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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掌震江湖 第四章 五華洞內遇險情

作者︰南湘野叟

卻說甘妮卿折開黃綾封套一看,里面那有什麼她伯父所需要的文件,而是一份很詳細的地圖,上面沒有文字說明這個地圖的作用。

她怔然不解,詳細的看去,地圖上雖無文字說明作用,卻有地名注釋。她眼簾所觸,赫然是「五華山」幾個大字。

依據地圖紅線指示,那紅線剛指向在殘山,並經過殘山山莊之後山峰,得見「五華古洞」四字。紅線到此終了,沒有再伸延下去。

殘山山莊,建築在廣東五華山群壑之中,殘山,乃五華山中之一個小山峰。

笆妮卿如墮入五里霧中,渾然不解那個楞頭楞腦的小子,藏著這份地圖來到殘山有什麼用意。這當然不是尋仇,因為地圖上紅線雖然是指向殘山,但紅線的終點,不是殘山山莊,而是殘山山峰後之「五華古洞」。

既然不是尋仇,當不會沒有作用。單看這份地圖用這黃綾封套裝著,即可見這不是平常之物,而且從這黃綾封套及繪這地圖的牛皮紙的色彩看來,似乎時間甚久,總在十年以上。

難道五華古洞藏有什麼寶物不成?

除了這個理由外,再沒有比這更合理的猜測。

笆妮卿又想到,她在這殘山山莊從小至現在,有十多年了,怎麼沒有見過有這麼一個「五華古洞」?

不但沒見過,平時也沒听說過。

從昨夜至觀在,平靜的殘山山莊,怪事迭出,那個黑衣女人,變化莫測的嚇得伯父等三個高人居然神經錯亂,這已經夠人迷糊的。

接著那個堅毅倔強的公羊見不翼而飛,卻換來一個楞頭楞腦的公羊見。

這兩人不但同姓同名,而且不同一個父親。

若說兩人是同胞兄弟,但那楞小子可沒有承認他有一個兄弟。伯父在擄獲他們之前,同師哥古田,曾經仔細調查,也沒有听說俠盜公羊旦有兩個兒子。

從他兩人年齡看來,都在十七歲之間,身形亦相差不多,只是五官略有不同,性格也完全不一樣。

尤其可怪的是兩個稱為公羊見的少年,一個糊里糊涂失去,一個糊里糊涂被關,這竟是何人所為?

她舉起手中那份地圖又看了-陣,心頭忽涌起一個念頭,決定依照地圖尋找那「五華古洞」一探。

她又想到她伯父所需要的是不是這一份地圖?如果伯父所需要的正是這份地圖,她應不應該交出?

笆妮卿人雖然有點放蕩,心地並不壞,她幼失父母,由伯父撫養成人。她不忍心的將這一份地圖藏起不交給伯父。

可是她伯父不是說過他所需要的是一份文件,沒說是地圖呢!也許伯父所需要的不是這個東西吧?最後,她決定回去後再探探伯父語氣,如果他要的是這份地圖,便決定交出。如果所要的不是這地圖,便私自藏起,今夜依圖前去一探。

心意一定,便回轉到山莊。

在她回到山莊,已是朝陽高照的時候。

她先到妹妹房里,沒有青黃女神的人影。轉頭來到伯父臥室,甘乃常正同甘青黃在房里說話。

她問候了甘乃常的傷勢,隨將公羊見追月兌之事說了,對于地圖之事,卻隱瞞不提。

笆乃常左胸受傷甚重,吞了丹藥,並經過甘青黃推拿一陣,現已好轉許多,不感到怎樣十分痛楚了。

笆乃常听了甘妮卿的話,嘆了口氣,道︰「連我都不是那小子對手,你怎能擒得著他哩?他沒有傷你,已是萬幸!」

笆妮卿乃借機問道︰「那個公羊見到底藏有什麼對伯父聲譽有關的秘件?說出來,也好教我同妹妹,出個主意盡點力量。」

她的話正大光明,甘乃常當然想不到是在向自己探听秘件原委。他又嘆了口氣,道︰「我正在同你妹妹談論此事。」

頓一頓,繼道︰「說起來,是十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時我同兩個義弟做了一件不應該做的事,做過以後,我後悔莫及!」

