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磨人精 第六章

看了雜志上所介紹的美食，古靈特別要陸劍群和她一起去嘗鮮，因為光是看照片就叫人垂涎欲滴，如果吃進嘴里，味道一定更棒。

陸劍群對吃並不是那麼講究，但既然她喜歡，他也樂得帶她去打打牙祭。和她在一起，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放松與自在，他覺得他可以做他自己，不像和林伶在一起時，他得時時像個完美的男人，以符合大家眼中的金童玉女。

「真的很好吃。」古靈贊不絕口，還意猶未盡的吸吮著自己的手指頭。

「再叫一份？」

「多吃就不好吃了。」

陸劍群發現其實她非常的節制，吃東西一定不過量，但是也絕不虐待自己的胃，該吃就吃，不喜歡運動，卻老愛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你沒吃很多。」古靈發現道︰「而且你不太吃甜食，對不對？」

「男人很少會喜歡吃甜食的。」

「其實有研究說甜食會令人心情愉快。」她在替自己的貪吃找借口。「尤其是巧克力，只要多吃巧克力，就比較不會得憂郁癥。」

「真的嗎？」

「報紙上是這樣寫的！」她正色道︰「專家也是這麼說的，反正只要不怕胖，巧克力是可以多吃。」

「蛀牙的問題呢？」陸劍群找她話里的漏洞。

「你真是掃興。」

「甜食吃多了牙齒一定會倒霉。」

「才不呢！我的牙齒——」

「林伶？！」像一陣風般，方瑋迅速沖到了他們的桌邊，看著這個酷似林伶的女孩，她知道自己的好友已經死了，可是她真的好像。

「我是嗎？」古靈看著方瑋，問︰「你認識我？」

「方瑋。」陸劍群的心倏地一沉，卻又不能不打招呼，這下真的是「代志大條了」。

「陸劍群……」方瑋更是一臉驚駭。

「好巧。」他尷尬的說。

「她……」方瑋指著古靈。「她是……」

「她是小伶。」

「小伶？！」一頭霧水還不足以形容方瑋此時的心情，她簡直是如身在五里霧中，完全給弄糊涂了。

「是我一個朋友，我們改天再說好嗎？」陸劍群的意思很明顯，他希望她離開，「我現在不是很方便。」

「她不是林伶？」方瑋卻像是腳下有強力膠把她固定住般，連動都不動。

「我不是嗎？」古靈又問了一次。「你可以告訴我我到底是誰嗎？」

「你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失去記憶了。」她低低的說。

「失去記憶？！」

「方瑋！」陸劍群用眼神暗示她離開。「我知道你很忙，你一定還有事——」

「陸劍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瑋卻是一副女偵探的樣子。「你是去哪里弄到一個這麼像林伶的女孩？還失去了記憶，你又叫她小伶……你到底是在干什麼？黛媚知道嗎？」

「這不關你們的事。」他的表情略顯不耐。

「這很變態、很離譜耶！」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所以請你不要亂批評，你無心的話有可能會傷到人，你知道嗎？」陸劍群看了古靈一眼，發現她變得很沉默。

「你在找林伶的替身？！」

「這和林伶無關。」

「但她明明是林伶的翻版，只是年輕些、清純點，只要讓她穿上她的衣服，剪和她一樣的發型，她們……就像是雙胞胎。」當然方瑋沒說這個女孩多了些靈氣和「干淨」的味道。

「她不是林伶，和林伶更是一點關系也沒有。」陸劍群已經快要抓狂了。「方瑋，請你離開。」

「陸劍群……」她又羞又怒。「我沒有惡意，只是擔心你已經走火入魔，林伶已經死了，她絕不可能再復生。」

「再見。」陸劍群不看方瑋的說。

「我會找黛媚的。」

「隨便你！」

方瑋想不走也不可能，只是她一直盯著古靈看，她感覺得出她和陸劍群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即使是對林伶，在他臉上也看不到什麼疼惜或是愛憐，但是陸劍群看那女孩的目光全然不同。

隨後方瑋雖走了，但是古靈卻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她的表情顯得傷心，眼里還泛著淚光，下唇也不禁顫抖著。

