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康橋 第九章
蘇大炮的心情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他像只困獸般地待在家里來回踱步,每走幾步便抬頭往外看了一眼,隨即長嘆口氣低下頭來。
他煩啊!他氣啊!他惱啊!他火啊!
一堆話憋在心里憋了好久,始終沒問過曼曼。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之前害曼曼傷心的人就是康橋,現在曼曼和康橋可說是半公開交往,面對周遭各種恭喜的聲浪,他卻笑不出來。
事實上,他也表現得很明顯,面對旁人的恭喜不是顧左右面言他,就是充耳不聞。
他的反應最好是能傳進姓康的小子耳里,他要姓康的知道,他一點都不喜歡他!凡是所有欺負他女兒的人,他一概不喜歡!
不行!他實在是忍太久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問個清楚,所以他左等右盼,就等著約會結束的曼曼回家來。
方可瑤一整晚就像是看丈夫在演戲般,面部表情滑稽痛苦的來回走動;了解丈夫甚深的她自然明白丈夫為何所困,她在覺得好笑之余,仍不動如山的喝她的茶。
「哎,-說曼曼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蘇大炮煩悶的轉頭問妻子。
方可瑤輕描淡寫的回答道︰「你可以打手機問她呀!」要找人不會自個兒打手機問個明白嗎?
「這怎麼行!」蘇大炮想保有父親的威嚴,否決了妻子的提議;再怎麼說曼曼都大了,他再打電話過去追問她的行蹤,豈不是說不過去?
「別急!曼曼不是個貪玩的女孩,等一下就回來了。」方可瑤看了看牆上的鐘,還不到十點,難不成丈夫是將曼曼當國、高中生管了嗎?!
「我知道曼曼不是貪玩的女孩,可是現下外頭「壞男人」太多了,我怕她會被「壞男人」給欺負。」蘇大炮特意加強壞男人三個字,暗示著妻子。
方可瑤差點被丈夫氣憤的表情給逗笑了。
她當然知道丈夫說的「壞男人」是誰,她早听說康橋和曼曼的事了,那天康橋在宴會上將曼曼帶走。丈夫回來是氣得 哩啪啦罵個不停,但她倒覺得挺浪漫的,並不覺得氣憤。
她仔細觀察過了,丈夫是很疼愛女兒,不管是小翎或是曼曼,他都當心肝寶貝疼著,嘴上是說要為女兒找個好對象嫁出去,一旦女兒真遇上想托付終身的男人時,他老大可就不滿意了,東嫌西嫌,硬是認定對方配不上自個兒的寶貝女兒,其實說穿了,全是他舍不得那麼早將女兒嫁出去。
「你放心。曼曼分辨得出誰好、誰壞。」方可瑤忍著笑,要丈夫別想太多。
「哼!如果那個男人惡意欺騙曼曼,曼曼就分辨不出來了。」說到底,蘇大炮還是不贊同康橋是個好男人。
方可瑤搖了搖頭,懶得和丈夫辯,他不肯接受事實就算了。
餅了一會兒,蘇大炮听見曼曼回來的聲音,他連忙跑到沙發上坐下來,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喝著先前佣人泡好的茶。
方可瑤見丈夫動作俐落得像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憋子,不禁掩嘴竊笑。
蘇曼曼今晚並不是自己回家,康橋也陪著她進門,不再只是送到家門口。
「曼曼,-可回來了。」蘇大炮本是笑盈盈的迎接女兒歸來,可在見了站在女兒身後的男人時,當場拉下臉來。
「爸,媽咪,我回來了。」蘇曼曼沒發現父親突來的轉變。
「嗯。」方可瑤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康橋,愈看愈覺女兒的眼光好,選擇了一個好男人。
「蘇叔叔、蘇嬸嬸你們好,我叫康橋。」康橋不是笨蛋,他可以明顯感受到蘇大炮的不歡迎,他皮皮的漾著笑容裝作神經很大條。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一般。
蘇大炮冷冷哼了聲,別過臉去。
他討厭這小子的目中無人,那晚他記得清清楚楚,他明明在車後又追又叫,可這小子偏不將車停下來,還到半夜才送曼曼回來,簡直混帳!
