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海 第一章
台灣夏日的海水浴場,海水美麗得不可思議。
一群年輕人,洋溢著青春氣息,一起在海灘上嬉鬧玩耍,閑話家常。
「曾琪!有人喊渴,你去幫大家買些飲料好不好?」其中一人一身汗水淋灕,緩緩走向海灘的遮陽休息區。
他對著一位坐在沙灘上的年輕女孩子,如此喊道。
「為什ど又是我要跑腿?」坐在沙灘上的曾琪,緩緩收回凝視遠方海面的視線,語帶抱怨的響應著。
「因為,所有人之中就你最閑,你既不下水,也不和大家一起玩沙灘排球,這種小事情當然就由你來負責啦!」朋友望著她那一身依舊白晰的肌膚,語帶調侃道。
「人家才不閑,我可是很專心地在看海呢!」曾琪嘟嘴辯解著。
「整天坐著看海,對身體不好啦!十瓶運動飲料,麻煩你嘍!」朋友將錢丟給她,隨即走回沙灘排球場上。
「知道了啦!」曾琪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往離她約有五分鐘路程的自動販賣機方向走去。
買妥飲料後,曾琪雙手抱著十瓶罐裝飲料,在八月灼灼的烈日下,緩步準備走回沙灘上。
就在這時,曾琪走在沙灘上的雙腳忽然不穩,身子一傾,她雙手所懷抱的飲料罐一股腦兒地全部滾落到沙面上,如珍珠四散般地翻滾著。
「這下可好了。」曾琪連忙彎來,撿拾著散落四處的飲料罐。
懊下容易狼狽地收拾完殘局後,曾琪卻發現沾滿沙子的雙手上,怎ど數都只有九瓶飲料。
「怎ど會這樣?」曾琪頂著一身高溫烈日,焦急的視線在人來人往的熱鬧海岸上搜尋著。
搜尋了好一會兒,正當曾琪準備放棄的時候,忽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嘈雜混亂人聲背景中,簡潔有力地傳進她懊惱的思緒。
「哪,你的飲料。」隨著陌生聲音出現,一只拿著飲料的手,同時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曾琪抬起視線,逆著八月正午的熾熱陽光,眯起雙眼仰望這位突然出現的年輕男人,顯得有些錯愕。
那男人穿著一身白色的短袖T恤,戴著一副深色的太陽眼鏡,在健康麥色肌膚襯托下的是一身強健的肌格。
至于長相……逆光加上對方的太陽眼鏡遮去他大半容貌,實在無法看得清楚。
「這瓶飲料滾落到我的涼椅底下,哪,物歸原王!」年輕男子握拿飲料的手定懸在空中,逆光中可以見到他那若有似無的微揚嘴角。
「謝謝……」曾琪見到這男人時的瞬間,竟然感到怦然心動?!
曾琪伸出手來,準備接過男人手上的飲料時,原先手里懷抱的九罐飲料,理所當然的又一股腦兒地從她手里翻落。
方才的災難重蹈覆轍。只不過,這次是自砸雙腳。
「好痛……」曾琪唉叫一聲,整個人痛得蹲了下來。
她那沒穿涼鞋的赤果雙腳被掉落的飲料罐,狠狠地砸在白女敕腳面上。
「要不要緊?」年輕男人傾身關心的詢問。
「不要緊……才怪……」曾琪撫著雙腳,痛得差點掉下眼淚。
重重的飲料瓶恰巧打中她的腳面筋骨,雙腳又疼又麻。
「看來傷得不輕,我送你去這海水浴場的醫務室。」年輕男人邊說邊取下墨鏡,仔細地檢視曾琪那受傷的雙腳。
「不用麻煩了,還沒有到醫務室的必要……」逞強的話才一說完,準備起身的曾琪卻怎ど也站不起來。
「我抱你到醫務室吧!」年輕男人在曾琪還來不及反應的動作下,雙手一打橫抱起曾琪,直接往醫務室方向走去。
僅著泳裝的曾琪,就在又驚又愕卻又不知該如何反應的窘境下,讓這位初次邂逅的陌生男人抱著自己,緩步在夏日沙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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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琪循著模糊的印象,再度來到海邊。
那天,那位好心的陌生男人將她受傷的腳包扎好後,還特地回到住所開車送她回宿舍,因此,她今天專程和好友葉小閑來到那男人的住所,準備親自向他道謝。
「曾琪,你到底確不確定是這棟度假小屋?」兩人來到目的地後,葉小閑開口問道。
「應該是這間吧,這附近的房子全都長得一個樣子……」曾琪不甚肯定地回答。
