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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窮野娘子 第三章

作者︰沈韋

兩家聯姻?!

方書玉甫從愛子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整個人直接暈倒。這不可能是真的!她肯定是正在作一場可怕的惡夢!

兩家聯姻?堂堂的東方家豈是西門家那群土匪強盜能踏進的?更何況現在是要迎進一名西門家的野丫頭當媳婦兒,她完全不敢想象!要知道,前幾代的祖先可是娶過郡主哪!東方家的身分是何等高貴,豈是西門家那窩土匪高攀得上的?

方書玉壓根兒就不願去想,究竟是哪個野丫頭會嫁進東方家來?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承受災難的竟是她的寶貝兒子!

盡避明白翼兒身為東方家的族長,事事得以族人的福祉為最大考量,而平日翼兒為族人犧牲了多少她都可以不管,但這一次萬萬不行,因為娶西門家的野丫頭為妻實在是太委屈翼兒了!自當上族長後,翼兒受的委屈還少得了嗎?這一次犯不著將一生都賠上!

要當她方書玉的媳婦說簡單倒也很簡單,只要知書達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其余的她就不奢求了。雖然西門家的野丫頭她一個都沒見過,但倒也知道西門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識字的以五根手指就數得出來了,而在土匪強盜堆中長大的西門家野丫頭,她不以為會多有教養,肯定也是個女強盜土匪。

憊有,要她把女兒嫁入西門家對她而言更是臉上無光的事。東方家的閨女要嫁自然得嫁達官貴人,再不然退而求其次也要是商賈富豪。將女兒嫁入西門家,他日旁人問起,她肯定是羞于啟齒,不如先拿塊豆腐讓她一頭撞死算了,省得丟人現眼。

她寶貝又寶貝的艷兒萬萬嫁不得西門家那幫土匪強盜,艷兒大好的青春美貌絕不能葬送在西門家手中,不行!

這場可怕至極的惡夢究竟要到何時才會結束?

驚愕的人不獨獨方書玉一人,東方家其他族人同樣被東方翼的宣布嚇壞了。眾人議論紛紛,卻也不得不認同東方翼的決定,至少這是解決西門家不定時掠奪行搶的好方法,更重要的是,被犧牲的人是東方翼與他那兩個妹妹的其中之一,只要不波及其他族人,族人們倒是樂見其成。

但也有族人抱持著看好戲的心態,他們不以為方書玉會輕易妥協,況且是美麗嬌貴的東方艷嫁,或是文靜秀雅的東方秀嫁,都還是個問題。疼東方艷入心坎的方書玉絕對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最寶貝的女兒嫁進土匪窩,那麼被犧牲的人將會是備受冷落的東方秀;不過東方翼向來疼愛東方秀,所以很有可能挺身捍衛東方秀下半輩子的幸福。

倘若東方翼以族長的身分執意要大妹──東方艷嫁進西門家,那麼方書玉與東方艷將不得違抗族長的命令,就算哭瞎了眼也得含恨嫁入西門家啊!東方家的族人們無不睜大眼,等著看東方翼準備將哪個妹妹推入火坑。

「嗚……你怎麼可以作出這樣的決定?咱們東方家可不是隨便的地方,結果你竟然隨隨便便就決定要來個兩家聯姻,我光是想到要接納西門家的野丫頭當我的媳婦兒,我的胸口便喘不過氣來,更甭提還要將你妹妹嫁進西門家!你對艷兒有何不滿?她是那麼個乖巧听話的好姑娘,把她嫁進西門家無疑是羊入虎口,艷兒會尸骨無存的!」方書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提到兩家聯姻,她首先想到的兩名受害者便是最疼愛的孩子,至于秀娃,雖然也是她親生的女兒,無奈長得不像她,相較于與她相像的艷兒,她自然是較為疼愛艷兒。

「娘,您就別哭了,您心里明白,我之所以這麼決定,是為了讓兩家人和平共處。」東方翼在心里嘆了口氣,打從母親得知他的決定後,便開始埋怨他。

鎮日面對母親的啼哭,東方翼有些累了。

「我才不想和西門家那群土匪強盜共處!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我們和他們是一丘之貉呢!」方書玉紅著眼眶,抵死不從。

東方翼再次嘆了口氣。母親的難纏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僅能先好言相勸,要母親接受事實。

