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質情人 第1章
秋天的午後，微風徐徐，清涼怡人。
雷家大宅里，管家溫仲熙正忙著打理下午的點心，一邊準備晚餐要用的材料，一邊利用時間听電台的新聞廣播。
就在他將手邊的點心全數送進烤箱的同時，廣播卻突然傳出插播報導——
"今天下午，由秋見設計公司所主辦的新人模特兒甄選貶，即將在三點半正式舉行。參加這次甄選貶的包括海內外的模特兒新人，全是為了爭取秋見公司明年在英國舉辦的大型展示會演出的機會，而且主辦的秋見公司的負責人，也就是雷迅集團的雷以秋先生，也將出席這次的甄選貶，並擔任主要的評審員……"
溫仲熙拆下手套，抬頭看了看壁鐘，上頭正指著兩點半。
"以秋不會睡過頭了吧？"
正當溫仲熙自言自語地猜測時，冷不防地自二樓樓梯突然傳來尖叫聲。
"仲熙，我要遲到了，幫個忙替我發動車子！"
"果然……"溫仲熙慢條斯理地笑了聲，接著走向冰箱，拿出冰牛女乃倒滿一杯擱到桌上，然後才走到屋外，替注定要遲到的雷以秋發動引擎。
等到車子發動，牛女乃也從冰涼變成微涼的時候，雷以秋才邊梳理瀏海邊從樓梯上下來。
"午安哪，以秋。"溫仲熙把預備好的牛女乃遞過去，"會場在哪里？"
"怎麼？你是從哪兒听來的？我明明記得沒跟大伙兒提過。"雷以秋撥撥昨天特地請人燙卷的金發，又對著鏡子整理了幾根在額頭上亂跳的瀏海，然後才轉過身在餐桌旁坐下，喝起溫仲熙為他準備好的牛女乃。
"剛才听電台廣播听到的。"溫仲熙笑了笑，"你還有三十分鐘。"
"嗯，到會場大概要二十分鐘，我想應該來得及吧。"雷以秋優雅地啜飲著牛女乃，對他來說，保養自己比趕上甄選貶重要。
溫仲熙挑了挑眉毛，笑著提醒︰"可是，我指的三十分鐘，是包括你把穿錯顏色的襪子換掉，還有將染上口紅卻忘了換下的披肩拿掉，以及重新配色、挑衣服的時間……"末了，他頓了下，很壞心眼地補充道︰"當然，還得加上你趕到會場的二十分鐘車程。"
"仲熙！"雷以秋差點沒因溫仲熙這番話而嗆到。"你剛才不會早講啊！明明知道我要遲到了！"
"反正你每場走秀幾乎都是在最後一秒才趕到，我想大家也習慣了，不會怪你的。"溫仲熙收起雷以秋喝空的杯子，指指他的耳朵提醒道︰"還有，你的耳環也戴錯了，記得換一下。"
"天哪！"雷以秋沖回樓上，一陣慌亂之後，才邊扣襯衫扣子邊沖下樓。
"嗯，這次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了。"溫仲熙笑了笑。
"很好，我相信你。"雷以秋一把抓起剛才擱在桌上的大門鑰匙，回身對溫仲熙拋下一句"拜拜"，便飛也似地奔出雷家大門。
"真是的！"溫仲熙望向壁鐘，距離甄選貶開始的時間只剩下二十一分又二十八秒。
走到窗邊，溫仲熙轉向車庫的方向，"以秋，開車小心點！你還有二十一分鐘！"
尾音方落，只見鮮紅色的保時捷如箭上之弦，全速往外沖去。
"真是的，到底有沒有听見我說的話？車開這麼快很危險的。"溫仲熙搖搖頭又走回廚房，繼續做他的晚餐。
不到一分鐘後，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溫仲熙熟練地接起電話，"這里是雷公館，請問找哪位？"
(喂？仲熙嗎？我是以秋。)
"啊，以秋，怎為了？忘了東西嗎？是披肩還是戒指？"
(都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會超速的，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溫仲熙抬出安心的笑容，"你特地打電話回來告訴我？"
(免得你一邊擔心一邊煮晚餐，把滿漢全席煮成爛泥巴糊啊！)
"說到晚餐……你今晚想吃什麼？"
"開胃菜是馬鈴薯女乃油冷湯，前菜是意大利海鮮餃，主菜是米蘭牛小排，接著還有燙蘆筍和炖蔬菜當配料，甜點則是女乃油布丁，附上皮歐特羅葡萄酒……以秋，不是我說你，好歹有點模特兒的自覺好不好？晚餐吃那麼多不怕胖嗎？"
同為評審人之一的設計師兼秋見老板秘書的法拉？杰爾森重重地嘆了口氣，對于雷以秋的大胃口，他只能沒轍地搖頭。
"很抱歉，我是吃不胖的體質。還有，你漏了一道菜，開胃菜除了冷湯還有蕃茄女乃酪色拉。"雷以秋窮極無聊地在臉頰旁煽起風來，"我說法拉，今天到底有多少人來應征啊？怎麼審了那麼久還沒審完？我快累斃了！"
"誰教大家都搶著跟秋見公司合作呢？"法拉無奈地苦笑道︰"老板，是你的名氣太大了。"
