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降莽漢 第十章
她都還沒想到要如何對陸志祥開口,他卻先向她告白了,而且還令她措手不及。
他包下了他們第一次吃飯的那家意大利餐廳,一切都精心地布置過,就像是電影情節一般,浪漫得連在場的服務生都羨慕得想猛點頭答應他任何的要求。
相較于服務人員羨慕的眼神,姚宜均卻是冷汗拚命流,就只差沒跪下磕頭認錯。
不管對面的陸志祥聲音有多麼低沉溫柔,提出的條件又是多麼的誘人,她什麼都沒听進去,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完蛋了,今天她不知道走不走得出這家餐廳。
瞧瞧這些服務生的神情,仿佛她的答案如果是否定的,不用陸志祥出面,可能那些服務生就會先將她給掐死似的。
「……所以小均,答應我和我一起回日本吧!」陸志祥伸出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日、日本?!」她什麼都沒听到,只听到日本兩個字。
「嗯,我們回日本定居,我在那邊有家人、有工作、有房子,我們回日本去,我保證……」
他要保證什麼,她是一個字也听不進去,她只知道如果自己答應他的話,那她先保證姚佑樺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她不敢讓他再繼續保證下去,趕緊截斷他的話。「我想我可能不太適合去日本,那個……那個我沒辦法像日本女人一樣跪很久,還有我說話也很大聲,而且我不想離開台灣。」不知道這些理由夠不夠?
「哈哈哈,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為了讓腿更美,日本女孩子已經很少跪坐,而且講話大聲的一○九辣妹也到處都是,至于不想離開台灣嘛……其實現在交通很方便,如果你想回來,隨時可以搭飛機回來看看,不用花多少時間就到了,比從台北開車到高雄還快。」他愉快地解釋著,這些問題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
他怎麼還笑得出來?難道他听不出她的意思嗎?
糟糕!他掏出那種絨布小方盒,不用打開她也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就算她再遲鈍,也知道那東西收不得呀!
「小均,跟我一起到日本吧!我會給你幸福的。」他將戒指盒放到桌上推向她。
再過一個星期他就要調回日本了,所以他才會選在今天做這樣的安排,相信在這樣燈光美、氣氛佳的場面下,她一定會感動得答應他的。
看他這樣的誠懇和用心,她真不知該如何開口拒絕,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那就今晚把話說清楚吧!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這樣夠清楚了吧?!
「 啷、 啷……」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在一旁擦拭盤子、叉子的服務生們,已經先將正在擦拭的刀叉掉到地上。
他們兩人都沒心神去理會服務生的反應,只是注視著彼此。
「為什麼?如果你真的不想離開台灣,那我配合你,我可以向公司要求留在台灣。」他以為她只是不想離開台灣而已。
姚宜均猛烈地搖頭,似乎怕他看不清楚似的,拚命地搖著,直到自己都覺得有點頭暈了才停下來。
「不是,你很好,是我不好。」看他急著要開口否認,她抬起手示意他讓她把話先說完。「是我不對,我不該利用了你。」她認錯地低下頭。
「什麼意思?我不覺得你有利用我什麼?」至少他和她在一起時都是很快樂的,她怎麼可能利用他?!
「有,我就是這麼壞,竟然利用你對我的好感來刺激阿光!其實我一直都是喜歡阿光的,當時是因為對于他企圖把我住你身邊推的做法不滿,才會故意和你出來約會,好惹他生氣、難過,結果卻讓事情變成這樣……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她還是不敢抬起頭來面對他。
「你是說……你真的愛張煥光?」他提高音量,眼眉也跟著挑高。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也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他仰起頭深吸一口氣。「原來到最後我是被耍的就對了?」他說不出自己現在的心情,只知道有股悶氣在心頭郁結住。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想耍你,我真的一直當我們是朋友。」她急聲解釋。
「你愛他,那他呢?」他恢復一貫溫文的神情。
「我想,他也是喜歡我的。」
「你就這麼確定?如果他喜歡你,為什麼還讓你和我出來吃飯?」他逼問著她。
「因為……因為他認為你可以給我幸福,而且他總認為我跟著他會吃苦,所以才會急著把我推向你。」她替張煥光解釋。
「唔,他說得沒錯,跟著他你確實會吃苦。」他也知道當時張煥光確實是抱持著這樣的想法。
「才不會!苞他分開我才會苦!」她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
從她如此急迫的態度,答案已經很明顯,就算他想再掙扎也沒用。
他露出一抹苦得不能再苦的笑容。「原來我真的只是一顆棋子……」被人利用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我……」她沒辦法回答他,因為她確實是利用了他,所以不管他要如何討回來,她一律都該概括承受。
「算了,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下逐客令,要是讓她繼續留下,他怕自己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
到頭來,他還是輸了!原本他以為自己的條件遠超過張煥光,所以穩操勝算,沒想到最後卻是輸得一塌糊涂,徹底的輸了。
「你……我……」
「走吧!再不走,等會兒我要是後悔,你就走不了了。」
「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希望你以後能找到一個更適合你的新娘。」她起身深深地對他行禮。
他只是苦苦地勾起唇角,算是回答了。
姚宜均在要步出餐廳時還頻頻回頭,很是擔心他,但在接到服務人員投遞過來的譴責眼光後,還是識相地先離開了餐廳。
張煥光在躲她,而且躲得非常徹底。
他自己接單,自己疊貨,自己送貨,自己卸貨,一切又回到以往他一個人的時候那般,他刻意地避開了她。
每天他都刻意提早出門,直到確定她睡了以後才回家,完全不和她踫面。
那天陸志祥約他出去,將他們吃飯時她所說的話與他求婚遭拒的事,全部都告訴他了。
听完陸志祥的話,他並不覺得高興,反而覺得她傻,竟然想放棄已經到手的幸福?!
