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盜心 第五章
誰說她得坐以待斃!
趁著老劉和王媽出去買菜,昭曦避開武昭維請來的保鏢自後門溜出去,望著兩公尺高的外牆,她拿出預備的繩子繞過大樹垂吊在牆外。
她敏捷的爬上樹,攀過牆準備往下爬。
「武昭曦,你在做什麼?」夏子龍駕車經過,突然看到她,他迅速煞車,沖到她所在位置的牆下,臉上血色倏失。
「糟了……啊!」她驚慌的手一松,整個人往後倒栽。
夏子龍直覺的伸出雙手。在見到她下墜時,一口氣梗在喉頭,他差點窒息。
昭曦捂著臉,感覺身子穩穩落在一具溫暖的胸膛,她悄悄的睜開一只眼。
「你想找死!」夏子龍咬牙咒罵擁著她安撫那急遽跳動的心髒。
昭曦松了口氣,「拜托!如果你不出聲,我根本不會跌下來。」
「你到底有沒有半點身為孕婦的自覺?」
「別吼!」她捂著耳,心想,被大哥吼不夠,他也來吼兩句,真是的。「我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過,孕婦又不是缺手斷腳,我不過是爬牆。」
「爬牆?!」話自牙齒細縫擠出,「你當你是飛鼠還是猴子?」
「我對我自己的身手有信心,誰叫你沒事跑來嚇人。」
「這麼說,是我的錯?」這女人!他有股想掐死她的沖動。「知錯要能改。」昭曦拍了拍他上下起伏的胸,「好了!放我下來。」
這女人,給她幾分染料她就開起染坊!與其看她玩命,倒不如快點娶進門,免得他的親生骨肉被玩掉。
「從今天起,你跟我住在一起。」他抱她轉身朝座車的方向走去。
「跟你?你又不是我老公,憑什麼我要听你的,你快放我下來。」
他是放她下來了,只不過是將她放到駕駛座旁,並替她系上安全帶,落了門鎖。
「喂!你搞什麼,我不要和你住在一起。」昭曦掙扎著,試圖解開禁錮她的安全帶。
「由不得你,你的哥哥們已經全權將你交給我。」
那三只大沙豬!昭曦齜牙咧嘴,「我是人,不是貨物。」為什麼沒有人听她的意見?要是女乃女乃在家就好了!嗚!她好可憐。
「你是我的妻子!」
「我不要嫁……」倏地一個放大的臉孔定在她的瞳孔前,她的抗議聲被堅定的吻封住。
當他的唇刷過她驚愕的小嘴,他的舌頭便溜進她口中,狂野的劫掠她的呼吸,讓她快透不過氣,只知心跳得好厲害,耳中轟隆頒隆的分不清是引擎聲還是自己的心跳聲。
突然,他放開她,用一種莫測高深的凝睇面河邡赤的她,之後,不發一語的踩動油門。
昭曦捂著燥熱的兩頰。驚覺自己竟丟臉的降服在他的熱吻之下,可是他為什麼突然停止了?她覷了覷他,削瘦的臉龐又是一貫的陰郁表情,令人看不透他此刻心里的想法。不過,她還是想知道他為何想娶她?是為了孩子迫于無奈?還是……
「我已經查到那個神秘女子的身份。」
夏子龍甫踏出電梯,杜紹衡便揮著資料興奮的沖上前,卻只換來夏子龍淡淡掃了眼,並越過錯愕的他進入辦公室。
「這是你要的!」岩田遞出一份牛皮紙袋到夏子龍剛落坐的辦公桌上。
「用不著了,我已經找到她了。」
「那位武昭曦小姐?」杜紹衡揚了揚眉。
「那位神秘的怪盜銀狐?」
「石頭,你確定你跟我說的是同一個人?」杜紹衡叫著岩田的綽號。
「是同一個人。」夏子龍沒好氣的看了眼兩個張大了嘴的死黨。
「她還是武氏企業中年紀最小的掌上明珠,具有柏克萊大學心理及藝術學士學位。」岩田念著手中的檔案,「今年剛滿二十。」
「而你已經三十二了。」杜紹衡揶揄。
「我的年紀不是討論的重點。」夏子龍橫了杜紹衡一眼。身為堂堂宇神科技總裁的他竟被小女生玩弄于股掌間。
「那麼不介意我跟她認識?」杜紹衡兩眼閃爍興致勃勃的光芒。
「如果你想活著下樓,就收起你那色迷迷的眼楮。」
「冰塊,名花未有主,誰都有……」冰塊是夏子龍的綽號。杜紹衡話未完,一個紙鎮突然凌空飛來,他把頭一側避開,紙鎮砸碎了一只古董花瓶。好狠!