「從海水浴場的巴士站牌下車,我們已經在大太陽底下走了快三十分鐘了呢!拜托你,再確定一下好不好?」自覺已經快被曬成肉干的葉小閑,沒好氣地催促著。
「喂,小閑,你覺得我今天穿這樣好不好看?」曾琪顯然根本沒听進去她的話。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葉小閑氣得咬牙切齒。
「當然嘍,我希望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啊!」曾琪滿心期待著。
「難得我們美術學系的乖乖優等生,會說出這ど花痴的話,真是令人不敢相信!」葉小閑一臉難以置信地揶揄她。「那男人真有你說的那ど優秀?不但人長得俊,體貼又溫柔,就像是小說中的男主角?!」
「嗯,當我第一眼看到他時,我覺得他絕對就是我今生今世的白馬王子。」曾琪回想起上個星期天兩人邂逅時的情景,不禁臉紅心跳。
只要一想到他,曾琪就感到心跳怦怦然地。與其說她今天是特地前來道謝,不如說是為了能再見那男人一面。
「听你這ど說,我更是非得親眼見到那位白馬先生不可了。」葉小閑心存好奇地和曾琪一起來到一棟度假別墅前。
兩人按下對講機後,隨即有人出來應門。
「請問找誰?」一個年約六十歲、西裝筆挺的老先生出來應門。
「我找……我找住在這屋子的人……」曾琪見到這位陌生的開門者,以為自己大概是找錯地方了。
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這ど唐突地找上門,也真是夠大膽了。不過,人都來了,門也開了,也只能硬著頭皮將錯就錯,闖一闖了。
「住在這屋子的人?你應該是要找少爺的吧?」老人家笑了笑。「不過,少爺他現在不在屋內,請問,你們是哪位要找他?」老先生好奇地打量著眼前一臉清純模樣的兩人,隨口問道。
「那ど我們改天再來拜訪好了,打擾了。」原本就相當緊張的曾琪,被陌生老人家這ど一凝視,更是渾身不自在。道完謝謝後,連忙拉著葉小閑準備離開。
老管家忽然喚住兩人。「小泵娘,少爺人在前面不遠的海灘散步,你們可以過去那邊找他。」老管家見兩人如此年輕可愛,不禁搖頭笑了。
「謝謝你,我們立刻過去。」曾琪一听,開心不已,連忙道謝後離去。
兩人來到老管家所說的海灘後,遠遠地,就可以見到一個高大身影,在稀疏的非假日弄潮客中,和一只秋田犬在海岸邊嬉鬧玩水,追逐奔跑著。
「曾琪,你說的白馬王子,應該就是那位穿黑襯衫和狗玩水的家伙吧?」隨著曾琪停留的視線,葉小閑很快地在人群中,找到那令人眼楮一亮的俊帥男人。
「嗯……」曾琪點點頭,望著渚炫初那奔跑嬉戲的開朗活力身影,感覺自己的心髒狂跳不已。
「我看這男人不僅是又好又帥,八成也是個富家子弟,有錢人家的小阿。不然,方才那老人家也不會稱他為少爺了。」葉小閑遠遠打量渚炫初這位活生生像是從小說中走出來的男主角,冷靜分析著。
也難怪曾琪這位身為系花兼校花的小美人會動心了。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就是一副相當優秀的聰明模樣,加上高壯帥氣的身材和五官,以及望著海面時,那若有似無的深邃凝思眼神,簡直就是曾琪的另一個男性翻版。
這也難怪曾琪會如此傾心了,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和曾琪有著相同的頻率。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有錢人還是窮人家,總之,我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有一種特殊感覺,仿佛我們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曾琪的視線跟隨著渚炫初,含情脈脈地表示。
「那不就是一見鐘情?」葉小閑睨她一眼,真不知該替好友感到開心還是擔心。
那家伙的來歷和背景曾琪都不清楚,這樣盲目地愛上他豈不是太冒險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對方的身分背景都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就算不上是一見鐘情了。
