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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衣 3

作者︰饒雪漫

十一歲以後,丁當就再也沒穿過紅裙子了。

逼昏的時候,若麥來了。那時候店里正好有好幾個剛放學的女中學生,丁當有些奇怪地問若麥︰「怎麼這個時候來?」

「晚上他請我吃飯。」若麥輕聲說,看上去挺高興。

「哼,用你的錢請你吃飯。」丁當不屑。

「嘻嘻,那又有什麼關系呢。」若麥說,「總之是兩個人在一起吃飯,挺好的。」

手里拿著書的女中學生來付錢,听到若麥的話,哧哧地笑。丁當故意大聲說︰「瞧,小妹妹都笑你了。小妹妹你說,請客吃飯應該男生付賬還是女生付賬呀?」

若麥急得要打丁當,誰知道那個女生卻慢吞吞地回答說︰「我們班都是女生付賬,不過這沒什麼,代表女生地位有所提高,在兩性世界佔主導地位。」

幾個女生說完,捧著剛淘到的書嘻嘻哈哈地笑著離開了。

「地位?」若麥把胳膊撐在收銀台上,顯然還在回味剛才女生們說的話。

「花痴!」丁當哼著罵。

「我就是喜歡他呢。」若麥滔滔不絕地說,「你知道嗎,小時候我們家窮,買不起好吃的,也穿不上好看的衣服,老是被男生欺負,都是他護著我。有一次,是我的生日,為了送

我生日禮物,他跑到人家店里去偷發卡,結果被別人打得半死,後來,有個阿姨看他可憐,替他把發卡買了下來,他臉上還掛著血,就跑來把發卡送給我……「

「可是,」丁當掃興地說,「人是會變的。」

「我不變就行了。」若麥答。答得丁當啞口無言。

沒過一會兒小東果然來書店接若麥。「老婆,走!」他剛進門就一把摟住若麥的腰,迅速帶走了她。

只短短幾秒,丁當卻奇異地感覺到若麥的幸福,像天女散花一樣地撲滿了整個書店。就那麼一下子,丁當在收銀台前怔住了。她好像忽然反應過來,有時候,可以放肆地愛一個人,管那個人怎麼樣管他是不是喜歡自己,其實真的就是一個莫大的幸福呢。

丁當打電話對胡一同說︰「你那里方便,替我買張最快去北京的火車票吧。今晚的,硬座就行。」

「你要干嗎?」胡一同吃驚地問,「不是說好今晚一起吃飯?」

「有急事。」丁當說。

「小姐,別一驚一乍地嚇我,行不?」

「幫不幫一個字。」

「幫。」胡一同答。

八點鐘的時候,他真的送了票來,是夜里十點半左右的火車,到北京應該是第二天早上十點的樣子。丁當跟他說謝謝,埋頭在錢包里數錢給他,他按住丁當說︰「不用跟我這麼認真吧?」

「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丁當硬著心腸,把錢往他手里塞。

苞一同好像是真的生氣了,黑著一張臉,打開門出去了。很快,丁當听到他發動汽車的聲音,車票和錢都是紅色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丁當把車票拿到手里,這才發現是一張軟臥的票,下鋪,她給的錢,根本就不夠。

想想剛才自己說的話,好像也有些過分,丁當掏出手機來打胡一同的電話,估計這家伙還在氣頭上,竟然半天也不接。

送走最後一個顧客,丁當關了門打算去車站,卻發現胡一同根本沒走,車還停在門口,她走近了敲敲窗戶,胡一同開了車門,站出來沖丁當做個手勢說︰「上車吧,我帶你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去車站。」