「她已經有主了。」莫名的一把郁火在夏子龍胸腔燃燒。「不會是你吧?」杜紹衡訕笑。
「你說對了,她即將成為我的妻子。」
「什麼!你要結婚?」兩個大男人異口同聲。
「不必太吃驚。」夏子龍開始埋首公文中,懶得搭理呆若石膏像的兩人。
「對象是武氏千金?」岩田斂起驚詫,沉吟著。
「我想不需要我再重復第二遍。」
「怎麼可能?」杜紹衡闔上仿佛快要分離的上下顎,「像你這種視女人為無物,對愛情冷冰冰的態度,我們三個人里面,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是你第一個走進禮堂。」
「我連孩子都已經有了。」昨天和她去產檢得到了證實。「你要當爸爸了?」恍若又是另一枚原子彈炸開岩田和杜紹衡的嘴。
「你該不會是奉子成婚?」杜紹衡難以置信。
夏子龍高聳的顴骨浮上兩抹尷尬的紅暈。
「我猜對了。」
「閉上你的狗嘴。」夏子龍低咒著,隨手拿起桌上一疊公文推到杜紹衡面前,聲音不帶一絲起伏的說︰「既然你那麼閑,這上半年度的會計報表和營運財務分析紀錄,還有企劃書,麻煩你今天下午四點會議前整理好。」
「這明明是你的公司,你……」在一道冷冽的目光注視下,杜紹衡噤聲的改口,「好!當新郎的最大。」他不甘願的抱起那厚厚一疊公文離去。
待他消失在電梯中後,岩田若有所思的注視夏子龍,「你真的要結婚?」
夏子龍點了下頭。
「那沙美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她交給你。」夏子龍目光變得黯沉。
昭曦被夏子龍「擄」到一棟只有二十四戶的高科技華廈,其中配備最先進的保全系統和防火、防震高級建材,而防盜和出入監控都是尖端科技。
進出都必須刷卡,但那刷卡人卻不見蹤影,留下她獨自處在冷冰冰、空蕩蕩的豪宅中。
若他以為這點小把戲可以困住敝盜銀狐,那他可就錯了。一道精光掠過她靈動的晶眸。
須臾後回來的夏子龍冷峻的掃視大樓內十來個保全人員。「人呢?這是二十四樓,難不成她會飛天?」
眾人面面相覷。
岩田揮了揮手,「你們下去。」眾人如獲特赦的退下。
夏子龍環顧空無一人的偌大空間,看來他是小覷了她。
「要不要找幾個龍族忍者來接替保全人員?」岩田本是想跟來見識一下傳聞中的怪盜銀狐,沒想到人卻跑了。
「也好!別讓她起疑心。」夏子龍回睨了他。
「我知道。」岩田也知道他口中的「她」,「你確定要公開你結婚的事嗎?」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那最好先替你妻子買保險,龍族夫人發怒起來可是天崩地裂、風雲變色。」
「她不會像美沙一樣,你放心好了,她比我們想像的都還要堅強。」
「是你太放心她,還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或者只是你裝出來的假象?」岩田打量神色冷峻的夏子龍,戴著冷淡漠然的英俊面具,誰也無法猜透他心里的想法,也沒有人能主宰他,如果他想要,下一任龍族領袖就是他,但他卻舍棄了。
「我相信武家子孫不會那麼不濟,何況她還有個兄長是天地之武閻,不是嗎?」夏子龍輕扯著嘴角,泛著若有似無的笑。「但願真如你所想的。」
「你們可不可以別跟著我?」昭曦怒瞪著與她保持三步距離不到的四個保鏢,她才回家拿個行李就被逮個正著。
她來回踱步,而他們也像影子般寸步不離,最後她一個轉身往大門沖去,他們急忙追趕。
突地,在門階前她來個緊急轉身,而四大金鋼似的保鏢沖力加速度,「咚!咚!咚!砰!」全成大狗熊狀趴在階梯下的草皮上。
她扮個鬼臉,腳步不停歇的進屋打算自後門落跑。
「你想去哪?」武昭維高大的身影伴隨著狗吠聲自後門進入。
「小武。」昭曦摟著昵在她懷里的牧羊犬,有些心虛的瞟了瞟不苟言笑的武昭維,「大哥,你不是一早就去公司了?」
「護照拿出來!」武昭維伸出手。
她裝傻,「大哥,護照不是在你那?」為防止她逃到國外,大哥早已沒收她的護照。
「早上一起來,我發現保險櫃有被動過的痕跡,除了你不會有第二個人會干這種事。」
昭曦小嘴一扁,不甘願的將藏在懷里的護照遞出。
「大少爺!」四大保鏢氣喘吁吁的跑進屋。
「她交給你們,好好看著。」武昭維將她垂涎的護照收起,瞟了眼表,「再半個鐘頭,夏先生會來接她走,就沒你們的事了。」
「是!」四人異口同聲應道,覷了覷不吭一聲的昭曦,他們可是被她整怕了。
「乖乖待在家。」武昭維一邊命人將她藏在桌下的行李搬回樓上,一邊命人守住前後大廳。對昭曦底細了若指掌的他不得不防。
目送大哥步出家門,昭曦嘟著嘴坐在門前石階上,雙手撐著下顎,身側的小武也跟著仰望天空。
「小武,你說我該怎麼辦?」唉,到處都有大哥和天地門的眼線。
「汪!汪!」兩聲狗吠回應。
「你也覺得嫁人一點好處也沒有,對不對?」
小武迎合主人的搖尾撒嬌。
「好癢!別舌忝。」昭曦揉了揉小武的毛皮,「只要能從大哥那里偷回我的護照,我就可以走人了。」
「那我呢?」
「當然不會忘了你……咦!」她猛然一驚,狗兒不會說話,那麼……她震地抬頭,慵懶的身影正不疾不徐的朝她而來。「夏子龍,你怎麼來了?」完了!
