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霹靂火 第九章
小張一定沒料到自己的技術和李樊差這麼多。
他之所以會離開李樊的保養廠,除了蔣光鑫願意資助他之外,最主要的還是他想自己出來闖一闖;以前他要求李樊讓他來參加這種競速比賽,李樊都以還不到時候來拒絕他。
今晚的比賽,就證明了李樊所說的話是對的。
一路上,他幾乎被李樊遠遠的-在後頭,連他的車尾燈都看不到,輸得很徹底。
車子下交流道後,李樊已經倚在車邊等他,從地上的煙蒂數看來,他似乎已經等他很久了。
「差了將近十五分鐘,不知道你的感想如何?」李樊捻熄手上的煙。
「怎麼可能?!」他真的不相信會差這麼多。
「雖然我的車平常都是你在照顧,你是最了解它的人,不過,就算熟悉結構,也不見得會了解它的性能及操控性,這是你最大的問題;另一個問題就是你根本沒有足夠的賽車經驗,別說想贏,你現在能好好地站在這里說話,就該感謝老天爺對你的眷顧,以及蔣光鑫的好車。」
「就是說嘛,你根本就是還不會走就想學跑,實力不夠,現在出來只會讓人家笑而已。」嬌艷也插上一腳,加入訓話的行列。
「不可能,實力絕不可能差那麼多,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每一個環節我都調成一樣的,怎麼可能會輸?」小張還是不知道要反省自己,兀自喃喃自語;他認為只要把車子的各項環節調成一樣,他的車就能跑得和李樊的一樣快。
看他這樣,李樊感到同情與惋惜。小張原本會是一個很好的技術人員,可惜太過躁進,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沒有接受正確指導的話,只會加速毀掉他自己的前程。
「今晚就算是練習賽,我也不收你的「學費」,等你準備好了再告訴我,我絕對奉陪到底。不過,下次可就沒有免費教學,單場一百萬,場外加注另外算,接不接受?」好歹他們也曾是師徒關系,這樣的條件,已經算是很大的優惠。
「好,日期就訂在下禮拜五,同一時間,同一地點。」他回去一定會把車子再重新調整過。
「你確定要這麼快?」李樊仁慈的再給他一次機會。
「沒問題,就下禮拜五。」
「好,希望你到時有進步,不要讓你的大金主失望。」
「嗯?小張怎麼這樣開車?」嬌艷坐在汪總車里,他們正疾速跟著前面的小張及李樊的車。
只見小張一路尾隨在李樊的車後,不斷地用車頭擦撞李樊的車尾。
「他想讓李樊的車子失去平衡、打滑,好超越他。」汪總解釋道。
「哼,這麼沒品。」嬌艷不屑地輕哼。
她終于知道今晚為什麼李樊堅持不肯讓她坐他的車,而將她交給汪總,原來他早料到小張會來暗的。
自己出門前還因為他不讓她坐他的車,而發了很大的一頓脾氣,幾近無理取鬧,就覺得對他很愧疚。
原來他剛剛說載了她不但會增加重量,還容易失去平衡是真的,不是故意拿來誆她的。
可見平常他載她參加比賽時,確實比較吃力;不過這也可以看出他的技術真的不錯,竟然能載著她,還每一場比賽都贏。
「砰!」前方又傳來更大的踫撞聲,讓她將思緒收回。
「發生什麼事?」她有些懊惱自己在這種緊張時刻,還有心情沉思。
「小張失去耐性,開始強烈追撞李樊。」汪總仍維持高速行駛,緊跟在他們後面。
嬌艷難掩緊張與擔憂。「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要維持高速行駛就已經很吃力了,更何況還要應付小張刻意的擦撞?!
「當然很危險,在這麼快的速度下,只要輕輕的小擦撞就足以讓車子翻飛出去,造成重大傷亡,還好李樊技術好、經驗夠,不然這場比賽早結束了。」汪總也很擔心李樊。
「他爹爹的,小張這小王八羔子,專門使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待會兒下車我如果不揍他揍個爽的話,我就不姓鐘。」真是氣死她了!
她一方面氣小張,氣他的手段如此-髒下流,另一方面也氣李樊,棄他明知小張會這樣還答應赴約,一點都不顧慮自己的安危。
「那也要他們兩個都平安抵達終點啊。」這場比賽簡直就是死亡游戲,能平安到終點就算是奇跡了。
「嗯。」
嬌艷不再開口,她要專心幫李樊祈禱,至于小張……就讓他下地獄去吧!
