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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掌震江湖 第三十二章 功成名就吐揚眉

作者︰南湘野叟

師徒二人談談說說,又走了數十里,時已近午,進入一片松林之中,自樹干的間隙中望去,迂回的林間小路上有人站在那兒。

徐展圖道︰「師父,有人似在等咱們。」

黑公羊見道︰「我早就看見了,是白素心!」

徐展圖大驚道︰「果然都在意料之中,師父,此刻咱們體力未復,絕非他的敵手,我以為逃並不丟人,因為咱們受了暗算!」

黑公羊見道︰「目前尚不能斷定他是來殺我們的吧?」

徐展圖大急,道︰「師父,十成十如此,現在逃也許來得及!」

黑公羊見道︰「展圖,對于人性,也不可作如此悲觀的看法,好人也有壞的時候,壞人也有作好事的時候,不可一碗清水看到底,把人給看扁了……」

越來越近,雙方相距已不足二十步了。黑公羊見抱拳道︰「白大俠,真是幸會,又在此邂逅了!」

自素心冷冷一笑,道︰「小子,你明知這不是邂逅的吧?」

黑公羊見道︰「白大俠,在下守信諾言,絕不和她來往了!」

自素心道︰「要是她硬往你身上貼呢?俗語說︰女求男,僅一線;男求女,隔重山。」

黑公羊見道︰「白大俠,在下自出道以來,還沒有作過出爾反爾,食言自毀的事,請白大俠放心!」

「哈……」白素心狂笑一陣,道︰「小子,你八成還在作春秋大夢哩!我要是宰了你,比你口頭上的保證不是更可靠嗎?」

黑公羊見道︰「果然如此,可見我的徒弟在經驗方面比我老到多了,你這一套他早就猜到了!」

白素心道︰「那很好!我要先打發了他。」

徐展圖冷冷地道︰「姓白的,你真他媽的不是個玩藝兒!可見葉姑娘目光如炬,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你。如果今天直到未時或申時,一直還無武林白道人士經過此處,那你姓白的陰謀是得逞了!」

白素心道︰「你們兩個恐怕沒有那個命吧?我真想不通,陸娟娟等母子三人為何那麼無能?」

徐展圖道︰「你真他媽的會裝孫子,在那呂家,處處表現你是個君子,你真以為你能得手嗎?」

白素心撤劍在手道︰「姓白的不作沒有把握的事。」

「呸!」徐展圖道︰「十面觀音的事你也有把握嗎?真是什麼人交什麼朋友,呂伯庭明著是地方上的大善人,暗地里每年和柳長春出一次遠門,作無本生意,無不滿載而歸。你和他稱兄道弟,你的為人也就可以想像了——」

白素心不想再拖延時間,一劍掃來,既狠又快,徐展圖狼狽地閃過,竟被石塊絆倒,他一生也遇見過高手,可沒有如此狼狽過。

黑公羊見急忙揮鞭來救,兩人接下一人,在感覺上,也許是趕了很遠的路,內力更不濟了。

無論如何,以黑公羊見的功力,不至于和徐展圖二人合擊,都支持不了百招。而事實正是如此,大約在白素心的狂攻之下,到了七十招時,徐展圖腿上抽筋,黑公羊見揮汗如雨。

徐展圖喘著氣道︰「姓……姓白的……你到底是用什麼邪法……使我們內力不繼……而試運真力卻又感覺不出來?」

白素心陰笑道︰「反正你們死期已至,我就告訴你們,我那解藥,只給你們三分之一的份量,所以你們在十天內總是內力驟減,動武之下極易感覺勞累。大約要十天之後才會慢慢恢復,不要說你們,就是更高的人物,也無法在事前感覺出來。」

黑公羊見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可惜!太可惜了……」

白素心道︰「小子,你死到臨頭,何出此言?」

黑公羊見道︰「以你的清譽和師門的身份,為什麼不兢兢自守?一旦毀了名譽,雖粉身碎骨也贖不回來,那值得嗎?你真以為殺了我們,你就能得到十面觀音嗎?」

白素心道︰「即使得不到,也要殺了你!」

黑公羊見道︰「這又是為什麼?」

白素心道︰「以白某的人品,武功及文事底子,那一樣不比你高明?居然輸在你這小子手中,白某怎能咽下這口氣?」

黑公羊見如嘆一聲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就算得不到一個女人,也不必因此而遷怒于人,因而陰謀殺人,遺臭師門及列祖列宗呀!」

白素心一劍緊似一劍,似乎根本不懂黑公羊見的大道理,甚至以為此人天生愚魯,缺個心眼兒呢!