「我來接我的未婚妻回去。」
「我可從沒答應要嫁你,你憑什麼擅自決定?」一切都是這些大男人在作決定,完全沒問過她的意見。
「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種。」
「他也有可能是任何一個男人的!」她口是心非的挑釁。「是嗎?我們不妨等孩子生下來再驗DNA,相信你不至于笨到跟我對簿公堂吧!」夏子龍噙著冷嘲。
台灣是男尊女卑的社會,就算法律會修正過,但仍以父系為主體,她若跟他打官司絕對是吃力不討好。對于這點,昭曦恨得牙癢癢的。
「該死的,你就不能放過我嗎?我相信天下有不少美女會心甘情願為你生兒育女,迫不及待的成為你的妻子,你為什麼非我不可?」就因為她偷了他的種,不小心騙了他?
他深深注視了好半晌,嘴角勾出一道沒有笑意的弧度,「因為是你選中了我。」
「我後悔了行不行?」她實在不該色迷心竅,她翻了翻白眼的瞬間,皓腕已被鐵鉗似的大手扣住,她怔忡的看著鉗住她手的夏子龍一臉寒惻陰沉,危險的冷芒自他深邃黯瞳中射向她,她的心髒咚的快跳了下。
「我不準你後悔!」冷硬的聲調一字一句扎入她心坎。
昭曦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放開我,你弄痛我了。」
他松開手,面容倏斂,「走吧!我陪你去作產檢。」他拍了拍她身旁小武的頭。
小武轉而對他搖著尾巴。
這見風轉舵的狗!昭曦咬牙切齒的瞪著翻臉跟翻書一樣的冷酷男子,當初她怎麼會以為他只是個滿身銅臭的商業鉅子?可恥的是自己也跟狗一樣屈服在他的婬威下。
昭曦再度被送回二十四層樓的鋼骨大樓,這回警備更加森嚴。
「這房間是你的。」夏子龍帶她走進窗明幾淨的大房間,里面干淨到除了貼壁的衣櫥和一張銅床外什麼都沒有。
「既然要我搬進來,那麼我想在我的房間內做些小小變動應該不為過吧?」她覺得太冷清了,一點人味也沒有。
夏子龍不置可否。
「那你的房間呢?」
「我們是夫妻。」他將房門關上。
昭曦圓睜著黑白分明的眼楮,訥澀的低語,「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們要睡在一起吧?」原來這死氣沉沉的臥房是他的。「別擔心,在你懷孕期間,我都住在公司,沒有空來陪你,你大可放一百個心。」
他冷然的話引發她無可避免的遐想,使她的粉頰升上兩朵紅雲,「我只是習慣一個人睡。」
「喔!我記得我和你在一起的夜晚,你可是緊抱著我一覺到天明。」
聞言,昭曦的臉紅得像是熟透的番茄。
「龍爺,夫人,晚膳備好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冷酷女子躬身九十度禮。
「這位是龍四,和龍三一樣,以後有什麼需要跟他們說就可以了。」
「那你呢?」話一出口,她便後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夏子龍冷眉一挑,「我會在公司,電話號碼都已輸入在我給你的行動電話里。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了,沒了!我只是隨便問問。」真是個白痴,他在乎的只不過是她肚皮下的種,她干麼表現得一副舍不得他的樣子,又不是愛……當這個敏感的字眼竄進她腦門時,她心頭一震。
難不成她真的愛上他?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昭曦渾不知夏子龍已離去。
晴空萬里的一天,一朵烏雲遮蔽了艷陽,為夏日午後增添詭譎多變的氣氛。
「冰塊,那蛇魔女來電了。」在宇神科技大樓總部正埋首電腦中的杜紹衡握著話筒,「要轉到你那邊去嗎?」
「她的消息真快。」岩田自電腦後抬起頭。
「不用了。瑪麗亞!」夏子龍轉動皮椅,彈了下手指,只見影像出現在整片落地窗的電視牆上。
一個身穿和服、雍容華貴的女子正跪在地上朝他們行跪拜大禮,她乃龍族旅長的未亡人龍姬。
「子龍、、衡,你們都在。」她抬起頭,美艷白皙的嬌顏綻開柔媚含蜜的微笑。
她絕美的就像鮮艷的毒菇,讓杜紹衡看得渾身不自在,「我去洗手間。」他想,還是趕快蹺頭為妙!