丁當笑︰「你不是生氣了嗎?」

「我能跟小泵娘一般見識!」這兩年胡一同在外闖蕩,跟各種各樣的人接觸,一張嘴越發能說會道。

丁當坐上車,胡一同發動車子,終于忍不住問︰「干嗎要去北京?」

丁當埋著頭︰「沒什麼,就是忽然想去。」

「可是五年前,你不就寫了絕交信了嗎,還是我陪你去寄的,你忘了?」胡一同提醒丁當。

「是嗎?」丁當問,「真的有五年了?」

「可不是,五年。七月十號的樣子去的北京。」胡一同說。

丁當有些不相信地看著胡一同,在她的感覺里,胡一同不應該是這樣子一個心細如發的男人,會連日期什麼的都記得。

「那是我第一次獨自帶團出去。」胡一同說,「那一次差點沒被折騰死,呵呵。還好有你。」

「什麼叫還好有我?」丁當不明白。

「你老苦著一張臉,我就想,其實有的人比我看上去還要糟糕,這麼一想,我就開心多了。」

「胡說八道。」丁當罵。

巴胡一同一起吃過簡單的晚飯,丁當在南京火車站打小翠家的電話,那還是五年前在小翠家住的時候,小翠留給她的號碼,上面還有她家的地址。當時,小翠把丁當送出門,塞給她一張字條說︰「記得以後來北京,都來找姐姐玩。」

丁當很乖地點了一下頭,背著包走了。

五年前北京的夏天,小翠的微笑,清晰如昨。如果換成別的女孩,丁當肯定不會認輸,但小翠是不一樣的,她是那樣美好的一個女孩子,平靜清純得像一汪湖水,丁當感覺自己根本沒有跟她過招的機會。

那是阿明喜歡的那種女孩子,丁當感覺得到。

小翠的電話,丁當一次都沒有打過。但她也沒有丟掉它,阿明不用手機,對于丁當而言,這個電話仿佛是個線索,終是舍不得隨便丟棄。

「我找小翠姐。」丁當說。

「小翠?」那邊的聲音听上去怪怪的,「誰找小翠?」

「我是她朋友。」丁當說,「我想找她,可以嗎?」

「別開玩笑了。」那邊很快把電話掛了。

丁當以為自己打錯電話,再撥,依然是那個聲音,而且有些憤怒地說︰「我不管你是誰,但別再搞這樣的惡作劇!」

「對不起。」丁當趕緊說,「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小翠姐在哪里,我真的找她有點急事,能不能呢?」

那邊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再打,電話被掛起來了,怎麼也打不通。

「要是找不到人,我看就別去了吧。」胡一同看著丁當說。

「不。」丁當說,「我還是要去。」

「牛。」胡一同只好無可奈何地說,「走吧,我送你上車。」

在車上,丁當一夜都沒有合眼,心里翻江倒海忐忑不安,不知道將會有什麼樣的事情會發生。也許阿明還會留在那所學校讀研究生,像他那樣的人,應該學無止境才對;如果他畢業了,為了小翠,也一定會留在北京的;如果他不在北京,也總能弄清楚他去了什麼地方。總之,丁當打算不找到阿明決不罷休。

這一趟,也可算做是旅行吧。每個假期都辛苦打工,從來沒有空閑用來休息和思考,丁當恍惚覺得自己真的應該換一種生活方式了。下了火車,她按紙條上的地址找到了小翠的家,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小翠的媽媽,當年見過一次,但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自己。

「阿姨,我找小翠。」丁當說,「她在家嗎?」

「昨晚打電話的是你?」

「是啊是啊。」丁當也听出她的聲音來,「小翠呢?」

她讓丁當進屋,問她說︰「你們有多久沒有聯系?難道你不知道小翠的事情嗎?」

「小翠怎麼了?」丁當問。

「她死了。」

丁當的頭嗡的一下就大了。

「她有先天性心髒病,三年前突發。」小翠媽媽給丁當泡了一杯茶說,「你們是何時的朋友,我怎麼沒听她說起過呢?」

「我見過您,還在您家住餅一夜呢?」

「是嗎?」她好像很努力也想不起來的樣子。

「我是程阿明的老鄉。」丁當說,「阿姨,阿明在哪里,你能告訴我嗎?」

「阿明?」小翠媽媽問,「誰是阿明?」

「小翠姐的男朋友啊,怎麼你不認識嗎?」

「不可能。」小翠媽媽說,「我們家小翠和很多男生都是好朋友倒是真的,但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這點我還是清楚的,我們母女關系好,她不會瞞我任何事情。我們家小翠啊,最乖,她從來都不做我不高興她去做的事情……」