「你好,坐啊!」方可瑤第一眼就喜歡康橋,和善的招呼他坐下。「陳嫂,為康先生沏壺茶來。」
沏什麼茶?!這種人直接趕出去就好!蘇大炮在心底直嘀咕,不滿的再看了康橋一眼。
斑!這小子外表長得和善,看似不會耍心機手段,可他知道這小子陰險得很,不然怎麼會干下當眾擄人的勾當?!
「爸……」蘇曼曼終于看出父親臉色不對,她輕喚,不希望父親討厭康橋。
「嗯,時間很晚了,康先生謝謝你送曼曼回來,夜深了,你路上小心。」蘇大炮突地自說自話趕人離開。
「清溪!」方可瑤警告輕呼,要丈夫有禮貌一點,別無禮趕跑客人。在外頭,她不管丈夫的名聲是粗俗無禮還是什麼,但在家里。最起碼的待客之道總是要有的。
「爸!」蘇曼曼隱約知道父親在氣康橋什麼,但那晚情況實在太混亂,她與康橋根本無心向父親報告他們的事就揚長而去,難怪父親會生氣;再看看父親氣急敗壞的臉色,可以想見父親是不會輕易認同康橋了。
「蘇叔叔,我知道這麼晚來拜訪您很失禮,您不喜歡我也是應當。」康橋笑得燦爛,仿佛不受歡迎是天經地義之事。
「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蘇大炮說起話來不客氣得很,想早早將人趕走,好回去睡他的大頭覺。
「清溪!」這回蘇夫人的不悅明顯的表現在臉上,她為丈夫的不禮貌感到十分難堪。
「我說的是事實啊!」蘇大炮說得理直氣壯。
方可瑤一臉拿他莫可奈何的樣子。
「蘇叔叔,我想您可能不贊同我和曼曼交往,但我對她是真心的。」即使踫了釘子,康橋依然不慌不忙陳述他的心情。
「曼曼這麼好,你對她當然得是真心的。」蘇大炮老王賣瓜、理所當然道,誰敢對他女兒不是真心的,就要有承受他滔天怒火的本事。
「是。」康橋像個好學生般地听著蘇大炮捍衛女兒,此刻他心底是為曼曼感到歡欣的,她的父親比她所想象的要愛她太多、太多。
「爸,我和康橋對未來已經有了共識。」蘇曼曼不好意思讓父親滔滔不絕地說她的好,及時打斷父親的話。
「哦?共識?分手的共識是嗎?很好,我贊同,不過不用等到以後才分手,現在就可以分了,改天我再介紹個更好的人給。」蘇大炮硬是要將白的說成黑的,壓根兒不認為自己有說錯。
方可瑤受不了的直瞪著丈夫。「老公!」真是夠了!任誰也听得出曼曼和康橋沒有分手的汀算。
「蘇叔叔您誤會了,我和曼曼的共識,是在不久的將來要共度一生。」康橋溫和的要蘇大炮接受事實,不要再扭曲他們的意思。
「什麼?!我覺得曼曼有必要再好好考慮。」眼見沒辦法再逃避,蘇大炮板著臉要女兒重新思考。
「爸,我想我不用再考慮了。」蘇曼曼堅定無比道。
「是啊!我看康橋很適合曼曼,兩個人可以攜手共度白首。」方可瑤也說話了,不讓丈夫再亂下去。
「是嗎?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們適合?」蘇大炮頑固得不認同。
「蘇叔叔。我知道在您心中我並非最好的人選,但我會盡我所能帶給曼曼幸福,請您放心將曼曼交給我。」康橋沒打算跟蘇大炮杠上,他知道就算表面上杠贏了,可是蘇大炮也不會讓他太好過,所以處處讓著蘇大炮。
蘇大炮雞蛋里挑骨頭的挑了挑眉。「你要我放心?!」若不是那晚康橋那樣無禮。或許他還不會這麼討厭康橋,還會看康橋順眼些,不過現在既然康橋已礙了他的眼,那他就不客氣的繼續挑剔康橋。「就我所知,你這次回台的目的並不單純。」
可別當他傻得什麼都不知道,商場上的一舉一動他可是清楚得很。
「是的。」康橋坦承不諱。
蘇曼曼打算開口替康橋向父親解釋,但在接收到母親遞來的眼神暗示後,她住了口。
