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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山莊 第七章 借酒同澆愁

作者︰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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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果然很大,床單雪白,被褥嶄新,一走進來,花寡婦就懶洋洋的倒在床上。

陸小風站著,站在床頭。

花寡婦用-雙迷迷蒙蒙的眼楮,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忽然道︰「現在你想必已知道我就是那個可怕的花寡婦。」陸小風點點頭。

花寡婦道︰「你當然也听人說過我是條母狗,會吃人的母狗。」

陸小風又點點頭。

花寡婦道︰「你知不知道這里每個人都認為我隨時可以陪他上床睡覺?」

陸小風還是在點頭。

花寡婦眼楮里仿佛有霧︰「那末你為什麼還不上來?」

陸小風連動都沒有動。

花寡婦道︰「你不敢?」

陸小風不再點頭,也沒有搖頭。

花寡婦嘆了口氣,道︰「你當然還不敢,因為我究竟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

陸小風忽然笑了笑,道︰「能將淮南柳家的獨門真氣,和點蒼秘傳‘流雲劍法’溶而為一的人並不多,所以……」

花寡婦道︰「所以怎麼樣?」

陸小風道︰「所以你一定是淮南大俠的女人,點蒼劍客的妻子柳青青。」

花寡婦道︰「你也知道我跟謝堅四個最好的朋友都上過床?」

陸小風承認,這本就是件很轟動的丑聞。

花寡婦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還不上來?」

陸小風又笑了笑,道︰「因為我不高興,也因為你管不著。

花寡婦也笑了︰「看來你這個人果然跟別的男人有點不同。」

她忽又從床上一躍而起︰「來,我請你喝酒。」

酒意漸濃,她眼楮里的霧也更濃。

就因為這山谷里總是有霧,所以永遠都能保持它的神秘。

她的人是不是也一樣?

要看到她赤果的軀體也許並不困難,要看到她的心也許就很不容易了。

又喝了杯酒,她忽然問︰「你知不知道海奇闊為什麼總想要我陪他上床?」

陸小風道︰「因為他認為你跟這地方別的男人都上過床。

花寡婦笑了︰「每個人都這麼想,其實……我真正陪過幾個男人上床,只怕連你都想不到。」

陸小風道︰「在這里一個都沒有?」

花寡婦道︰「只有一個。」

陸小風開始喝酒。

花寡婦的眼波卻似已到了遠方,遠方有一條飄渺的人影,她眼楮里充滿了愛慕。

過了很久,她才從夢中驚醒︰「你為什麼不問我這個人是誰?」

陸小風道︰「我為什麼要問?」

花寡婦笑了︰「你這人果然很特別,我喜歡特別的男人。

她的笑容忽又消失︰「謝堅本來也是個很特別的男人,我嫁給他,只因為那時我真的喜歡他。」

陸小風道︰「可是後來你變了。」

花寡婦道︰「變的不是我,是他。」

她眼楮里的霧忽然被劃開了一線,被一柄充滿了仇恨和悲痛和利劍劃開的︰「你永遠不會想到他變成了個什麼樣的,人,更不會想到他做的事有多麼可怕。」

陸小風道︰「可怕?」

花寡婦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跟他的好朋友上床的?」

她的手握緊,眼中已有淚珠滾下︰「因為……因為他要我這麼樣做,他喜歡看……他甚至不惜跪下來求我,甚至用他的劍來逼我……」

陸小風忽然扭過頭,飲盡了杯中的酒,他忽然覺得胃部抽縮,幾乎忍不住要嘔吐。

等他回過頭來時,花寡婦已悄悄的將面上淚痕擦干了。

她也喝干了杯中的酒︰「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事。

陸小風並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

一個人心里的痛苦和悲傷,若是已被隱藏抑制得太久,總是要找個人傾訴的。

花寡婦的痛若雖然有了發泄,酒意卻更濃︰「他雖然已是個老人,卻是個真正的男人,也眾不同的男人,也許我並不喜歡他,可是我佩服他,只要能讓他愉快,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她抬起頭,盯著陸小風︰「等你見過他之後,一定也會喜歡他這個人的。」

