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借老公 第六章
人來人往的洛杉磯國際機場入境大廳。
從飛機抵達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個小時了,童-默卻始終等不到尹斯衍的人。
原本她打算和尹斯衍一起回美國的,但在三天前,美國總公司突然有緊急事情發生,要他回去處理,然而她學校又有一場爸琴評量演奏會要舉行,由學校的老師評量每一個學生的學習成績。
這對音樂學院的每一個學生來說,是絕不可以無故缺席的,于是她要他先回美國,待演奏會結束後她再過去跟他會合。
「斯衍,你別擔心我,在沒有認識你之前,我自己一個人也很獨立,你不要寵壞我,讓我凡事都想依賴你。」當時為了能讓他放心回去處理公事,她如是說著。
尹斯衍想了想,在無計可施之下也只好如此。「那你自己要小心點,我會去機場接你,記得在機場等我。」他仍不放心的叮嚀著。
「我知道啦,你還當我是三歲小阿嗎?」
童-默想著三天前兩人的對話,愈等愈是心急,擔心他因為趕著來接她,在路上發生意外,抑或是他忘了她班機抵達的時間。
她不停的打他手機給他,但怎麼也打不通,想打電話到他家里,才赫然發現她竟然不知道他家里的電話。
他只要回美國,向來都是他打電話給她,縱然遠在天涯,也會透過視訊看見彼此的影像。
從白晝等到天黑,整整過了五個小時,心想再繼續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決定先離開機場,找一間飯店住下。
尹斯衍在回美國之前幫她辦了一支手機,說他若是到了機場,找不到她的人,會打電話給她。
她拖著行李離開機場,坐上計程車,請司機直接送她到市區的飯店。
辦好住房手續後,她向飯店借了本洛杉磯市區電話簿,一回到房間,她馬上翻開電話簿,找著尹氏科技集團的電話號碼。
許久之後,終于找到了他公司的電話,她馬上撥了過去,卻因為現在是下班時間,而由值班警衛接听,但不管她怎麼懇求,警衛就是不肯告訴她連絡方式,更遑論是給她總經理家里的電話。
不得已,她只好留下名字,以及她下榻飯店的住址,請警衛一定要轉告給尹斯衍。
然而童-默在飯店里整整等了三天,等到的不是他的一通電話、不是他的人,而是全美國電視新聞,各大報紙皆以大篇幅報導,尹氏科技集團繼承人尹斯衍和景行企業千金景杰琴結婚的消息。
她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但若不是真的,為什麼不見他出來否認?
整整三天,七十多個小時,她在擔心害怕又惶惶不可終日的情緒中,度過一天又一天,然而最後卻換來無情的傷害。
不,沒听到他親口告訴她,她不相信這是真的。
她抄下尹氏科技集團的地址,拿起隨身包包搭計程車來到位于市政廳附近的尹氏企業大樓。
她一走進大樓,隨即被警衛攔了下來,阻止她四處亂闖。自從九一一之後,很多公司大樓對于進出的人員管制非常嚴密,沒有配帶識別證,或無員工親自帶領,是不可隨便進出的。
「先生,我是來找尹斯衍先生的,請你讓我進去找他。」童-默告知自己的目的。
「對不起,我們總經理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那他在哪里?」
「關于總經理的行程,除了他的秘書外,公司里不會有人知道。」
「可以讓我見見他的秘書嗎?請你告訴他的秘書,我叫童-默,是總經理的妻子。」她表明自己的身分。
警衛用帶著懷疑的目光看她,感到很困擾,想將她趕走,卻又擔心她若真的是總經理的女人,他得罪了她會吃不完兜著走。
所幸,這時總經理的私人秘書茱迪正好下樓來,警衛一看到,馬上走過去請示她。
茱迪听完警衛的話,走了過來。她是個三十幾歲的女人,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挽起發髻,再配上一身剪裁合身的鐵灰色套裝,一副精明干練的女強人模樣。
「你馬上將她趕走。」茱迪直接下命令。
「是的。」警衛走回童-默前面。「小姐,總經理秘書請你離開。」
「總經理秘書?」她看到對方正走出大樓,準備坐上早已等在外面的車子,連忙跑了過去。「你是斯衍的秘書嗎?你告訴我,斯衍人在哪里?」
茱迪睞了她一眼,「警衛,你還站在那里做什麼?還不趕快將她拉開。」
「不,拜托你告訴我斯衍人在哪里?我要見他。」
警衛拉住她,「小姐,你別為難我。」
「三不五時就有像你這種女人跑來公司鬧,總自稱是總經理的女人。」
茱迪充滿著鄙夷的眼神,讓童-默覺得很不堪。
「警衛,把她趕走。」她再次下達逐客令。
「是的,茱迪小姐。」
茱迪冷哼了一聲,轉身坐上車子,很快的駛離公司。
「小姐,我們總經理和景行企業的景杰琴小姐,昨天已經在拉斯維加靳舉行婚禮,還是請你離開吧。」警衛好言相勸。
「不,沒有親口听他說,我不相信。」
童-默仍然相信他不會欺騙她、玩弄她的感情。
接連下來,她仍舊每天到尹氏企業大樓外等他,從一大早就開始等,直到整棟辦公大樓的燈光全都熄滅。一個星期後,她終于死心了。
他若是存心避著她,就算她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他。
童-默站了起來,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神情恍惚的走在街上,走了好久好久,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飯店,不知道是如何去到機場,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維也納。
