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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女 第一章

作者︰凌築

迸之姻緣有六禮,即「問名」、「訂盟」、「納采」、「納幣」、「請期」、「親迎」。在婚禮之間男女雙方都未曾謀面,而擔任鵲橋之責的媒婆就扮演相當重要的地位。

媒婆,就叫梅婆。

年十七說成第一個親事,就是把自己委身嫁掉,嫁給一個救了她免于賣入青樓的落拓江湖人衛常風。

而後為求生活安定,她堅決不要再過漂泊無家可歸的日工。,浪蕩江湖的丈夫也顧慮到娶了妻不再是一個人,是該給她一個家,只好依了她,于是,夫妻倆就在長安定居落腳。

自嫁人後梅婆堅不從夫姓,不忘本的姓梅。

在發現自己舌燦蓮花,長袖善舞,能將死的說成活的本領後,還發現所有行業中媒婆這一行不用本錢,收入比當牙婆還豐厚,她開始加入媒婆搶錢這一行,人稱長安梅婆,從完成第一筆迄今已三十三載。

年逾五十的梅婆,駐顏有術還不見老態,因為曾經替大唐公主和平民欽差牽紅線而聲名大噪,長安城內外媒婆望其項背,還被天子冊封賜匾額——「天下第一媒婆」。

只要她經手的男女十對九對成,少掉那一對早暗結珠胎,是直接跳過明媒嫁娶行周公禮,比月老廟還靈驗。

也因此梅婆生意門庭若市,天逃詡有人上門拜托說媒求姻緣,只要梅婆一出馬,世間曠男怨女配成雙。

梅婆在成親後,育有兩男一女,個個人中龍鳳,人品相貌才華都是上選,優秀得沒話說。

老大,衛尚雲,在京城的衙門當差,人稱天下第一神捕,鐵面無私,為人剛直不阿,是她的驕傲。可是,年叩三十大關卻乏人問津,因為他那張粗獷荏厲如鍾馗的臉龐,姑娘家見到都嚇昏了。

算了,緣分強求不來。

老二,衛尚風,風流個儻,溫柔多情,是多少姑娘家、心目中的如意即君,照理說應該很暢銷。

問題就在于,多情得過火,花心博愛得令人咬牙切齒,三天兩頭與他的好哥們七王爺李炫混跡風月場所。

憊曾經惹得青樓眾女子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這丑事鬧得京城人盡皆知,誰家的名門閨女敢嫁?

老三,衛紅姑……唉!也不是說她的女兒生得像無鹽女,個性像母夜叉。雖不是國色天香,沉魚落雁,倒也嬌俏可人,活潑大方。

只是活潑得過頭,三不五時就有人登門求……不是求親,而是求償!一筆筆飛來橫禍讓梅婆大失血,心疼不已。她大小姐又砸爛哪家攤子,痛揍了哪位官吏的統挎子弟,等等細數下來她額頭冷汗直冒,能夠平安,歸功于這野蠻丫頭還沒殺人越貨。

別人家千金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家的女兒「文」成「武」德,刺繡女紅沒一項及格,倒是打架鬧事是家常便飯,闖禍的紀錄可以名列青史,害得她這做娘親的白頭發都冒出來好幾根。

女子十五及笄,十六為人妻,過了二十歲未有媒聘就可以當老姑婆,說出去讓人笑掉門牙,堂堂夭下第一煤婆居然連個女兒也嫁不出去。

為了爭一口氣,也為了維護這招牌,說什麼她都要把這女兒送上花轎。

于是梅婆決定了,與其看紅姑惹是生非,大禍小錯不斷,倒不如幫她找個婆家,說不定結了婚後會收斂一些,就算她闖了禍也合該是她相公操煩。

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梅婆開始暗中進行,豈料她這女兒不知從哪得到消息,竟然跟做娘的玩起捉迷藏。

替人說媒容易,唯獨嫁女兒卻像是廉價求售,不用媒不用聘不用八人大轎來抬,只求月兌手。

唉,這臭丫頭,要她嫁人又不是要她上吊,三番兩次來個逃婚,迫使梅婆不得不頒禁足令!