「砰∼∼唧∼∼吱∼∼」
就在快到終點交流道時,前方又傳來巨大的聲響,尖銳又刺耳,听起來並不像之前的單純踫撞聲,而是夾雜著令人牙根發軟的金屬磨擦聲。
一切快得讓所有跟在他們車後的旁觀者都反應不過來──
在一聲踫撞聲後,先是小張的車子翻滾出車道外,然後就看見李樊的車子也偏到路肩,與路肩護欄磨擦而行,不但發出一連串尖銳又刺耳的聲音,還冒出火花與白煙,然後才突然頓一下,停了下來。
汪總的車最先到達李樊的停車處,車子才一停,嬌艷就不顧危險地跳下車,往李樊的車飛奔而去。
當她看到李樊被車內滿滿的安全氣囊給包圍住,完全看不出是生是死時,害怕得站在車外直發抖,不斷呼喚李樊,希望他能給她一些響應。
汪總和其它人怕車子起火燃燒,分別帶著自己車上的滅火器過來,準備將李樊拉出車外。
大家好不容易合力將李樊拉出,遠離他的車子,讓他坐在路肩的地上,嬌艷馬上上前察看他的傷勢,幸好除了一些擦傷外,並沒有什麼大礙。
「你想嚇死我嗎?我還以為你不想再吃飯了。」見他沒有大礙,嬌艷松了口氣。
「怎麼可能?我至少還要吃個四十年的飯才夠本。」李樊捏捏她的臉頰笑笑地響應。
「那剛剛我一直叫你,你怎麼都不回答我?」害她擔心得要命。
「小姐,剛剛車子里面滿滿的都是氣囊,我要一開口,豈不是要悶死自己?」
「沒事裝那麼多氣囊干麼?」嬌艷嘀咕著。
「嘿,別忘了,剛剛可是那些氣囊救了我一命,不然怎麼可能只有輕傷。」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家伙,居然怪起那些救了他一命的氣囊。
李樊抬起頭看向汪總他們。「小張呢?他還好吧?」
「你還理他?!像他這種人,讓他去見閻羅王好了。」嬌艷氣呼呼地說道。
「別這樣,好歹他也跟了我很多年。」
「他有當你是師父嗎?!竟然用這樣卑鄙下流的手段。」嬌艷翻了個白眼給他瞧。
「他本質不壞,只是一時被利益沖昏頭而已。」李樊還是為小張說好話。
嬌艷橫瞪他一眼。「啊隨便你啦!反正厚,以後你要是被他怎麼了,我一定會替你收尸的啦!」她氣得詛咒起他來。
李樊除了笑之外,也不知該如何應她。
汪總適時開口化解尷尬。「剛剛蔣光鑫打電話來說已經幫小張叫救護車,看他的情形,可能嚴重骨折。」
「哼,活該。」嬌艷一點也不同情小張。
「嬌艷,別這樣。」李樊輕斥。
嬌艷瞪他一眼後,站起身,退到一旁,不打算再多說話。
見她這樣賭氣,李樊也暫時沒空安撫她,因為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汪總,待會兒麻煩你載嬌艷回去好嗎?」
「當然沒問題。」汪總爽快答應。「不過……你呢?還有車子怎麼辦?要放在這里等條子過來嗎?」他們沒事可是不和警察打交道的。
「不,我會打電話給我廠里的師傅,請他們來拖回去,我再跟他們一起回去。」
「好吧,那要不要我叫車處理小張的車子?」畢竟將車子留在高速公路上很不好。
嬌艷又忍不住插嘴。「不用雞婆啦!那是蔣光鑫的愛車,留給他自己去處理不就得了。」
汪總啞口無言,不敢再開口,就怕又被她的熊熊怒火給噴到。
「我會一並處理。」李樊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
現在在嬌艷面前,是多說多錯,因為她正在氣頭上,對小張非常的不順眼,還是別惹她會比較好。
他好說歹說的才讓嬌艷終于願意上汪總的車先回去,等他們走後,他馬上聯絡師傅到保養廠開拖吊車過來,他和小張的車子都需要大整理一番。
「哼。」看見李樊走進辦公室,嬌艷馬上撇過頭冷哼。
李樊無奈地苦笑。
自從上次比完賽後,嬌艷就和他打起冷戰,尤其在知道他幾乎天天到醫院去看小張,還幫他出醫藥費後,更是連和他說話的意願都沒有。
見她這樣的態度,他根本不敢提他已經答應要讓小張回來廠里的事,如果在這個時候讓嬌艷知道這件事,恐怕他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不,是見不到今晚的月亮。
李樊躡手躡腳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靜靜地翻閱著這個月的進貨單,絲毫不敢發出任何額外的聲響,就怕惹火了坐在計算機前輸入保戶資料的嬌艷。
電話鈴聲劃破寂靜的氣氛,李樊迅速接起電話。「保養廠。」
「……是,唔……好……你放心,我會處理,有什麼事你找我,不要再去煩他……嗯……再見。」
見他支支吾吾,掩著話筒說話,嬌艷僅是賞他一個白眼,不用問也知道這一定是蔣光鑫打來問車子修理的進度。
她真的會被李樊氣死,標準的濫好人一個。那台車明明就是小張和蔣光鑫之間的事,偏偏他就要攬起來變成自己的事,還幫小張扛下所有的責任,真是瘋了!