她的心不僅碎了,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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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我已經照著你的意思做了。」
「茱迪,謝謝你。」
「總經理,可是你這樣對待一個深愛你的女人,不會太過殘忍了嗎?」同為女性,看到童-默每逃讜他痴心守候,她非常心疼,且于心不忍,差點忍不住將一切都告訴她。
「我不這麼對她,才真的是殘忍。」尹斯衍模著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一場連環車禍,奪走了他這一生的幸福,也奪走了他繼續愛她的權利。
「她若是真的愛你,根本不會在乎你是不是一輩子再也站不起來。」
「就因為她不會在乎,我才更不能這麼自私拖累她一輩子。」他苦笑著。
「醫生說過了,只要你肯做復健,並不是沒有復元的機會。」
「即使我肯做復健,也只有三成的機會,這是一條漫長艱澀的路-默才二十四歲,她這麼年輕,還有成為鋼琴家的夢想,我怎能如此自私的讓她為了我放棄一切夢想。」
「可是她是你的妻子,她有權利知道一切,你不能代替她做決定。」
尹斯衍閉上眼楮,顯得十分疲累,讓茱迪就算有再多的話,也只好吞了回去。
「算了,總經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待茱迪離開病房後,他才張開眼楮,望著窗外的天空他心想著。失去-默,他的世界還有藍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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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默回到維也納後,重重的大病了一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送到醫院的。
醒來之後,她沒有再掉過一滴淚,因為她知道就算她把自己哭瞎了,他也不會再回到她身邊。就算他願意再回到她的身邊,那種同情施舍的愛,她寧可不要。
「小姐,你知道你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嗎?」
當醫生這麼問她時,就像是晴天里響起一記悶雷,她整個人被嚇得足足呆傻了三分鐘之久,
「如果你不想留下這個孩子的話——」
「我要。」童-默急忙打斷醫生的話。「我要生下他,這是我的孩子。」
醫生听完她的話,放心的笑了笑。「我還真怕你告訴我,你不想要這孩子。」
「要,我要。他是上帝送給我的禮物,我怎麼會不要。」
「既然這樣,為了你肚子里的寶寶,你可得把自己養胖一點,這樣才可以生個健康的胖寶寶。」他好心的建議道。
「醫生,謝謝你。」
醫生離開之後,她很自然的模著她平坦的小骯,仍然無法相信在她肚子里孕育了一條新生命。這感覺是如此玄妙啊!
現在她不再是一個人,她必須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更加堅強。
住院那一段時間,她冷靜想了很多事。出院後,她打了通電話回家,決定將她懷孕的事對父母據實以告。
童柏維在電話的那一頭對她說︰「孩子,你回來吧!」
頓時,她的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
童-默听完沒有任何一句責備的電話,那一夜,她痛哭一場,第二天就到學校辦理休學手續,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台灣,回到父母溫暖的懷抱。
家,永遠是她最安全的避風港。
當她一出關,看見早已等候在入境大廳的父母,淚水忍不住又奪眶而出,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回來就好,你還有我們。」
「爸、媽,對不起。」她投進父親的懷里,靠著他寬厚的肩膀哭泣。「我讓你們擔心失望了。」
「傻孩子,你永遠是爸媽最寶貝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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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默回台灣後,在一家音樂教室找到了一份教鋼琴的工作,音樂教室的老板是個三十歲,因為家暴而離婚的女人,童-默並不想隱瞞自己懷孕的事,因此在應征時即明白告知。
暗子-看了她的履歷之後,二話不說就聘用了她,而且在她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時,還擔心她會太累,主動將她上課的時數減少。
「子-姊,我沒事,你會不會太緊張了。」童-默每回在上下樓梯時,傅子-就緊張兮兮的跟在她後面,讓她覺得好笑。
「拜托,你的預產期就在下個月中,凡事都得小心點。」
「現在的女人沒這麼嬌弱,我常听我女乃女乃說她生小阿時,常常在生產前一天,還跟著我爺爺在田里干活呢!」
「你怎麼可以拿你女乃女乃來比?」現在的人沒那麼強壯好嗎?