「我警告你,今天上門說媒的是洛陽富賈薛家,可是娘費盡千辛萬苦,精挑細選的好對象,這次媒若再告吹,別想娘會再放縱你安逸逍遙,我也不管什麼媒婆的顏面問題,不用媒聘直接對外公開招親。」

梅婆瞅著梳妝台前任丫環為她梳妝打扮的女兒,難得她如此溫馴听話,梅婆的心里卻是七上八下。

辦姑百般無聊的打個哈欠,「娘,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會丟娘你的臉的。」頂多把上門求親的人給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就因為她娘是天下第一媒婆,所以對自己女兒的親事更是積極,在她未及笑便開始替她物色對象,什麼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她娘會替她挑個門當戶對的如意郎君,問題是她不想那麼早嫁。

「紅姑,你年紀也已經老大不小,不要成天跟著你爹往武道場跑,該學學做一些姑娘家的女紅刺繡,乖乖學人家干金小姐待閨房等著嫁,別老是跟人打架讓外人看笑話。衛家出了個什麼都不會的野丫頭,惡名昭彰,害她想在長安城內說媒說破子詡沒人信,只好向外發展。

「那不是打架,那是跟師兄弟切磋武術。」

「你還有理由,是誰打架打到大街上,還打上人家屋頂,還把對方屋頂弄破個大洞?」梅婆沒好氣的戳了下紅始後腦勺,累得她得登門道歉,揪回肇事者,還得奉上免錢說媒一次。

「那個是采花婬賊……啊啊,別拉,我耳朵快掉了上紅姑眼含泡淚,含怨的只能從鏡中瞪視凶惡的娘親,別看她外表春風滿面,慈祥可親,其實是笑里藏刀,殺人于無形,也難怪名列武林高手的爹也甘拜下風。

「你還有臉說,抓拿采花婬賊是你大哥的工作,你一個女孩子家去湊什麼熱鬧?"梅婆放掉她耳朵。"見義勇為本就是俠義精神,爹常教我們做人練武除了為強身鍛煉體魄,也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揉揉耳朵,真是下手不留情。可恨的娘親就是一張笑臉騙了衛家所有的男丁,認定她資質頑劣不堪教化,最好給她找個婆家,改改她沖動魯莽的性子。

在娘觀念里,女孩子就該溫柔婉約,遵循三從四德,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找個門當戶對的老公好嫁,相夫教子。

「听你爹在放屁,沒錢當什麼英雄俠土,狗熊還差不多!」梅婆恨恨的說,咬牙切齒,這家若不是她這媒婆在撐,早被那死酒鬼敗光。

「那你不就是狗熊的妻子。」紅姑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梅婆半眯起危險的利眼。

「沒有,娘天生麗質,美麗大方,跟娘走在街上沒有人相信我們是母女,大家還以為娘多了個姊妹。」

「貧嘴。」甜言蜜語還是很受用,只見梅婆厲色漸緩,「你還是乖乖給我等著嫁人,少跟爹學有的沒的。」

「知道啦!唉,嫁人有什麼好..」

「你再說一次?」梅婆笑著威脅,紅姑渾身起雞皮疙瘩,眼看慈母那溫柔的手.又要欺上她僅存的耳朵,紅姑打個機伶。

「沒有,女兒哪敢對今天的相親有異議?」

「沒有就好,娘出去招呼客人。春兒,秋兒,給小姐好好梳妝打扮。」梅婆走離房,「等會會叫下人來通知你奉茶,見過未來的婆婆,你最好別給我耍花樣,這次的乘龍快婿是娘萬中選一,只要薛夫人滿意看對了眼,你就給我上花轎嫁人去。」

「是,娘。」紅姑苦笑不已,哪有人逼嫁像趕鴨子上架?

"這才是我的乖女兒。"梅婆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徜徉而去。

待娘親走後,紅姑從椅子上跳起,「我的包袱呢?」

「小姐,你會害奴婢挨罵的。」

春兒和秋兒不安的面面相觀,沒看過哪家千金不會針線,只會耍大刀,曾有幾次梅婆相中的佳婿就是被小姐打跑的,這事還沒敢讓梅婆知曉,她們只是領微薄薪俸的小小丫環。

「少羅唆,娘不會想到你們是我的幫凶。」包袱準備好,檢視錦織羅裙內的紅色勁裝,以便逃跑方便。

「小姐……」春兒膽戰的瞄瞄隨時準備逃跑的紅姑。

這時敲門聲響起,「小姐,夫人有請。」

「你至少等相過親再走?」秋兒放棄游說小姐的希望,只求小姐逃親的計劃別太早曝光。紅姑想了下,嫣然一笑,「也好,去看看那個姓薛的娘娘腔。春兒、秋兒,去把我今天打死的蟑螂撿回來。」