幣上電話,李樊假裝沒看見嬌艷那殺人般的眼神,繼續低頭算進貨單。
嬌艷瞪他瞪到眼楮酸痛後,才收回殺人目光,繼續建文件自己的保戶資料。
「哈∼∼累死我了。」將檔案存盤後,嬌艷伸一個夸張的懶腰,還毫不掩飾地打個大呵欠。
收好資料起身,才發現李樊不知道已經盯著她看多久了,再度冷哼一聲,同樣再奉送一個白眼給他。
「看什麼看?犯痴呆啊,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還不擦一擦。」將文件在桌面上用力地敲敲,表面上是要將文件敲整齊,實際上則是要表達自己的不悅。
「我……」小張過兩天就要回來,要是現在不告訴她,等小張回來事情會更復雜,更不好處理。
嬌艷捧起資料,往門口走去,根本不打算听他說話。
她開門後,用身體擋著門轉頭對他說︰「我告訴你,不要以為好心就會有好報。像小張那樣忘恩負義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如果你堅持要「選擇」小張,那我們就到此結束,我也不想破壞你們師徒的情誼。」她永遠也無法原諒為了求勝而想置李樊于死地的小張。
「嬌艷……」李樊發現事情比想象的還要嚴重,起身要攔她,嬌艷卻已經關上門離開,往保養廠旁邊的屋子走去。
他沒追上去,因為他知道嬌艷一定是回到客房,然後把門鎖上,就算他去了也沒用。
唉∼∼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呢?
一個是他的愛徒,一個是他深愛的女人,他誰也不想放棄,這個問題真是令他煩透了。
「嬌艷,喔∼∼你真是「黑桿仔裝醬油」看不出來喔,這個月第三名咧!」公司最聒噪的三八萍語氣酸溜溜的同嬌艷說話。
嬌艷回以一抹「假」笑。「哪里,是各位教得好。」
這些歐巴桑總是這樣,一見到有人業績比她們好,總是喜歡過來諷刺一下。
「你很厲害耶,連黃太太那種「澳客」你都有辦法從她手上簽新合約,而且還是寫她媳婦的「真是不簡單!不過……不是我愛說,你啊,可要小心一點,她可是怨媳婦怨出名的,會不會是她想要詐領保險金啊?」三八萍「好心」的提醒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客戶?」對她酸言酸語也就算了,還把客戶說成這樣?要是讓客戶听見了,竟不氣瘋掉?!
三八萍放下手中的保單資料,冷冷地說︰「我是看你閱歷淺,才提醒你注意一點,反應這麼激烈做什麼?何況這里又都是自己人,你去問問別人,只要去收過她的保費,哪個人不知道她怨媳婦?」
「我倒覺得你是在嫉妒耶!其實你也用不著這樣,因為下個月又是保險月,第一名恐怕非你莫屬;有誰能像你這樣,這個月的業績幾乎低空飛過,下個月卻已經有好幾件新契約在排隊?」嬌艷本來不想和她計較的,不過眼看她越說越難听,連客戶都罵進去,她才忍不住必嘴。
三八萍听到嬌艷把她灌水的事這麼大聲的說出來,惱羞成怒地吼道︰「你胡說什麼?你憑什麼說我灌水?證據,證據拿出來。」
「這不是你一向慣用的伎倆嗎?大家只是睜只眼閉只眼的心照不宣,你又何必硬要我把你戳破?」嬌艷點到為止。
她可以理解很多同事為何會把業績都灌在一年兩次的保險月上,因為業績加倍,獎金就加倍,連獎品都可以加倍。
對這些幾乎等于是兼差的媽媽來說,當然會將業績孤注一擲的全灌到保險月,以換取斑額的獎金及那些實用的家電獎品。
「你──算了,你就保佑你的保單都不要出事,否則……咱們走著瞧。」三八萍收拾桌上的保單後,氣沖沖的離開辦公室。
等她走後,嬌艷看著桌,這個月的第三名獎牌,心里也升起一股擔憂。
她也覺得黃媽媽幫媳婦投保的行徑有些怪異,又不敢明說,也不敢向公司反映,擔心這只是自己一時多慮;可是現在三八萍又戳中她心中的憂慮,更讓她懷疑自己寫這張保單到底是對還是錯?
