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成痴 第9章
深夜里的「龍淵山莊」各院落寂靜無聲,眾人皆已醉入夢鄉,唯獨「千羽閣」例外,因為仇釋劍白天的潛入,使得震怒的寧湛爐加派更多人手看守,就是要預防仇釋劍再次出現。
幽暗中,一道身影行蹤鬼祟,避開巡夜的人,往山莊後門行去,快速來到後門邊,緊張的左右張望了下,確定沒人發現後,才緩緩將後門打開。
門一開後,六名手執兵器、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大漢立即竄入,無聲地將後門關上。
「你們別忘了我們約定好的事。」寧湛爐的得意弟子章海對領頭的黑衣人低聲說道,要求保證。
「你放心,你將消息賣給我們,等我們成功盜取寶劍,屬于你的重賞自然不會少給,但你也得知道一點,千萬別妄想要出賣或是欺騙我們,否則我就讓你頭身分家!」領頭的蒙面黑衣人厲聲警告。
「我不會出賣你們的,不過……你們不會傷害山莊里的人吧?」章海在貪婪與良知之間不斷掙扎。
章海自小就在寧湛爐身邊學習打造兵器,他自認學得又快又好,所擁有的天賦絕不輸給寧家的三個兒子,可是寧湛爐基于私心,硬是說他火候不到,始終不肯讓他獨當一面。
抑郁不得志的他終日忿恨不平,唯有縱情醇酒、美色與豪賭來使自己平靜下來,可他所領的薪晌根本就不夠平日花費,為了能夠擁有足夠的金錢供他揮霍,半年多前他偷偷將寧湛爐打造出一把媲美太阿名劍的事透露給外人知曉,得到了一大筆賞金,可再多的賞金仍不夠他花用,短短半年間,他已在外頭欠下了大筆賭債,無力償還,因此又動起那把劍的主意。
半年多前夜賊闖入兵器室讓寧湛爐有了防備之心,悄悄將寶劍改藏在佛堂的觀音像中,這些事他皆默默看在眼里記下,當他需要龐大的錢財時便能派上用場。
「嘖,你都已經是個背叛者了,還擔心其它人死活做啥?你的頭腦就是這麼不清楚,才會到現在還一事無成!你仔細想想,如果寧家人與其它弟子全都死光了,這世間還有誰比你更會打造兵器?你可以成為第二個寧湛爐,到時可是會有一大堆人捧著銀兩求你打造兵器,這樣豈不更好?」領頭的黑衣人嘲笑他愚蠢。
擺衣人的話如當頭棒喝,使章海貪婪地舌忝了舌忝嘴角。他也想象寧湛爐一樣備受推崇,假如所有人都死了,他就可以以好不容易存活下來的弟子身分繼承「龍淵山莊」了。
扁是想象那美好的遠景,就教章海雙眼發亮,拋下寧氏夫婦這些年來的養育、教育之恩,以及與其它同門間親若兄弟之情。他一心一意想著自已飛黃騰達的情景,樂不可支。
「那你們一定要做得干淨利落,千萬別讓其它人懷疑到我頭上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況且老天爺定也認同他的做法,否則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讓千羽和一名男子鬧出事來,使勃然大怒的寧湛爐將大部分家僕調往「千羽閣」看住寧千羽,使他有機會內神通外鬼?這一切全都是上天安排,寧家人與其它人休怪他無情。
「你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麼做,帶路吧!」領頭黑衣人桀桀怪笑,陰沈的眼瞳里閃爍著殺意。
「好,你們隨我來。」心念已定的章海走在前頭負責帶路。
六名蒙面黑衣人緊緊尾隨在後,隨時注意狀況,好出手解決礙事的人。
「章海,你身後這些蒙面黑——」一名半夜起來上茅廁的女僕見到章海身後跟了六名大漢,出口詢問的話尚未說完,已遭到無情的長劍劃破喉嚨,身首異處。