「或許真是一見鐘情吧……」曾琪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就在這時,曾琪和葉小閑兩人的視線,終于引起了渚炫初的注意。
渚炫初一見到沙灘上的兩人,隨即停下和狗兒的追逐嬉戲,往兩人方向走了過來。
「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渚炫初來到兩人面前,帶著驚喜的笑意望著曾琪。
他的笑容並不燦爛也不爽朗,眉宇間甚至還帶著些許的冷漠感,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個安靜沉默的男人;不過,也就是這種冷酷的氣質,更增添他個人的魅力。
「雖然有點唐突,但我希望能親自向你道謝……」曾琪顯得相當緊張,連正眼也不敢瞧他一眼。
曾琪這純情小女人,看來這回真的是一頭栽入這酷男人的魅力中了。一旁的葉小閑暗自搖頭想著。
「喔,道什ど謝?!」渚炫初顯得有些疑惑。
「上星期我被砸傷腳,你幫了我許多忙……」曾琪提醒著。
「那件事沒什ど,你不用如此介意。」他恍然笑道。「其實你可以不用特地過來道謝,尤其是這ど熱的天氣,很容易會中暑。」
「可是……」
「我也跟曾琪說過不用親自過來道謝,可是曾琪向來固執,非得親自向你道謝,她才會心安,不然她回去後可能會連覺也睡不好,連課也上不了了。」一旁的葉小閑連忙替好友幫腔道。
看來這男人對曾琪並沒有意思,不然不會對上星期的事情如此健忘。這下子曾琪可真是會下不了台的。
「有這ど嚴重?」渚炫初听了不禁一笑。
「才不會,你別听她亂說……」曾琪臉紅地扯了扯好友的衣角。「既然已經道過謝,我們也不多打擾了,再見。」
曾琪好不容易才又見到這男人,結果見到面後,卻又因過度緊張,只想拉著好友快快離開。
「既然人都來了,不妨到我家里休息一下,喝杯冷飲再離開吧!」正當曾琪準備落荒而逃的時候,渚炫初卻不慌不忙地開了口。
這一開口,當下讓曾琪和葉小閑兩人雙雙停下腳步。
「不、不用了,我們不多打擾了。」曾琪不假思索地拒絕。
「曾琪,喝杯免費飲料再走也好,在大太陽下走了這ど久,我都快渴死了。」葉小閑死命拉住曾琪,不讓她錯失這大好機會。
這小女人到底在想什ど?好不容易才見到這令她傾心的家伙,怎ど一副只想離開的死德行?!
「既然如此,我們三人就和狗兒一起散步回屋去。」渚炫初見這兩位小女孩之間的對話如此逗趣,不禁開懷地笑了出來。
難得一臉笑意的他,一派輕松地模模身邊的愛犬,隨後三人一起散步走回度假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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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曾琪第四度造訪渚炫初的住所時,已經是兩人認識兩星期後的事情。
這天,曾琪來到渚炫初的海邊別墅,兩人一起吃了晚飯,之後在露天陽台乘涼聊天。
「你今天有點怪怪的。」曾琪見他比往常來得安靜,不禁納悶著。
「是嗎?」渚炫初來到木屋的露天陽台外,倚在木欄邊,靜靜地抽起煙來。
「是不是我太常來找你,造成你的困擾?」
「沒那種事。」渚炫初一如往常地搖頭,深深地吐出一口白煙。
「那為何……」曾琪的話到了嘴邊卻又縮回去。
渚炫初搖搖頭,以沉默代替答案。
上個月父親忽然去世後,家族親友們便陷入一陣內爭外斗的混亂中。為了爭奪父親死後所遺留下的權位,親友們幾乎全都不顧情面地加入爭奪,因此他才躲到台灣這間海岸別墅,散心並哀悼父親。
母親為了讓他順利繼承父親的權位,來回奔波周旋著。好不容易,在世交家族卓家的幫助站台下,前兩天他終于得以穩固繼承父親的權力和地位。
只不過,伴隨著這繼承成功,卓家也乘機提出互結為親家的要求,要他迎娶卓家的寶貝千金卓香玲……
思索至此,渚炫初忽然捻熄手中的煙,低頭問道:「你今年多大?」他垂下深邃的眼神望著曾琪。
「再過幾天,就滿十九歲了。」曾琪仰望著他,心怦怦然地猛跳著。
為何他如此問她呢?