「我這個人呢,向來是粗枝大葉,一些恩恩怨怨都盡量不沾染上身,我希望我的女兒也是如此,不會被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所困擾。可是你不同,我听說你已私下在進行所謂的報復行動是嗎?」蘇大炮眼神銳利地盯著康橋,看他敢不敢撒謊。
「是的,我的確已經開始進行。」康橋不覺得有必要隱瞞。
蘇曼曼一怔。他們已好久沒討論這事,她沒想到他已經開始進行……不!不該說沒想到,而是她不想去想,她早該猜到以他的個性絕不可能拖延下去。
「你可以確定在你進行報復時,不會波及到曼曼?」他可不想女兒被扯入這場風波中。
「我不會讓曼曼的生活因此受到影響。」換言之,他會傾盡全力不讓郝世文或康少謙找上她,因為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與曼曼無關。
蘇大炮定定看著康橋,思忖著他話中的可信度。康橋看起來十分堅定,眼神散發著絕不會讓曼曼受委屈與干擾的訊息,這是男人間的承諾。
「我還是不喜歡你。」蘇大炮坦言道,即便認定了他不會讓曼曼受到干擾波及也是一樣。
「我知道,可我會努力讓您不再討厭我。」康橋笑著說。
「是嗎?話別說得太早。」想要他不討厭康橋,康橋還有得等。
「康橋,我們隨時都歡迎你來家里玩。」方可瑤不理會丈夫的態度,誠摯邀請,她可不想見到康橋每回上門都要吃丈夫的閉門羹。
「謝謝蘇嬸嬸。」有了方可瑤當強力後盾,康橋可說是勝券在握。
「哼!你別得意得太早。」蘇大炮冷冷一哼,要他別太高興。
「是。」康橋也不管蘇大炮說什麼,他一律說是便是。
許是康橋一切都順著他的話說,讓蘇大炮沒法挑出康橋的毛病來,唯有將不滿暗藏在心中,等待日後慢慢發泄;反正他時間多,可以慢慢跟康橋耗,不怕!
見父親的態度不再強硬,蘇曼曼放心的和康橋相視一笑,先前是她太擔心了,早忘了康橋滑頭的個性,他是有辦法取得父親的認同。
就在氣氛較為和緩之際。夏侯尊正好開著車送蘇翎回家,順道進門拜訪。
蘇大炮一見到夏侯尊,他的臉色是沒以前的臭,不過也沒好上多少;看在上次夏侯尊陪著他追出去的分上,他對夏侯尊的態度是好了不少。
「爹地、大媽、曼曼姊我回來了。」剛由片場必來的蘇翎跟大家打著招呼,一雙眼直盯著康橋看,從夏侯尊口中,她已得知康橋和曼曼姊的事。
「小翎,-累了吧?吃過了嗎?要不要讓陳嫂為-下碗面或什麼的?」方可瑤細聲詢問。
「不用了,剛剛我和尊在外面吃過了。」蘇翎笑著說。
「那就好。」
對于蘇大炮的冷眼相對,夏侯尊早已習慣,他仍是笑著跟在場所有人打招呼。
蘇大炮耳尖听見他對康橋說的話,仿佛兩人很熟似的,于是他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們兩個認識很久了?」
「是的。我們在西雅圖就認識了。」夏侯尊沒多想就直接道。
幣在康橋嘴角的笑容登時凝住,他的腦子響了一聲警鈴,果然接著便看見蘇大炮臉拉得更長更臭,對他們倆的關系很不滿。
蘇翎忙對男友使眼色,要他別多話,免得惹爹地又不開心了。
「我常听人說「物以類聚」,果然是真的。」蘇大炮冷冷道。
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愛惹人生氣的人交的朋友也是相同,光是為康橋和夏侯尊友好一事,就讓他對康橋的態度又轉壞。
發現自己在無意中害了好朋友,夏侯尊絲毫不感到愧疚,反而開心得很;他被蘇大炮嫌棄得夠久了,多個人來與他分擔也好,哈!炳!