「有事?」岩田雙手擱在交疊的兩膝上。
「雖然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但好歹也是龍族夫人,你親生父親的妻子。」
「那又如何?憑你的資格還不配當我的母親。」岩田刀鑿石雕般的嚴峻臉龐不見一絲情緒波動,讓熒幕上的龍姬臉色瞬變了下。
然而一瞬間,她又恢復自若的微笑,「子龍,听說你借走我們龍族幾個部下。」
「是我借的。」岩田冷嘲的撇撇嘴,「我想我應該不需要請示夫人。」
日本社會男尊女卑,這也是龍族夫人永遠無法成為繼承人,而使龍族之長座位懸空的主因。除非她能找到令龍族長老們心服的候選人,否則族長一位仍非岩田莫屬。
她目光轉向夏子龍,「那個不談,我听說你要結婚了。」
夏子龍沒有答腔。
「你忘了沙美嗎?她可是愛你愛到瘋狂。」
夏子龍陰郁冷漠的臉上出現極細微的波動。
「你還敢說?你就是始作俑者,是你這老妖婆將沙美逼上絕路,害她發瘋的。」杜紹衡月兌口而憋不住的沖出。
「衡,注意你說話的口氣,,你的朋友怎麼一點規矩也沒有?」
「老妖婆,別以為你那死老公是我老爸的恩師就了不起,你充其量不過是個妓女。」
「你……」龍姬眼瞳緊縮了下,但迅速又恢復冷靜,「你想激怒我?」
杜紹衡低咒一聲,如果能激怒老妖婆動他,那他就有藉口動用自己的勢力來殲滅她,偏偏她精明滑溜得像蛇妖一樣。
「子龍,還記得櫻花樹的誓言嗎?我說過今生你若另娶他人,我一定會送上祝福,大概明天吧!我的賀禮就會抵達。保重。」熒幕倏地消失,落地窗恢復透明澄淨,透著窗外一片晴朗無雲。
夏子龍的眼恍若覆上一層冰的寒冷。
「媽的!石頭,你為什麼不趕坑詔手宰了她?」杜紹衡火大的揪起岩田的衣襟。
「若他動手,沙美就沒救了。」夏子龍恢復沉靜內斂。
「沙美是她的女兒,你忘了嗎?現在沙美的心智就像個小阿。她已經沒了父親,不能再失去母親。」岩田撥開他的手。「是我的錯,我不該當著她的面殺了她父親。」夏子龍深吁了口氣。
「就算你不動手,我也會動手。」岩田整平衣襟,唇角彎出一道譏諷的線條,「你只是代我了結龍族千百年的宿命。」雖然龍族中規定必須滅師弒父以成就至高無上的榮耀,但這種榮耀他寧可不要,這也是他始終沒坐上龍族族長寶座的原因。
一時之間,室內陷入悶窒沉默,直到被電話鈴聲劃破,夏子龍掏出手機聆听。
「龍三……噢!她把房間漆成粉綠色,床單、窗簾換成鵝黃色,還買了Kitty、加菲貓、皮卡丘……嗯!她現在在玩電視游樂器……多注意她一點,隨便她做什麼都沒關系。」收起手機,夏子龍才發現兩個大男人正盯著他看,他皺了下眉,「有什麼不對?」
「冰塊,我發現一件事,每當你談起武昭曦時,臉上表情比平常豐富許多。」杜紹衡驚道。
「少說廢話,快工作。」夏子龍臉一沉。
岩田凝視他好一會兒,不確定道︰「龍,你該不會是愛上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