兩人越來越不濟,徐展圖幾乎連蛾眉刺也揮不起來了。就在這時,忽然不遠處樹上飄落一條綠影。

原來是個風姿綽約的大姑娘,冷冷地道︰「白素心,若非我一路跟下來,暗中听你們交談,我可能一輩子也不信你是這種人,一輩子也不知道家父和柳長春又是那種人。」

三人的打斗立刻停止,不用看也不用想,這女郎必是呂伯庭的千金了!

白素心驚眉頭一皺,道︰「呂婷,你休要管叔叔的事,他們說的未必是實。」

呂婷冷蔑地道︰「不論他們兩人的話是不是屬實?你剛剛不打自招的話也是假的嗎?」

白素心眉宇間殺機陡起,道︰「大膽的東西!這可是你自尋死路,既然如此,你現在想走也辦不到了!」

呂婷道︰「這就難怪我爹會交你這種朋友,而你又會交我爹那種朋友了!依我猜想,你交給陸娟娟的什麼寶藏地圖,九成九也是假的?」

「哈哈……」白素心道︰「看來你也是個有心人,我白素心雖非貪婪之徒,若真知寶藏地點,又豈能拱手讓人?」

呂婷幽幽地一嘆,自語著道︰「這就難怪,人家對呂家的人如避蛇蠍,有其父,必有其女,誰敢自打麻煩……」

黑公羊見知道她弦外有音,是在諷刺他。

白素心道︰「賤人,你追蹤百余里,來管我的事,命中注定,你要和他們回到陰曹地府。」

呂婷道︰「那也不見得,據我爹說,你的身手有限,主要是那種滅人功力的藥歹毒,你常常在與人動手時暗暗施用此藥而取勝,浪得虛名,蒙蔽武林同道……」

白素心大喝一聲︰「找死!」立即向呂婷攻出一劍,呂婷早巳撤劍在手,連格帶閃,讓過一招道︰「二位要記住,盡量佔上風頭,此人外表不錯,心地卻十分卑鄙,不要再中了他的奸計。」

可是內力不繼,要想時時佔住上風頭也難作到,而呂婷的劍法也很有限,多她一個人,仍然無濟于事。

不過六十招左右,三人又陷入了危險的境地。因為剛才他們二人已經力盡了,這一會雖稍事喘息,內力卻未恢復。

黑公羊見道︰「呂姑娘快走吧!你犯不著為我們二人送上性命,此人心地險惡,他說得出必能作得到的。」

呂婷冷冷地道︰「什麼叫犯不著,犯得著?放心!本姑娘插手,只為了揭開一個偽君子的真面目,並不是為了討好你!」

黑公羊見道︰「姑娘何出此言?」

徐展圖自然听得出,呂婷對師父,一往情深,似已不作第二人想,這也正是少數貞烈女子的作風,既然閭鄰都已知道她的終身許托了公羊家子弟,今生就不會再考慮第二個人了。他道︰「姑娘的善意,家師焉有不知之理,此地事了,家師絕非忘恩負義之輩,必有所報——」

「唰」地一劍,徐展圖臂上中丁一劍,急退之下,僕在地上,白素心一劍戳去,呂婷去救,被白素心一劍擊落了長劍,而黑公羊見的六尺鞭也被隔開。

這一剎那真是間不容發,只聞「當」地一聲之後,白素心退了兩步,驚怒地道︰「是你?」

原來又是「風雲劍」冷雲萍,道︰「不錯,正是冷某,冷某路過此處,適逢其會,不知白兄為何要下此毒手?」

其實他明知陸娟娟敗退後,白素心必來。

白素心萬分懊喪,眼見得手,可以除去三人,此人一到,八成又白忙豁了半天,冷聲道︰「冷兄不必插手小弟之事,反正作任何事,總有理由就是了!」

冷雲萍道︰「在下相信白兄也不會胡亂殺人,但據在下所知,白兄與這位姑娘的長輩私交甚厚,而剛才竟然連此女都有殺之滅口之意,不知為了何事?」

白素心實在想不出回答的理由來,吶吶道︰「冷兄是過來人,諒也知道,越是交往密切的朋友,一旦翻了臉,更是無法兩立,希望冷兄莫管這檔子事。」

冷雲萍道︰「在下本來不想多管閑事,可是巧的是,不久前陸娟娟母子三人必欲殺此二人,如今又遇上白兄,也要殺死此二人,甚至連好友的千金也不放過,冷某實在是想不通……」

白素心知道冷雲萍已知他的動機,甚至已知他殺此三人的動機和始末,反正今日已不可能達到目的,如果姓冷的不和他們同行,一路跟下去還有機會。

為了一個「情」字,已到中年的人,居然一陷再陷而不克自拔,真是令人惋惜。白素心道︰「冷兄,說起所為何來,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和他上一代的過節。冷兄既有意為他們說情,白某就賣這個面子,算了——」還劍入鞘,抱拳道聲︰「後會有期。」穿林而去。