章海一瞬也不瞬地張大眼看著熟識的女僕倒地身亡,嚇了一跳,可隨即想到名利雙收的未來,便不再感到歉疚。
「走。」領頭黑衣人要章海莫遲疑。
「喔,好。」章海頷首,繼續向前行。
陸續有人因撞見夜賊侵入而被殺,而死去被拖置一旁的尸體也遭人發現,驚恐的尖叫聲四處響起,使得章海低咒連連。六名黑衣人決定分散開來,由領頭的和另一名黑衣人隨著章海去盜劍,其它人則四散在「龍淵山莊」點火制造紛亂,讓已被驚叫聲驚醒的人們疲于奔命,無暇顧及其它事。
寧湛爐夫婦與三個兒子全被夜里的驚叫聲給驚醒,他們匆匆披上外袍,奔出房門查看情況。
「老爺,這是怎麼回事?」徐湘玉驚慌地看著山莊內四處火光蔓延,嚇白了臉,她嫁進寧家多年,可不曾遭遇過這種事。
「有人放火燒莊。」寧湛爐臉色難看,極力保持鎮定,以免其它人跟著慌亂。
「老爺,倉庫那兒火勢甚猛,大少爺正忙著救火。」一名家僕匆匆來報。
「老爺,二少爺領著一些人守在西廂房那兒救火,以免火勢波及到其它廂房。」另一名家僕灰頭土臉地前來報告情況。
「老爺,三少爺在東側那兒遇見正在放火的黑衣人,和對方起了正面沖突!」一名家僕嚇得腿都快軟了。
「我的老天爺,淬火不懂武,坑つ些人手去幫忙三少爺!」徐湘玉掩唇驚呼,命家僕速去幫忙。
寧湛爐眼看一手建造的山莊就要被火焰吞噬,心痛不已。
「所有人都冷靜下來,先將火勢撲滅,如遭遇闖入的惡徒,盡量別與對方起沖突,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緊的。」寧湛爐強忍悲痛,揚聲叮囑。畢竟失去山莊可以再重建,但絕對不能讓其它人失去寶貴的性命。
「是,老爺!」大伙兒听見寧湛爐以眾人的生命為要,感動得熱淚盈眶,又想到惡徒惡意毀壞山莊,恨不得殺盡狂妄惡徒。
「老爺,你說究竟是誰惡意在山莊放火?會不會是那個姓仇的惱恨我們不讓千羽與他相見,所以故意放火報復?」徐湘玉首先想到的即是惡名昭彰的仇釋劍。
「這我也不曉得。」在不曉得惡徒是誰之前,仇釋劍的嫌疑的確最大。
「糟了!千羽待在寢樓里會不會有危險?」徐湘玉擔心地望向寢樓方向,不見火光,這才松了口氣。
「有許多人守在寢樓下,那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甭擔心,先待在這里,別一個人亂跑,以免發生危險。」寧湛爐安慰妻子後,開始幫忙救火。
「好,老爺,您千萬要小心哪!」徐湘玉憂慮地听從丈夫的命令。
另一頭的「千羽閣」中,睡到一半的寧千羽被外頭喧叫的聲浪給吵醒,她赤足沖下床到窗邊,這一看讓她嚇得臉色刷白。
「小姐,莊里失火了!」睡在軟榻的蓮香也驚醒了,瞪著窗外的火光,聲音顫抖。
「怎麼會這樣?」站在高處的寧千羽正好可以看見其它院落驚慌救火的家僕。
「小姐,這該如何是好?」蓮香慌得不知所措。
「不行!許多人都在我這兒,得讓他們去幫忙救火才行。」寧千羽馬上沖下樓下令。
「小姐,你得披上外袍啊!」蓮香拿著寧千羽的外袍緊追在後,在寧千羽沖到樓下,見到同樣慌張的家僕前,連忙為她披上。
「你們趕快去幫忙救火。」寧千羽下著命令。
「可是老爺吩咐我們要嚴密守在這里,不能讓外人入侵。」守在這里的家僕礙于寧湛爐的命令,只能看著火光心里干焦急,沒辦法離開。
「老爺下令時,可沒想到莊內會出事,我知道你們心下一定也很著急,想要幫忙救火,你們現在馬上去幫其它人,我不會離開的,倘若老爺怪罪下來,我會擔著,別擔心。」寧千羽急切說服他們幫忙。
「這……」家僕們左右互看,仍舊遲疑。