「為什麼不可以,我女乃女乃的命就不是命嗎?」
「算了,我不跟你爭辯這沒有意義的事。」傅子-護送她上到二樓之後,才又奔下來抱著一大疊作業簿放在她桌上。「這些作業你幫我改一改,我等一下要出去一下,晚餐你想吃什麼,我順便幫你帶回來。」
「隨便,你買什麼我就吃什麼。」對于吃,她一向都不挑,好養得很。
「那這里就交給你了。」
「好啦,你放心出去。」
「還有,你千萬別趁我不在又上上下下的。」傅子-還是不放心的再叮嚀她。
「好啦,媽媽。」童-默忍不住戲稱道,說完之後,肚子卻突然傳來一陣痛,讓她忍不住叫了出來。「啊!」
正下樓到一半的傅子-一听到她的叫聲,馬上一個轉身又沖回上樓。
「怎麼了?」
「子-姊,我……」她拉著她的手。「我的肚子好像開始痛起來了。」
「好,你先別緊張。」傅子-叫她別緊張,但自己卻比她還要緊張萬倍。「你先慢慢吐氣、吸氣。」她邊安撫她,一邊打電話叫救護車。
童-默照著她的話做,吸氣,吐氣,然而肚子的陣痛似乎愈來愈劇烈。「子-姊——」
「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沒事、沒事的。」
五分鐘後,救護車很快抵達音樂教室,童-默被送上了救護車,一到醫院,隨即被推進產房,一個小時後,一個漂亮女娃兒已經呱呱落地。
當她被送回一般病房時,侯俞如和童雲飛都已經趕到醫院。
「媽,女圭女圭呢?」她虛弱的問。
「你放心,醫生說女圭女圭很健康,有三千八百公克,是個胖女圭女圭喔!」侯俞如笑著告訴她。
「是呀,而且她還是個孝順的女圭女圭,在你懷孕時不但沒讓你害喜,連要生產也沒折磨你多久,一下子就順利的生下來了。」童雲飛補充道。
「子-姊呢?」
「她先回音樂教室,說晚點會再過來。」
「姊,剛剛我去嬰兒室看過女圭女圭了,她真的是一個好漂亮的女圭女圭,看來你以後有得擔心了。」
「我才不擔心呢!」
「雲飛,-默才剛生產完,讓她多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幫姊姊帶些換洗的衣物過來。」
「好。」
童雲飛才剛回去,護士小姐就將女圭女圭用推車推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將女圭女圭抱起來,交給童-默。「恭喜你,生了一個漂亮的女兒。」
她手上抱著這麼一丁點大的小娃兒,情緒萬分激動,高興得流下眼淚。
「媽,她真的是我的女兒。」
「是呀,是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女兒。」侯俞如仔細看了小娃兒,不管是眼楮、鼻子還是嘴巴,都像極了女圭女圭的爸爸。
女兒從維也納回來之後,絕口不再提起任何關于尹斯衍的事情,他們都知道她雖然不說,卻始終沒有忘記過他。
不說,並不代表她的心就不痛,心中的傷口就會愈合。
她雖然很是心疼,卻也只能給女兒精神上的支持。
「媽,她真的好漂亮。」
「別哭了,產婦是不能隨便流眼淚的。」侯俞如心疼的為她擦去眼淚。
「我太高興了。」
「好了,我先把女圭女圭送回嬰兒室。」
「可不可以讓我再多抱一下?」她舍不得女兒就這麼被抱走。
「女圭女圭喝女乃的時間到了,我晚一點再抱她過來。」護士小姐從她的手中抱回女圭女圭,放回嬰兒推車,離開病房。
童-默抱住母親,將頭靠在她肩上。「媽,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女兒,一直讓你們為我操心。」
「傻孩子,不管你是好是壞,都是我們的寶貝。」侯俞如拍拍她的肩膀。「你現在也生了孩子,以後你就會明白孩子永遠都是父母最甜蜜的負擔。」