「你自個兒模著良心說,艷兒是哪里對不起你,你非得這麼待她不可?」方書玉噙著淚質問。

「娘,我並沒有說一定要艷兒嫁進西門家,畢竟我還沒問過艷兒與秀娃的意思,不是嗎?」母親開口閉口都是為了艷兒著想的話,相較之下,不被看重的秀娃實在太可憐了。

「不用問也曉得艷兒不願意!有哪個腦子清醒的女人會肯嫁入西門家?我怕的是貪得無厭的西門家會指定艷兒進門!」方書玉說出心里的憂懼,她的艷兒是那麼優秀、那麼美麗,西門家的人再蠢也會要她的艷兒的。

「……娘,兩家聯姻一事我心意已決,就算西門家真指名要艷兒進門,我會眉也不皺一下地點頭答應,希望您先有心理準備。」東方翼決意不再听母親抱怨叫屈,這幾日他受夠了,于是以族長的身分嚴正聲明。

方書玉愕然地看著愛子以不容輕忽的口吻對她聲明此事不容再議,不由自主地止住了淚,縱然有再多的抱怨與不滿,皆已說不出口。

「看來我們已達成共識了,那這件事往後便無須再議。娘,您可以開始準備嫁娶事宜了。」東方翼冷著臉朝母親頷首,隨即轉身離去,留下兀自錯愕的母親。

東方翼心里明白方才所說的話結實駭著了母親,但有些事是非得執行不可,不能因旁人的反對而猶豫不決,甚至打消了原先的念頭。他心意已決,東方家和西門家是握手言和的時候了,不論有多少人反對,都動搖不了他的決心。

連日來的煩悶,使東方翼在家中待不下去,他徑自從馬廄中牽出一匹黑色的駿馬來,翻身上馬,縱馬奔馳。

身下這匹黑色的駿馬是另外再買的,原先的黑駒被西門元寶搶了,也不知她有無好好善待黑駒。他是猜想過西門家會將黑駒賣給馬販,所以曾特意派人打听,但所得到的消息皆是沒有看見,由此他不得不懷疑黑駒若不是祭了西門家的五髒廟,便是成了西門家的行搶良伴。

一想到愛馬的悲慘遭遇,心頭益發不快,便催促胯下的馬兒揚蹄快跑,很快地,馬兒便領著他跑到先前被西門元寶打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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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元寶在家中無所事事,距她上回打劫後已有一段時間,她每天總要狠狠地嘲笑上頭三位哥哥好幾遍,也不知是否她嘲笑得太過火了,近來哥哥們像著了魔似地狂打劫東方家,害她每隔幾天就得看哥哥們帶著戰利品回家,心底著實不是滋味,可惜最近她提不起勁兒來,不然肯定能比哥哥們帶回更多的戰利品。

今天她再次百般無聊地來到頭一回打劫胡土的地方,這個地方她已來來回回不下數十次,黃土地都快讓她給踏平了,也不曉得為啥老獨自走到這個地方來,而且來了就算,還會東瞧西瞧,連草叢都被她搜了好幾回。

每每不見不明白骨時,她總會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好似她為了啥正良心不安般。真是的!她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了?簡直和哥哥們口中的娘兒們沒兩樣嘛!

「西門元寶!妳可是土匪窩里的小土匪耶,妳哪來的良心啊?」西門元寶嘟著朱唇,不悅地踢著腳下的石子。土匪若有良心,說出去豈不是笑掉世人的大牙?

「是胡土自個兒走霉運踫上妳,妳搶他可沒錯,不搶才是對不起自己,干麼老是惦記著他呢?他被野獸叨走就叨走,或許野獸還會感激妳,哪天叨來一只野兔兒送妳飽餐一頓呢!」西門元寶嘴里念念有詞,抵死不認她正良心不安。

東方翼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一個小泵娘埋頭猛踢地上的石子,他愣了愣,暗自猜想這個姑娘會不會和他之前一樣,被西門家的人給搶了,不待細想,他便勒馬停步。

「姑娘,妳還好嗎?」

「啊?什麼?」西門元寶愣愣地抬頭看,一見是胡土出現,立即嚇得往後跳一大步。見鬼了!她剛剛才在想他是否成了一堆白骨,結果他就出現在她面前,到底他仍是活得好好的,還是……她見鬼了?