「難道你們要等山莊被火燒毀了,再來後悔今日沒幫忙救援嗎?你們擔心被我爹責罵不去沒關系,我去!」寧千羽心想與其繼續浪費口舌說服他們,不如自個兒去救,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她不能讓爹半生的心血全都被大火給燒蝕了。
「小姐,請你留在寢樓,我們馬上去救火,蓮香,你要好好照顧小姐。」家僕一見她急得要沖出去的模樣,心下一緊,便決定去救火,臨走前還不望叮囑蓮香要好好照顧她。
「嗯,大家千萬要小心,拜托你們了。」寧千羽目送大家離去。
「小姐,我們上樓去吧。」蓮香扶著寧千羽回樓上。
寧千羽一臉擔憂的和蓮香一塊兒上樓回房里,她站在窗口看著底下的情景,不斷乞求上蒼快點讓火勢撲滅。
「小姐,你別擔心,火燒成這樣,隔壁的秦家與附近人家發現全都會過來幫忙的。」蓮香安撫著她的情緒。
「希望大家快點趕過來。」寧千羽衷心說道。「但不知爹娘和哥哥他們現下情況如何,蓮香,你下樓去查探一下。」完全無法掌握確實情況的她,實在很擔心父母與哥哥們受到傷害,一顆心完全無法平靜下來,便拉著蓮香的手要求。
「小姐,我得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啊!」蓮香好生為難。
「我都這麼大的人了,哪需要照顧,不然我自個兒去好了。」寧千羽打算親自去查看爹娘和哥哥們的安危。
「小姐你別去,現下莊里亂糟糟的,你去了說不定會被撞倒受傷,由我去吧!不過你得好好待在房里等我回來跟你說明情況啊!」蓮香拉住寧千羽,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由她去會比較好。
「好,我等你消息。」寧千羽感激地看著蓮香。
蓮香快步下樓,前去打探消息,而「千羽閣」內僅剩寧千羽一人咬著右手大拇指干著急。
「蓮香跑哪兒去了?」秦可晴的聲音突然傳來。
「可晴,你來了!蓮香幫我去打探目前的情況,我擔心我爹娘和三個哥哥會出事。」寧千羽驚訝地轉頭看著忽然出現的可晴。
「是嗎?我發現守在樓下的那些人也都去幫忙救火了。」秦可晴眉眼低斂,眸底布滿精光。
「對,大伙兒都去幫忙了,不過可晴你今夜怎麼會穿得一身黑?」寧千羽疑惑地看著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秦可晴。
「整座寢樓就剩你一個人了,真好。」秦可晴不回答寧千羽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道。
「可晴?」不知為何,寧千羽覺得秦可晴怪怪的,心下涌現層層不安,腦海中忽然浮現仇釋劍說過的話,他說可晴騙她上「雁翎山」山巔!
不!不會的!可晴也是听信了別人的傳言,才會告訴她山巔有神水的事,她們倆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可晴不可能會騙她,她怎麼可以懷疑起可晴來?
「千羽,陪我到外頭去游玩好嗎?」秦可晴唇角揚笑,可笑意並未達到眼里,渾身泛著一股冷意。
「可晴,現下莊里著了火,到處亂七八糟的,我怎麼能隨便亂走?」寧千羽搖頭拒絕,不是她多心,今晚的可晴真的很奇怪,明知莊里失了火,怎麼還會對她提出要到外頭游玩的事?寧千羽打了個寒顫,覺得眼前的可晴好陌生、好可怕!她嚇得不想靠近這樣的可晴。
「瞧你就是這麼蠢,這時候出去,才會神不知鬼不覺啊!」秦可晴眼神尖銳、笑容殘酷,伸出手要抓住寧千羽,此刻的她再也不是平日和寧千羽開心嬉笑的秦可晴。
「不要過來!」寧千羽下意識往旁邊逃開,眼眸驚恐地看著教她打從心里害怕的可晴,那冰冷的眼神令她驚駭到心底直發毛。
怎麼辦?誰來救救她?仇大哥!