徐展圖道︰「這陰賊好會見風轉舵,他明知非冷大俠敵手,借機下台而去。」

冷雲萍道︰「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看來此人不會就此罷休,三位要往何處?在下送三位一程!」

黑公羊見道︰「冷大俠若有勞駕送呂姑娘回呂家莊,在下感激不盡……」

那知呂婷以為他是在攆她,怕她粘上就月兌不了身,冷冷地道︰「公羊少俠請放心!本姑娘跟了來,主要是因為在本宅時听到你們和陸娟娟及白素心等人交談,不免疑心,才想印證自己的看法而跟了出來,絕不會賴上你的!」

說畢自行向南馳去。

黑公羊見道︰「呂姑娘,你誤會了!」

徐展圖大聲道︰「呂姑娘,家師不是這意思,他是一個不愛用心機的人,你千萬不要誤會!」

冷雲萍也看出他們之間的情形,道︰「呂姑娘,如無必要,千萬別負氣一人獨行,如再遇上陸娟娟或白素心,你仍會吃虧的。」

呂婷停了下來,徐展圖上前道︰「呂姑娘,你就是要回去,也要家師和在下護送,一人走,我們都不放心!」

冷雲萍道︰「正好在下也要南行,大家作個伴兒吧!」

于是四人再次折回南下,在路上,冷雲萍勸黑公羊見多多調息,會逐漸恢復功力,道︰「公羊少俠,在下也風聞你的造詣非凡,已是武林少數高手之一了!」

黑公羊見道︰「冷大俠過獎,在下初學,且無經驗,自保尚且不足,說來慚愧!」

冷雲萍道︰「武林中人心險詐,不要說你年輕閱歷尚淺,即使是老江湖,也往往上當,所以身手高仍要以經驗相輔才成。」

此刻陸娟娟母子等三人正趕往八公山,因為白素心交給她的字條上卻書明「八公山老君洞,左岔洞自洞中起往內十七步處掘之」等語。

陸娟娟以為,如果不能成為武林數一數二的高人,也要成為武林數一數二的大財主,是不滿于現狀的。

且說白素心,恨恨而去,卻距黑公羊見等人不遠,發現他們又折返南行,猜出必然是由冷雲萍護著呂女回家。

他不敢惹冷雲萍,心念一轉,立刻疾追陸娟娟而去。

他以為反正他可以找到黑公羊見,現在他該利用這時間去辦另一件大事。

追了兩個多時辰,果然追上了陸娟娟等人。

白公羊見一回頭,看到了白素心,立刻嚷嚷起來,道︰「娘,白大俠來哩!」

陸娟娟心頭一動,回頭望去,白素心已在二十步之內了。這都不是些省油的燈,陸娟娟一看白素心的表情,心頭大驚,道︰「白大俠是專程追上來的嗎?」

白素心道︰「正是!」

陸娟娟道︰「白大俠有何見教?」

白素心道︰「女士乃是水晶玻璃心肝,難道還要在下明示嗎?」

陸娟娟道︰「莫非白大俠要以‘見者有份’的身份分一杯羹?」

白素心冷冷地一笑,道︰「陸女士,實不相瞞,在下特地趕來,是告訴三位,八公山上根本沒有寶藏……」

陸娟娟面色驟變,白婆婆更是怒不可遏,厲聲道︰「姓白的,你這是啥意思?」

白素心道︰「沒有什麼意思,只是當時希望有人能代勞把黑公羊見抓來而已!」

陸娟娟一听,被人家耍了,冷峻地道︰「姓白的,你太狂了吧!看來你不僅僅是來通知我們這件事的。」

白素心仰天冷冷地道︰「正是!」

白婆婆厲聲道;「還有什麼事?莫非要殺我們滅口?」

白素心欣賞地點頭道︰「白老虔婆,看來你比陸娟娟還要聰明些。」

陸娟娟切齒道︰「姓白的,現在我才知道,你是個陰險的家伙。」

白素心道︰「比你如何?你丈夫的前婦之子你都會連番加害,卻又想他的寶藏,你有沒有想想自己,是個什麼女人?」

陸娟娟道︰「還是比你這個色中餓鬼要好得多了!你真以為我們怕你?」

白素心道︰「在下正想听這句話,免得別人知道了這事,說是白某以強凌弱。」

三人同仇敵愾,嚴陣以待。但他們卻不知道白素心根本就是個偽君子,假高手,他佔了上風頭,施用「散功粉」使三人吸入,內力打了一半的折扣。

本來三人一開始有攻有守,甚至還稍佔上風,但不到五十招,已落了下風,而且每下愈況。