[小姐,這不太好吧?]有失厚道!春兒和秋兒相視一眼,苦笑不已。

「順便今早掃地發現牆角的老鼠屎收集起來。」

「干麼?」

「加料。」紅姑笑盈盈,自花桌上捧了杯水。

烏雲飄上她們頭頂,衛府又要雞飛狗跳了。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句話是至理名言。

辦姑在娘那雙精明銳利的老眼盯著下不敢造次,表現出難得的溫馴柔順,捧著茶盤裊裊移蓮步,奉茶到薛家母子面前。

「薛夫人請用。]優雅的一福,紅姑瞟著眼打量豬公臉的薛夫人,符合唐朝美人形象,粗肥的手指戴著二十幾個金戒指,全身穿金戴銀,珠光寶氣的炫耀財富,不愧是洛陽暴發戶。

「好好。」捧過杯盤,以口就杯緣,薛夫人視線沒有離開紅姑身上,爾雅的微掀杯蓋淺啜一口。

「薛公子,請。」紅姑將竊笑悶在胸腔,含羞帶怯的奉上第二杯加料的茶,但願他們喝完才發現才好玩。

「娘,我很滿意。」不持紅姑退下,遺傳薛夫人的胖男子拉了下他娘的衣角,壓低聲音,「我要她。」

[別急,有梅婆在怕什麼。]薛夫人拍拍兒子的手。要他腳稍安勿躁。

[梅婆,你真是好命,令千金溫柔賢淑,人好手巧。"視線追尋著出來奉茶後消失在門簾後的紅色身影。

[薛夫人,你太客氣了。你生的五個兒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娶了媳婦又孝順,你才好命呢,哪像我,唉,媳婦孫子連個影都沒有。]薛夫人覺得有些口渴,將杯蓋整個打開,打算吹涼,"呵呵,這都是歸功于你的牽線作媒……咦,這是什麼……啊"長安城內懸掛著「衛義武館」龍飛鳳舞四個大字匾額的大宅,忽然傳出淒厲的慘叫。

[啊,快拿開茶里放蟑螂、老鼠屎就是你們衛家的待奉客之道,這門親事我們薛家高攀不起,兒子我們走。""薛夫人,你等等……"接著是翻屋頂的河東獅吼,"衛-紅-姑,你這臭丫頭給我出來!"「呃,夫人,小姐……小姐,她跑了。」僕人戰兢的指了門外。

「你們還楞在這干麼,還不都給我去追,誰能抓到小姐月俸加倍。」簡直要丟盡她梅婆的臉。

接著「砰!」漆紅的門扉被撞開二群人由衛義武館涌出,為首是個徐娘半老的婦人,東張西望,眼尖的掃見左邊三丈高的圍牆上一個紅色身影身手矯健的翻越過屋脊。

「在那,快追!二」梅婆怒吼的一指。

辦姑持著包袱俐落的躍下,回頭看見大批追來的家丁,有的持棍,有的持網,彷佛在追緝逃犯,聲勢浩大讓行人側目之餘紛紛走避。

她轉身就跑,邊跑邊回喊,「娘,別逼我啦,我真的不想嫁。」幸虧她跑得快,她才沒興趣坐在堂前給人品頭論足秤斤論兩的嫁掉。

梅婆追得臉紅氣喘的咆哮,「你……你這死丫頭分明要活活把我氣死,說這什麼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娘,那個姓薛的根本是個花心爛蘿卜,你居然還要把我許配給他?」她可是事先都探听清楚了。

「閉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在左鄰右舍三姑六婆的指指點點下,梅婆的招牌就快被她女兒給拆了。

「娘,饒了我吧!」逃也,她才沒那麼笨回去送嫁。

「你再給我逃跑,等被我逮著,你就給我試試!若沒把你押上花轎,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逐漸的吼聲被拋到身後,紅姑眼眸一溜,回看梅婆被拋到遠遠的,跑得有些喘的她決定鑽進胡同稍作休憩。背靠著牆喘息著——

「紅姑!」冷不防肩被輕拍一下。

「啊」紅姑驚嚇得彈跳開。

「你嗓門還真大。」映入眼簾是兩個氣宇軒昂的男子,其中俊朗的男子掏掏耳屎,椰愉道。

辦姑拍著胸,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二哥!是你,你難道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衛尚風,有雙迷死女人不償命的桃花眼和花言巧語的風流嘴,與七王爺李炫哥倆好,焦孟不離,只要到長安的妓院問就能找到他們的蹤跡,而他們認識也是在妓院,通常不分晝夜的、永遠[精力充沛],流連花街柳巷三天兩頭見不到人是正常,而今大白天的——