「由不得你說不要。」秦可晴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猙獰,聲音刺耳尖銳,步行變化,眨眼間已欺到寧千羽身畔,毫不留情地出手將她打昏。
寧千羽連逃都來不及逃,只感覺到頸際傳來一陣劇痛,在黑暗來襲前,浮現在她腦海中的人影是仇釋劍,緊接著她便失去了意識。
「呵,我等待多年,期待的就是這一刻來臨,豈會讓你這個笨蛋自我眼皮子底下溜走。」達到目的的秦可晴唇角泛著冷笑,趁著「龍淵山莊」上下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混亂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寧千羽。
沉靜的夜里,仇釋劍坐在城中一座大戶人家屋頂,仰望天際明月,若有所思地啜飲壺中的酒。
今天白天千羽仰望他時眼中的恐懼與渴望,令她傷心難受,他會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揪痛了他的心,若非不願與她的家人起正面沖突,以他的胸膛、以他的親吻抹淨她所有的不安。
一直以來,他的心是座孤島,因為天真無邪、帶點傻氣的千羽突然闖入,為他孤寂的心房注入生氣,使他領略到生命的美好、使他渴望與她共效于飛。
「寧家人啊……」仇釋劍望月興嘆,寧家人不喜歡他,不許他跟千羽在一起,是他最大的難題,可他本來就不是個會討好別人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刻意討好寧家人,但又不能和平時一樣,以冰冷無視的態度對待寧家人,唉,該怎麼做才能讓寧家人認同他呢?
仇釋劍悠然長嘆了口氣,仰頭再喝了口酒,突然間瞥見不遠處冒出澄亮的火光,那位置很明顯就是「龍淵山莊」,他心一驚,立即扔掉手中的酒壺,施展輕功疾馳而去。
「千羽,你不能出事,絕對不能!」他心急如焚,飛身掠過屋脊樓宇,心心念念的全是寧千羽的安危,乞求她別被困在烈火中,畢竟她是如此嬌弱,若真被大火困住,恐怕……
他不敢再想下去,嚴厲命令自己別胡思亂想。
仇釋劍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趕到「龍淵山莊」,未見「千羽閣」陷入火海,教他著實松了口氣,可擔心千羽會感到害怕,便身形快速地直接躍進二樓窗內。
「小姐,你又跑哪兒去了?不會又騙蓮香,偷偷跟仇釋劍跑了吧?」蓮香焦急的四下找人,她確定老爺、夫人及三位少爺都沒事後,便急忙忙趕回來,怎知回來就不見寧千羽蹤影,教她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你家小姐呢?」躍進窗內的仇釋劍見蓮香如無頭蒼蠅到處亂竄,開口詢問。
「咦?不是你帶走我家小姐嗎?」蓮香見仇釋劍突然出現,傻愣愣的反問。
「我沒有帶走千羽,她人在哪里?」仇釋劍眉頭緊蹙,心下隱隱感到不安。
「我不知道,小姐要我去查探老爺、夫人和三位少爺們的情況,說會待在房里等我,怎知我一回來就不見她的蹤影,這麼混亂的時候小姐會上哪兒去?」听見人不是仇釋劍帶走的,蓮香急壞了,深怕寧千羽亂跑出事。