陸小風終于忍不住道︰「你說的是……」

花寡婦道︰「我說的是老刀把子。」

陸小風吃了一驚︰「老刀把子?」

花寡婦點點頭,道︰「他就是我在這里唯一的一個男人,我知道你一定想不到的。」

她笑了笑,笑得很淒涼︰「我本來總認為這世界上已沒有人會了解我,同情我,可是他了解我,同情我,而且出自真心。」

陸小風道︰「所以你獻身給他?」

花寡婦道︰「我甚至可以為他犧牲一切,就算他叫我去死,我也會去死的,可是……可是……」

她很快的又喝了杯酒︰「可是我並不喜歡他,我……我

她沒有說下去,這種情感就是無法敘說的,她知道陸小風一定能了解。

陸小風的確能了解,不但能了解這種感情,也了解了老刀把子這個人。

「我若是你,我也會這麼樣做的。」他柔聲道︰「我想他一定是個很不平凡的人。」

花寡婦長長吐出口氣,就好像剛放下副很重很重的擔

知道這世上還有個人能了解自己的悲痛和苦惱,無論對誰說來,都是件很不錯的事。

她看著陸小風,眼楮里充滿了欣慰和感激︰「自從到這里來了之後,我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麼樣開心過,來,我敬你,敬你三杯。」

「再喝只怕就要醉了。」

「醉了又何妨。」她再舉杯︰「假如真的能醉,我更感激你。」

陸小風大笑︰「老實告訴你,我也早就想痛痛快快的大醉-次。」

于是他們都醉了,醉倒在床上。

他們互相擁抱著,說些別人永遠都听不懂的醉話,因為他們心里都太寂寞,都有太多解不開的結。

他們雖然擁抱得很緊,一顆心卻純潔得像是個孩子,也許在他們這一生中都沒有像現在這麼樣純潔坦然過。

這又是種什麼樣的感情?

青春已將逝去,往事不堪回首,-個受盡了唾罵侮辱的女人,-個沒有根的浪子,這世上又有誰能了解你們的感情?

你們既然同是淪落在天涯的人,你們既然已相逢相識,又何必要別人來了解你們的感情?

窗外夜深沉,霧也深沉。

窗子居然沒有關緊,冷霧中忽然出現了一條人影,眼楮里充滿了怨毒和嫉恨。

然後窗隙里又出現了一根吹管。

烏黑的吹管,暗紫色的煙。

煙霧散開,不醉的人也要醉了,非醉不可。

這個人有把握,因為他用的是迷香中最有效的一種「銷魂蝕骨散」他已用過十三次,從未有‘次失手。

陸小風和花寡婦醒來時,已不在那張寬大而柔軟的床

地窖里寒冷而潮濕,他們就躺在這地窖的角落里,有誰知道他們是怎麼會到這里來的?

只有一個人知道。

地窖里只有一張椅子,表哥就坐在這張椅子上,冷冷的看著他們,眼楮里充滿了怨毒和嫉恨。

看見了他,花寡婦就忍不住叫了起來︰「是你!」

「你想不到?」

「我的確想不到。」花寡婦冷笑道︰「巴山劍客門下子弟,居然也會用這種下五門的迷香暗器。

「你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表哥在微笑。

「可是現在我總算已全都想通了。」

到這里來的人,都是有合約的,老刀把子的合約一向安全可靠。

但是近年來幽靈山莊里也有很多人無緣無故的失蹤了,誰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是你︰「花寡婦下了結論︰「現在我才知道是你!」

表哥並不否認。

「只可惜誰也想不到是我。」他微笑著︰「這一次我殺了你們,還是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前。」

他有把握︰「因為這筆帳一定會算到那老鉤子身上去。」

花寡婦也不能否認。

幽靈山莊的人,幾乎已全都知道鉤子對她有野心,也知道鉤子要殺陸小風。

男人為了嫉妒而殺人,這絕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花寡婦道︰「其實我也知道你恨我。」

表哥道︰「哦?」

花寡婦道︰「因為你喜歡男人,男人喜歡的卻是我。」

表哥笑了︰「也許我還有別的理由。」

花寡婦問︰「什麼理由?」表哥笑得很奇怪︰「也許我是為了要替老鉤子出氣。」

他在笑,地窖上也有人在笑︰「也許你只不過因為忽然發現老鉤子已到了你頭頂上,隨時都可以-下鉤住你的腦袋。

來的還有管家婆。

就好像天下所有的管家婆一樣,這個人無論在什麼時候出現,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鉤子卻笑得很愉快。