「你們怎麼會在這?」

「你不是禁足中,又怎麼在這?」衛尚風似笑非笑,「听說今天娘找來相親的是洛陽的大富薛家……嘖嘖,看來你惡名遠播,無怪乎娘無奈的在長安城外尋求發展。」

「你又好到哪里去?」紅姑皮笑肉不笑,「要是被娘知道你在悅賓客棧里調戲娘屬意的未來媳婦吳家千金,嚇跑了她,看你怎麼辦?」

「你……你怎麼知道?」他心漏跳一拍。

「臭丫頭,藏哪里去,快去找!」巷外已傳來娘親的咆哮,紅姑心一凜,轉向衛尚風。

「幫我擋著娘,否則嘿嘿……我被逮著,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就算被逼上花轎,我也會拖個替死鬼。」她威脅完,便朝巷子另一頭鑽。

「紅……」咬牙切齒的吼聲還沒迸出喉就被打斷。

「尚風,你怎麼在這,有沒有看到紅姑?」衛尚風還沒走出胡同,梅婆已經眼尖的發現他們哥倆好。

「紅姑?沒有啊,倒是今天吃了不少紅姑龜,肚子還撐著呢。」衛尚風撫了撫肚皮,與李炫擠眉弄眼。

梅婆瞪了他們一眼,「少給我嘻皮笑臉,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外頭給我做了什麼好事,雖然說吳家千金執意要退親,但還有個王家,明天我們要去拜訪,你最好給我乖乖待在家里,否則皮給我繃緊一點。」

衛尚風笑容僵在臉上,一旁的李炫以扇掩口悶笑。

「現在給老娘讓開。」梅婆推開衛尚風,率領家丁捌浩蕩蕩的追,撂下狠話,「死丫頭,就不要給我逮著。」

逃離家園後,紅姑經過路邊攤販,聞香肚子便發出咕嚕嚕的哀嚎。在一家攤子前站定,卻只能垂涎的聞香。

原因無他,帶了包袱、換洗冬衣夏服,隨手防身的匕首也帶了,卻獨獨遺漏最重要的銀子。

真胡涂,早知道叫春兒、秋兒幫她準備行囊。

而今躲躲藏藏了三日,乾糧盡,肚子空,她還沒逃出長安娘親勢力範圍。

蚌然雷聲大作,還來不及防備,天空嘩地下起大雨,紅姑趕緊閃躲進路旁的客棧屋檐下。

仰望陰雨綿綿的陰沉天空,這該叫屋漏偏逢連夜雨。早知道應該先看黃歷再逃家!

「俏王爺駕到,還不讓開。」一票人馬浩浩蕩蕩的跨進客棧。

辦姑挪開身子躲在角落。

大唐王爺多不勝數,官位世襲制,父親是王爺,兒子也當然是王爺,造成王爺滿天下,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這里是天子腳下的長安城。

「客倌,里面請。」小二勢利的瞪了紅姑一眼。「別擋在這妨礙我們做生意,去去去!」

為閃避小二的推擠,紅姑退後,「啊啊——」沒注意門前階梯落差,一個顛簸,身子往後傾斜,她驚慌的閉上眼,就要跌進雨中泥濘地。沒有預料中的痛楚,掌、心下溫暖又厚實的物體讓她忍不住睜開一只眼,身背靠著一個高大壯碩的銀袍男子,肩部以上隱沒黑色斗笠帷帽中,他雙手負于身後,僅僅是站著便堅定毅立宛若磐石,濃郁卻不嗆鼻的男人麝香彌漫她的呼吸,她心卜通的漏跳一拍。

「放開爺。」隨侍他左右的男子也是戴箸斗笠帷帽。

辦姑傻楞楞的回神,「對不起。」耳根子一陣熱,她忙不迭的推開他退後三步,站穩身子。

這還是除了跟她打鬧的父兄和師兄弟外,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個陌生男人親昵的接觸。

「抱歉,三位大爺,小店客滿了。」小二當在門口,用布抹了抹額際冷汗,看了屋內的俏王爺一個人佔去五張桌子,其他座位的客人見此情勢也銀子一扔就逃了。

「小二你胡說,你們店里明明還很空,哪有客滿?」紅姑看不慣的雙手插腰,為身後無意中幫了她小忙的客倌仗義執言。「也不過是個王爺,就不允許客人進門,你分明是狗仗人勢,欺善怕惡」看了眼因為剛剛俏王爺來到,就算空位很多也沒有人敢進的客棧,偌大客棧空蕩蕩,獨剩橫行霸道一王爺。