當下,他便將同陰陽笑雲開太、口角春秋卜來做了那件錯事之後,被俠盜公羊旦威迫經過說了一遍,但他沒有將所做的什麼錯事說出。

二女已體會到這是甘乃常不可告人的隱秘,也沒有去追問。

不過甘乃常可告訴二女,他那不可告人的隱私,已由俠盜公羊旦一字不漏的寫在一個綢絹上,那個綢絹,就是他所需要的秘件。

笆妮卿听了甘乃常的話,內心這才放心,這才知道甘乃常所需要的不是她懷中所藏的地圖。

既然甘乃常所需要的不是地圖,她便決定不說出來。

笆妮卿人雖機警,可不及青黃女神詭譎,她胸中藏有隱秘,神色之間,終不免有點流露出來。

青黃女神一見她眉梢眼角,略有不安之態,心頭一動,便對她起了疑心。

雖然心中犯疑,當然猜不出她的秘密來。

笆妮卿向甘乃常安慰道︰「伯父也不用憂慮,候傷養好,等師哥回來,我們大家出莊去尋找那個公羊見小子,務將伯父所需要之物取回。」

青黃女神抬起大環眼向甘妮卿打了個轉,道︰「目前有兩個公羊見,到底是那一個持有爹秘件的人,慢說我們沒法分得出來,縱令能夠分得出,我們將人家關在秘室里還不能制服他,日後又有什麼本領能取得回秘件?」

一聲雷甘乃常面色一沉,甘妮卿接道︰「這也不盡然,適才在秘室是我們一時大意才教那小子跑掉。」

笆乃常不安地道︰「昨夜,連發生數起怪事,看來我這殘山山莊必起風波了,你姐妹隨時要小心點!」

青黃女神安慰她父親道︰「爹何必喪氣,候師哥回來後我們再商量。」

笆乃常道︰「先一個公羊見是我同你們師哥費了半年時間,調查清楚,一點不假,才將他偷偷用計擒獲而回。

此事,除了你們師哥及我外,沒有第三人知曉,連你們兩姐妹,我也沒有告訴過。」

「同時,我這個秘室,除了你們及你們師哥古田外,也沒有外人知道。那小子怎會被人救走,這是怪事之一。」

笆妮卿同甘青黃對視一眼,各自心里明白,先一個公羊見是由甘妮卿偷出失去的。

笆乃常繼道︰「先一個公羊見也許是被人救走,這事極其可能的。可是後一個公羊見又是從那里來的被人關在此地哩?這是怪事之二。」

「若說救走先一個公羊見之人,故意開我玩笑,安心來侮辱我,弄一個人來換去先一個公羊見,但後來被關之人,怎麼也名叫做公羊見?而且他也是俠盜公羊旦的兒子?如果他是打誑,從那傻小子的武功看來,分明是得著公羊旦的真傳,那一手‘反手功’練得可夠火候,他是公羊旦的兒子卻一點也不假,這是怪事之三。」

「還有那個……」

說到這里,他看了看被削掉一節的大拇指,面色一變的頓了下來。

青黃女神立接道︰「還有昨夜那個黑衣女人。」

笆乃常一愕,問道︰「你知道了?」

青黃女神道︰「是的,昨夜我同姐姐听得房里人聲喧嚷,不放心的前來偷看,便發現了那個黑衣女人在爹房里。」

笆妮卿本不想令甘乃常知道她姐妹昨晚在偷看,以免牽連出公羊見被她偷出之事。現在甘青黃已然說出,她也忍不住地問道︰「伯父,那黑衣女人怎麼打出一面金牌,便將那兩位前輩嚇得神經有點錯亂?那金牌是什麼來頭?」