康橋看出夏侯尊在心底竊笑,不禁懷疑夏侯尊是不是故意將他拖下水?在他好不容易取得蘇大炮些微的好感之後,他真恨不得從未與夏侯尊認識友好,直想活活掐死得意洋洋的夏侯尊。
方可瑤見在場三個男人各自角力也不禁搖頭,男人啊!
蘇曼曼和蘇翎也覺得眼前的情況變得好笑,兩姊妹相視一笑,也不再管父親對男友惡劣的態度。
隨他們去吧!就當他們把對彼此的怒火當成生活調劑,不管了!
奧世文與康少謙兩人都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
奧世文多年來向全球國際銀行貸了許多資金來擴充公司與轉投資,但正好遇上全球經濟不景氣的窘境,導致他虧損連連,每個月為了支付龐大的利息,就足以讓他忙得焦頭爛額,到處調頭寸。
本來康橋以全球國際銀行執行長的身分出現時,他喜出望外,想說有救了,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根本不怕康橋不信他。
他是將康橋想成康父,一樣心軟好掌控,再加上那晚在宴會上相遇時,也不見康橋對他有何不滿,想是早已放下過去種種,他自覺一切都沒問題,況且有康橋在全球國際銀行里護航,他有啥好擔心的?
但結果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康橋根本沒幫到他,他三番兩次為了上千萬的利息要求見康橋,卻一一被打回票,銀行內部的人不是說他正在開會就是剛好外出,想見康橋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
奧世文的心漸漸涼了,暗忖著自己那晚是不是被康橋給耍了,事實上康橋根本還記恨著當年的事?
每個月銀行都無情的催促他繳交利息,連平日與他友好的經理都不再賣他面子,讓他拖延時間,再加上公司的營運狀況每下愈況,肩上沉重的壓力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他失去了往日的風光,朋友見了他像見鬼似的一一離他遠去,唯一的獨子又不成材,整天除了伸手跟他要錢出去花天酒地、又賭又嫖。什麼事也不會,他再也無法高枕無憂的囂張度日。
短短幾個月時間,他像是瞬間老了十歲,可他的困境仍舊沒有解決,反而有更加惡化的趨勢;若他再付不出銀行利息,要不了多久,他的資產就會被查封拍賣,畢生心血將付諸流水。
一想到這兒,他改變態度,不再大剌剌的粗聲要求見康橋,而是低聲下氣乞求能見上他一面,但同樣吃了無數次閉門羹,踫了一鼻子灰。見不到人就是見不到人,他實在莫可奈何,只能坐困愁城,眼看著屬于他的東西一一失去。
康少謙的情況沒有比郝世文好到哪去,當初在卷走康氏資金的風波過後,他就回台開了間小鮑司,過過當董事長的癮。
由于他本來就沒有經營企業的能力,所以公司的盈利與人事支出只能勉強打平,但他並不在乎;因為他要的是頭餃,只要向人遞出名片時,上頭大大印著董事長三個字,能夠漂亮又威風就夠了,反正他身邊有的是錢,虧點小錢不算什麼,公司的事交給下屬去決定就好。
但這一切在康橋出現後全都變了調,他心慌意亂,怕康橋會取必不屬于他的錢財,所以他積極參與公司所有決策,努力想做出一番事業來,好衍生出對抗康橋的力量。
這麼做是遲了些,畢竟康橋累積實力多年,可他管不了那麼多,決定放手一搏!
他的努力認真教周遭的人側目,不曉得他是哪根筋不對?
平日與他友好的朋友見他突然發憤圖強,好心的介紹他到彼岸投資他不甚了解的大型休閑度假中心,買下了一整個山頭,打算要規劃成結合高爾夫球場巴SPA各類養生休閑的度假中心。
听了朋友的解說,他也覺得彼岸正蓬勃發展,是投資的大好時機,待休閑度假中心蓋好之後,要不了幾年就能回收成本,所以他放心的將資金交予好友帶到彼岸買地,準備蓋休閑度假中心。
他很是信任好友,因此才會將大筆資金交托給好友,可他萬萬沒想到,錢就這麼被帶走了!