表哥也在笑,笑得很不愉快。

海奇闊雖然沒有一下鉤伎他腦袋,卻勾住了他的肩,就好像屠夫用鉤子鉤起塊死肉一樣。這種感覺當然很不愉快。

世界上偏偏就有種人喜歡將自己的愉快建築在別人的不愉快上,海奇闊恰巧就是這種人。

他帶著笑道︰「你剛才是不是說要把這筆帳推到我頭上來?」

表哥沒有否認,他不能否認。海奇闊道︰「因為你想殺他們,又怕老刀把子不答應。」

表哥也不能否認。海奇闊道︰「其實我也一樣。」

表哥不懂︰「你也一樣?」

海奇闊道︰「我也想殺了陸小風,我也怕老刀把子不答應,我們只有一點不同。」

表哥又忍不住問︰「哪一點?」

海奇闊道︰「我比你運氣好,我找到了一個替我背黑鍋的

表哥其實早就懂了,卻故意問︰「誰?」

海奇闊道︰「你。」

表哥道︰「你要我替你去殺了陸小風?」

海奇闊道︰「你不肯?」

表哥道︰「我為什麼不肯?我本就想殺了他的,否則我為什麼要綁他來?」

海奇闊道︰「那時你殺了他,可以要我替你背黑鍋,現在呢?」

表哥苦笑,道︰「現在我若不肯去殺他,你就會殺了我。」

海奇闊大笑,道︰「你果然是個明白人,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表哥道︰「我若去殺了他,你就肯放了我?」

海奇闊道︰「我現在就放了你,反正你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他拿開了他的鉤子。

表哥松了口氣,回頭看著他,臉上又露出了微笑,忽然問道︰「你看我像不像是個很沖動,很沉不住氣的人?」

海奇闊道︰「你不像。」

表哥道︰「我知不知道花寡婦是個很厲害,很不好惹的女人?」

海奇闊道︰「你知道qo

表哥道︰「那末我剛力‘為什麼要對她出手?」

海奇闊道︰「你為什麼?」

表哥的笑容又變得很奇怪︰「因為我要你們認為我的武功很差勁。」

海奇闊不笑了︰「其實呢?」

表哥道︰「其實我一招就可以殺了你!」

這句話有十一個宇,說到第七個宇他才出手,說到最後-個字時,他已經殺了海奇闊。

他出手迅速而有效,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人能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只听見兩響沉重麗令人作嘔的聲音,也正像是屠夫的刀砍在塊死肉上,然後海奇闊就像是塊死肉般軟癱了下去。

陸小風和花寡婦都吃了一驚,管客婆當然更吃驚。

表哥拍了拍手,微笑道︰「我早就听說風尾幫內二堂的香主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尤其是大總管高濤更了不起,只可惜一直到現在我都沒見過那幾手威鎮江湖的絕技。」

本來已愁眉苫臉的管家婆,現在更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哪有什麼絕技?我唯一的本事只不過是會替人打雜管家而已oH