「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會亂跑,替大家添亂?」仇釋劍想不通她突然失去蹤影的理由。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蓮香一臉茫然地問著仇釋劍,希冀與寧千羽情投意合的仇釋劍也能夠和她心意相通,猜出她的下落。
「不曉得。」仇釋劍沉下臉,揣測著各種可能性。
「千羽,你還好嗎?」寧千錘在火勢得到控制後,得知妹妹派守在寢樓下的家僕全力幫忙滅火,實在不放心,遂趕過來查看情況。
「你怎麼又來這里?」寧千錘甫沖上樓,見到陌生男子待在千羽房中,立即猜想出對方身分,已為滅火及在莊內四處亂竄的夜賊心煩的他,眉心攢得更緊。
「大少爺,先別管這個,小姐不見了。」蓮香可不想寧千錘將時間浪費在質問仇釋劍上,連忙說明剛才發生的事。
「什麼?人怎麼會不見?是不是被你給帶走了?」寧千錘頭一個想到有嫌疑的人即是仇釋劍。
「我剛到這里,就已不見她的蹤影,如何帶走人?」仇釋劍告訴自己,對方是千羽的大哥,就算他再為對方的懷疑感到不悅,也不可動怒。
「人不是你帶走的,難道和那些蒙面黑衣人有關?」寧千錘心想仇釋劍說得有道理,如果千羽真被他帶走,他沒道理人還留在這兒。
「什麼蒙面黑衣人?」仇釋劍追問詳情。
「今夜山莊闖進多名蒙面黑衣人,火就是他們放的,我們料想他們是為盜取兵器而來。」寧千錘惱怒說道,會闖入山莊的盜賊多半是為了精良的兵器而來,只是令他們痛恨的是對方不僅放火燒莊,還殺害多名家僕,簡直可惡至極。
「他們沿路殺了不少人,倘若小姐落入他們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蓮香嚇得完全不敢想象落入賊人手中的寧千羽會有什麼下場。
「對方特意移轉你們的注意力,應該是為了那把劍而來。」仇釋劍推敲對方放火的用意。
「什麼劍?」寧千錘警戒地盯著仇釋劍。
「你父親親手打造,足以比擬太阿的那把寶劍。」仇釋劍定定地看著寧千錘說道。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寧千錘震驚地瞪著仇釋劍,那把劍的事在莊內極為保密,他不明白仇釋劍是從何處得到消息。
「因為半年前潛入兵器室要盜劍的人正是我。」仇釋劍不在乎讓寧千錘知道他曾潛入盜劍一事。
「什麼?!那你還敢當著我的面承認?」寧千錘可沒想到仇釋劍曾來盜劍,氣得想要趕人。
「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我為何不敢說?我要說的是,半年前我能用錢買到寶劍的消息,不表示其它人買不到。」仇釋劍全然未將寧千錘的怒火放在眼里。
「是誰賣消息給你?」寧千錘無法相信莊內竟有人背叛父親、背叛山莊所有人。
「他叫章海。」
「是他?!難怪今晚都沒看到他,糟了!莫非他已經要帶人去盜取寶劍了?」寧千錘心下震驚,那把寶劍威力驚人,正因為如此,父親才會特意藏起,以免遭到惡人覬覦盜取,導致天下生靈涂炭。
「寶劍藏在哪兒?」仇釋劍追問。
「你還想再盜寶劍?」仇釋劍的問題,使寧千錘對他更加戒備。
「若是半年前的我,我會跟你說是,但現在的我不一樣,對我而言,千羽才是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我之所以問你,是要知道究竟是何人將她帶走。」仇釋劍急著救回千羽,寶劍在他心中已不值一哂。
