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終結 4
「你會後悔的。」我說。
「後悔了再說吧。」她低語。我抱緊了她柔軟的身子,我十四歲時臆想中的初戀情人,如今的玉女歌手新掌門人,蔣雅希。
我發誓,我不愛她。
一點兒也不。
4北京的夏天。
我算是第一次明白小學語文書上常出現的一句話︰天空萬里無雲。
蔣皎的家很大,單門獨戶的別墅,樓上樓下三層,好像從來都沒有人住餅一樣。我們回去的那天鐘點工沒有上班,晚上六點,小凡給我買好了所有的生活用品,並讓附近的飯店送來了飯菜。回到北京,蔣皎的心情好像好了許多,她開了一瓶紅酒,說要跟我一醉方休。
小凡對蔣皎說︰「雅希姐,我就不陪你和許帥吃飯了,我要回家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十點鐘我來接你去錄歌。」
「十點?」蔣皎叫起來,「你難道不知道我那時候在睡覺嗎!」
「一首廣告歌,半個月前就跟人家約好的。」小凡說,「你下午晚上都有安排,所以才排在上午的,你忘了嗎?」
「你到底會不會做事!」蔣皎氣呼呼地把酒瓶放到桌上,「笨得像頭豬,我看你趁早滾蛋!」
小凡忍著,不吱聲。
「你快去吧。」我推她出門,「放心,明早我替你喊她起床。」
小凡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把門關上,轉身走到蔣皎身邊,勸她說︰「何必呢,慪氣傷神,我們早點吃了飯,睡覺,早睡早起身體好,又不誤工作,兩全其美。」
她拿一雙媚眼看著我︰「你是不是覺得我脾氣特別壞?」
「呵呵。」我干笑。
「都是現實逼的。」蔣皎說,「你不知道那死丫頭,肯定是瞞著我談戀愛了。還撒謊,說什麼要回家收拾收拾,當我是白痴,哼!」
我在椅子上坐下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你這麼霸道的老板嗎?」
「我跟她有合約的,跟我三年,三年不許談戀愛。你問問她,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都在做什麼,是我改變了她的命運,你知道不?」
「知道。」我說,「你現在不正在改變我的命運麼。」
「許帥,你亂講!」她趴到我肩上來,「你跟那些人怎麼會一樣。」
「哪里不一樣?」我問。
「我們是一個世界里的人。」蔣皎說,「你別看我不順眼,其實,我們是一樣的,都有不安分的靈魂,不會安于現狀,沒法過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注定要折騰。」
說完,她哈哈笑起來。
「蔣皎。」我說,「你是明星,願意巴結你的人很多,為何你一定要找我?」
「因為你是許帥。」她說,「當年全天中女生可望而不可及的王子。」
「哈哈!」
「我愛你。」她俯身過來,抱住我說,「我說我愛你,你一定要相信。」
我當然不信,但是我並不在乎原因,如果這些從頭到尾只是一場游戲,玩玩也沒什麼,輸的未必是我。
去年的聖誕夜,我們都喝得太多,所以不夠清醒,才會有那場懊死的序幕。誰會料到斷了的戲又鑼鼓開場,只好演下去。
不幸的是那天晚上,我們又喝多了。一瓶紅酒不夠,我們又開了另一瓶。後來,她不知道從哪里模出一瓶五糧液,于是我們繼續喝。蔣皎喝醉了就開始唱歌,是她的代表曲目︰十八歲的那一年,我見過一顆流星,它悄悄地對我說,在感情的世界沒有永遠……說實話,這歌不錯,我也跟著她唱了一會兒,唱歌不是我的長項,她笑我走調,手掌「叭嗒叭嗒」地敲到我的背上,我則拿起桌上的大水杯來敲她的頭。她沒躲得過,模了模自己的頭,然後回轉身來,緊緊地抱住我說︰「許帥,我痛。」
我口齒不清地說︰「哪……哪里痛?吃藥嘛!」
她仰起頭來吻我。
我閉上眼,天花板上的燈在我的眼前消失,心聾目盲的歡娛只是一劑短暫的止痛藥,但也許我跟她一樣需要。
凌晨三四點的時候,我們歪在客廳的沙發上各自睡著了。那只貓又來到我的夢里,我不再像以往那樣怕它,更何況這一次它不叫,只是溫柔地看著我,讓我心碎。
早上九點半鐘,小凡按門鈴讓我月兌離那沒完沒了的夢魘,我支撐著身子起來開了門,然後倒在沙發上繼續睡。小凡站在蔣皎的邊上,輕聲喊她︰「雅希姐,雅希姐,快起來,不然要遲到了。」
蔣皎根本就沒有要醒的跡象。
小凡把地上的酒瓶和酒杯收拾好,把餐桌上的殘羹也收拾掉,再回到沙發那里繼續喊︰「雅希姐,快起來吧,再不起來真趕不上了。」
蔣皎從沙發上跳起來,揮手就給小凡一耳光︰「給我閉嘴!」
小凡捂著臉退後,眼淚從指尖滑過,掉到地板上。
我以為蔣皎會繼續睡,誰知道她爬起來,蹬蹬蹬地上樓梳洗打扮去了。小凡則蹲到地上,雙臂抱著自己,嚶嚶地哭起來。
我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
「好了。」我說,「改天我替你打回她。」
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小凡的哭聲越發大起來。
蔣皎在樓上喊︰「我的那件綠色的大衣呢?」
主子到底是主子,小凡趕緊抹干眼淚,站起身,跑上樓替她找大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