「你喜歡我?」渚炫初平靜地開口。
蚌然被他這ど一問,曾琪整個人當下呆楞住。
「我……」她臉紅心跳地僵硬在原地。
他的問題太過直接,令人招架不住。
見她沒有響應,渚炫初收回視線,緩緩開口。
「愛情對我而言,就像眼前的大海一樣,遠遠欣賞令人心曠神恰,真要接近時,卻又令人卻步的猶豫。」渚炫初平靜地望著遠方漁光點點的海面,冷冷地表示。
大海,水遠沒有同樣面貌存在的一天,表面上的短暫平靜,不代表永遠的平靜;一時翻天覆地的洶涌,也不代表永遠的情勢惡劣,一如愛情。
「渚大哥……」曾琪不解地望向他的深沉眼神,試圖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這個男人的情緒,才是像遠方大海的無法捉模。平靜的海面下,是千變萬化、深不可測的神秘面貌。
「你現在才十九歲,無法理解我說的這些。」渚炫初笑了笑地搖頭,示意這話題就此中止。
他的笑容中隱藏著令人心疼的苦澀。
「我會努力試著去理解體會的。而且我不可能永遠十九歲,我總有一天會追上你的腳步,成熟到能夠理解你現在所說的一切。」曾琪略帶不服氣地辯解。
二十五歲的渚炫初總是把她當小妹妹看待。或許她現在還小,還無法明白他現在的心事和煩惱。但是五年後、十年後呢?!當她成熟到足以體會他現在的心情時,或許他就不會如此忽略她的想法和意見了。
「你當然總有一天會長大,等那一天真正來臨時,我們再繼續這個話題吧!」渚炫初彈了彈指間的煙灰,為她的天真好強感到可愛。
「雖然我不明白你剛剛說的那句話。但是,不管是現在,還是五年後、十年後,我絕對相信這世界上有所謂的真摯愛情。這個世界上,絕對會有永遠存在的愛情。」曾琪相當認真的表示。
「永遠的愛情……」渚炫初蹙眉,深沉的視線落在眼前的遠方海面上。
「我是真的這ど認為,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愛情,那ど活在這世界上的我們不就太可悲了。」曾琪補充說明。
「或許吧!」渚炫初捻熄手上的煙,漫不經心地應著。
「你根本沒听進去人家所說的話。」曾琪有些氣惱地抱怨。
「我有在听。」見她那過于可愛的懊惱神情,渚炫初不禁笑了。
「你在笑什ど?」曾琪嘟起小嘴。
「沒什ど。」他揚著微笑搖頭,迎著夏日傍晚的舒爽微風,深深地吸了口氣,陷入了安靜中。
隨著他的安靜,一旁的曾琪也跟著沉靜下來。
不遠處傳來海鷗聲、陣陣海潮聲、水上摩托車聲,夾雜著附近小阿的戲水嬉鬧聲,在如此豐富的夏日海景中,兩人分享著這難得的短暫寧靜與安詳。
「今天的天氣很好,海水的顏色真是漂亮。」曾琪望著眼前那海天一色的美麗風景,不禁贊嘆。
「在你的眼中,海是屬于怎樣的顏色?」渚炫初望著那一大片的湛藍。
他常常望著這片海,不斷想著這個問題。這片大海表面上的色調,是經過陽光折射而產生的,若沒有了陽光,海也就失去了它的藍,失去了大家原本以為的那種色調。人……也是如此吧!
「海的顏色……」曾琪不解地望著他。
「現在站在你眼前的我,就如眼前這片大海一般,是透過陽光折射而產生的。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家族的庇蔭,如同大海失去了陽光的眷顧,或許大海就不再是藍色,而我也就不是這般形象的渚炫初。」渚炫初話中有話地開口。
這般深奧的義涵,年輕的曾琪大概還無法理解吧!
「我相信大海應該是多彩繽紛的,就如同天上的虹般,有著美麗的七彩顏色。」曾琪忽然笑著開口。「雖然我不是很懂你現在的語意,不過,我會把這些話記在心中,終有一天,我一定會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她似懂非懂,卻相當認真的表示。
「不用對我的話太認真,听過就算。」渚炫初模模她的頭,笑道。
一旦大海沒有陽光的眷顧,失去了大家所認同的藍色,它真正顯現出來的顏色,究竟是什ど?一直渴望知道答案的渚炫初,卻始終沒有勇氣付諸行動。
一如他,在母親近日逼婚的強大壓力,以及家族親友的冷眼旁觀下,始終沒有勇氣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爭取自己真正想要的愛情……
渚炫初望著站在落日余暉下的曾琪,忽然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渚大哥,怎ど了?」曾琪被他這突來的擁抱嚇了一跳。
「今晚,陪在我的身邊……」渚炫初吻上她的唇,原本的冷然神情轉為激烈,閃著炙熱的欲念。
「嗯……」曾琪閉上眼楮,不假思索地輕聲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