西門元寶恐懼地看著他,認真考慮是否要拔腿就跑?平時她是很勇敢沒錯,但總不能要她搶鬼吧?

「姑娘莫驚,是在下唐突了。實乃這條道上不甚平靜,土匪強盜總是肆無忌憚地在此行搶,在下見姑娘弧身一人,心想姑娘是否遇上了盜匪,所以才會出聲詢問,並非想嚇壞姑娘。」東方翼先賠了個禮,不願嚇壞眼前這位讓人驚為天人的貌美小泵娘。

西門元寶听他說了一長串,早忘了害怕。每個字她都听得懂,但一從他的嘴巴說出來,她就完全不曉得他在說什麼,只覺得頭昏眼花,靈燦燦的大眼緊盯著他好看的嘴巴瞧。先前她就發現了,他的嘴巴真是他女乃女乃的好看啊!

趁著今兒個太陽大,可以把他看得更加詳細清楚。她發現白天的胡土長得比黑夜的胡土要好看,他的好看和哥哥們是截然不同的,令她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使她不自覺地認定男人就該長得像他一樣。

「姑娘?」她怎麼老盯著他看?她的眼神令他感覺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

「胡土,你是中原人嗎?」西門元寶傻愣愣地問了他這一句。如果他是中原人,為何她會听不懂他說的話?

苞土?眼前的姑娘怎會叫他胡土?東方翼先是無法意會她在叫誰,緊接著恍然大悟,他知道她是誰了!怎麼會忘了她那雙靈燦燦的雙眼,怎麼會忘了她說話的嗓音呢?她就是那天搶了他後,又將他一拳打昏在地的西門元寶!

冤家路窄!居然又在同一個地方踫上她,真不知該說是幸運抑或是倒楣。東方翼打算開口問她有關愛馬的遭遇,隨即想到西門元寶並不曉得他早已發現她的身分,而在自己的身分不願暴露的前提之下,唯有佯裝他們倆是頭一回踫面了。更何況,他沒忘記她打人有多痛,最好是和她保持一點距離,免得又被她打個正著。

「在下的確是中原人,不過姑娘怎麼會知道在下的名字呢?」他倒要看看西門元寶會怎麼回答?她敢理直氣壯地承認她正是那晚打劫他的人嗎?

「呃……那個……我……昨晚……就是昨晚我在睡覺時,觀世音菩薩來跟我托夢,說我今天會遇見一個叫胡土的男人啊!」沒錯,就是這樣!西門元寶在支吾之余,總算想出了個好理由來。

棒!她實在是太佩服自己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顆靈活的腦袋,哥哥們與寶娣真該與她多學學。

「觀世音菩薩為何要跟妳托夢?」鬼扯連篇!他若信她,就是十足的笨蛋!

「因為……因為……」完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編出好的理由來,只好煩躁地再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因為?」東方翼挑了挑眉,看著她躊躇不安的模樣,使他的心情好多了,他的雙手也就不急著往她脖子上掐去,以泄行搶與一拳之仇。

「關于原因,你該去問觀世音菩薩才對,問我做啥?」西門元寶說得煞有其事,篤定她的謊言不會被拆穿,畢竟那晚她偽裝成男人是那樣成功,絕對不會有人看穿她其實是女人的。

東方翼忍住想笑的沖動,原來她並不如他想象中的愚笨,其實她傻呼呼的模樣還挺逗的。

「姑娘,妳怎麼會一個人在這里?」東方翼謹慎地看了看四周,他可不想待會兒被一群西門家的人給包圍起來,但看了好半晌都不見有其他人埋伏,想來她今日真是獨自出門的。

「我就……無聊,所以出來晃晃。」總不好跟他說,她是出來看他死了沒吧?

「這條道上不甚平靜,姑娘一個人在外頭,恐怕不太妥當。」東方翼不點破她的身分,一副好心人的模樣,要她注意自身安全。

「是嗎?」西門元寶佯裝驚訝。這條路平不平靜,她自然一清二楚,但沒有自家人打劫自家人的道理是不?有她西門元寶在此,還有誰敢打劫行搶?