白公羊見道︰「白大俠,你為什麼要殺我們滅口?」

白婆婆道︰「傻小子,這還不明白嗎?他隱惡揚善,已被拆穿,且殘害公羊見未成,怕此事傳入十面觀音耳中,因為他對她還不死心!」

白素心不出聲,事實的確如此。

世上越是這種人越需要虛名來粉飾襯配。真正的好人和名人又何必要這種虛名?

等到三人警覺了,已經太遲。白婆婆首先中了一劍,白素心道︰「依我看,你們自絕算了,何必弄得滿身是傷?

到時候連壽衣都污染了!」

陸娟娟道︰「白素心,原來你是個空心老倌,你手底下很有限!」

白素心加緊攻擊道︰「不錯,可是知道這秘密的少之又少。」

「不見得——」突然林中竄出三人,竟是「五華三義」。這三人昔年都戀過陸娟娟,如今雖是徐娘半老,卻仍是單身,他們自然仍有興趣。

大多男人都犯此通病,未到手的女人,即使已年華老去,那點神秘感往往仍在。這大概正是所謂「難為水」或「不是雲」的道理了吧?

白素心的名氣比「五華三義」響得多,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這三人只要有一個知道他的秘密,或者陸娟娟一拆穿,他就得及早月兌身。

陸娟娟道︰「三位來得正好,姓白的要殺我們三人,他手底下有限,全憑一種邪惡的藥物,使人全身酥軟,內力消失。三位要佔上風頭……」

白素心抱拳道︰「在下與三位素無過節,不便到處得罪人,就此別過——」說完又掠出一二十丈,入林不見。

笆乃常道︰「娟娟,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提了!武林中真有浪得虛名之士……」她說了一切,並未隱瞞。因為她知道,「五華三義」和公羊家也不和諧。

「陰陽笑」雲開太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他是當代使劍名家之一呢!」

白婆婆吐了口唾沫道︰「我看這種西貝貨今後又如何在武林中鬼混?」

「口角春秋」卜來道︰「不知道那個公羊見死了沒有?」

笆乃常道︰「此人冒充,如何敢動十面觀音的念頭?」

雲開太道︰「他得到了!十面觀音對他卻始終不感興趣呀!」

陸娟娟道︰「幾位欲往何處?」

笆乃常道︰「娟娟,你見過公羊旦沒有?」

陸娟娟道︰「沒有!」

笆乃常道︰「我們正在找他,因為傳說中他有寶藏確有其事。」

白婆婆道︰「就算真有,他不說出地點,別人也是瞎忙豁一陣。」

笆乃常道︰「傳說公羊旦已被一高手擒住,準備帶往隱秘之處逼問口供。」

陸娟娟道︰「是那一位高人?」

雲開太道︰「不是齊天道,也不是清虛老尼,似乎比他們的身份還要高一層。」

白婆婆道︰「那會是誰呢?」

笆乃常道︰「娟娟,莫非你們著了白素心的道兒?要不,你們三人絕對是可以擊敗他的。」

陸娟娟忿然道︰「要不是三位到來,後果不堪設想,的確是中了他的奸計,內力陡地減弱。」

笆乃常道︰「娟娟,讓我們三人為你恢復功力,要不,一旦遇上棘手人物,仍要吃虧的。

陸娟娟曾親眼見識過黑公羊見著了道兒的不幸,絕世高手,竟不堪一擊,而且听說要很久才能恢復,那是指自行運功,要是借助外力,自然要快得多。

陸娟娟道︰「三位能助一臂那當然好,但要找個隱秘之處,以免為歹入所逞!」

笆乃常道︰「在下不遠處鎮上有幾間房子,頗為幽靜,那里甚好,現在就去吧!」

事實上這五間房子不在鎮上,而是在這小鎮附近,約一里之遙。竹籬有人頭之高,籬上爬滿了野花。

第一個先由甘乃常為她行動,其余的人擔任守護,可是甘乃常並非正人君子,而且自始至終垂涎陸娟娟的美色。

所以在為她行功時,把她掣住,竟然把她奸污了。陸娟娟自然十分氣忿,可是,要是鬧翻開來,白婆婆還無所謂,自己的兒子知道此事情何以堪?

