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愚每人 第三章
有人在吵架。
有人看热闹。
这天,屠杰伴著两个客户正要走进餐厅,转身之际,好奇地用眼角瞥向对街,突然拢起双眉,顿住了脚步。
懊眼熟的身影!
“那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瞧见的影像。“哇,奇迹出现了。”
老爹带著小孙子出现在街头并不算稀奇,但难得的是,精力充沛的他竟会敛尽气焰,甚至……哇靠,没看错吧?那张老脸竟是满满的愁绪。
他真的是那老对自己趾高气昂的老爹?
“屠先生?”
“抱歉,能不能请你们先进去?”心有旁骛,屠杰没多想的说。
“你不来?”
“要,当然要。”这张合约有近百亿的收益,他是白痴才会怠慢金主。“临时有点事,喔,王特助已经在里头等两位了,我一会儿就到。”眼前,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先厘清。
身随意动,屠杰下意识地移了脚步,想向前一探究竟。
无论平常那“鱼尾纹”是如何地对他狂妄、对他嚣张、对他张牙舞爪兼冷嘲热讽,但他毕竟是凌波的老爹,也是他未来的老丈人,若真教人给欺负了,他怎能坐视不管兼袖手旁观呢?
凌波知情后,会恨死他的!
而且,他好奇死了,究竟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让鼻子长在头顶的老爹愁眉苦脸。
两位金主才跨进餐厅电动门,正巧王致华久等不到人,跑出来张望,一见老板与金主背向而行……厚,丫杰是不想赚钱了?
“张先生、李先生,我等你们好久喽。”他眉开眼笑,示意跟在旁边的同伴先将金主引到贵宾室,再快步追出去。“丫杰?”
“你追过来干么?”
“还干么,你去哪儿呀你?张先生他们都在等你呢。”
“你先招呼他们,我看见……”
叭,怎么一眨眼工夫人全散了?连老爹都在他的注视下拦了辆车,跑了。
“该不会是我在作梦吧?”屠杰捏了下自己的脸颊,“啧,会痛呢,不是在作白日梦!老爹真跑了呀。”
唉,没戏唱了。
“你在嘟哝什么?”
“没事,走吧,我们进去吃饭,饿死我了。”这下子,连想立点汗马功劳的机会都没了。
原本盘算若老爹真遇劫,而他搭救成功,说不定老爹一个欣喜若狂就会早日解禁,允许他小小地沾染凌波,甚至可能哪根肠子突然直了,愿意让他上门娶人。
“丫杰,你刚刚到底看到什么?”
“唉,看到了一个化成水影的希望呀。”屠杰的话里嗟叹著王致华听不懂的哀怨。
电动门缓缓开启之际,他不死心地又再往街头瞄去。
“你今天真怪,说的话我全听不懂。”
“岂只是你,连我都不懂自己在抱什么希望呢。”他往特助的肩头一拍。“还不快去伺候两位大金主,我上个厕所。”
“好。”加快脚步走向贵宾室,想想,王致华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叮咛,“你别混了,快点来。”
“Yes!”玩笑地朝他行个礼,屠杰向另一侧前进。
卑说回来,刚才那个外型有点浪人味道的中年男人,很可疑喔,竟能让强悍又固执的老爹显现老态,他是谁?
脑子里的疑惑百转千回、不得其解,屠杰叹笑地模模饿扁的肚皮,才决定搁下这事,岂料经过自动开启的电动门时,就见一辆獭风般的计程车“咻”地扫进视线,停在方才老爹上车的地方。
有人下了车……咦,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真眼熟,再看到宇文伟的身影,他才认出。厚,不就是老爹跟勇士嘛。
他们又回来做什么?
这下子,八头大象也拖不走他了。
只是,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人意表,方才原班人马再度聚首,在同一个地点,一样是放大嗓门你来我往地嚷著,可这次不一样的是,老爹从怀中掏出个厚厚的信封,像是要拿给浪人旁边的斯文书生,但浪人怒斥著三字经,还伸手跟老爹抢过那个信封,三个人开始拉拉扯扯。
眼看著老爹不敌,慢慢地败下阵来……
“哇靠,这还得了!”一个箭步冲过街,屠杰压根没留心车水马龙,一心只想拯救佳人之父。
这会儿,他脑子里不再企盼老爹会欣喜若狂的解禁,或是能捞到什么好处,而是只有浮起一个念头--妈的,这年头的人心中还有法律吗?竟然敢当街行抢,甚至连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不放过。
耙抢老爹,待会儿被他逮到,绝对要--“乎伊死”!
“住手!”人末到,他声音就先喊出去了。“光天化日之下行抢,你们是穷到头晕了吗?”
“丫杰叔叔!”搞不清楚状况的宇文勇士咬著饼干喊人。
“屠小姐?”先听到威喝,再听到小孙子的喊叫,宇文伟有些慌了手脚。“你快走,走呀。”他小声地催促著跟自己纠缠的浪人,还忙不迭地想推开他。
小姐?
明明是男人的声音呀!
讶异地瞪著冲向他们的屠杰,斯文书生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先被他一个过肩摔给摔得四脚朝天。
“承斌!”始终在旁当花瓶的女人尖叫,扑上去扶人。
屠杰没空朝他们多望一眼,也没注意到两个人跌跌撞撞地相携逃命去了,因为看见浪人跟老爹还在纠缠,他大步跃前,敏捷地将浪人给绊倒,怎料浪人虽然被扳倒,却矫健地迅速稳住跌势。暗地里他在心中大喝一声好,然而来不及吆喝,见浪人似乎不死心地又要凑近老爹,他怒气再起。
“X的,你这抢匪还不放弃?”