雖然最後她仍選擇捍衛黃媽媽的人格,但心中仍然存在著隱憂。
以前她有任何事都會聒噪的跟李樊說,不過自從他幫小張扛下那些狗屁倒灶的問題後,她一天根本沒和他說上三句話。
現在,小張又回到保養廠工作,雖然比以前更加勤奮,對她也頗為殷勤,不過她相信「狗改不了吃屎」這句名言,要不是李樊千方百計、絕招使盡的強留下她,她早就自己搬出去住了。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什麼是欲哭無淚……
堡作上遭到奚落,愛人的眼中又只看得到他的愛徒,阿娘還在瑞士逍遙,連唯一的朋友都在新婚蜜月中,讓她想找個人傾吐都找不到人,她怎麼這麼苦啊!
「砰!叩叩叩叩叩……」嬌艷連車子都沒停好,甩上車門,下車掩面往屋里奔去。
保養廠的員工全停下手邊的工作,看她這一氣呵成的動作。
李樊從辦公室走出來,看見被嬌艷丟在大門口的車子。「怎麼了?嬌艷怎麼把車停那?」
大家動作一致地聳聳肩,表示不知情。
小張小心翼翼地開口道︰「老板,老板娘好象在哭耶,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哭?!」
「嗯。」這回是大家同時回答。
李樊一臉擔心的往屋子走去,因為他知道嬌艷的個性很倔,絕不會輕易哭的。
來到嬌艷的房門口,他先將耳朵貼在門上,听听里面的動靜,好一會兒後,才听到里頭確實傳來嗚咽的哭聲,他才焦急地敲門。「嬌艷,嬌艷。」
里頭仍然沒有響應,只是哭聲變小聲了。
「嬌艷,發生了什麼事?你開門好不好?」語氣難掩焦急。
「嗚嗚嗚……」只有哭聲回答他。
「嬌艷,快點,先開門。」她哭得越大聲,他就越擔心。
「嗚嗚嗚……哇哇哇……」更變本加厲,嚎啕大哭。
李樊懊惱地扒了一下頭。「嬌艷,到底怎麼了?你要告訴我啊,你這樣哭我怎麼知道發生什麼事。」
「嗚嗚嗚……哇哇哇……咳咳咳……」哭得太激烈了,還嗆到咳嗽。
「我要撞門進去嘍?!」
抬起右肩,準備撞門時,房里卻傳出嬌艷夾雜濃厚鼻音的聲音。「你走開啦!嗚嗚嗚……不要管我,哇哇哇……走開,我的事不用你管,咳咳咳……走開、走開……」砰!門上還傳來悶撞聲,大概是她丟枕頭過來吧。
听她這嗓子,他不敢撞門。「你哭成這樣,我怎麼走開?我放心不下。」
「不要你管,你走開、走開,讓我靜一靜,我想自己一個人。」砰!又是一記悶響。
「我……呃……好吧,如果你想說的話,我隨時都在。」深吐一口氣後,李樊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听到他離開的聲音後,嬌艷才又繼續放聲大哭。
她萬萬沒想到,真的被三八萍給說中了,黃媽媽的媳婦三天前發生車禍身亡。
由于車禍原因太過離奇,找不到肇事者,地上更沒有煞車痕,所以當黃媽媽向公司申請保險理賠時,公司利用董事長和警政署長的良好關系,主動要求警方查證,確定是否真為單純的意外事件。
而黃媽媽現在不但不配合警方調查,還直指是他們公司不想理賠保險金,話是越說越難听,而警方的查證也越來越困難,只能靠她兒子單方面提供的資料。
鮑司這兩天也都熱烈的討論這個案子,大家都懷疑這是另一樁所謂的「金手指」事件。
餅去就是因為常常有保戶替自己投保鉅額意外險,然後砍斷自己的右手食指,再宣稱是意外造成,以詐領千萬保險金而被稱為所謂的「金手指」事件。
雖然保險法已經做了部分修正,不過總還是會有些零星的詐領事件發生,所以保險公司對于這種意外死亡的理賠,總是審核得特別嚴格。
因為這個案件,嬌艷頓時成為公司內眾所矚目的對象。
鮑司目前雖然沒有責怪她,不過在案子未厘清前,她還是有共犯嫌疑。
今天就是在公司受不了三八萍帶頭奚落她,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傷心,所以干脆回來。
本來還只是生氣傷心而已,可是在听到李樊關切的聲音,所有的委屈頓時涌上心頭;要不是還記著他們正在冷戰,她早沖出去投入他溫暖的懷抱,將淚水鼻涕都往他身上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