「小伶——」

「不要再叫我小伶。」她突然粗聲怒吼。

「你……」

「我不是替代品。」

「你從來就不是替代品，這故事……」陸劍群不說也不行了，給方瑋這一攪和，他必須提早把所有的實情都告訴她。「我們回家再說吧！我從頭到尾說給你听。」

＊＊＊

手里拿著一罐可樂，古靈靜靜的當個听眾，她才不理陸劍群的心中有多紛亂，反正她要知道一切，被蒙在鼓里的感覺很差，被人當作「替代品」的感覺更嘔。

而他則是左手一根煙，右手一罐啤酒，心情十分郁卒，和她坐在游泳池邊的涼椅上，這會已是初秋，所以不是那麼的熱，且在戶外心胸會開闊些，真的糟到極點時，還有座游泳池可以跳。

不知要怎麼開口，他拼命吸著煙、喝著啤酒，根本無從說起。

「你是要說故事還是要編故事？」等了半天，古靈沒有耐性的問。

「林伶……曾是我論及婚嫁的女友。」給她這一問，他倒是很順的說出了口。

「再來呢？她死了？！」

「車禍。」

「然後呢？」

「當時車上並不只是她一個人，還有個男人和她一起，他也喪生于那場車禍中。」

「我很遺憾，但這和我……」

「你和林伶長得很像。」陸劍群說這句話時並沒看她，只是瞪著游泳池。「就像方瑋說的，只要讓你穿上她的衣服——」

「所以你才會叫我小伶？」

「因為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叫你什麼。」陸劍群承認。「而你也說名字只是一個代號。」

乍听下，古靈哭笑不得。

「第一次你的車子在路邊爆胎，我也是因為你的臉才停下了車。」

「原來如此。」她還以為是自己很有魅力。

「一看到你的臉——」

「而你之所以收留我，照顧我，並不是因為你善良，而是為了我的臉。」她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幸運，可以踫到這麼好的人。

「其實和你相處久了，你和林伶只是臉像，但在個性和許多方面都不同。」

「我不是她！」古靈月兌口而出。

「我知道。」

「但你一直把我當成是她的替代品，是不是？」

「我沒有，事實上她……我想她早已經背叛了我。」陸劍群今天終于肯面對事實了。

「背叛你？」

「我想車上的那男人是她的秘密男友，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因為我和她都很忙，平日在一起的時間不多，雖然已經論及婚嫁，但我想我還是沒有抓住她的心。」他自省道。

「噢！」她同情的應了聲。

「我一直認為我們彼此相知、相惜，而且大家也都看好我們，認為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沒有想到在她心中，我只是……」他自嘲的笑笑。「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搞不好我還被蒙在鼓里。」

「你很愛她？」古靈試探性的問。

「我覺得我和她很適合。」

「適合？！」

「就是適合當夫妻。」

「但是愛呢？」

「那是小男生和小女生才會掛在嘴邊的。」陸劍群是一副不屑也不信的表情。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古靈淡淡的一笑，這會看起來老成多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就是因為你這種態度，她才會另找一個真正可以給她愛的男人？」

「背叛就是背叛。」

「我沒說她的行為可取，但是你也要負一半的責任，就算今天你是木村拓哉、布萊德彼特，或是女人們心中的白馬王子，只要你不懂得愛、不付出愛，那麼任何一個女人都有可能會離開你。」不敢說自己是專家，但這點道理她懂。「小伶……」

「不要再叫我小伶，隨便你叫我咪咪或是露露都可以，就是不要叫我小伶，我不是她，也永遠不可能會變成她。」古靈一再強調。

啤酒喝光了，煙也抽完了，這會陸劍群有些束手無策，他和眼前這女孩的關系會變成怎樣？在她知道了真相後，她的心里一定有疙瘩。

「接下來呢？」問的人是他。

「你希望我怎麼樣？」她反問。

「什麼意思？」

「我該離開嗎？」她問。

「你又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也沒有地方好去，我是不可能讓你離開的。」這一點陸劍群是絕不會答應，他不要她流落街頭。

「所以我會留下來。」古靈也很識趣。「因為我都自身難保了，所以必須留在這里，直到我知道自己是誰為止，但我要你弄清楚一件事，不管你當我是誰，就是不要把我當林伶，她不可能再復活了。」