陸娟娟本來也不是正派女人,要不,當初公羊旦也不會輕易搶上手了。況且這些年的風干,也正是大旱之望雲霓。

經甘乃常一番解釋,怒氣消失,當場再次銷魂,春風二度。

因此,當雲開太為她輔助導引行功時,發覺她真氣散離,心神不定,很久很久才恢復正常,卻感覺她的體力消耗過鉅,甚是納悶。

他那知她剛剛非但沒有調息行動,反而消耗體力,透支了精氣呢?

直到卜來也為他行功之後,才稍見好轉。

他們在此一連住了五天,雲、卜二人盡力為她輸出辦力,她卻和甘乃常顛鸞倒鳳,大肆消耗。弄得雲、卜二人筋疲力盡,卻不知所以?

白婆婆當然心里清楚,又不揭穿,她倒是能體諒這位女主人,這些年來獨守,又正是狼虎之年,她年輕時也守過寡,知道那滋味。

白婆婆家鄉有一位因守寡四十年而奉旨立過貞節牌坊的寡婦,也是她的遠房表親,兩人私下一談,才知道這貞節牌坊來得不易。

有一次,二人挑燈話舊,那位得過貞節牌坊的老寡婦才出示她之所以能得此榮耀的「成績」。兩條大腿根處疤痕累累,原來是自己用椎子戳的。

五天已過,陸娟娟的功力大致已復,可把雲、卜二人累慘了。但是,當他們要離開時,正發發現了他們正欲知道的事,或者正要找的人。

那就是一個老叫化子帶路,兩大漢抬著一乘便轎,自這房子前小路上通過。這本來無什稀奇,那知這老叫化子邊走邊回頭低聲道︰「老偷鬼,你要遷就點,到了地頭,咱們要好好地吃喝一頓……。」

陸娟娟正好听到了這些話,六人一商量,決定派出一人盯上,看看小轎要去何處?轎中是不是公羊旦?于是由卜來暗暗跟著,原來此鎮另一邊約七八里外有一莊院,是武林名宿,武當派俗家徒子趙振南的住處。

此人甚少在江湖上走動,也不授徒,只是個住在鄉野卻又不務農的人。小轎由大門抬入,直達大宅中心地帶的中央院落。

閉上院門,轎夫才把轎中的人弄了出來,放在廳中的太師椅上,而此人,正是已失去了功力的公羊旦。

能如此擺布他的人,自然是武林名家了。不錯!當那老化子進入精舍中,坐上迎門的太師椅上時,一個紅光滿面的中年人匆匆趕來,進門納頭便拜,道︰「不知師父今夜蒞臨,未能遠迎,弟子該死!」

老叫化道︰「起來吧!你似乎不信為師能把他弄來,那是因為你不知道為師在那石洞中被困十七年,練成了‘須彌天罡’……」

「是的,師父!要不,師父不可能弄斷那麼粗的鐵鏈而月兌身。」

老叫化道︰「現在人是弄來了!為師的玩藝兒,今生已經夠用,不必再學什麼‘先天一氣’,也不想什麼寶藏,你要就和他談談條件吧!」

趙振南起來端上茶點,送上水煙袋,老叫化一連吸了三袋煙,這才開始吃點心喝茶。

趙振南道︰「公羊旦,現在你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說出‘先天一氣’秘笈在何處以及寶藏地點。」

鮑羊旦萎頓地癱在椅上道︰「趙振南,你完全誤會了!

我是既不知秘笈落入何人之手?也根本沒有什麼寶藏。」

趙振南道︰「公羊旦,你當然可以這麼說,除非你還想多活幾年。」

鮑羊旦道︰「老夫已活了六十三歲,死了也不算夭壽。

但老夫必須說明,為什麼一般人都以為我有寶藏——」

趙振南厲聲道︰「這些話你不必說了!」

鮑羊旦還挺有骨氣,道︰「老夫以為,你還是先听听吧!信不信那只好由你了。昔年老夫,在接近女人時,往往會許下諾言,聲稱老夫有寶藏,將來都是她們的,其實老夫乃是義盜,盜來之財物隨手散去,根本沒有積蓄。」