「媽,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乖女兒,媽媽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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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童-默生產的消息,遠在法國的奕茗-和在英國的凌婧倪以及宣歆立刻趕回台灣,而來不及回來的駱亞佟、林采緹和石芯庭也用國際快遞,將她們要送給小貝比的禮物寄回來。
病房里擠滿了探視的人,好不熱鬧。
童-默對于大家的友情,心中充滿著感動。
當每個人一看到小貝比時,都搶著想抱她,又親又吻的愛不釋手。
「-默,我告訴你,我一定要當貝比的干媽。」宣歆馬上宣布,彷佛宣示主權般。
「宣歆你來不及了,我已經跟-默說過了,我是她女兒的第一號干媽。」奕茗-笑著從她手里搶走小貝比。
「奇怪了,你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不知道。不管,我沒听到不算數。」宣歆耍無賴。
「你們兩個別一見面就吵,小貝比不只有你們兩個干媽,還有我、采緹、亞佟巴芯庭,我們每個人都是貝比的干媽。」凌婧倪握著童-默的手。「-默,你答不答應讓我們全都當貝比的干媽?」
「她是個幸運的小阿,一出生就有這麼多干媽一起疼她、愛她。」她不禁感動得落淚。
「貝比有個愛哭的媽媽。」宣歆忍不住取笑她。
「對了,貝比的名字取懊了嗎?」凌婧倪問。
「取懊了,叫童思儂。」
「思儂。」奕茗炫逗著小阿。「以後就叫你儂儂,我的小儂儂。」
「為什麼不叫做童小歆?我覺得童小歆更棒。」
「你少臭美了,-默生的女兒,為什麼要叫做小歆?」
「你們听听,小歆小歆,多麼美的名字呀!」宣歆不斷自我吹捧。
「你干脆說叫做宣小歆算了。」奕茗炫白了她一眼。
「-默要是舍得將小貝比送給我,我馬上結束流浪的生活,把她抱回家。」
童-默抱回女兒,看著這張幾乎是尹斯衍翻版的小臉。「你們為什麼從不問我關于孩子爸爸的事?」
「我們不問是不想勾起你心里的痛,不管那個男人是誰,失去你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損失和遺憾。」
「對啦,好端端的干麼無緣無故提起那個臭男人。」宣歆很不爽的說。
「宣歆,你干麼那麼激動啊。」奕茗-對她幾乎是立即的反應,感到好奇又不解。「你是不是被哪個男人欺負過?」
「你們別忘了,我可是有小辣椒之稱的耶,哪個男人不怕死的敢欺負我。」
彬許是因為她否認得太快,更讓大家覺得有鬼。
「喂,你們干麼用那種奇怪眼神看我,難道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在場三人很有默契的一起搖了搖頭,異口同聲的說︰「不相信。」
「喂,你們——」她真的會被她們給氣死。
「宣歆,你老實說,在流浪的旅程中,你是不是有浪漫的艷遇?」童-默雖然受過感情的傷害,但她卻不會因此把所有男人都當成是壞男人,至少狄修斯、霍斯楚,他們對婧倪和茗-的愛是多麼令人感動和羨護。
「好了,我們別逼她了,她若是不肯說,打死她也不會說的。」
「我說沒有就沒有,難不成要我編出一個故事來騙你們嗎?」
「好,沒有就沒有。」
「懶得理你們。」宣歆拿起錢包,藉機逃離現場。「我要去買咖啡,你們有誰要?」
「兩杯,麻煩你。」
宣歆落荒而逃後,她們三人皆忍不住笑出來。認識宣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遭看到她害羞的模樣。
雖然她不承認,但她們深信,一定有這麼個人存在。
「-默,你也別想太多了,小貝比有這麼多人疼她,她一定會很幸福的。」奕茗-安慰著她。
「等有一天,我心中的傷痕結痂,不再那麼痛,我會告訴你們關于他的事。」
凌婧倪和奕茗-貼心的點點頭。
童-默雖然在愛情路上跌了一跤,但有始終包容她的父母,還有這一群最要好的朋友,比起更多不幸的女人,她仍是幸福的,她在心里告訴自己會好好珍惜這一切,來報答所有愛她、支持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