「你這瘋婆子,我說沒空位就沒位子」小二吆喝的拉大嗓門。

「我們換一家。」被稱爺的男子淡然開口。

「可是現在下雨。]其中一名侍衛猶豫道,觸及隔著黑色紗帷銀袍男子冷銳的視線,他趕緊改口,「是。」

「且慢。」紅姑拉住銀袍男子的寬衽,「你們怎麼這樣就走?.明明是對方欺人太甚,我們干麼要退讓這小人得志。」

「大膽,還不快放開我們家爺。」左右侍衛怒斥。

辦姑無視于那兩個侍衛流露出的敵意,一頭熱地拉著銀袍男子。"走,進客棧去,笨蛋才有位子不去做去淋雨。]那他們去淋雨不就是笨蛋。

"這里已經被俏王爺包下,任何人不許進入,還不快滾。"俏王爺派站在門邊的左右守衛攔住他們,厲聲喝斥。

"去他什麼狗屁王爺,就算李炫那個風流王爺,他還不是客客氣氣的跟姑娘我打招呼。"紅姑瞪了狗眼看人低的守衛。

不知是李炫這名字好用呢,還她的氣勢嚇到他們,傲慢的坐在位子上的俏王爺冒出了聲"對姑娘不得無禮,在下的部下不懂事,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見諒。"俏王爺迎上前陪笑的一揖。

"哼,那我們可以進來坐嗎?"紅姑鼻子朝天,睥睨了眼剛剛囂張的小二,此刻像落難的小狽哆嗦的躲在角落。

"當然,還不快讓路給姑娘進來。"「走吧!」沒有等銀袍男子拒絕,紅姑拉著他進入客棧中,一坐定立刻吆喝著,"小二,還躲在那干什麼,還不快把你們客棧里拿手酒菜送上來,所有的賬算這位俏王爺的。""爺"銀袍男子身後的兩個侍衛面面相視,有些擔憂,但主子沒出聲,他們也不敢說什麼。俏王爺移尊來到她這桌無禮地打量她及銀袍男子,"在下俏王爺,姑娘好生面善,還有這位公子是……"一股寒意迫人。

糟了,她都忘了她在長安城惡名昭彰,要是被人認出來跟娘通風報信,一旦被捉回去,他這輩子別想再踏出家門半步。"你認錯人了,我這張臉是大眾臉,"紅姑遮遮掩掩,一方面喊著"小二,動作快一點。"決定吃了拿手好菜就蹺頭,"是嗎?七堂叔知交滿天下,能跟七堂叔結識定非尋常人。敢問姑娘府上哪里?"俏王爺肆無忌憚的婬猥視線讓她生厭,大剌刺的沒等她說好就要坐下,紅姑大喝一聲,「等一下。」

她才不要讓色迷迷的俏王爺坐在身邊,示意銀袍男子身後兩個侍衛,「我們這邊沒位子,你還有你,你們也坐下。」

左右侍衛面面相視,目光收回到處之泰然的王子身上,卞子沒作聲,他們不敢妄動。

看他們還躊躇不決,她沒好氣道︰「叫你們坐就坐還楞在那干什麼,你們喜歡站著吃飯是你們家的事,可是我坐著吃不習慣旁邊有人站著,你們想害我食不下咽?」四個人剛好桌邊四個位。

「爺。」好大的狗膽敢吆喝他們!

「坐!」銀袍男子」字抵她十句話。

「多謝爺賜坐。」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坐下。

什麼嘛!明明是她讓他們坐,他們也沒感激一句。

「上菜了。」小二快速把酒菜送上桌。

重要的是食物送到,紅姑顧不得形象的狼吞虎咽,還騰出嘴說話,「俏王爺,這里沒位子了。」

俏王爺瞼微微抽動,「沒關系,我拉張椅擠一下]朝屬下點頭示意。

「隨便你。」紅姑邊吃邊注意到」奪銀袍男子三人優雅的品茗,都沒動筷,甚至連頭上的斗笠都不月兌下,「你們這樣戴著斗笠,不會不舒服嗎?,要不要月兌下來透透氣……」說著伸手就要掀下銀袍男子的斗笠。

「放肆。」銀袍男子的侍衛動作更快,未亮的刀擋住她。

辦姑即時縮手,如果那刀出了鞘,只怕她美麗的小手就染紅了,薄媼的道.「你們干麼,好心沒好報,看你們戴那麼厚重的帷帽好、心建議你們月兌下,你們不領情就算了,干麼動刀動劍?還是說你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枉費她幫他們一把,翻臉不認人。

突然身旁的消王爺拍掌大叫一聲。

「啊——你是衛紅姑,衛義武館的千金!」大掌就要踫觸到她,她愀然變色,驚慌的彈跳起身。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糟了!血色自紅姑臉上倏失,以袖遮擋俏王爺視線,她不著痕跡的退後。

「是與不是,我們上衛義武館見真章。」消王爺目露婬邪的上前。「而且這次梅婆還說不管是誰,凡是抓到她的女兒或提供線索者,不需棋聘,都可以把你帶回冢,不管為妻妾或丫鬣,還奉送兩大箱白銀。」

「什麼?」紅姑臉冒黑線,娘居然把她賣了!