趙振南道︰「師父,這老小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推得一干二淨。」

老叫化子淡然道︰「我說過,只為你把他弄來,不管別的事,寶藏我不想,武功嘛!老夫以為也夠用的了……」

趙振南道︰「老賊,你不說是不是?」

鮑羊旦道︰「趙振南,你本是武當派上代掌門人清風道長之首徒,令師對你期望甚高,想不到我公羊旦的行徑有辱俠名,你比我更惡劣,真是太可惜了!何況,你出身武當,卻又長投此人門下,已背叛了師門——」

「啪」地一聲,趙振南摑了他一個耳光,道︰「告訴你,不說實話,我叫你死不了也活不成。」

鮑羊旦知道多說無用,干脆閉上眼楮不出聲。

這工夫老叫化子道︰「振南,有客人來哩!」

趙振南推門而出,站在院中道︰「朋友們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待茶吧!用不著藏頭露尾的。」

這工夫院牆那邊,躍進了六個人。

原來卜來發現小轎抬入此莊,立即回去報告,他要是跟到這中心地帶來,那就再也回不去了。

趙振南一看,冷笑道︰「師父,你猜是誰?」

老叫化子道︰「不用猜,一定有不成氣候的‘五華三義’在內吧?」

趙振南道︰「是的,師父,另外還有……」

笆乃常道︰「這位女士是俠盜公羊旦的夫人陸娟娟……」談到「夫人」二字,陸娟娟臉上一陣燒熱。她早巳不是公羊旦的妻室了,而且剛剛還背叛過他。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雖說人要墮落像水往低處流一樣地容易,但墮落之後,大多立刻就感到悔不當初了。

陸娟娟這此年來常常發狠,有合適的她要改嫁,或找個男人。這種心理主要是解除寂寞,其次才是報復公羊旦。可是現在,她覺得報復別人則未必,受傷害最大的卻是她的自尊。

因為自尊受傷像患了重病一樣,此刻才知道沒有病是多麼幸福了!

那知趙振南道︰「原來這就是公羊夫人。公羊旦,據趙某所知,你只有一位夫人叫做‘掃眉扁鵲,步步生蓮’陸儀鳳,沒听說還有個夫人哪!」

鮑羊旦在屋內病懨懨地道︰「不錯,老夫昔年雖然風流,都不下流。不可能連那個女人是不是我的老婆都不知道吧!可是老夫听這口音,老夫可沒有這麼一個女人。」

陸娟娟氣得發抖,說︰「是公羊老鬼在屋里吧?真是報應!」

鮑羊旦道︰「老夫承認這是報應,可是你的報應一旦來臨,恐怕要比老夫還要慘得多哩!」

陸娟娟揮揮手道︰「不必和這老東西磨牙,姓趙的,你是交不交人?」

趙振南道︰「交什麼人哪?」

陸娟娟厲聲道︰「你少裝糊涂,我要的就是公羊旦。」

趙振南作為難狀道︰「陸女士,剛才公羊旦已表明了態度,他根本就不認識陸女士,你這一要人,會不會鬧笑話,而騰笑武林呢?」

陸娟娟知道對方在消遣她,怒叱聲中,撲向趙振南。

趙也是用劍,出身武當,自然是太極劍了,可是他又學了這老人的武功,就很不好調理了。

白婆婆再掄拐撲上,可惜她自己調息,不如陸娟娟恢復得快,她上不上都差不了多少。

白公羊見一看不妙,也掄鞭加入。三人斗一人,也沒見顯著的優勢。

笆乃常已是陸娟娟的入幕之賓,還正在蜜里調油,打得火熱的檔口,想不到年輕時沒有到手的,如今老了反而嘗了甜頭,自然痛癢相關。

此時此刻,他豈能閑著。

笆乃常一上,雲、卜二人可就不便袖手了。

趙振南的身手再高,也接不下這麼多的人,不出十二三招,就手忙腳亂起來。

這工夫老叫化在室中道︰「振南哪!你見過這種陣仗嗎?如今晚見,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臉皮可真厚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哩!六個打你一個,你這一下可出了名羅!」