起初打電話給好友,對方還會跟他敷衍兩句,說地已買好,正在請工人整地,後來他再打過去,只听見鶯鶯笑語,朋友連連叫他放心,說正忙著和其它投資者談要事,晚點再回電給他,當然,他是再也沒等到好友的回電。
他愈想愈覺不對。再打過去時,電話就不通了。
連著多次找不到人,他這才恍然大悟,發現自己上當受騙。
怎麼會這樣?!他們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呀!他是那樣信任對方,才會連地都沒看,就把錢交給好友全權處理……
是啊!懊友的確是徹底的全權處理,帶著他的錢到彼岸用力揮霍毫不手軟,留下他在台灣守著一間公司。
他氣憤難平的尋求警方協助,但對方早在彼岸囂張度日,有沒有辦法將人逮回台灣還是個問題。
他恨自己誤交匪類,還和對方推心置月復,結果呢?他得到了什麼?!
而且打擊不僅如此,他在台灣的公司也出了問題!財務經理竟掏空公司資產?!
可能是因為他忽然回公司主政,財務經理害怕他會發現自己多年來偷偷挪用公司公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能帶走的全都帶走了。
此舉和當年的他簡直一模一樣,他怎麼會傻得沒防範?!怎麼會傻得沒去想到會有人跟他一樣做出相同的事?!
只能說他養尊處優多年,自以為聰明,也認為他不會倒霉的遇上這樣的衰事,結果真讓他遇上了,落得和大哥相同的下場,當場教他欲哭無淚。
是了,他和大哥是親兄弟,他都能毫不猶豫的背叛大哥,更何況是他身邊的人?他們與他非親非故,跟他會有交情恐怕也是看在錢的分上;原來根本不是他交友廣闊,而是「錢」交友廣闊!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直到失去一切,他才發現當年對大哥做了多惡劣的事,但為時已晚,大哥早就過世多年,他再怎麼懊悔都挽回不了逝去的生命。
假如當年他沒昧著良心,讓私心驅使心中的惡魔,現下這一切都會不同;大哥仍會活得好好的,他也不會嘗到今生最痛苦的滋味。
這麼多年了,他不曾感到後悔過,而今竟然在遭到好友欺騙和財務經理的背叛後,才大徹大悟?!先前他是騙康橋他後悔了,其實心底並不,可現在他是真正後悔,卻再也沒臉去見康橋了。
康少謙失去一切,選擇離開,他帶著妻女搬到僻靜的鄉下展開新生活,寫了封信給康橋,訴說他心中濃濃的歉意。
相較于康少謙懊悔的態度,郝世文仍是不知悔改,他還是覺得心有不甘,等著見康橋。
他是如此聰明,機關算盡,怎麼可能落得一夕破敗的下場?康橋不見他沒關系,他去找蘇曼曼也一樣。
「蘇小姐,-真的得幫幫我,否則我就活不下去了。」郝世文特別到蘇曼曼的公司去哭給她听,裝可憐的述說自己的情況。
蘇曼曼被郝世文嚇了跳,她與郝世文壓根兒不熟,完全沒想到他今天會突然跑來公司對她哭說他有多悲慘。
「郝先生,有關您的情況我不是很了解……」蘇曼曼要郝世文冷靜點,他再繼續這樣哭下去的話,不知情的人見了真會以為她在欺負他。
「不!-一定知道!-是康橋的女友,-不可能會不知道,康橋這回是要將我逼死才肯甘心!蘇小姐,不瞞-說,我和康橋的父親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們無話不談、無事不能分享,只要另一方有困難,另一個絕不會坐視不理,我們真誠相待,可是康橋並不了解,他也不顧我和他父親之間的情誼,硬是要讓銀行跟我催繳利息,-不覺得他的做法太過無情嗎?」
奧世文特地將自己擺在被害者的位置,要蘇曼曼同情他,進而幫他跟康橋說項,不管成或不成,他是把死馬當活馬醫了。
蘇曼曼听了,在心底長嘆口氣,沒當場拆穿郝世文的謊言。最近她听說了太多有關郝世文所面臨的困境,傳聞他的房子、百貨業與公司不是被同業接手,就是要被法院查封,可說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她本來就不是很欣賞郝世文這個人,再加上他從前對待康橋一家的態度,她更覺得這人是兩面人,面對對他有利之人,他都擺出和善討喜的臉孔;面對無法再利用的人,他則使勁將對方往下踩,不留半點余地,這樣的人,她根本就不想幫他。
有些人臉皮的厚度是足以教人贊嘆的,像郝世文就是,她真不曉得郝世文怎麼還會有臉來對她抱怨康橋對他不夠厚道?!