「誰能活抓住她,我重重有賞。]不貪那白銀,光想多名不用錢的妾暖床就讓俏王爺心猿意馬,血脈債張。

「該死的。」急忙撈了桌上的糧食,她落荒而逃!

「爺,該去幫那位姑娘嗎?」

「與我們無關。」銀袍男子冷冰冰的開口,不疾不徐的品茗,透過黑紗帷的凌厲眸光變得深沉。

「爺、大小姐被朱家退婚後,暫且安置在這客棧。」[消息都封鎖住了。]銀袍男子問「是。」韓十上前敲敲門,「大小姐,是我,韓十,我們爺來了。」

「是大哥。湘兒、夢兒,快幫我梳妝打扮,看我頭發有沒有亂?」荏弱的韓雪急忙轉動特制的輪椅來到梳妝台前,在丫環伺候下整理儀容。

「小姐,你這樣就已經夠好。」兩個丫環相視露出無奈的苦笑,望著臉上漾著懷春少女光彩的小姐,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小姐對爺一直隱藏曖昧的情榛,身為她貼身丫畫都看得出來。雖說大唐民風開放,但,他們畢竟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呀!

「好啦,夢兒,幫我推輪椅,我們快去迎接。湘兒,快去開門。」在門扉打開的同時門外偉岸英挺的身影映入眼簾,韓雪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臉蛋染上異常興奮的紅潮。

微服輕裝的銀袍男子正是傳聞殺人無數,冷血剽悍,名動天下的震岳王爺韓大將軍韓尊非!

只見他慢慢拿下斗笠帷帽,沒有任何表情的一張力鑿斧刻的臉龐,深如寒潭的黑色眼瞳平靜無波,無形迸發一股寒透刺骨的壓迫感。

「爺二夢兒和湘兒一福,不敢迎視他那冷凜如冰刀的視線。

「退下。」韓尊非從容的步進門檻,她們如獲特赦的退到韓雪身後。

「大哥,你是特地來接我的嗎?」

矮尊非不點頭也不搖頭,態度不冷不熱!「我另有要事,我已經安排好了轎子送你回家。」

矮雪嬌顏倏地黯然失去光彩,「噢!」

「放、心吧,我會為你討回公道。]嘴角浮現淡若似無的狠戾冷笑,剛硬的臉龐不透形色。

「大哥,我不需要公道,我只要……」你多看我一眼。

沒錯,打從她知道她不是爹親生的女兒,娘親被強娶過王府前肚子里就已經暗結珠胎,就連爹都不知曉,而大哥是唯一知情的人。如果他當年揭發她們,只怕今日就不會有她的存在。吞咽下心底的話,韓雪勉強擠出虛弱的笑靨,「我知道朱家是大哥的仇人,無論大哥要我怎麼做,我都心甘情願。」

他娘親劉氏,是朱家表小姐,因父母雙亡而投靠姓朱的親戚,而姓朱的看她年輕好欺,竟把她獻給性好漁色的王爺來討好,因此有了他。這位王爺年過不惑,有三妻四妾,卻膝下無子,得知此事再加上要杜絕流言,把劉氏迎過府,那年他娘才十七歲,才生下他就去世。

這些都是她費盡苦心探查出來的真相,也知道他為何會把她嫁予朱家,說不定朱家公子失蹤棄婚也在他計劃之中。

不過就算是被當作一顆報仇的棋子,韓雪也甘之如飴。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愛意毫無顯露,因為她是他的妹妹。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叫丫環傳達一聲。]無視于她含情脈脈的眼神,韓尊非倏的轉身離去。

靶情是他生命中最不需要的東西!

夜深人靜。

"還好沒人。"當外房的腳步逼近,窗扉輕輕被推開,隔著屏風正在沐浴中的韓尊非就發現有人進他房間。而且是個姑娘!。

是賊嗎?還是女刺客?不過這刺客未免太笨拙!