小翠媽媽說著,眼已經紅了,丁當趕緊從桌上抽一張紙巾給她。

「可是?」丁當忽然又想起那一次,在食堂的門口,小翠逼阿明說︰程阿明,你說小翠我愛你一生永不渝,你當著小妹妹說。

「小翠,我愛你一生永不渝。」阿明的誓言一直在耳邊回蕩。

誰會料到這一生,竟短得像一聲鴿哨。

「真不好意思,打擾了。」丁當站起身來打算告別,就在這時候,門鈴響了,她們一起走到門邊,小翠媽媽把門打開來,丁當當時就呆在那里,門外站的不是別人,正是阿明,他手里拎著一大袋水果,臉上的表情和丁當一樣吃驚。

那一夜,丁當隨阿明回到他的住處。

阿明招呼丁當坐下,對丁當說︰「這小屋本來是租給我媽住的,她住不慣,說北京氣候壞,眼楮好些後,就吵著回老家了。反正租金都給了,我就住到年底再回學校去。在這里看看書,也樂得清靜。」

「你還在讀書?」

「一面工作一面讀研究生。」阿明說,「你也知道我的家境,不能停下來的。」

「我現在跟你一樣了。」丁當說,「我媽媽一直下崗,爸爸的錢都被別人騙光了,這些年,我都是自己養自己。」

「那好啊。」阿明遞給她一杯水說,「自己養自己不丟臉,光榮。」

「阿明。」丁當說,「我忽然想喝酒,你陪我喝,好不好?」

「不好吧。我酒量不行。」

「一丁點兒,看在我跑這麼遠來看你的份兒上。」

「好吧。」阿明說,「你坐著,我去買。」

「我去。」

丁當說完跑出門去,沒過一會兒,讓人搬了一整箱啤酒回來。丁當笑嘻嘻地說︰「其實我也沒癮,煙癮也去掉了,現在,努力做個好姑娘。」

阿明突然伸出手,揉了揉丁當的頭發。丁當低著頭,眼淚下來了,滴在地板上,阿明並沒有看見。過了好一會兒,丁當才抬起頭來,遞給阿明一罐啤酒說︰「來點?」

「好。」阿明說。

「你認識小翠姐的時候,就知道她的事嗎?」

「是的。」

「怪了,她媽媽一開始跟我說不認得你。」

「自從小翠走後,伯母就這樣了,腦子有時清醒有時糊涂,要知道,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心理肯定接受不了。」

「你想她嗎?」丁當問。

阿明抬起頭來看丁當,笑笑說︰「小阿子,問這些!」

「我只比你小三歲而已。」丁當說。

阿明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可是我怎麼感覺你比我要小懊多好多。」

「那是因為我老留級。」

「呵呵,也是,不過你真聰明呀,成績說好就好了。」

「那是因為我有動力。」

「是嗎?」阿明喝下一口酒,感興趣地問,「我倒想听听看,到底是什麼動力,可以讓我們丁當一下子月兌胎換骨呢。」

「不告訴你。」丁當歪著頭調皮地笑。

沒過多久,他們二人都醉了,丁當開了收音機,午夜的收音機里傳出的是長笛那令人心碎的音樂,丁當紅著臉問阿明說︰「阿明,我們跳舞好不好?」

「我不會呢。」阿明說。

「就是兩個人走路嘛,一二一,一二一,很簡單的樣子。」丁當把阿明從椅子上拖起來,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間,阿明先是有些遲疑,後來興許是酒精的作用來了,開始慢慢地放松。音樂仍在輕柔地響著,丁當把頭抵在阿明的胸前,听著他清清楚楚的心跳,一顆心前所未有的踏實。

「阿明。」丁當抬起頭來問,「你會娶我嗎?」

「會的。」阿明低聲說,「會的,我一定會娶你過門,給你過幸福的日子。」他一面說一面低下頭來尋找丁當的唇,看到他漸漸放大的臉,丁當暈得有些站不住腳。然後,他又听見阿明在她唇邊低語︰「會的,小翠,我保證一定會的。」