"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是吧？"雷以秋白了法拉一眼，"你膽子很大喔，當心我扣你薪水。"
法拉連忙陪笑，"是是是，大老板，下一個模特兒進來了，行行好！快點把眼楮轉回去，稍微看看對方吧？這些女人可是沖著你來的，別讓她們失望了。"
"什麼叫沖著我來？我又不是動物園的企鵝和熊貓！"雷以秋躲在檔案夾後打了個呵欠，然後才翻開手邊的數據，邊在心里抱怨自己沒事辦什麼甄選貶，下回打死都不做這種蠢事。
"以秋……"法拉低聲勸道︰"對方已經要進來了，你就別再抱怨了吧！"
"知道了。"偶爾雷以秋會想，到底他和法拉，誰才是秋見的老板？
邊咕噥著邊將一雙深藍的眸子往前看，原以為會看見檔案照片上的少女走進來，沒想到卻只听見一聲"哎喲"和不明所以的踫撞聲。
雷以秋循聲將視線轉向舞台左側，瞧見一名發長及肩的少女正半趴在地板上。
"啊！對、對不起！"少女意識到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她，連忙撫了撫跌疼的膝蓋站起身來，強忍著痛楚往舞台走去。
雖然只是個輕微的小動作，但是雷以秋並沒有遺漏她隱忍在開朗笑容之下的吃痛表情。在那瞬間，他看見少女的眉梢擰了一下。
看來是傷得不輕。雷以秋心想這少女今天怕是沒機會好好表現。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少女非但神采奕奕，而且還笑得開心。
焙步走到舞台中央就定位，她扯出一抹花朵般的燦笑，然後對著所有人行個禮。
"我姓端木，單名凌，請各位多多指教。"
雷以秋微微挑了下眉，低聲向法拉問道︰"她是哪兒來的？"
"你說她嗎？"法拉翻翻檔案夾，"端木凌，今年十九歲，只受過兩年左右的正式訓練，以前就讀的學校是……"
卑還沒來得及說完，雷以秋便出聲打斷︰"十九歲？正式訓練才兩年左右？"他探頭看向法拉手中的檔案夾。
隨後雷以秋再度將眼光調回舞台上，此時端木凌正以完美而優雅的姿態走完最後一圈台步。
那個表情，說什麼都不像剛才跌傷慘叫的人。她完完全全地投入表演之中，不去在意周遭的事物；而那幸福的笑容，仿佛她已經獲得了世界的殊榮。
想來，她該是真心喜歡這個表演工作吧？
"根據她的老師的評語……"法拉翻開另一份檔案，"她在學成績很好，而且也很有天分。"
"她是很有天分……"雷以秋喃喃自語。
"以秋？"法拉微愣，"你在想什麼？"
"嗯！"雷以秋上過淡妝的臉孔突然抬出一抹壞心的笑，接著唇角一揚，對法拉低語︰"我大概知道今天的甄選成果了。"
"啊？"法拉驚愕道︰"莫非……"他轉而看向舞台上的少女，端木凌正在回答其他評審委員的問題。
難道雷以秋要選這名少女為新的合作對象？未免太冒險了吧！先別提她有沒有天分，光憑那不到兩年的訓練，加上從未有過大型舞台表演經驗的她，頂多只能列入候補。
"你不覺得端木凌是個很好的人選嗎？"雷以秋上半身微傾，靠向法拉低聲道︰"或者，你覺得她不夠格？把原因說出來給我听听吧！"
法拉嘆了口氣，他看過太多次雷以秋這樣的表情，當他那深藍的眸子閃著惡作劇的光芒時，就表示他很想、絕對會去做"蠢事"，不管這件事是否關系到公司的運作或舞台的表演。
"以秋，端木凌雖然很有天分，但是她沒有參與過大型舞台的表演，接下來的展示會又都是大型表演，難道你不怕砸了秋見的招牌？"法拉無奈地瞧著雷以秋，雖然明知道他絕對不會接受他的忠告，但他仍然得提醒他。誰教他眾人屬下呢？
"是嗎？"雷以秋單手撐著下巴，眸中那惡作劇的晶光益發明亮。
"當然。"法拉無力地垂下頭，"你是老板，一切的事情，你說了算數。"他知道是無法阻止的了，一切只能靜觀其變。
不過說也奇怪，雷以秋還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排練時狀況百出的表演，到了正式上場的那一天絕對完全正常。
"我就等你這句話！"雷以秋說完便不再開口，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以秋，我能不能問個問題？"法拉知道再勸也是無效，早已死心，但是疑問存在心中是很痛苦的。
"什麼問題？"雷以秋邊听著端木凌回答第四位評審委員的問題邊應道。
"你為什麼想選擇端木凌？"這是法拉最不明白的一件事。
"我喜歡挑戰。"雷以秋簡單扼要、干脆利落地丟下一句回答。
"只是這樣？"法拉差點當場辮倒。
要挑戰也別挑這種時候呀！每次都累死一票工作人員！
雖然也沒人跟雷以秋抱怨就是了。
