑在他爹娘相繼過世後,便負起打理鳳氏本支的重責大任,所以難免疏于對少本的教導,導致他男女關系復雜,始終不能定下來娶一房正經的媳婦,你這毒下得好,讓他絕了玩心,從此對你死心塌地,二叔見了反而歡喜,只恨沒人能早點對他這麼做!」

她听了訝然。他居然贊成她毒他的佷子?!

「呃……多謝二叔開明,沒責怪我的莽撞……我很感激。」除了這麼說,她真不知怎麼接口比較恰當。

鳳常演笑得極為體諒。「感激什麼,做對的事,身為長輩就該支持……不過,話說回來,」他語音稍頓,刻意瞅了她一眼後才又繼續道︰「少本畢竟是你丈夫,如今你們都已結為連理了,這解藥……」很明顯是來索討的。

余芷芃有些感動,原來二叔是真正關心鳳少本身體的人,這是為鳳少本來討解藥的。「解藥我保存著,過幾天就會讓他服下。」希望這麼說能讓長輩放心。

哪知鳳常演雙眼一瞪,突然大吼,「不可,這藥別讓他服下!」

她嚇了一跳。「別讓他服下?」他不是希望為佷子解毒才走這一趟的嗎?

「呃……我的意思是,少本風流,你還是等確定他對你是一心一意後,再讓他服下,對你比較有保障!」明白自己方才表現得太激動,這會忙將話轉得圓滑。

她感激的頷首,難得這位長輩厚道,肯如此維護她。「我明白了,這解藥我不會輕易給他的,至少等他真正收拾心性後才給。」

「是是是,就是這意思!」他猛點頭,接著望向她,有著皺紋的老臉表情異常熱切。「芃兒,二叔是想,你不如把解藥交給我保管,省得教那小子花言巧語騙了去,二叔不放心,怕你會吃虧!」

想不到二叔思考得這麼周到,她很難不感動。「二叔,不用費心了,這藥我自己保管就成。」沒有的東西,如果被騙?她只能滿懷歉意對鳳常演瞎說一通,實在可惜了二叔對她的一片好意。

鳳常演一听,表情出現一絲急躁。「那小子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你就听話把藥交給我吧!」

「不用了——」

「你怎麼就說不通呢?你把解藥給我,讓我來牽制他,也省得你們夫妻倆為此反目,你說是不是?」他急切的說。

由他來牽制鳳少本?突地,余芷芃心頭雪亮了起來,聲音也冷淡了幾分,「不會的,鳳少本對我已有真情意,他告訴我,早已不在意我下毒的事。」

說來說去,原以為的好長輩,才是真正的小人,竟打算騙她的解藥去對付鳳少本。

唉,原先她以為自家的父兄自私自利,可來到鳳城後,才知「人外有人」,相比之下,她家的那兩個實在不算什麼。

鳳常演苦口婆心騙不來,登時翻臉了。「男人的話能信嗎?二叔是為你好,你可不要不知好歹,還是快將東西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動用家法!」他撂下狠話,自信以長輩之尊,定能壓得住這瞧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

「家法?」她心驚。

「沒錯,雖說你是本支主母,但畢竟我是旁支中輩分最高的人,你若犯事,我也有權責罰!」

「犯事?我家主子犯了什麼事?」一旁的娟兒忍不住問。

「她以毒脅迫丈夫,這還不是最毒婦人心的寫照嗎?光這條罪我就能以家法治她!」

「旁支二老爺,您這麼說就不對了,這事充其量也只能稱為他們夫妻間的‘閨房之藥’,您身為長輩過問這個實在不妥吧,不過您若真的不滿,還是得等我家男主子回來讓他拿主意,看是讓他辦我家女主子,還是讓他將解藥交由您保管,讓您幫著我家女主子牽制他!」娟兒嘲諷的說。

鳳常演立刻漲紅了臉。「你!」

「二叔,娟兒說得對,這事就等少本回來再說,您先回去吧!」余芷芃也板起臉來。

他神情恨恨。這事怎能等少本回來拿主意,這麼一來,他還有什麼機會由她身上逼出對付佷子的解藥!

鳳常演不由得眯起老眼,盤算了半天。她一時間是不可能交出他要的東西了,幸虧少本不會那麼快回來,他還有一些時間可以逼人!

「今日我話到此,你好好想想,二叔用心良苦,圖的也是你們夫妻能和樂,倘若明天你還是不交出來的話,二叔我只好替代少本親自搜你的屋子了!」撂完話,他甩袖走人。

待人走後,娟兒與余芷芃相視一眼。今天是個災難,但顯然地,明天將會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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