因此他認定這一定是因為他們每逃詡在一起工作的關系,所以她錯把習慣當作是愛情,只要他們分開後,她就會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
所以他當下決定要和她保持距離,並且要求陸志祥再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明白的。
雖然陸志祥一直堅持小均是喜歡他的,但他還是要試試,他相信小均一定會認清誰才是真正能夠給她幸福的人。
手機鈴聲響起,他戴上耳機。「喂。」
「張、煥、光!你又放我鴿子!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這次你又有什麼理由?」姚宜均氣呼呼地大吼。
她已經三天沒和他踫到面,每次打電話給他,他都以貨很少、很近,一個人就夠了來搪塞。
第一次她傻傻的相信,第二次她也笨笨的接受,第三次她覺得事有蹊蹺,接下來這次她就發飆了!
「沒什麼,只是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多了你並沒有太大的幫助。」他鐵了心要和她劃清界線。
她快氣炸了,他說這什麼話?!「你說什麼?!在我跟了你大半年的時間之後,你竟然說我沒太大幫助?!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現在的載貨量降低,運費我一個人都不夠用了,而且還要保養車子、加油什麼的,哪還有多余的錢可以分給另一個人?所以,我恐怕無法繼續‘聘用’你了。」還好現在是在講電話而不是面對面,否則他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
她對著電話低吼。「你……」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好,很好,三天沒見,居然變得這麼會說話?我今天倒是領教了什麼叫‘殺人不見血’!」
她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他會突然轉變?而且還是這麼大的轉變,讓她完全無法接受。
她從沒想過要真正的支領「薪水」,那只是想和他在一起的藉口而已,想不到現在卻變成他推開她的理由……
「謝謝!憊有麻煩你這幾天留意一下新的住處,我這邊恐怕不方便再讓你住下去了,現在收入減少,我打算將房子分租出去。」他再轟炸她一次。
「你說什麼?分租?」她將音調提高到最高點。「分租是嗎?好,我租!」她火大地對著話筒吼道。
「不行!」他斷然拒絕。
「不行?為什麼?我付錢為什麼不行?」
「因為你是女生,不方便,而且這樣我會沒辦法再租其他房間給別人。」他真的反應變快,口才也變好了。
「你……阿光,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你這樣讓我感到很陌生,也很害怕。」她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怎麼電話中的這個人變得如此的陌生,口氣如此的冷漠。
「是嗎?這才是真正的我,你現在看清也不算遲。」
「我們談談,我等你回來,我們當面談談。」她必須和他面對面坐下來談談,看看到底問題出在哪里?她絕不相信他說的什麼運費降低的理由,那太薄弱了,她早已不是生手,現在的行情如何,她不會比他不清楚!
「不用了吧?而且我今天不會回去。」他是打算不回去了,頂多就是到絕色去打個地鋪而已。
「不回來?!」她好想問他要去哪里?卻又忍著不敢問。「沒關系,那就明天吧!如果你明天也不回來,那就後天吧,如果你一直都不回來,我就在這里等到你回來為止!我一定要和你當面談談。」她知道他想躲她,但是她一定要見他。
「再說吧!我要掛電話了。」再不掛電話,他怕自己會心軟。
「喂……我等你……」
她頹然地掛上電話,因為張煥光已經將電話切斷了。
她抿起嘴,想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卻擋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眼淚,還是終于讓眼淚飆了出來——
她哭得驚逃詔地,哭得肝腸寸斷,用力的嚎啕大哭,她好想老弟,好想對他哭訴,她好悲哀呀!