「快獲,她一定躲在這附近」而屋外一陣鬧烘烘的。

「這里不知道哪里可以躲?」紅姑自言自語,慌忙的左顧右盼,環顧四周,只見衣櫥都沒有,只有床下可以躲,白痴都一疋想得到!視線落到屏風後。她眼晴一亮,迫不及待的沖到屏風後——

「啊——」她趕緊捂住嘴。

燭光中一位披頭散發的男子正坐在巨大的木桶中,赤果果的,寬厚胸膛。一副可以容納數人的木桶里。光滑的古銅色肌膚泛著絲絨般的光澤-顆水珠滑過他胸口,她不禁吞咽了下口水!靶覺到口乾舌燥。趕緊轉開視線,梭巡性目光順喉結並往上爬,是張稜角分明的黝黑臉龐,額頭垂經濕漉漉的濃密黑發,諱莫高深的雙目比火炬還熠亮,正瞬也不瞬的注視她。

他沒有開口。沒有表情,就那樣沉穩自若的坐在木桶中。無形中散發著一股震撼人心的氣勢。

"抱歉"紅姑找回舌頭,趕緊轉過身,不知怎麼心頭如小雹亂撞。這又不是她第一次看到果男,夏天時衛義武館站滿一群打赤膊的男人,可是卻沒有一個能像他般給她如此大的震撼。

是她?那個長安城里正傳得沸沸揚揚的滯銷霉女,天下第一媒婆的千金衛紅姑。韓尊非不置可否,怎麼也沒想到兩人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

「我好像听到了聲音,給我一間間的搜。」

房間外俏王爺奸狎的笑聲揚起,拉回紅姑飄離的神智,她驚慌的轉身,[拜托、拜托,你房間可不可以借我躲一下。等他們走掉,我就會立刻離開,絕不會打擾你……呃,洗澡。」

掃過他袒果的男人陽剛身體,每一條肌肉都充滿力與美,比她看過的男人都還要強猛健美,她臉一熱的慌忙別開視線。

天哪!她居然像發情的花痴盯著男人的身體猛瞧,這一點也不像她。

「快開門,俏王爺到。」突然隔壁響起乒乒乓乓的敲擊,還有驚慌的尖叫以及拜見聲。

「該死的!」紅姑煩躁不已,這個色欲薰心的消王爺為了抓她勞師動眾,也不管是否擾民。

「下一間。」

她在人聲逼近時心亂了,東張西望無處藏身,被逼急的她看到木桶眼楮一亮,沖動的跳進里頭,也沒問他!

辦姑捏住鼻子埋進水里,水埋住了耳,掩沒了所有的聲音,微弱的燈影穿透水面映射在水底下他昂藏的身軀,她只看見……他一絲不掛的龐大身軀,順著結實強壯的胸膛而下,沒有一絲贅肉的小骯,還有……她眼珠子快瞪掉了,那黑壓壓的東西該不會是男人的……轟!她腦子瞬間空白。

矮尊非來不及制止她跳進水里的舉動,他依然不動如山,喜怒不形于色的臉龐上,劍眉跳動了下,這時門外吵吵鬧鬧。

「放肆,震岳王爺在休息,豈容你們放肆!]「誰敢搜就先問我手中的劍!]矮十和韓十一擋下了俏王爺的人馬,卻沒防到跳窗進來的老鼠。

[真是對不起,我的手下人太失禮了,原來震岳王爺也在客棧,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俏王爺陪笑的率從離去。

門外恢復平靜,也不過是須臾的時間。

[嘩!]紅姑憋不住氣的站起身,那一幕刺激太大讓她差點窒息,還吃到水,破功的沖出水面。她猛咳地吐出水,臉海里還殘存著影像,看過他壯碩的男人驕傲,圖算什麼,根本不夠看,她看過圖,親眼目睹去是生平頭一遭,沒想到男人的陽體就是這副德行。

天哪!她沒臉見人了。蹌皇的跳出木桶,腳滑了下,要著地之前,紅姑及時抱住水桶邊緣,難堪地抬起台,窘迫的與他四目相觸,她臉著了火。

[抱歉。]驚慌的站起跳開,卻撞到了屏風,在屏風倒地發出巨大響聲前,她飛快的搶救扶好。

懊險!辦姑喘口氣的乾笑,「還有謝謝你。」還好他不認識她。

[你衣服濕了]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平靜無波的輕逸,又勾引得她失控的心亂跳。

[沒關系、沒關系。」她臉河邡赤的邊道邊退,差一點踢到了椅子而跌倒、快退幾步,她勉強的站穩。

讓沒由來的笑意凝聚胸腔,韓尊非感受胸口有股奇異的情緒要迸發。

辦姑一邊乾笑邊回看來時的窗口。「我該走了。」

[可以走門口?]瞧她跌跌撞撞,似乎受到不小的打擊。

[不,我爬窗出去就好]免得被發現。得消耗剛剛在木桶里看到的東西!