「是的,姑娘千萬別以為在下是在嚇唬姑娘,不久前在下便是在此處遭人行搶,對方不單搶劫財物,甚至還將在下打昏,劫走在下的衣袍與馬匹,行徑實在是無恥之至!」東方翼享受小小的報復快感,他被她害得差點曝尸荒野,區區一句「無恥之至」算是便宜她了。

听他說了一長串,西門元寶明白他在說被她打劫的事,尤其是最後那句「無恥之至」,使她揪緊眉峰,得拚命克制住才沒又出拳打昏他。

這小子還有什麼好不滿的?她對他已經夠寬厚的了,又沒把他全身剝得干干淨淨,吊在城門口示人,他有啥好抱怨的?不過是搶了他一些銀兩、外袍和馬兒罷了,他也可以斤斤計較,老擱在心里,實在是太娘兒們了!

「依我說呢,對方對你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假如想要你的命,光是一拳就可以把你打死,你哪還能站在這里屁話連篇?」西門元寶心底老大不爽,以輕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過他一遍。不是她臭屁,她真的有辦法用一拳就將他送上西天,畢竟她在五歲時就可以眼也不眨地打死一頭大黃牛,難不成他以為他的身子骨比大黃牛要來得健壯?

嘖!簡直是笑死人!

屁話連篇?!東方翼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她連以女子的裝扮示人時,說出來的話都同樣的令人不敢苟同。

「你別以為我在撒謊騙你,關于力氣大這件事,我從不說謊騙人的!」見他一臉訝異,西門元寶誤以為他不信她的話。力氣大是最值得她驕傲的一件事,他可以說她厚臉皮、大嘴巴、大飯桶,就是不能說她力氣小。

「見姑娘如此義憤填膺,我真要以為那晚打劫我的人就是姑娘本人了呢!」東方翼嗤笑她反應過度,如此明顯的反應,就算是傻子也會發覺端倪。

「哈!你別說笑了,怎麼會是我呢?」西門元寶大聲干笑,心虛地別過臉不敢看他。

他女乃女乃的!不會被胡土發現了吧?不!不會的!苞土一看就知是呆子一個,如寶娣所說,成天文謅謅說些讓人听不懂的話,除了呱啦呱啦說得人昏頭轉向外,他還會什麼?

「姑娘說得是,姑娘長得如花似玉,怎麼可能是攔路打劫的大盜呢!」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西門元寶強忍住必嘴的沖動,假如他是她的哥哥,她早就出手或動口了,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當個傻子听他說。

他以為他是誰啊?打小她便認定將來長大後要成為西門家最厲害的盜匪,結果她偉大的志業到了他口中,竟變得見不得人。哼,臭酸儒就是臭酸儒!如果不是有他們這些盜匪搶奪,他又怎麼會懂得啥叫人心險惡咧?

西門元寶危險地半瞇著雙眸,心中盤算著讓他再次見識啥叫人心險惡?這一回她絕對要搶光他身上所有的銀兩,將他的衣袍扒光光,再將他吊在城門口示眾,看他往後還敢不敢開口閉口就痛罵盜匪!至于他的馬,這一回她要躲到沒人的地方把牠宰了烤來吃,把馬當成是他,一個人吃得干干淨淨,再拿剩下的骨頭來剔牙,看往後還有誰敢惹她!

她倏地朝他猙獰一笑,看得東方翼頭皮發麻,他不動聲色地引導著馬兒往右後方退。她看起來不懷好意,若他沒猜錯,她很可能想故技重施,再搶他一回。

「我說胡土啊!人有時候就是會特別不走運,當霉神老跟著你時,你能怎麼辦?」西門元寶狀似惋惜地攤開雙掌。

本來她今天是不打算再行搶的,可誰讓胡土哪兒不去,偏要到她跟前閑晃?閑晃就算了,又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讓她听不懂的話;听不懂就算了,他居然嫌棄她是強盜土匪?!

他這麼囂張,她若再不搶,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太對不起西門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了?

因此,她要狠狠地搶,再次搶得他哭爹喊娘,看他下回若遇上她,還敢不敢屁話一堆!

「所以?」她這是在暗示他,又將霉運上門了?

「所以,你只能順從命運的安排,繼續當個倒楣鬼嘍!」西門元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心底卻正打著鬼主意。

對她早有防備的東方翼可不會被她絕美的容貌與燦爛的笑容欺騙,這丫頭笑得愈無辜就表示愈有問題!正當他準備擺月兌她時,忽地雙耳靈敏地听見有大批人馬正朝這邊而來。是西門家的其他人嗎?他們早就安排好了?