她怕甘乃常難堪,沒有說出他也被嚇得有點神經錯亂,只是單指著陰陽笑雲開太、口角春秋卜來二人而言。

笆乃常神色更不安的道︰「這也是昨夜所發生的怪事之一!」

他抬眼向二女看去,半晌,才繼道︰「那個黑衣女人……」

頓下來,將眼光向窗外打了個轉,然後壓低嗓子,接道︰「那個黑衣女人,她……就是江湖上神龍見首不見尾,殺人不眨眼,令人膽戰心寒的……」

又頓了下來,二女也隨著他的神態緊張萬分。

笆乃常又將眼光再度向窗外投了一眼,嗓子更是壓低得如蚊蟲哼,道︰「她就是殺人不眨眼,令人膽戰心寒的十面觀音啊!」

此言一出,二女忍不住地驚呼一聲,面色慘白。

半晌,甘妮卿吶吶地道︰「看她年紀輕輕,怎會是十面觀音?」

青黃女神定一定神,也不相信地道︰「我也不相信她是十面觀音。」

笆乃常低聲道︰「本來十面觀音算起來應該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任她內功深厚,修煉到返璞歸真之境,也不會看來像個小泵娘。可是,事實上她確是十面觀音不假。」

笆妮卿神色已恢復過來,問道︰「伯父怎能斷定她就是十面觀音哩?」

一聲雷甘乃常沒有回答,從內衣口袋里,掏出適才被削去一節大拇指的金牌,擲給甘妮卿,道︰「你看這個!」

笆妮卿接過金牌,同甘青黃一看——

只見這塊金牌,如銅錢般大,金光閃閃,乃純金打成,上面刻有一個多手觀音神像。

其像作九面,當前三個作慈悲像,左邊三面作慎忿像,右邊三面作白牙上出像,刻鏤精細,栩栩如生。

青黃女神看了以後,忽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她既稱為十面觀音,這金牌上觀音像也應有十個面孔,可是這上面只有九個面像。」

笆乃常道︰「你再看反面!」

笆妮卿隨即將金牌翻過來,果然反面同正面一樣也是一尊觀音像,這個像是個背影,在後腦上可還有一個面像,作暴怒大笑之狀!

笆妮卿似醒悟地,道︰「怪不得她昨夜同伯父三人,變化出幾種不同的像貌來,同這塊金牌上的觀音十個面像差不多哩!」

笆乃常道︰「十面觀音這外號,是有來歷的。」

笆妮卿似感興趣的問道︰「這外號還有來歷?」

笆乃常道︰「佛家語,觀音本用十一面……」

笆妮卿性急地搶著說道︰「可是她為什麼不稱為十一面觀音,而稱為十面觀音哩?」

笆乃常點點頭,表示她問得對,立回道︰「這就是她殺人不眨眼的原因,故稱為十面觀音缺少一面了。」

青黃女神也忍不住地道︰「爹,我們不懂這意思!」

這時僕人送來了三份早點,僕人走後,甘青黃拿著早點,一面親手喂著甘乃常吃,仍一面說道︰「爹,你說明白一點。」

笆乃常一面吃點心,一面說道︰「佛家謂觀音十一面,而這女魔頭獨缺少了重要的一面,那一面在頭頂,稱為佛面。」

「她雖有時行事有慈悲的一面,因為沒有佛心,故而壞事比好事做得多,殺人如麻,江湖上,才以十面觀音稱之!」

二女「哦」了一聲,這才明白十面觀音外號之由來。

青黃女神又問道︰「爹同她可結下梁子?」

笆乃常連連搖頭,道︰「武林之中,一提起十面觀音就膽戰心驚,誰敢惹她,我過去雖然薄有虛名,也惹她不起呀!」

「可是,縱令你怕她不惹她,她一犯毛病也要找到你頭上來呀!」

「她所到之處金牌一現,你這條命算是交給閻王了,凡是得見她金牌的人,縱沒有一個能夠逃得月兌的。任你上天入地,她像具幽靈牢牢的緊扣著你的生命!」

說到這里,額頭上已是汗水浸浸地了!