趙振南道︰「師父……徒兒快不成哩!」

老叫化慢騰騰地踱出來,道︰「好吧!你到一邊涼快去,我看看這都是些什麼人物?」

他的兵刃是根銅鍋、鐵桿、翠玉咀的旱煙管,長僅兩尺二三。也不見粗大,可是一出手,就挑飛了卜來的金背刀。

陸娟娟大吃一驚,道︰「尊駕何人?」

老叫化道︰「告訴你也不妨,老夫‘窮仙’劉大德……」

陸娟娟又是一驚,此人在三十年前即已成名,但失蹤了數十年之久,看來如今現身武林,武功又大有進境了。

她那里知道,她把「十面觀音」及黑公羊見等人藏匿的石洞,正是這老叫化昔年被七大掌門人聯手擒住,鎖在該洞之中。七大掌門人告訴他如他能掙開鐵鏈而去,即是他的出頭之日。

這即表示,根本不想放他。這是因為老叫化昔年殺孽太重,且專找七大門派的麻煩,因而激怒了名派掌門人。

這工夫雲開太的兵刃也月兌了手。而白公羊見又被一掌砸了個跟斗,陸、甘二人已有怯意,白婆婆又被一旱煙管戳中了「儒臂穴」,半邊身子已不能動了。

白婆婆知道今夜非栽個大的不可,道︰「這位前輩請听奴婢一言,我們是來找公羊旦的,實在無意冒犯。」

老叫化道︰「少放這種馬後炮,趙振南事先已打過招呼,你們似乎以為他是個好捏的軟柿子,今夜老夫要把你們全部拿下!」

白婆婆道︰「前輩,殺人不過頭點地,老奴代主人向您賠禮就是了!」

老叫化道︰「老虔婆,你倒是對她忠心耿耿,可惜這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地眷顧!」

白婆婆道︰「前輩乃世外奇人,就算把他們都打倒了,也未必是一件光彩的事!」白婆婆反正是馬下了臉,求人無所謂,她對陸娟娟真是忠心不二。

可惜這老賊一點也不開面,道︰「老夫在洞中耽了十七年,什麼苦都受了!出來之後,就不斷地找那些倒霉鬼出氣,老夫未找你們,你們卻找上門來,也是命中注定的——」

「當當」兩聲,陸、甘二人的兵刃又已月兌手。他們自然不知道「須彌天罡」的厲害,這世上只有一種類似的玄功是它的克星。

陸娟娟是何等跋扈、潑辣的人物?但久聞這老賊手段奇狠,正所謂神鬼怕惡人,尷尬地站在一邊,不敢出聲。

笆乃常的右臂被震得幾乎抬不起來了!

「窮仙」道︰「陸娟娟,你以為公羊旦有寶藏呢?還是他以寶藏為借口,專門引誘女人?」

陸娟娟道︰「晚輩昔年听他提過寶藏之事,經前輩一提,他以寶藏引誘女輩,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趙振南道︰「那秘笈呢?」

陸娟娟道︰「秘笈已落十面觀音之手,據說另一公羊見也學過此學,也就是公羊旦另一妻室所生的兒子。」

趙振南道︰「關于武林中出現了一個年輕的公羊見,許多數十年前早已成名的人物如齊天道及朱貞等人都非敵手,至于‘鐵算盤’商震、‘大刀神’韓壽以及‘劍痴’喬莊等人,就更不必談了,有這回事嗎?」

笆乃常道︰「正是!其實此子非但擊敗過這些人,即使齊天道、朱貞,甚至加上另外一些高手,也都奈何他不了!」

劉大德道︰「你們把那小子夸張得太過份了吧?不是老夫狂妄,當今武林絕頂高手,能接下老夫五十招的,恐怕沒有了!」

這工夫白公羊見道︰「爹,你要是真有寶藏,就說出來吧!好歹我也是你的骨肉啊!」

鮑羊旦喟然道︰「同是我的兒子,你這小子就一點氣節都沒有,可見一個賤人生不出個有骨氣的兒子來,你比那小子可就差得太多了!」

白公羊見道︰「爹,我要求你,是為救我娘和幾位前輩,有什麼不對?」

鮑羊旦道︰「小子,設若你們現在是勝的一方,恐怕你這小子的語氣就不同了。老實說,我現所擔心的是我另一個小子,他將來一定比我這做老子的有出息!」

趙振南道︰「廢話少說,陸娟娟,你要是不說實話,我要先拿你的兒子開刀!」

陸娟娟道︰「趙振南,我說的都是實話,為了寶藏,我曾上過‘滄浪客’白素心的當,喏!這是他告訴我的地址——」

她取出白素心寫的字條,交給趙振南看了一下,說了-切。她道︰「白素心的話自然屬實,至少連他也不知道那寶藏在何處?甚至有沒有寶藏?」

趙振南道︰「依你看,公羊旦老鬼的話可不可靠?」

陸娟娟道︰「這老鬼為了哄騙女人而胡亂許願,也並非不可能之事,于是一傳十,十傳百,消息不脛而走。」

趙振南道︰「至于那秘笈,你是說在十面觀音手中?」

陸娟娟道︰「不錯,因為十面觀音的武功固然厲害,但主要是倚仗她的歹毒‘蝕骨消肌丹’。只是近幾月來,她的武功又大有進境,顯然是練了‘先天一氣’秘笈上的絕學,而另一公羊見大抵也是如此的。」