本來西門元寶已摩拳擦掌,準備動手,突然見他心不在焉,彷佛有事正困擾著他,她竟不由自主地收手,沒重施故技將他一拳打昏在地。

「妳帶了多少人馬?」東方翼皺著眉問。

「什麼人馬?就我一個人,我誰也沒帶啊!」西門元寶模不著頭緒地澄清。

既然不是西門家的人馬,那麼來的人究竟是誰?偶然路過的商隊?東方翼看向滾滾沙塵的一端,想看清來者何人,當銳利如鷹隼般的雙眸透過翻滾的黃沙看見對方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時,無須對方報上名號,他已可猜出對方為何來到此處了。

「該死!上馬!」東方翼低咒了聲,伸長右臂將還愣在原處的西門元寶拉上馬。

「什麼?」西門元寶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被他給拉上馬坐在他身前,在她尚不及反應時,他已策馬狂奔。

東方翼來不及跟西門元寶解釋原因,他是可以獨自一人逃跑,但他無法讓她陷入危險當中而不施以援手,盡避她曾對他不義,他可不能對她不仁。

「喂!苞土,你瘋了是不?拉我上馬做啥?」明明是她要搶他,怎麼成了他搶她,而且還是搶她的人?這個傻胡土明明不是強盜土匪啊!懊好的窮酸儒不干,怎麼學她干起搶劫的勾當了?該不會胡土是另一座山頭的土匪頭子,打算搶她回去當壓寨夫人吧?

「坐好!妳若不小心摔下馬,我可不會救妳!」東方翼大喊說道,極力擺月兌身後的追兵。

「別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會摔下馬,況且我何時需要你救來著?」聞言,西門元寶嗤之以鼻。坐在他身前,可以感受到他全身肌肉緊繃,彷佛危險正在逼近當中,但說到危險,在這兒還有比她更危險的人嗎?

西門元寶不曉得他是哪根筋不對,為他怪異的行徑撇了撇朱唇,心里又浮現另一個主意──假如現下將他推下馬去,這匹馬兒豈不是又成了她的嗎?

[嘿嘿嘿!苞土啊苞土,你要怪就怪自個兒的腦袋瓜不夠清楚,不曉得踫上的是最厲害的盜匪,算你倒楣啦!]

她動著歪腦筋,打算讓他好看,猛地,耳後傳來「咻咻咻」,劃破空氣的銳利聲響,她感到納悶,尚來不及理解這破風聲因何而起,疾速穿過身旁的箭矢便當場讓她嚇白了臉。

疾速穿過的箭矢!

大批吆喝的人馬!

苞土策馬狂奔!

這……表示什麼?頭一個閃進西門元寶腦海中的答案便是──他們正被人追殺當中!

不!不對!嚴格說來,被追殺的人是胡土才對!她只是正巧倒楣踫上,結果對方要連她一塊兒殺!

「真是去他女乃女乃的!」西門元寶氣得全身發抖,不斷咒罵出聲。原先她還道胡土是個倒楣鬼,被霉神纏上身,沒想到真被她這張烏鴉嘴給料中,他的確被霉神纏上了,而她則是無辜受到牽連,一條小命保不保得住都還是個問題!

嗚……她怎麼會這麼倒楣?早知道會踫上這種倒楣的事,她就乖乖待在家里了,哪管胡土是不是成了白骨一堆?現下可好,上回胡土沒死成,這回由她跟著陪葬,實在是太便宜胡土這小子了!

「別讓他們跑了!快追!」後頭的追兵大叫。

東方翼一句話都不說,冷靜地抽出放在鞍袋的長劍,打落身後飛馳而來的箭矢,同時輕踢催促馬兒快跑。他料想對方對此處的地形不熟悉,因此刻意讓馬兒奔馳過一個個可能造成阻礙的土丘,藉以尋求機會擺月兌對方。

「胡土,他們干麼要追殺你?」西門元寶怕得不敢往後看,就怕會看見千軍萬馬在追殺他們,更怕回頭一看便會看見一把刀往她可愛的脖子上砍來!只要不回頭看,至少可以欺騙自己,他們還離得遠遠的,而且永遠都追不上!