笆妮卿道︰「伯父三人只是被她金牌削一節大拇指,可沒有要去性命,這又是什麼原因哩?」

笆乃常伸出手掌,一拍大腿,道︰「對了,要不是公羊旦的兒子救了我們,我三人早已見了閻王。不過,現在倒沒關系了!」

青黃女神用一條綢手帕,擦了擦甘乃常的額頭上的汗水,道︰「這又是什麼原因?」

笆乃常坐直了身子,像似逢了大赦一樣,吐口長氣,道︰「第一,你們大概听見,十面觀音不是也在尋找公關見嗎?她以為公羊見落在我們手中,將我們一殺死,她便尋不著那小子了,所以她不殺我們。」

「第二,十面觀音有個規矩,她這金牌一出,若是見了血沒有死去,便不再取你的性命,所以我說現在倒沒有關系。」

笆妮卿內心忽暗自想起一個問題,十面觀音為什麼要尋找公羊見?不成她是為了我所得的那份地圖?她如果是為了這份地圖,將來尋著傻小子公羊見,一問起此物在我身上,我這一條命那能保?

她一想到這里,心頭可「撲通!撲通!」地亂跳起來。

青黃女神對她的神色,可又看在眼里,但她沒有十分去注意,轉頭向老父說道︰「十面觀音雖然傳說功力超凡入聖,但昨夜我們所見,也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言下之意,可有點不相信十面觀音的武功,不如江湖上傳說之厲害。

一聲雷甘乃常眼一瞪,道︰「你這娃兒能懂什麼?單憑她那變化多端的面像,也夠震懾著你神經錯亂,遑論武功?」

笆妮卿也有點同意青黃女神的看法,接著道︰「昨夜那個黑衣女人年齡不過二十三四,也許不是十面觀音本人,是她的徒弟也說不定?」

笆乃常一愕,慢吞吞地道︰「她的徒弟?也許是?但江湖上沒有傳說她有門人。」

三人談論一陣,兩姐妹各自離去。

笆妮卿回到香閨,朝繡榻上一看,心頭頓涌起那個堅毅倔強的公羊見陰影來,她嘆了口氣,心靈上仿佛失去了個什麼!

隨後,她又想起懷中那一份地圖來。

地圖上所指「五華古洞」,定必是個藏寶之處,從昨夜十面觀音的語氣听來,她尋找公羊見分明同這份地圖有關。

如果十面觀音同這份地圖有關,那她是處于極危險之境了,這魔頭一得知,她的一命那能活得成?

既然這地圖落在她手中,也只好暫將危險丟開,決定夜晚偷偷的依圖前去踩探一番,再作計較。

說不定那「五華古洞」所藏的是天下稀罕之寶,或是武功秘笈一類之物,這樣冒著生命危險也是值得。

意念一定,不再去多想,登上繡榻擁被而眠。因奔騰了一夜,一閉眼便鼾入睡鄉。醒來時,已是華燈初上。

在她入睡時,青黃女神可暗暗竄來踩探數次。

青黃女神因見甘妮卿同父親談話時,神情有點恍惚,她以為甘妮卿失去了公羊見,又對師哥古田惦念起來。

因為她已下定決心,要將師哥奪到手中,不令甘妮卿同古田結合一起,所以她對甘妮卿行動十分留意。

笆妮卿一覺醒來,吃了點東西,將門窗緊閉,在窗下取出地圖又仔細的看了一陣,將路線記熟。

轉眼到了二更。

笆妮卿將地圖裝在黃綾封套內揣在懷里,結束停當,背上長劍,竄出莊外,向後山峰飛馳而去。

由山莊到後山峰,這一條路徑她極其熟習,用不著去細加察看。

翻過後山峰,依照地圖的指示,應從一條羊腸小徑往下竄,沿著山麓向東迂回過去,到達山峰之下一個谷底,「五華古洞」便在那里。

那個深谷,是人跡罕到之地,甘妮卿雖然居于山峰之前,相近咫尺,可從未來過那個深谷。

笆妮卿拿出地圖對照了一下,這才循著小道竄下山峰。

在她竄下山峰,正待依著山麓向東轉過去,忽听得立身之處左邊,微微有申吟之聲發出來。

她一愕的停身不動側耳听去,那申吟之聲繼續發出,似離身邊不遠。

那申吟之聲,是一個人發出。她又驚又愕,拔腿向那發聲之處奔去。

走不數步,發現一座崖石之下,有個洞口,申吟之聲,即從那崖洞內發出。

在這深山野壑絕無人跡的地方,居然有人,這不能不引起甘妮卿的注意。她愕一愕,便朝崖洞內奔去。與其說這是個崖洞,勿寧說是個崖穴來得恰當,因為里面並不像一個洞的形狀,而是崖石嵯峨的形成一個崖穴,大小僅能容人。

在她剛進入穴口,驀地那申吟之聲,變成低吼,听在她兩耳里,心頭一動!腳步加快的順著交錯的崖石轉了過去!