趙振南道︰「另外傳說,玉面聖母的遺體曾出現過……」

陸娟娟道︰「這事我曾見過,‘鐵算盤’等人在一小廟中拍賣,結果被‘骷髏夫人’強自弄走。」她說了當時的情況。

趙振南道︰「師父,‘骷髏夫人’不是早就死了嗎?」

「窮仙」道︰「她當然死了!連骨頭敲起來也‘啷啷’地響哩!不知是什麼人冒充她弄走了玉面聖母的遺體。」

趙振南道︰「听說玉面聖母的身上有‘先天一氣’秘文,可有此事?」

陸娟娟道︰「傳說如此,也只有得到那遺體之人知道了!」

趙振南道︰「師父,您老人家請指示下一步該如何處置他們……」

「窮仙」大為不耐地道︰「你這小子白活了這把子年紀,把他們折騰了半天,你以為要如何處置他們?」

趙振南臉上閃過一絲凶芒,道︰「陸娟娟,公羊旦在此,他已失去了武功,你和他也曾夫妻一場,干脆和他一道走吧!」

陸娟娟大吃一驚,正要和「五華三義」交換眼色,拚死一戰,那知有人在院外道︰「姓趙的,就憑你和‘窮仙’老鬼兩塊料子,就敢大言不慚,把他們六人留下嗎?」只覺一面金牌落在場中。

趙振南一震道︰「來者何人?」

外面的人道︰「沒有把‘窮仙’放在心上的人,你猜猜看還有何人?」

由于是女聲,趙振南面色大變道︰「莫非是十面觀音?」

「咯……」一陣冷笑道︰「算你聰明!」

趙振南看了「窮仙」一眼,發現窮仙十分篤定,且有不屑之色時,心情稍定,道︰「姑娘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你和‘窮仙’老鬼,都生了一只髒眼,別污染了我的身子。」

「窮仙」冷冷地道︰「十面觀音雖然響亮,老夫還沒有放在眼里!」

十面觀音道︰「當然!因為你很快就看不到,听不見什麼了!」

「哈……」「窮仙」狂笑一陣,道︰「十面觀音,你今夜會大開眼界的。」

十面觀音道︰「老賊,你已經在數著時辰苟活了!」

「窮仙」道︰「你已經下了毒是嗎?」

十面觀音道︰「不錯,我已下了蝕骨消肌丹,當今武林,無人能免。」

趙振南以及陸娟娟等人略一試運內力,同時失色,個個坐地運功逼毒。

可是十面觀音的毒,迄今尚無人能無她的解藥而能自療治療的。

可是「窮仙」又「哈哈」大笑一陣,道︰「十面觀音,你還是進來和老夫折騰百招吧!你的蝕骨消肌丹,只怕對老夫是無效了!」

外面靜了一會,果然一道窈窕身影冉冉自外院飄了進來,

包括「窮仙」在內的一干高手,見此輕功,不由暗暗佩服,別的不說,光是這身法就少有人能及了。

而十面觀音仍是如此年輕,嬌嬈,實在大出任何人之意料。

十面觀音掃視一匝,目光又落在老叫化臉上。

老叫化道︰「十面觀音,你可知老夫為何不怕你的劇毒嗎?」

十面觀音默不出聲。

「窮仙」道︰「老夫在洞中苦修十七年……」

十面觀音道︰「老賊,別往臉上貼金啦!那是被困,不是苦修!」

窮仙道︰「被困也好,苦修也好,反正老夫是在那洞中十七年練成了‘須彌天罡’,此玄功可以百毒不侵!」

十面觀音道︰「那也未必!」

窮仙道︰「十面觀音,老夫今天要挫盡你的銳氣,把你生擒!」

十面觀音道︰「老賊,你一生作惡多端,所以我才下毒,你能暫時支持,足見你功力不弱,但也已中毒,只是尚能穩住而已!」

窮仙道︰「十面觀音,老夫自會要你心服口服!」

十面觀音當然知道,即使僅僅能暫時穩住而和她動手,已經是絕無僅有的了。

她撤下了極少用的螭龍短劍。

此劍約二尺四五,幾乎和老怪的旱煙管長短相若。

窮仙當然也不敢大意,此女在武林中造成震撼,當然有其過人之處。開了門戶,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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