「但你本來就不是林伶！」

「那你為什麼叫我小伶？」

「本能的反應吧！」

「為什麼我沒有看到半張她的照片？」古靈很納悶的問，他都藏到哪里去了？

「我把和她的合照都燒了。」

「燒了？！」古靈一臉訝異。

「既然都留不住她的心，那麼留一些照片又有什麼意義呢？」陸劍群坦承。

「提醒我不要和你合照。」古靈損了下他。

「為什麼你也會背叛我？」

「少來！我都還沒愛上你呢！」她無心的說。

陸劍群卻怔愣了下，她說她還沒愛上他，難道她打算愛他嗎？嘴角忍不住揚起了一抹笑意，他整個心情在瞬間完全放松了。

「咪咪、露露什麼的，不管你是誰，總之我們從現在開始好嗎？」他很嚴肅的看著她。

「開始什麼？」

「友誼。」

「我以為我們早該是朋友了。」她老實的道。

「那麼就開始做真正的朋友！」他意有所指的看著她，第一次有重新再來過的旺盛精力，不去想林伶對他所造成的傷害，現在他只想為自己而活，尤其是有了這女孩之後。

＊＊＊

午後的一場大雷雨將陸黛媚困在法院門口，一來她沒有帶傘，二來這時計程車一定很難叫，如果硬要往外跑，那鐵定會變成落湯雞，而她不想濕淋淋的回到律師事務所，這時只有等了。

蚌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她直覺的回過頭，當她一看到拍她的人竟是何中翰時，她又猛的轉回頭，她不想理他，不相心被他影響心情。

「不認識啊？」何中翰站到她身邊，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但他就是愛逗她。

陸黛媚既不看他也不說話。

「你在生我的氣？」他問。

「誰在生你的氣。」她一說出之後就懊惱不已，她根本不想理他的，他是全世界最會惹人生氣、最傲慢、最自大的臭男人。

「你這不就是在生氣嗎？」

「無聊！」她看著前方。

「來開庭？」

「難道是來喝咖啡、聊天？！」陸黛媚說話一向是很高雅得體的，她不會無端去和人針鋒相對，可是踫到了何中翰，她所有好戰的細胞都蘇醒了。

「你今天火氣不小。」

「那你呢？來出庭當被告？」她挖苦他道。

「我來當證人。」

「哦！」她滿是失望的表情。

「喂，我記得我們兩個好像沒有仇耶！」何中翰就是要把她激怒。「古奇的事你查得怎麼樣？要不要我直接給你資料？」

「不必了！」陸黛媚看著愈來愈大的雨勢，心里更加的煩悶，這會她有股沖動想跑進大雨中，反正怎麼也好過和他一起在這躲雨，他有把聖人逼瘋的本事，而她根本還算不上聖人。

「你要去哪？我去開車過來，送你一程，這樣你就淋不到雨了。」他很好心的提議。

陸黛媚一副見鬼了的表情，不相信他會這麼的友善、體貼，她「惶恐」的看著他。

「干麼這眼神？！怕我把你載去賣嗎？」

「難怪會突然下起一場大雷雨。」她故意說著，一副不可思議狀。

「你怕我？！」何中翰突然眯著眼看她。

「鬼才怕你！」

「那你為什麼不敢坐我的車？」

「我怕出車禍。」她假笑。

「我一次就考上了駕照，而且憑我平日飛車追歹徒的經驗，相信我，即使是在高速下，你也不會感到一點點的不舒服。」他自夸著。

「何中翰，為什麼？」她很認真的問。

「什麼為什麼？」

「你明明討厭我討厭得要命，這會你該幸災樂禍，竊喜我被困在這里動彈不得，但你卻提議要載我，你是在玩什麼把戲嗎？你以為我會因為這樣就不當古奇的律師嗎？」她質問他。

「陸黛媚，你愛當誰的律師就當誰的律師，我管不著也懶得管，至于載你……我高興，我也願意這麼做，然而搭不搭我的車隨你，你以為我會求你來搭我的車嗎？」他睨了她一眼。

「你……」

「你有便車搭還端架子，」他搖搖頭。「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何中翰！」她氣得跳腳，但是又沒有任何話可以反駁他。