笆妮卿功力不弱,眼力也不平凡,黑夜之間,丈遠內卻能視物。

在她一轉身過去,定眼朝那低吼之人看去,可不正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那人是誰?那是被甘妮卿偷在香閨失去那個堅毅倔強的公羊見。

她這一發現,又是驚喜!又是詫異!

這個公羊見,怎會在此地哩?

鮑羊見是蜷曲在崖石的一角,全身傷痕累累,緊閉著雙眼低吼著。

他仍是穿著一條血跡斑斑的藍布短褲,上身雖然仍是赤果著,可有一件女人所穿的青衫蓋在身上。大概因他翻身轉折,那襲女人青衫只是蓋著半邊身體。

鮑羊見似乎進入昏迷狀態,人已是不清醒。

笆妮卿蹲子,伸也玉掌在他頭額上一模,熱如火燙,原來他是發著高燒!

笆妮卿玉掌隨著向他身軀上撫模去,身軀上亦是炙熱得燙手,那一條一條的傷痕,上面不知涂著什麼藥物,已然結了疤。

她一抬眼,得見公羊見身旁有兩個破瓦罐。一是裝著清水,一是裝著像漿糊一樣的黃色藥末。

她趕緊拿取裝著清水的瓦罐,抬起公羊見的下頜,將瓦罐湊到嘴邊。

鮑羊見人雖迷糊,心里可明白,瓦罐一觸到他嘴唇,低吼一聲,喉頭咕嚕地連連輕吼,接著沒命似地一口氣,便將那一瓦罐清水吸干。

飲完清水,人仍然沒有清醒,只是不再發出吼聲了。

笆妮卿又拿起黃色-藥罐,知道公羊見身上的藥物,是這瓦罐內暗黃色藥漿涂抹的。

她很耐心的立將黃藥涂在他那傷痕上面。

一面涂抹,一面不斷地怨恨伯父甘乃常心腸太過狠毒,竟然將這少年打成這個樣子。

她奇怪她伯父平時為人,雖然性情急躁一點,對人可從沒有如此狠毒過,殘山山莊上上下下的人,對他知之甚稔,誰都知道他是個面惡心善之人。

若從他對付公羊見的手段看來,難道果如十面觀音所指責,他是個故裝性情急躁,以善面來掩飾惡心嗎?

這時,公羊見已呼呼大睡,她輕撫著這個堅毅倔強少年亂發,及結實的身軀,手指每觸到那一條條的傷痕,心頭便涌起無限地憐憫,與愛意!

她確被這個堅毅倔強的性格少年所傾倒、心醉!雖然這少年生得並不好看,可說還有點丑陋之態,可是他卻具有一種潛力,含有新鮮刺激,撩人情思的力量!令她去尋找寶物的事也忘諸腦後了!

她正對著公羊見一面憐憫一面喜愛的欣賞時,驀地听得崖穴外有腳步之聲傳來。

她一驚的抬眼向四周一打量,見公羊見蜷伏著的崖石後,有個隙縫,她沒有多余時間去考慮,一閃身便藏在那崖石後隙縫里。

身形剛藏好,來人已進入崖穴內。

笆妮卿雖听得來人已進入崖穴,因為身前有那一座石擋著,只听得腳步聲,不能得見其人。

這時,她一顆芳心亂雜得緊,不知道來人是誰。不過,她可斷定那人定是將公羊見救出來的那個人無疑。

如果是救公羊見的那個人,當然不會加害公羊見,這一點,她大可放心了!