丁當的心像盤子一樣掉在地上,丁當一聲,碎得無法收拾。阿明卻抱她越抱越緊,不願意松開。

第二天醒來已是陽光萬丈,阿明還在睡,看來他醉得真是不輕。丁當穿好衣服,背了小包打算悄悄地離開。沒想到阿明還是追到了火車站,追上丁當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說我不能喝酒的,你非不信。我沒亂說什麼吧?」

「我醉了,」丁當說,「什麼也沒听見。」

「哦。」阿明顯得前所未有的局促,低聲問道,「那我沒亂做什麼吧?」

「呵呵。」丁當踮起腳來,笑著揉了阿明的頭發一下︰「你是我大哥,能做什麼呢!」

阿明輕松地笑了。他一直送丁當上了火車,默默地替她放好行李。車廂里人不算很多,還算整潔。阿明說︰「好好睡一覺吧,醒了就到家了。」說完,他轉身下了車。

丁當撲到窗口,對著他的後腦勺大聲地喊︰「阿明,阿明。」並朝他伸出了手。阿明也伸長了手來與她相握,在掌心的溫度與濕度里,丁當忽然說不出一句話。

眼淚掉下來,掉在阿明的手背上。

「你怎麼了?」阿明驚詫。

「沒什麼啦。」丁當笑著擦去淚水。

「再見。」阿明說。

「這就是生死離別。」丁當坐直身子對自己說。她住不進他心里面,惟一的選擇還是和當年一樣,從此遠離。

從夏天到秋天,只隔著一枚秋葉的距離。

十月,被查出懷孕三個多月的丁當在若麥的陪同下走進了醫院。

堡士的臉冷若冰霜。

丁當硬扛著冰冷和疼痛,一聲不吭。

那一次手術不知為什麼忽然就出了問題,她失了很多的血,差點死去。

醒來後,若麥把臉頰貼在丁當的手背上,心疼地說︰「丁當,為什麼要這樣,你不應該這樣不珍惜自己。」

「我想生下他來。」丁當閉著眼楮,努力笑著說,「我想生下一個孩子,但願和他有一樣的眼楮一樣的鼻子。」

「他到底是誰?讓你這麼傻。」

「一個我下決心要忘掉的人。」丁當說。

「可是越是想要忘掉的人,就越是忘不掉。」

「不。」丁當咬著下唇說,「我發誓,我一定會忘掉他的。一定。」

苞一同推門進來,他拿著一束鮮紅的玫瑰,一共十二朵。他俯身對丁當說︰「我是來接你出院的。我想跟你說,我剛買了一套房子,年底開始裝修。」

丁當面無表情地說︰「我剛做掉了別人的孩子。」

苞一同像是沒听見,他繼續說︰「那房子有落地大飄窗,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你不是還想去馬爾代夫嗎,我問了一下,年底有到那邊的團呢。」

若麥打趣說︰「求婚呢,是要下跪的,哪有你這麼站得直直的。」

苞一同當著若麥的面,捧著花當機立斷地就跪了下去。

丁當把頭歪到一邊,淚流了下來。

其實,她和胡一同一樣,都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不過幸運的是,丁當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在胡一同的堅持下,丁當把酒吧的活辭掉了,不過她仍然堅持在若麥的書店打工。

差不多每隔半個月,小東就會來「天雅」一次,來的目的永遠只有一個,拿錢。若麥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臉色也漸漸失去紅潤。顧客不多的時候,喜歡靠著書架發呆。丁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那天,忽然下雪,天寒地凍。店里一個人也沒有。若麥穿的是紅色的大衣,進來的時候,臉頰上也有一片紅,像是腫了一樣。

「怎麼了?」丁當湊過去,「哭過了?」

「沒事。」若麥說。

就在這時,店門砰的一下被推開了,跟著進來的是小東,他一把拉住若麥說︰「我不是故意的,老婆,你別生我的氣!」

若麥好像有些怕他,拼命地推他。他緊緊地抱住若麥不肯放手,若麥終于嚶嚶地哭了起來。

「你放開她。」丁當忍無可忍地上前勸阻。

「關你什麼事!」小東大聲地吼丁當,「你給我一邊去!」

「她哭了就關我的事!」丁當說,「你才給我一邊去,讓女人哭算什麼本事!」

小東憤怒地要過來打丁當,被若麥拼命地攔住了,若麥哭著喊︰「丁當,你快走,你走,不要管他!」

「你不要怕他!」丁當說,「不就是打架嗎,誰怕誰呀!」

「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能把你怎麼的!」小東血紅著眼說,「你他媽再惹我我做了你!」