姚宜均今天到機場送陸志祥,上次和他談開後,兩人還見過兩次面,也把事情都說清楚了,並且將兩人的關系重新定位在好朋友的位置。
陸志祥雖然覺得可惜,但還是尊重她的決定,否則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還好吧?」看到她紅腫的雙眼,他還是會心疼。
「很好啊!你到日本後可別又像上次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就這麼怕我和佑樺去找你啊?」她用力拍拍他的肩頭。
「你在說什麼?我是那種小器的人嗎?你們要是真會來找我就好嘍!」
「當然會!現在我們有了你的住址和電話,你可跑不掉了,改天我就和佑樺到日本吃你、住你、用你、花你的,你可別溜啊!」她帶著威脅的口吻。
「就怕你們不來!」
便播響起,通知他要搭的那班飛機已經開始登機了,他揉揉她的頭,表情認真又誠懇。「小均,如果你真的不快樂的話,記得一定要來找我,不要自己一個人悶在心里,這樣會得內傷的。」
他不想把氣氛搞得很感傷,即使知道她其實是在強顏歡笑,也不挑明地戳破她。
「三八兄弟,放心吧!我沒問題的,現在我只是遇到了過渡期,很快就會解決的。」她揚起希望的笑容。
他跟著她牽起嘴角。「你就是這樣,跟你在一起會讓人很有安全感,所有的事情都能樂觀看待。」
「知道就好,快進去吧!我可不想待會兒听到你的大名被廣播出來,那超級丟臉的。」她吐吐舌頭。
「嗯,回去小心一點,我先進去了。」
她開玩笑地說︰「好,我會跟巴士司機說‘陸哥叫他小心點’,要是敢傷了我一根寒毛,他的皮可就要繃緊一點!」等會兒她是要坐客運回台北,所以該小心的是客運司機才對。
「就會耍嘴皮子!懊啦,我進去了。」他突然有種多了個妹妹的感覺。
「嗯,拜拜!」她對他揮揮手。
送走他之後,她的臉馬上就又垮了下來。
真的沒問題嗎?她已經很久很久沒看到張煥光了,他有意避著她,即使她二十四小時都待在屋里,一步也不敢離開地等著他,也還是見不到他的面。
他每逃詡沒回家,而且也已經不接她的電話,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她又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們在鬧別扭,也就不敢打電話給貨運行的老板娘追問他的行蹤。
除了在家里等他以外,她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她就不信他真的會連最心愛的摩托車都不想要!
「還是趕怏回家吧!萬一錯過他就可惜了。」她自言自語地往巴士站的方向走去。
張煥光連續一個星期都住在絕色,住到廣冠勛都開玩笑的說要放狗咬人了。
這幾天他幾乎都穿用廣冠勛的,甚至把他的生活有點打亂掉,到最後連他自己也覺得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才決定今天開始還是乖乖地回家算了。
在絕色坐到深夜才離開,回到許久未進門的家,除了玄關的燈是亮著的之外,其余一片漆黑與安靜。
他放輕腳步的上樓,並不打算讓她知道他回來。
洗完澡,躺在久違的床鋪後,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想見她,很想見!理智與感情正在拔河,而他正在掙扎,他只要起身開門走到隔壁就可以見到她,可是卻又怕會把她吵醒。
最後他還是決定起身到隔壁去,他告訴自己只是去看一眼而已,絕不會吵醒她的。
開了她的房門,牆上的小夜燈透著微弱暈黃的光線,他輕輕地走到床沿,心疼地盯著她明顯清瘦的臉龐,在他還來不及阻止自己之前,他的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眼底下的陰影。
瞧他傷她多深,讓她連睡覺時都緊皺著眉頭——
他輕柔地將她緊皺的眉頭撫平,她卻又馬上皺起,試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她仍然深鎖眉頭;最後他放棄了,他怕再這樣下去會把她吵醒。
當他輕悄悄地關上她的房門離開後,姚宜均從床上霍地坐起,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
「嘿,終于等到你了喔!看你還想往哪里逃?」就算今晚都不睡,她也要在明天一早把他攔下,免得又讓他給溜了。
對付他這樣「憨直」的人,就要用「非常手段」,否則她要等到何時才能抓到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