表哥道︰「你不會殺人?」管家婆立刻搖頭,道︰「我不會。」

表哥嘆了口氣道︰「那麼你就不如趕快讓我殺了你。」

管家婆也嘆廠口氣,身子突然凌空一轉,就在這一剎那間,至少已有四五十件暗器飛出,滿天寒光閃動,全都往表哥打了過去,

原來這個人全身上下都帶著致命的暗器,而且隨時都可以發出來。

能在-剎那間發出這麼多暗器的人,天下絕不超過十

能在一剎那間躲過這麼多暗器的人當然更少。

表哥卻偏偏就是這少數幾個人其中之一,他不但早已算準了管家婆這一手,而且早巳準備好對付的法子。

暗器發出,他的劍已經在等著。

劍光飛起化作了一片旋光,卷碎了所有的暗器,劍光再一閃,管家婆也倒下,倒在地上後,鮮血才開始濺出來。

鮮血濺出來的時候,陸小風才吐出口氣,道︰「這就是巴山七七四十九手回風舞劍柳劍?」

表哥道︰「不錯。」

陸小風道︰「你就是巴山劍客唯-的衣缽傳人顧飛雲?」

表哥道︰「就是我。」

陸小風嘆道︰「巴山神劍,果然是好劍法。」

表哥道︰「本來就是的。」

陸小風道︰「但我卻想不通,像你這樣的入,怎麼也會被西門吹雪逼得無路可走。」

表哥道︰「你當然也想不通,我為什麼要殺了他們,卻不殺你?」

陸小風的確想不通。

表哥笑了笑,道廣這道理其實簡單得很,只因為我本來就不想殺你qo

陸小風更不懂。

表哥道︰「老刀把子總認為這組織很秘密,其實江湖中早已有三個人知道了,第一個知道的就是家師。」

陸小風動容道︰「那麼你……」

表哥道︰「我就是他們特地派到這里來臥底的,因為他們雖然知道江湖中有個幽靈山莊,對于這組織中的虛實秘密知道得並不多。」

陸小風道︰「所以他們故意要你被西門吹雪逼得無路可走?」

表哥道︰「那件事本來就是個圈套,他們早已算準了西門吹雪一定會來管這件事,也早已算準了幽靈山莊會派人來跟我接頭訂合約的。」

陸小風道︰「為什麼?」

表哥道︰「因為我剛繼承了一筆很可觀的遺產,隨時都可以付得出十萬兩銀子。」

陸小風道︰「這里的合約金要十萬兩?’’

表哥道︰「為了買回自己的一條命,十萬兩並不算多。」陸小風承認︰「的確不多。」

生命本就是無價的,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貴。

表哥道︰「他們要我來,最重要的使命,就是為了要我查明者刀把子這個人。」

陸小風道︰「連他們都不知道老刀把子的來歷和底細?’’表哥道︰「沒有人知道ao

陸小風道︰「你呢?」

表哥苦笑道︰「我來了雖然已有不少時候,卻連他的真面目都沒有看見過,所以我更急著要找出那個人來。」

陸小風道︰「那個人是什麼人?」

表哥道︰「來接應我的人。」

他又解釋︰「他們本來答應,盡快派人來接應我,可是新來的人行動都不能自由,也很難發現顧飛雲就是表哥。」陸小風道︰「你等得著急,就只好先去找他們……」

表哥道︰「我已找過十二個人。」陸小風道︰「你全都找錯了。」表哥道︰「所以我只好殺了他們滅口。」

陸小風道︰「這一次你認為我就是來接應你的人?」

表哥盯著他,一宇宇道︰「我只希望這一次沒有錯!」陸小風嘆了口氣,道︰「我也希望你這-次沒有錯。」

表哥目光已變得冷如刀鋒,忽然問道廣除了家師巴山劍客外,還有兩個人是誰?是誰要你來的?你的代號是什麼?」陸小風道︰「我不能說。」

表哥道︰「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

陸小風點點頭,苦笑道︰「實在抱歉得很,這一次你好像又找錯了。

地窖里有燈,現在是暮春,本來並不會令人覺得太冷。

陸小風卻突然覺得毛骨驚然這並不是因為表哥的手又握住了劍柄,而是因為地窖里忽然多了一個人,一個穿著灰袍,戴著竹簽的人。

表哥的手剛握住柄,這個人就到了他身後。

陸小風看見這個人,花寡婦也看見了這個人,表哥自己卻連-點感覺都沒有。

這個人就像是個有形而無質的鬼魂。

一頂形式奇特的竹笠,遮住了他的臉,陸小風完全看不見他的面目,卻已猜出他是誰了。花寡婦臉上沒有表情,眼楮里卻已忍不住露出了喜色。

這個人正在向她招手。

表哥好像也覺得有點不對了。霍然回身。

後面沒有人,連人影都沒有。

這個人就像影子般貼在他身後,又向花寡婦擺擺手。

等到他再回頭去看時,她已沉下了臉,冷冷道︰「你是想光殺陸小風?還是想光殺我?」

表哥慢慢的坐下,悠然道︰「你們看起來好像都不太怕死。」

花寡婦道︰「既然巴非死不可,害怕又有什麼用?只不過表哥道︰「只不過你不想死得太糊涂而已。

花寡婦承認,這句話的確說中了她的心意。

表哥道︰「所以你也想問問我,除了我師傅巴山劍客外,知道這秘密的還有誰?」

花寡婦道︰「既然我們已非死不可,你說出來又有何妨?」

表哥盯著她,忽然笑了,大笑。

花寡婦道︰「你笑什麼?」

表哥道︰「我在笑你。你明明知道的,又何必來問我?」

花寡婦道︰「我知道什麼?」

表哥道︰「除了我師傅外,另外兩個人,一個是木道人,還有一個就是你老子,你明明也跟我一樣,也是到這里來臥底的,又何必裝蒜?」

花寡婦的臉色變了。

表哥道︰「我想你現在一定已知道老刀把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因為你是個女人,你可以陪他上床去睡覺。」