"每次都用專業模特兒多無趣？去做一件必定會成功的事不是更無聊？基本上我認為生活中少了刺激，就不叫生活了。"雷以秋笑呵呵地拍拍法拉的肩膀，"你呀，太古板了，放輕松點吧！"
"是。"法拉重新靠回椅背上。他知道，接下來那些模特兒的台步即使走得再好、再漂亮，也都沒有用了。
"啊！對了。"雷以秋突然轉向法拉，"我會選上端木凌，還有一個原因。"
法拉微愣，"還有什麼原因？"
雷以秋只是笑而不答，轉過頭去看向舞台上緊張個半死、正等待他發問的端木凌，她圓潤的黑眸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對于她緊張的反應，雷以秋不禁啞然失笑。
傾身向前，嗓音微揚，雷以秋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問道︰"听說你喜歡女乃油布丁？"
"端木凌小姐，請往這邊走。"
法拉推開大門，引著端木凌走進雷以秋的工作室。
"啊，謝謝。"端木凌受寵若驚地跟在法拉身後走進雷以秋的工作室，打從剛才進了秋見設計公司到現在，她一直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她只是純粹喜歡站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覺，喜歡漂亮的衣服與各式各樣的搭配組合，那對她來說是種莫大的樂趣，所以她才選擇了這一份工作。
而會來參加這次的甄選，也是熟識的老師為她報名的，她壓根兒沒想到自己竟然能雀屏中選。
記得友人一听到她入選為秋見設計公司的模特兒時，都異口同聲地發出贊嘆，直夸她運氣好。
她對秋見設計公司略知一二，因為她自己就是秋雪這個品牌的迷，對于秋見旗下設計師所設計的衣服，她可是喜歡得緊。
真是不可思議，她竟然有機會穿上她所仰慕的設計師設計的衣服哪！
就在端木凌兀自沈浸在驚喜中的同時，法拉的聲音傳來，引得她抬頭探望。
"以秋？以秋？你在哪兒？"法拉走向更衣室，"端木凌小姐已經來了。"
端木凌好奇的左右張望。這間三十來坪的工作室里，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以及琳瑯滿目的寶石飾品。
不僅如此，其中一面牆壁還瓖嵌了將近半面牆寬的全身鏡。
早听聞秋見公司的老板雷以秋是位對美麗事物有莫名狂熱的人，而且生性喜好打扮，已經到了近乎自戀的狀態。
端木凌看看那面大得驚人的全身鏡，不禁瞠目結舌。
"以秋？你在里面嗎？"法拉因為沒有得到任何響應，所以再度出聲叫喚。
"我在這里，法拉。"雷以秋拉開另一邊的房門，從里面探出頭來，"我正在洗臉，水聲太大了，所以沒听到你在叫我……"雷以秋的聲音在看到端木凌時打住，"原來是你啊？等等，我馬上就出來了。"
"啊！不、不用介意我！"端木凌沒料到雷以秋會突然冒出來，被他嚇了一跳。
長度及肩的地道金發在亮色中混著淡金，前額的瀏海挑染著幾絲櫻紅與緋色，夾雜著些許暗紫，襯著細長的海藍色瞳眸，讓雷以秋看起來仿佛是個異鄉客。
她雖然對服裝設計的信息很清楚，卻鮮少看相關人事的報導，所以雖然知道雷以秋的名聲，卻未注意雷以秋的長相。而剛才由于站在舞台上，所以沒能很清楚地看見雷以秋，但是現在仔細一瞧——
雷以秋簡直是個地道地道的西方美人嘛！
不論臉部的輪廓也好，那直挺的鼻梁也罷，還有淡色的紅唇……
真是大美人！
"你還好吧？"法拉不知道端木凌在想什麼，好奇的問。
"啊？我很好呀！"端木凌回過神來，笑著搖搖頭，"謝謝你，我很好，沒事的！"
這女孩真有精神。法拉在心里暗忖。
莫非以秋看上的，就是她的活力與朝氣嗎？
也罷，反正以秋自有打算，他這個當人屬下的，只有听命行事的份。
"那個……我可以問個問題嗎？"端木凌看了看浴室，又轉向法拉，"雷以秋小姐是外國人還是？"
"啊？"對于她語句中的稱呼，法拉感到微愕，"小姐？你說的小姐是？"
"當然是雷以秋小姐了。"端木凌不懂他為何抬出疑惑的表情。
"以秋？"哦，老天哪！不會又來了吧？
上回也是這樣，大伙兒到意大利走秀時，也是有個男設計師誤把以秋錯認成女人，因而鬧得大家雞犬不寧。
倒不是那個有眼無珠的設計師對以秋死纏爛打，台大家受不了，而是以秋對于被錯認性別的事一點都不在意，反倒故意要大家隱瞞實情，把那名設計師耍得團團轉，甚至在以秋離開意大利時，還淚灑機場，只差沒跟著跳上飛機回台灣。
不行，千萬別再來了，他得早點跟端木凌解釋清楚才行，不然以秋一但知道，難保他不會玩興又起，逗弄著端木凌當小寵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