「一句話！」他也不唆的。「要不要？」

「我……要回律師事務所。」她不置可否。「你可能不順路。」

「在哪里？」

「南京東路三段。」她很不情願的說。

「行！」說完何中翰便沖進了雨中，他不在乎自己淋濕，更說不上有什麼委屈的心情，照說他可以等雨停，反正他不趕，可是在看到陸黛媚時，他就一心想要送她，替她「解圍」。

陸黛媚這會的心情不該是甜滋滋的，因為何中翰只是淋點雨去開個車，她干麼要這麼感動，可是此刻她的臉上卻是帶著笑意，這個男人有本事氣得她火冒三丈，但也能令她感到溫暖。

沒有等很久，一輛已經有些歷史的Ford車子開來，何中翰按下了車窗，揮手催她上車。

陸黛媚這下也不再堅持，很快的上了車，但免不了還是淋了些雨，就在她低頭打開皮包要拿面紙時——

一條格子式樣的大手帕遞到了她的面前。

「拿去擦吧！」他隨意的說。

「但是你自己……」他比她濕得更多。

「我有袖子。」說完他隨性的用袖子擦了下臉，看起來是既性感又瀟灑。

她不是沒有踫過對自己好的男人，但是何中翰這點小事卻會令她感到窩心不已，看他這麼粗枝大葉又愛和她斗嘴，可是——

「快擦吧！吧淨的，不會傳染什麼病菌。」他明明可以說得好听些，但他不願意。

「謝謝你！」這會她接受了他的好意，然後真的乖乖擦去了臉上的雨水。

「真難得你不和我唱反調。」

「我不是那麼不知感恩的。」

「小事一樁。」

「還是謝謝。」擦完之後她把手帕還他，為了不想欠他一份情，她有些支支吾吾的開口問︰「要不要去喝點熱的東西？我請！」

「改天吧！我得趕回局里。」

「那就不用送我了。」

「來得及。」他深深的注視著她。「不過這咖啡你是請定了，只是先讓你欠著，你說怎麼樣？」

「可以。」

「陸黛媚，其實你不張牙舞爪時，還挺迷人、溫柔的！」他第一次夸她。

「何中翰，如果你不粗暴、不莫名其妙，也很好相處。」她馬上回嘴。

「所以咱們是平分秋色？」

「好像是。」

＊＊＊

陸劍群冒著冷汗，看著他所查到有關古奇的資料，當他看到古奇女兒的照片時，他的心跳突地漏了一拍，那種急促不是興奮、不是喜悅，而是恐懼、無法置信及絕望。

扁說絕望好了，那個像極了林伶暫時失去記憶的女孩，竟然就是古靈，古奇惟一的女兒。

這會她不在他的辦公室，因為今天是他秘書的生日，體貼的她特別去訂了一個蛋糕，想要給她一個驚喜，現在正好去取蛋糕，而如果她回來之後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她受得了嗎？她會不會以身為古奇的女兒——古靈為恥？因為她爸爸是個毒販，她會不會希望自己永遠失去記憶？

正在想該怎麼處理時，陸黛媚沒有事先通知的就這麼來了。

「黛媚——」

我接到方瑋的電話，她跟我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陸黛媚打斷了她哥哥。

「你听我說！」

「她說你和一個長得很像林伶的女孩在一起。」陸黛媚是站在保護哥哥的立場，她不知道這女孩有多像林伶，但是她不可能是林伶。「而且你還叫那女孩小伶，這太離譜了。」

「她是古靈。」陸劍群萬念俱灰的說。

「反正你——」

「先看看我查到有關古奇的資料吧！」他不先和妹妹爭辯有關古靈的事，把一份資料扔到了妹妹的面前。「沒錯，他的確是在販毒。」

「天啊！」陸黛媚一張臉泛白。

「自己看吧！」

陸黛媚找了張沙發坐下，然後認真的看了這份資料，何中翰果然沒有騙她，古奇有數次不起訴的紀錄，但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其中的蹊蹺，他的的確確是個毒梟。

「哥！」她有些顫抖的聲音。

「這還不是最糟的。」陸劍群冷聲說。

「這還不糟？！」

「古奇有個女兒。」

「也販毒？」

「想看看她的照片嗎？」陸劍群不答反問，他並沒有把古靈的照片放在資料里，可是這會不讓他妹妹知道也不行，紙是包不住別的，一會古靈回來……「不要太過吃驚。」

「哥，你在賣什麼關子？」陸黛媚快要崩潰的問。「照片在哪里？」

陸劍群交出了照片，而陸黛媚一看果然差點就暈過去，她低呼連連，眼楮睜得好大。

「是林伶！」她看傻了。

「是古靈。」

「但她們好像。」

「只是臉像，神韻和氣質都不相同。」陸劍群搖頭。

「你怎麼知道？！」

「方瑋看到的就是古靈。」

「你是怎麼認識她的？」陸黛媚想起來了。「那天在停車場里就是她，對不對？而且在稍早之前，你其實就已經踫過她，我還為了她的事回陽明山去找你。」陸黛媚全想起來了。

「這不是全部經過，現在……」

「現在怎麼樣？」

「古靈和我住在一起！」陸劍群說。

「你……你和一個毒販的女兒住在一起？一個像林伶的女孩？哥！」

沒有人注意到古靈這會已站在門邊，因為陸黛媚沒有順手帶上門，所以門是半開的，听到了他們兄妹的對話，手提著的蛋糕掉到了地上，她微瞪著眼，愣愣的看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