「不知道。」東方翼俐落地砍落身後箭矢,並抽了個空回她話。

「什麼?!你竟然不知道為何會被人追殺?!你是不是干過太多惹人厭的壞勾當了?」或許他是個比她更壞、更惡毒的人,不然人家沒事何必派出一堆人浪費時間追殺他?

呿!差點就讓他給騙了!本以為他是個軟趴趴的窮酸儒,沒想到他居然也會有干壞事的本領,是她太小看他了。

「討厭我的人的確不少。」東方翼不否認。

「我就知道!你說,會不會是你偷了富貴人家的閨女、娘子或姨太太,所以對方才派出這許多人來殺你?」這是她所能想到的理由。

「並、沒、有!」東方翼被她的臆測惹毛了,一字字咬牙切齒地說,要她明白他沒偷過任何人的閨女、娘子或姨太太,就連他們的丫頭,他也未曾覬覦過,這樣她可滿意了?

咻地!他咬著牙用力揮砍險險射中他肩頭、帶著倒鉤的箭矢。

「都沒有?那麼肯定是你偷了對方家的米糧,他們才會怒氣沖沖地派人來殺你。你必須知道,偷了別人家的米糧可是會和對方結下不共戴天之仇啊!這比偷人家的閨女、娘子、姨太太都要來得嚴重。」西門元寶非常認真地警告他,看他一臉傻呼呼的樣子,肯定不曉得偷人家米糧的嚴重性;如果是她的米糧被偷了,她肯定跑遍天涯海角也要揪出膽敢偷她米糧的家伙來,再狠狠地將那人大卸八塊以泄心頭之恨!不過,要想偷她的米糧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通常她一拿到可以吃的東西就馬上塞進嘴里了,哪還有東西讓人偷?

「我也沒有偷別人家的米糧!我什麼都沒偷!」他又不姓西門,豈會做出有辱身分、有辱家門的鄙事來?

「什麼都沒偷,還會被追殺,那你還真是倒楣到姥姥家去了。」對他,她是抱持萬分的同情。

東方翼悠悠地嘆了口氣。的確,她說得沒錯,他真的是倒楣到姥姥家去了!被人追殺居然還得帶著一個不斷質疑他品行且又打昏過他的小泵娘上路,他著實感到無奈極了。

西門元寶不曉得他的心思,同情他之余也不禁責怪起他,倘若不是他,她根本什麼事也沒有,哪用得著擔心小命即將不保啊?

「追!」後頭的追兵窮追不舍,更多的箭矢如雨點般紛紛朝他們射來。

東方翼不慌不亂,一面逃一面以劍打落。

阿彌陀佛!臂世音菩薩保佑!她不想死于萬箭穿心啊!她這個人雖然稱不上是個好人,但也沒壞到要死得這麼淒慘吧?

西門元寶一邊向上蒼虔誠祈求,一邊咒罵身後的胡土。如果不是他,她哪會逃得這麼狼狽?她懷疑胡土不老實,怎麼可能會有人快要被殺死了,還不曉得對方為何要殺他?

憊有,胡土竟然會使劍,這倒是讓她大感意外,胡土果然不是她先前猜想的,只是個窮酸儒。

「胡土,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騙了別人的錢?」嘖嘖,也許這胡土的外表看來剛正不阿,但骨子里卻是一肚子壞水,專做燒、殺、擄、掠的勾當,是以才會惹來殺機。

「沒有!我沒有偷人的妻子、沒有奪人錢財!我不是小偷、不是騙子、不是強盜!我是個正正當當的商人!」東方翼沒好氣地回她,一口氣梗在胸口,教他想沖動地掐緊她的脖子,要她睜大眼看清楚,他東方翼並非專做下三濫勾當的無恥之徒!

「那還真是可惜。老實說,我覺得你人雖然笨了點、身手差了些,也有些弱不禁風,可是只要稍加訓練教,還是可以成為很厲害的小偷、騙子或土匪強盜的。」西門元寶說得再認真不過。瞧他劍使得倒不錯,若有他加入家里的行搶行列,肯定能搶得東方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他要掐死她,狠狠地掐死她!免得她那張小嘴再說出惹得他火冒三丈的話來!狽嘴果真是吐不出象牙來,假如西門元寶能說出金玉良言,太陽就會打西邊出來了!