花寡婦道︰「你想拖我下水?」

表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秘密了,我這麼樣做,只不過是個圈套,想誘你自己說出這秘密來,我寧可殺錯一百個人,也不能容‘個奸細存在。」

花寡婦看著他,忽然嘆了口氣,道︰「原來你並不是想拖我下水,而是想找個替死鬼。」

表哥道︰「我為什麼要找替死鬼?」

花寡婦道︰「因為你雖然沒有看見老刀把子,卻知道他已經來了。」

她又嘆口氣,接著道︰「你的確可以算是個人才,只可惜有件事你還不明白。」

表哥道︰「什麼事?」

花寡婦道︰「這的確是個圈套,被套里去的人卻不是我,是你。」

表哥道︰「哦?」

花寡婦道︰「我和老刀把子早已懷疑到你,所以才會設下這圈套來讓你上當,你若以為我真的中了你的銷魂散,你也錯了。o

她拍了拍衣襟,慢慢的站了起來中了銷魂散的人,-個對時中無藥可解,可是她現在已經站了起來。

表哥卻還是動也不動的坐在那里,忽然轉向陸小風,道︰「你看怎麼樣?」

陸小風嘆了口氣,苦笑道︰「你們都是人才,我佩服你們。」

表哥忽又大笑︰「能夠讓陸小風這樣的人佩服,我顧飛雲死而無憾。」…他居然真的說死就死,死得真快,甚至比他去殺別人的時候更快。

劍鋒一轉,鮮血飛濺,他的人已倒下去。

他絕不能留下自己的活口,讓別人來逼問他的口供。

你若想去刺探別人的秘密,就得先準備隨時犧牲自花寡婦皺眉道︰「想不到他真的一點也不怕死。」

老刀把子道︰「怕死的人根本不能做這種事,太聰明的人也不能做。」

陸小風道︰「還有種人更不能做。」

老刀把子道︰「哦?」

陸小風道︰「有種人無論走到哪里好你都會有麻煩的,就算他不想去惹麻煩,麻煩也會找上他。」

老刀把子道︰「你就是這種人?」

陸小風苦笑道︰「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老刀把子道︰「你替我惹的麻煩的確不少……」陸小風打斷了他的話,道︰「但是你絕不能殺我。」

老刀把子道︰「為什麼?」

陸小風道︰「因為我並不想到這里來,是你自己要找來的,所以別人都能殺我,只有你不能,因為我是你的客人。」

老刀把子沉默著,緩緩道︰「我可以不殺你,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陸小風道︰「什麼事?」

老刀把子道︰「守口如瓶,永不泄露這里的秘密。」陸小風立刻道︰「我答應。」

老刀把子道︰「好,我信任你,你走吧!」

陸小風怔佐,你要我走?」

老刀把子道︰「就算主人不能殺客人,至少總能請客人走的。」

陸小風道︰「可是外面……」

老︰「不管外面有什麼人在等著你,至少總比現在就死在這里好。

陸小風不說話了,他看得出現在無論再說什麼都已沒有用。他只有走。

老刀把子卻又叫他回來,道︰「可是你總算做過我的客人,而且總算沒有出賣我,所以你若需要什麼,我都可以讓你帶走!」

陸小風道︰「無論我要什麼都行?」

老刀把子道︰「只要是你能帶走的。」

陸小風道︰「我要帶她走?」

他要帶走的竟是花寡婦。

老刀把子閉上了嘴,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可以帶她走,可是以後最好永遠莫要再讓我看見你!」

山谷間還是雲霧淒迷,要找到那條著有若無的鐵索橋已經很不容易,要走過去更不容易。

走過去之後呢?山谷里是幽靈的世界,山谷外是什麼?有多少殺人的陷阱。

陸小風長長吐出口氣,忽然笑了。

花寡婦看著他,忍不住問道︰「你不怕?」

陸小風道︰「伯什麼?」

花寡婦道︰「死。」

她輕輕的握著他的手︰「你不怕一走出這山谷,就死在別人的劍下?」

陸小風微笑道︰「我反正已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何妨?」

花寡婦也笑廠,不管怎麼樣,他們總算已走出了幽靈山莊,走出了這死人的世界。花寡婦柔聲道︰「我時常都在想,只要能讓我再真正活一天,我就已應該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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