「我啊並不是為自己抱屈,我是為康大哥感嘆呀!以前的康橋不是這樣的孩子,康大哥對康橋也有許多期待,沒想到康橋長大後會變得這樣無情,康大哥、大嫂若地下有知,心一定會和我一樣的痛……」
奧世文做戲的撫著心口訴說他的沉痛。
「-一定也不想見到康橋變成這樣不近人情吧?-可以幫我去和康橋談談嗎?」郝世文抱著一線希望地詢問。
「郝先生,我很抱歉,康橋的事我並不過問,你要不要自己去跟康橋談?」她現在只想快點送客。
「我跟他談?!他根本不見我!-看吧,他這個人真的是很無情,連見我一面都不肯,我實在是無計可施,才會來找。蘇小姐,難道-連我這麼一點小忙都不肯幫?」一講到康橋不肯見他,他心底就一把火。
「郝先生,我真的是幫不上你。」
「那-是打算見死不救嘍?!」郝世文瞪著她,也不再擺出受害者的姿態,一臉她是加害者、打算迫害他的模樣。
「郝先生,不知您是否還記得,當年在康橋的父親發生財務危機時,您做了怎樣的決定?」蘇曼曼凝視著他的眼問。
她的眼眸清澄無偽,看得郝世文心底不甚舒坦,也覺心虛不已,面對她的眼眸,他無法再謊稱當年幫了康父多大的忙。
敝了,他是怎麼了?每天說謊已成自然,他為何要因她短短幾句話感到心虛?
她是知道了些什麼?
難不成康橋都跟她說了?
「落井下石非君子所為,郝先生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並非康橋使計陷害你,這全是你自己招惹來的。你向全球國際銀行抵押資產借貸資金,全球國際銀行向你收取利息是再正常不過,不可能你借了錢,全球國際銀行卻不向你收取半分利息是嗎?」蘇曼曼輕道。
「但是只要他們肯再給我多一點時間,我定能東山再起。」郝世文不覺自己的想法有哪里錯了。
「當年您有給康橋他爸時間嗎?他是如何懇求您,您是如何殘忍拒絕並糟蹋他,您都忘了嗎?」對于他所說的話,她非常的不以為然。
奧世文腦海中登時晃過許多畫面︰他惡意嘲笑康兄,不顧對方哀求,不顧往日情分,硬是逼康兄還錢……他的心一陣一陣寒,冷汗直冒。
他想到了康兄最後的下場,抖顫著聲問︰「康橋這是要逼死我?」
「不,他沒有要您的命,他沒打算那麼做。」她搖搖頭。
「但我若失去了手中握有的一切,就像失去了性命,-懂不懂?!」郝世文怒吼。
「可是您現在失去的,原本就不屬于您個人不是嗎?」蘇曼曼提醒著,他手中的錢時多是取之不義。
「不!是我的!只要再給我機會,我可以再掌握一切。」郝世文硬是不肯接受現實,不住搖頭,不住低喃。
「很抱歉,我幫不上您。」
「為什麼?為什麼要奪去我的一切?我努力了這麼久,到頭來不該是場空!」他-棄朋友情義,得到了所有,可現在卻要失去全部,這算什麼?!
他不住搖首,腦海中晃過更多影像,是他年輕失敗時,康兄和善的對他微笑,拿出錢幫助他的畫面,緊接著又轉換成康兄失敗,他惡劣的上門討債,兩人的態度有如天壤之別……
「我不甘心,不甘心。」他臉上的神色十分復雜痛苦。
「您好自為之吧。」言盡于此,蘇曼曼不覺有必要再和郝世文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