她屏息定氣,不敢稍有大意,深恐怕被來人發覺行蹤。

那人,似乎已走到公羊見身邊,半晌,听得那人輕輕叫喚了兩聲︰「喂!喂!」

鮑羊見已是呼呼入睡,而且微起鼾聲。

那人一頓,輕輕地道︰「他已好轉許多了,可憐的孩子!」

伏在崖石後的甘妮卿雖瞧不著人,對她所說的話,卻听得一清二楚。原來,來人是個女的,這才醒悟蓋在公羊見身上那一襲青衫,原是這女人之物。

這女人是誰?她听不出是誰來。

那女人取出一堆食物,然後拿取瓦罐出外灌了一瓦罐清水,放在公羊見身邊。

笆妮卿始終屏住呼吸,不敢吐口大氣。

那女人見公羊見仍是鼾睡未醒,似有焦急不安之狀。

听她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孩子已昏睡了一天一夜,看來,不到天亮不會醒轉來。現在傷勢是沒有妨害了,索性讓他再休息一天,再帶他離開此地吧!」

笆妮卿听得大吃一驚!她那舍得公羊見被那女人將他帶走?

她又想到,听這女人的聲音,年齡不大,怎麼這樣賣老,口口聲聲叫公羊見孩子哩?這女人是誰?難道從我臥房中將公羊見救出,而又將那個楞小子換在秘室里,就是她嗎?

她正想著,又听得那女人說道︰「好吧!讓你好好睡一睡,天亮時我再來,無論你傷勢如何,我得帶你走了!」

語氣十分肯定,說完,竄出洞外而去。

笆妮卿心頭忽有所感的想到,原來,這女人也是愛上了這個倔強伙子。我甘妮卿為什麼這麼苦命?愛上了一個師哥,卻被妹妹使盡手段的要搶奪過去。

現在我愛上這個倔強的小伙子,橫里又殺出一個人來干擾。師哥因生得極美,被人強奪尚有可說,但這個公羊見,只是身體生得結實,個性倔強,面貌一點也不驚人,怎麼也有人來搶奪?

這次,我既然再度遇上他,決不放手。

但那女人看來武功絕高,以那個楞小子的身手,尚被她所制,人不知鬼不覺的囚在我殘山山莊秘室里,那我更是不敵了!

既不能敵她,我何不乘她離去,在公羊見昏睡未醒之際,將他擄走哩?

這個辦法,倒是很對,不過她又想起一個難題來了。

那就是將公羊見擄往何處安身?殘山山莊是決不能容公羊見存身的,那無異是羊入虎口了。

她想來想去,忽想得一個辦法,那就是將公羊見擄在「五華古洞」內藏身。那個地方極其隱秘自不待言,候他傷好後,尋得寶物或是武功秘笈,雙雙就在那里潛修,豈不賽過天上仙侶?

想得高興,便竄了出來。

她還怕公羊見醒轉來叫喊,伸手又點上了他睡穴,然後背在背上。

在她將公羊見一背起,「嘩啦啦」一聲響,公羊見左手腕那條六尺多長的鐵鏈仍套在腕上。

她沒有時間去取掉他那只鐵鏈,只得挽起鐵鏈連人背在身上竄出崖穴,按照地圖上的指示,順著山麓向東回轉過去。

這條路,極盡曲折,兩邊低矮的雜樹荊棘叢生,根本看不出路徑來。

走一陣,看一看地圖,約走了一個多更次,時已至四更。

明月皎潔,星光閃爍。甘妮卿身上背著一個人,高一腳低一腳,不免累得有點嬌氣微喘了!

因為這條路徑,極其難走,高低不平的顛簸著,不知怎地便將公羊見的睡穴解開,接著他就醒了轉來!

鮑羊見因為在殘山山莊受了甘乃常的毒打,皮肉受傷不輕。他人雖是堅毅,但卻十分倔強,因此一急一氣,加之創傷發炎,人便數度昏了過去。

在甘妮卿給了他一瓦罐水喝後,將內火壓了,創傷又經過藥物涂抹,人即舒服的安然睡了過去。

此時,人一醒轉來,立即低吼一聲,道︰「放我下來!」

笆妮卿那防備公羊見穴道會解開?不在意的經他一聲喝,嚇得雙腿一軟,人便跌倒在地上。

她立身之處,正是一個斜坡,人一倒地,接著二人隨著斜坡,骨碌地直往下滾去!

一直滾了三十多丈遠,到達下面谷底才停止下來。

這時,兩人均已昏迷過去,可是甘妮卿雙臂仍牢牢地抓著公羊見未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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