不管她!不要管她!目前最重要的是逃離這群殺手。身下的馬兒已跑得氣喘如牛,他與西門元寶憑著一柄劍躲過了如雨落下的箭矢,無奈馬兒的身軀太過龐大,吃了一箭,立即吃痛地昂身哀鳴,將馬背上的兩人甩了下來。

兩人騰空飛起,東方翼未加思索地緊擁著西門元寶,以免她摔傷。

有胡土當肉墊照看,西門元寶得以毫發無傷,她只感覺到擁著她的胡土忽地全身肌肉緊繃、悶哼一聲。她納悶地抬頭看他,不解發生了何事?是他摔斷肋骨了、被馬踩了,還是把頭給摔破了?

「哼,任你是七十二變的孫悟空,終究還是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我勸你別做無謂的掙扎了,乖乖受死吧!」黑衣人一個個來到,嗜血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一男一女。

原來適才落馬時,東方翼為了保護西門元寶,腿部讓箭矢給射中了,可盡避腿受了箭傷,東方翼仍是想保護西門元寶,因此將她護在身後,以劍尖指向敵人,不讓人傷她。

西門元寶藏身在他背後,偷偷覷望著追殺他們的人,他們一個個身上皆散發肅殺之氣,好似極想將他們生吞活剝,好不嚇人。忽地,她眼角瞥見胡土的右腿上頭竟然插著一根箭矢!老天,他受傷了?!她驚得倒抽口氣。

「東方翼,別怪我們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你擋到他人的財路!」殺手冷酷地看著他們倆。

東方翼?誰?西門元寶的腦袋瓜一片糊涂,雖然她不懂殺手在說什麼,不過很清楚她與胡土的小命已是命在旦夕,很快地他們倆就得一同去見閻王爺。

不!她不想死!拔況還是倒楣地受到胡土的連累!她不要死啊!

「你們是沖著我來的,要殺要剮由著你們,可是這件事與我身後的姑娘無關,你們放她走。」東方翼和對方談條件,他不甘死得不明不白,因此在與對方談判時,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的環境,尋求死里逃生的方法。

西門元寶沒想到胡土會如此講義氣!她打劫過他,雖然他不知道,可是他卻想救她。她西門元寶發誓,假如他們有機會逃出生天,往後她再遇見胡土,絕對會對他很好,至少,不會再搶他了。

「你的要求很感人,可惜感動不了我們,你們就一塊兒到地下做對苦命鴛鴦吧!」殺手咭咭怪笑,一個都不願放過。

東方翼早就明白他們不會手下留情的,之所以開口要求,為的是拖延時間,眼見四下已無處可逃,他的右腿又受了箭傷,根本跑不遠,況且這一跑不過是徒增羞辱罷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搏。

他抿著唇看著一旁的山崖,下了決心般深吸一口氣,左手悄悄牽著後方西門元寶的小手。

西門元寶不明究理,怔怔地看著他黝黑的大掌牽著她的手。他們倆都快死了,他怎麼還有閑情逸致牽她的手啊?

「東方翼,受死吧!」蒙面黑衣人揚劍大喝。

不等對方的劍鋒刺向心口,東方翼將手中的劍用力射向對方的心口,再迅速地摟著西門元寶滾向山崖處。

沒有驚呼、沒有遲疑,兩個人便雙雙滾落崖底,不見蹤影。

首先要殺害東方翼的蒙面黑衣人沒料到他會突然擲劍,心口整個被劍尖穿透,在死前仍為東方翼最後的反撲感到詫異。

「該死!」其他撲了個空的蒙面黑衣人則大聲咒罵。東方翼選擇滾落山崖來個死無全尸,這真是大出黑衣人意料之外。

「算了,這里這麼高,他們肯定尸骨無存了。」另外的黑衣人看了看山崖的高度後,斷定東方翼是活不成了。可惜他們這邊也犧牲了一個,不過一條命換兩條命,怎麼算都值得!

「不錯!除非東方翼有通逃讞地的本領,否則絕對活不成了!咱們走!」大功告成!

所有蒙面黑衣人索利地將足跡與散落的箭矢全都清得一乾二淨,免得留下線索讓人追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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