寧千錘遲疑了下,看著仇釋劍,不知該不該相信他。
「少爺,救小姐要緊。」急壞了的蓮香忍不住插嘴。
「寶劍藏在佛堂的觀音像中,你跟我來。」蓮香的話使寧千錘猛然了悟,現下不是懷疑仇釋劍的時候,就算仇釋劍意在寶劍,那又如何?目前最重要的是千羽的安危,區區一把寶劍算不了什麼。
「我知道佛堂方向,先趕過去。」了解「龍淵山莊」地形的仇釋劍馬上施展輕功趕往佛堂。
「蓮香,你在這里守著,若有小姐的消息,馬上來通報。」寧千錘將話丟下,立即奔下樓。
「是,大少爺。」
仇釋劍雙足點踏過樹梢屋脊,身形輕飄,往佛堂方向而去,途中見到下方有蒙面黑衣人見人就殺,他面色冷肅,躍下,拔劍解決正殺得興頭上的蒙面黑衣人。
幸運撿回一條命的寧淬火見到有人突然出手相救,正想要說出感謝的話,但話尚未說出口,那人便已躍身離去。
「他是誰?」驚魂未定的寧淬火腦中充滿疑惑,不管對方是敵是友,先追上前去看個究竟再說,于是寧淬火隨著仇釋劍消失的方向一路追,也一路看見他劍光閃耀一再出手救莊里的人,自然而然對出手救人的仇釋劍產生好感。
「夜賊闖入佛堂了!」
遠遠的,仇釋劍即听到有人呼喊,身形更加快速地飄逝而去。
「現下大伙兒都守在外頭,別急著進去。」聞風而來的寧湛爐趕到佛堂外,盯著緊閉的門扉。
他帶著二子百煉守在外頭,寶劍以柔克剛、無堅不摧,他著實不樂意見到寶劍落入賊人之手,可他們又沒有人武藝高強到可以阻擋夜賊,若是硬要擋下,只會白白犧牲,一時間,他實在拿不定主意,究竟該攔人或是放人。
「老爺,老奴方才見到章海和兩名夜賊同行,他們一路殺人,不知怎麼地就進入佛堂。」一名看見事發情況的老奴哭得淚流滿面,上前說明他所看見的情景。
「章海?」寧湛爐錯愕,沒想到章海會與夜賊同行。
當日他藏劍時分外注意小心,莫非是被章海給發現了?否則如何解釋章海為何莫名其妙帶著兩名夜賊到佛堂來?
佛堂內有恃無恐的章海站在兩名蒙面黑衣人身後,聚精會神等待他們轉動案上的玉觀音,取出藏在其中的寶劍,至于外頭的談話聲浪他一點也不在意,反正過一會兒寧湛爐與其它人就要倒地氣絕,他啥都不怕。
「爹,接下來咱們該如何是好?」寧百煉詢問父親。
「靜觀其變。」
寧湛爐和寧百煉說完話之後,仇釋劍如深夜魅影般飄然出現,使寧湛爐與寧百煉皆嚇了一大跳,還在心中揣測他的身分時,只見他二話不說,揚腿踢開佛堂緊閉的門扉。
領頭的蒙面黑衣人就在此時轉開了玉觀音,隨著寶劍出現,雙眼熠熠發亮,身後突然傳來的踹門聲,讓他受到不小驚嚇,但他急著拿劍,根本就無暇理會。
「殺了他!」蒙面領頭厲聲命道。
「是。」蒙面黑衣人立即持劍刺向仇釋劍。
章海則嚇得躲到一旁,以免遭受池魚之殃,門外的寧湛爐與寧百煉兩父子牢牢盯著章海,不許他有機會趁亂溜走。
仇釋劍面色如冰,對迎面而來的攻勢完全不放在眼里,他劍走輕靈、悠游如魅,長劍刷過對手的劍身,在對手尚不了解他是如何出招時,森冷的劍尖已抵住對手喉頭,趁對手嚇得冷汗涔涔,一動都不敢動時,出手點了對手的穴道,教對手無法再輕舉妄動。
領頭的蒙面黑衣人不理會身後狀況,轉開觀音像後想直接取出寶劍,這一取時觸動了暗藏的機關,上百根銀針朝他迎面射出,使他驚懼地瞪大眼,往後跳躍閃避銀針攻擊。
仇釋劍此時跨步上前,出手點了領頭的蒙面黑衣人穴道,讓他無路可退。