丁當也跳了起來︰「我告訴你,我丁當不是若麥,我什麼也不怕,不就一條命嗎,來,我倒要跟你拼拼看,你這麼欺負若麥,她受得了我還受不了呢!」

「丁當!」若麥上前按住丁當,「你別亂來,你听我的,你先走!」

「不!」丁當高喊著,「今天我非要讓他給你一個說法,不然我做了他!」

小東已經舉起了一張板凳。

「我們的事不要你管。」就在這時,若麥看著丁當,清楚地吐出這句話。

丁當氣憤地拉開門,跑掉了。

丁當有三天沒去「天雅」。她恨若麥的懦弱,看不慣她對愛情一味地遷就。三天後,丁當的氣終于消掉,她剛來到「天雅」就發現書屋外面掛著一張醒目的牌子︰招租。

丁當沖進去,發現里面一片狼藉,若麥正蹲在地上收拾。

「怎麼了?」丁當搖著若麥的肩膀,「為什麼會成這個樣子?」

「沒什麼。」若麥說,「丁當真是對不起,你得另外謀份職業了,我把這里賣了。」

丁當不明白。

「本來就不掙錢,賣了也好。」若麥說,「我要走了,丁當,你自己保重。」

「你要去哪里?」

「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答應帶我走。」

「到底怎麼了,你能不能說?」

「他欠別人很多錢,我要替他還清。」

「扯淡!」丁當說,「若麥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傻,小東他一看就不是認真的人,像這樣的人,你替他還債就罷了,你還要跟著他走,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將來開玩笑!」

若麥站起身來,看著丁當,緩緩地說︰「可是,如果沒有他,我又有什麼將來可言呢?」

丁當被這句話深度擊中,慢慢地靠在牆邊,幾秒種的沉默後,她一揮手,把若麥剛摞好的一堆書全部推到了地上。這一幕正好被剛進來的胡一同撞見,他不知死活地湊上前說︰「怎麼樣,氣有沒有出夠,沒有就再朝我這里打一拳。」

一面說,一面笑嘻嘻地挺起胸脯來。

「我們走吧。」丁當說,「今晚我忽然想吃西餐。」

「沒問題。」胡一同說。

「丁當。」若麥從後面追上來,遞給她三百元錢說,「你的報酬。」

「不用了。」丁當說,「我知道你不容易。」

若麥並沒堅持,低下頭。丁當用力地擁抱她,在她耳邊說︰「答應我,照顧好自己,好不好?」

「嗯。」若麥點頭。

丁當放開若麥,上了胡一同的車。

晚上,胡一同把車子開到山頂陪丁當看星星,盛夏的繁星讓丁當有種想高聲呼喊的沖動。胡一同把外套遞給她說︰「這里涼,還是套上吧。」

「胡一同。」丁當說,「我想問你一個老土的問題。」

「問吧。」

「你說到底是跟愛你的人結婚好呢,還是跟你愛的人結婚好?」

「這要因人而異了。」胡一同說。

丁當不明白。胡一同敲了她的腦門一下說︰「比如你呢,就要跟愛你的人結婚比較好。像我這樣子的人呢,就要跟我愛的人結婚才算是比較好。」

苞一同的繞口令並沒有讓丁當糊涂。丁當問︰「胡一同,你那次的求婚算是真的嗎?」

「婚姻大事,豈非兒戲。」胡一同正色說。

「那好,」丁當下定決心,「胡一同,你要是一直愛我,我畢業了,就嫁給你。」

苞一同夸張地掰起手指,好半天才說︰「至少還得等一百三十多天呢,實在不行咱們先來個事實婚姻吧,我不介意的。」

丁當並不介意他的胡說八道。她在沉思,黑夜里的星星像誰扔到天上的眼楮。

夜太黑,丁當在心里說︰「阿明,你看,我已經把自己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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