憊是抹不掉在水里的震撼,是不是所有男人的小弟弟都是那樣子的丑不拉幾?她要去洗眼楮,免得長瘡。

她後退到窗口爬上,勉強的擠出虛弱的笑,「再見,後會無期。」「砰!」踢到了窗欞,直接摔了出去,發出了響聲。

「噗味!」迸出喉嚨,徐緩的,韓尊非再也忍不住的大笑。

[爺,出了什麼事?]韓十和韓十一听到響聲沖進門。

看到的卻令他們更震驚的是,向來不苟言笑、冷酷無情的爺居然在大笑,這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有個當媒婆的娘親是幸還是不幸?

須臾,雨停了!她也渾身濕透。

雨過天青後,落日餘暉在天邊形成艷麗的紅帳,大街人潮現,活絡了夜晚的長安,熱鬧的景象一下子淹沒了視線。

辦姑慶幸俏王爺沒追上來,心底懊惱不已,早知道就多抓一些吃的。

為了避免被娘的眼線發現,她躲躲藏藏的挑偏僻的路徑離開了熱鬧的長安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經過一座茶棚,里面傳來喧嚷的人聲引起她注意。

「听說那個震岳王爺要娶老婆。」

「你說的該不會就是曾率領剽悍勇猛的黑騎兵大敗東突厥,武功可以名列江湖前十名,被皇上冊封為震岳王爺的韓將軍?」

「咦,前一陣子不是听說韓將軍才嫁掉自己妹妹嗎?還是長安梅婆促成良緣,听說對方是開封第二富朱家。」

乍聞娘親媒婆的大名從別人口中說出,紅姑忍不住焙下腳步,拉長了耳朵聆听。不知道娘親又接下什麼怪親事?

「什麼逃訕良緣,明明是仗勢欺人,以權勢逼婚,誰不知道韓大將軍的妹妹是個殘廢。」

「真的假的,那對方願意娶?」

「當然不願意,後來呀︰!」男人小心的東張西望下,紅姑躲在角落,免得被發現。「我弟也在送嫁隊伍,他說從來沒見過嫁得那麼寒摻妁新娘,除了八人大轎,什麼采花嫁妝都沒有,我還听說後來新郎失蹤了,新娘也被退了回去,這婚事變成了笑話一樁。」

「也難怪,誰會願意娶個殘廢當老婆。」

「韓將軍得到消息,極為震怒,朱員外為平息韓將軍的怒氣,賠上一半身家財產,還賠上全國最大的金銅寶石西山礦脈。」得到富可敵國的礦產,年產足以動搖全國經濟命脈,這回將軍可削翻了。

「誰叫韓將軍是皇帝身邊紅人呢,位高權重沒有人敢得罪。」

「我還听說韓將軍生得一張鬼夜叉的臉,臉上還有疤,當初皇上欲為他指婚,公主一見嚇昏了才作罷。」他道听途說著。

「真的假的,難怪年紀那麼老了都還娶不到老婆,原來是其貌不揚,寡人有疾,呵呵……」

「還好韓老王爺替他預留後路,替他指了尤府千金。」

這種親事娘怎麼接下?也不想想那個韓大將軍多大歲數了,還老牛吃女敕草,真不要瞼,回去同娘親說……紅姑轉身之際,猛然想到她此刻可是逃難避禍中,怎麼還回去自投羅網。

「那麼這次媒也是梅婆接了?」

「沒辦法,那次親事沒做成,梅婆也要負一半責任。」

[這次梅婆再怎麼說也不能搞砸,否則冒犯了大將軍的權威,就算是御賜天下第一媒婆也保不了腦袋。」

「真可憐,什麼人不好得罪,得罪了皇上身邊的紅人震岳王爺。」

[可憐那如花似玉的尤府千金,都還未及竽呢,就要被迫嫁給一個大她一輪的老頭子,嫁過去大概也不會有好日子,我听說震岳王爺在沙場上殺人如麻,手段殘忍,曾經活生生的扭斷人的脖子……!]「哎唷,好恐怖……」

這種老夫少妻配大戶人家常見,三妻四妾不希奇,只是經由娘牽紅線,紅姑心里就是不舒坦,這也是為何她無意接手娘事業的原因之一。

辦姑低頭趕緊通過,免得被人認出她,此刻,她還是先自求多福,無能管別人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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