大部分的銀針全部射中領頭的蒙面人,其余則繼續往外飛射,但見仇釋劍右臂擺動,疾馳向外的銀針已悉數沒入厚實的牆面。
「啊!」領頭的蒙面人痛號出聲,恨不得馬上將插射在臉上的銀針全部拔除,無奈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使他痛苦不堪。
等在外頭的人看得驚嘆連連,沒想到突然出現的黑衣男子竟如此厲害,三兩下便將闖入的夜賊給解決了。
章海嚇得膽顫心驚,事情的發展和他預想的截然不同,富貴榮華、備受推崇的生活轉眼消散,他魂不附體,極力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走。
「你們把千羽帶到哪兒去了?」仇釋劍表面上維持一貫的淡漠,實則內心早已心急如焚,冷凝著聲,問著領頭的蒙面黑衣人。
「什麼?千羽被帶走了?」寧湛爐驚愕,壯實的身子快被今夜接二連三的打擊所擊潰。
「怎麼會這樣?究竟是誰帶走千羽?」寧百煉發愁,緊揪著眉心。
「什……什麼千羽?你在說什麼,我完全都听不懂。」疼痛至極的領頭蒙面黑衣人干澀著聲否以認。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沒關系,等我將你的武功廢了、四肢卸了,你再來告訴我,到底懂不懂我問的話。」仇釋劍眼神冰寒駭人,帶著滔滔怒焰的大掌撫向領頭蒙面黑衣人的右肩。
「啊——」領頭蒙面黑衣人的右肩猛地遭受重創扭斷,痛得他淒厲尖叫出聲。
「我……我真的不知道,請你饒了我。」領頭蒙面黑衣人因劇痛而眼眶淌淚,不住求饒。
章海趁著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領頭蒙面黑衣人與仇釋劍的身上時,想要不動聲色偷偷離開。
「章海,你要上哪兒去?」寧湛爐厲聲阻攔。
寧百煉跟著擋住章海,不讓他逃跑。
「師父,我是逼不得已的,他們說我若不帶他們來找寶劍就要殺了我,師父,您一定要原諒徒兒。」章海馬上咚的一聲跪地求饒。
「他在說謊!他收了我給的前金,才會帶我來盜劍,我們早言明,盜劍成功後,會再給他後謝。」正在被仇釋劍逼問寧千羽下落的領頭蒙面黑衣人听到章海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心有不甘的大吼。
「不錯!他還叫我們殺掉山莊所有人,好取而代之。」早先被制住的蒙面黑衣人附和道,只要他不會被廢掉武功,四肢不被扭斷,凡是他知道的,全都會吐實說出。
「沒有,是他們兩個聯合起來說謊陷害我。」章海拚命搖頭,想要取信于寧湛爐。
「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誰帶走千羽。」仇釋劍宛如來自地府的鬼魅,眼神森冷地看著他們三人。
一直追在仇釋劍身後的寧千錘與寧淬火這才趕到佛堂,見到所有紛亂已經平息,兩人氣喘吁吁地看著目光嚴酷的仇釋劍。
「爹,他就是仇釋劍,我們剛剛發現千羽不見蹤影,蓮香四處都找不著她。」寧千錘簡短交代發生的事情。
「什麼?他是仇釋劍?」寧淬火瞪大了眼,他的救命恩人竟是那個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仇釋劍?
寧湛爐、寧百煉與寧淬火三人驚訝地看著仇釋劍,他們向來只听聞過仇釋劍的名字,也一直很不喜歡他,今日見到真人,心中的感受卻有了轉變,畢竟他們親眼見他出手救了莊里不少人,倘若不是他,莊里肯定會傷亡慘重,甚至如蒙面黑衣人所說的,所有人都會被殺光,章海就會順理成章成為龍淵山莊的新主人,是他阻止了悲劇的發生,照理說,他們該感激他。
「說出千羽的下落,我可以饒了你們一命。」仇釋劍雙眸危險半眯,再次扭斷了領頭蒙面黑衣人的左臂膀。
「啊——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千羽是誰,她上哪兒去了與我們無關啊!」領頭的蒙面黑衣人淒厲地痛號出聲。
「我也不曉得那個千羽的事,真的與我們無關。」另一名蒙面黑衣人急忙否認,擔心他會是下一個被逼問的人。
「章海,千羽真的不是被你們帶走的?」寧湛爐嚴厲逼問章海。
「師父,徒兒真的不曉得千羽在哪兒,您要相信徒兒,不論您要問什麼,徒兒都會老實回答,只求您千萬別讓他靠近徒兒啊!」章海見領頭的蒙面黑衣人轉眼間兩條臂膀被卸下,嚇得臉色慘白,拚命求救,不敢再有謊言。
他們的否認使仇釋劍的心沉了下來,更加狂怒,倘若干羽不是被他們帶走,那究竟會是誰帶走她?
「大少爺、仇少爺,我知道小姐被誰帶走了。」蓮香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佛堂來,滿臉釋然與喜悅。
「是誰?」仇釋劍撇下夜賊,躍至蓮香面前,急切問道。
「是可晴小姐。」蓮香揚著手中的翠綠色荷包。
「我剛剛在小姐房里找到可晴小姐遺落的荷包,早先小姐的房間有整理過,並沒有出現這只荷包,可方才卻被我發現就落在小姐的軟榻邊。」這只荷包是千羽繡給可晴的,蓮香由上頭的花樣確定失主定為可晴。
「可晴?」仇釋劍眉頭緊蹙,記得千羽曾提過那個叫可晴的姑娘,盡避千羽口口聲聲說她和可晴是好朋友,可當時他就對可晴沒有任何好感,現下得知千羽被可晴帶走,他非但沒有感到放心,反而更加不安。
「或許可晴見咱們山莊多處著火,又發現千羽沒人守護,擔心她出事,所以才會將她帶走。」寧千錘沉吟推敲。
「有這個可能。」寧淬火附和。
寧家人知道是秦可晴帶走千羽,總算放下心中大石,心想接下來即是處理章海和闖入的夜賊,及他們制造的傷害。
「她會帶千羽到哪兒去?」仇釋劍非得親眼見到千羽安然無恙才可以放心。
「應該是秦家吧!」蓮香不明白仇釋劍為何看起來仍然很緊張。
「我剛剛從家里過來,並沒有看到大姊和千羽啊!」匆匆從秦家趕過來幫忙,正巧听見他們對話的秦家麼女秦可人插嘴否認。
「如果她沒帶千羽回家,會帶千羽上哪兒?」仇釋劍改問看起來外表颯爽的少女。
「我不曉得大姊會把千羽帶到哪里去。」秦可人聳了聳肩,不懂大姊為何不把千羽帶回家安置。
寧家所有人及秦可人皆無法明了仇釋劍的心思,千羽和可晴在一起非常安全,不明白他究竟在急什麼。
「你可知道你大姊平時愛上哪兒去?」仇釋劍知道他的擔憂來得莫名其妙,可心下的不安實在太過于強烈,教他完全無法忽視。
「她空閑時最愛到城外的柳湖散心。」秦可人回道。
仇釋劍頷首,二話不說立即冷凝著臉躍身趕往柳湖。
「他這人是怎麼了?你們不覺得他怪怪的嗎?」寧淬火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覺得仇釋劍的行為實在太詭異。
「他這麼急著找千羽,難道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要發生?」善于思考的寧千錘臆測著仇釋劍如此急切的理由。
「我跟過去看看。」經他們這麼一說,秦可人心下覺得怪怪的,決意到柳湖一探究竟。
「我也去好了。」寧淬火心里覺得不對勁,說不定仇釋劍急著找千羽是想將她拐帶離開,他得趕過去阻擋才是。
于是秦可人與寧淬火騎著快馬趕去柳湖,留下來的寧湛爐與兩個兒子則分頭指揮眾人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