放弃什么?还有,他口中的抢匪指的是谁呀?
见屠杰煞有其事的斥责,宇文凌风先是一怔,然后一脸怔茫地望向老爹,不懂这人干么一跳进来就开战。
“你?”勇士会冲著这人喊叔叔,他应该是熟人,但怎么个性这么火爆呀?
屠杰见他死都不肯撤,火了,冲上前左一勾拳、右一直拳,打得他连连向后跌退,并且正打算往他高挺的鼻柱痛下狠拳,来个最后一击时,突然就感到自个儿的脑门一阵剧痛。
哇,满天星斗!
“谁……打……我?”昏头晃脑的,屠杰蓦地软下双腿。
“老爹?”宇文浚风大惊失色。
“你快走。”
“可是……”
“这里我来处理。”东张西望,宇文凌风慌得提高音量。“你还不快给我滚?小斌,你杵在那干么?快过来,你们快点将他拖走。”
兜了一圈不知为何又跑回来的两人倒也机灵,收到命令后也不-唆,上前一人一边,硬架著浪人,逃之夭夭。
临走,还将老爹手中的信封给带走了。
“你们……抢……”脑门再遭一记重击,屠杰趴在地上,半逃诩抬不起头来。
宇文伟老泪纵横地看著离去的人,偷偷拭了把泪,再检查倒在地上的人。
情急之下,他竟能就近取材,拔起路边的水沟盖将屠小姐的脑门给打破!惫来不及佩服自己的力大无穷与马盖先的聪明才智,瞥见那颗倒楣的头颅鲜血直流,他心头不禁抽著气。
惨了,会不会下手太重了?
“别……逃……”血顺著发梢流进眼里,屠杰爬起来拚了命地眨眼,也眨不去满眼的红幕。
“你还真来劲呢。”宇文伟用力攫住他往前倾跌的追势,一方面搀扶他,另一方面则拖住他,不让他带伤追人。
屠小姐死不死是一回事,但那人是曝光不得的秘密,可千万不能被他追上呀!
头重重、脑钝钝,屠杰仍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谁敲得满头血的。
老爹竟然攻击他?
哇,他不想活了啦他,自己究竟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老爹不但表情凶狠地瞪他,甚至还举起那么重的水沟盖来砸他!水沟盖耶,他是从哪儿挖出来的?
被晕沉沉的黑幕罩上之际,屠杰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看来,老爹果然是宝刀末老!
眼皮跳了一整天,宇文凌波心不安宁。
出事了!
“铁定是有谁出事了。”自言自语,她迅速在脑中筛选、过滤,得到的答案是……丫杰!
不-唆,直接拿起手机去求证。
等了几秒,屠杰的手机没人接,宇文凌波感觉自个儿的体温正慢慢在下降中。下意识地吞著口水,她不死心地再试一次。
手机响了好久……终于,接通了。
“凌波。”
丫杰没事!
心中狂喜没超过一秒,她倏然察觉他的语调完全不对,不像平时的他那么活力十足,反倒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有气无力。
“你还好吧?”
“不好……”他简明扼要地报告自己的惨状,末了还可怜兮兮的送出一句,“我头好痛,失血过多,现在直发冷哩。”
“真的是你?”宇文凌波紧握著手机,花容完全失色。“真的是你!”
出事的人真的是丫杰!
“不是我是谁呀?要不然,你电话是拨错了?”搞不懂为何凌波重复了好几次同样的惊愕,可是,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想帮老爹退贼,结果贼儿成功地抢到财物,跑了;而他这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被打破头,倒了,栽在一个窝里反的老家伙手上。
想想,除了他,还能有谁比他更倒楣?
老爹竟对他怀恨至此、如此之深,思及情路迢迢,恐怕得再经历千辛万苦才能抱得美人归,他就好想哭!
“我找你好久了。”
“好,恭喜你已经找到我了。”他语气透著些许的烟硝味。“干么啦?”
“你别赌气好吗?我的眼皮跳了一整天,我……呜……你……我担心死了,你还讲这样!你现在人在哪儿?”
静默,屠杰不语。
“怎么了?”等了几秒,没听他吭气,她急了。“丫杰,你别吓我。”
“我在陈宏辛这里。”屠杰说得有气无力,听到隔壁产房隐约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他觉得脑袋上的洞裂得更大了,好晕呀。
“陈宏辛?”
“嗯。”
“你不是脑震荡?”
“嗯。”
“那,怎么会跑到妇科医院去?”她没想太多,直接将疑问月兑口而出。
“岂只是妇产科,你知道我现在躺在哪儿?”不说不气,她一问,他又怒气冲冲了。“待产室!”
惊吓过剧,宇文凌波半天说不出话来。
屠杰也呕得很。
讲完电话,他冷眼瞥向一旁藉此机会整他的两个老家伙。
“伟兄,你送他来我这里是对的。”这是陈宏辛笑里藏刀的赞同。
“这我清楚呀,凭老弟你跟这小子的交情,绝对有最顶级的医疗跟照顾。”这是“鱼尾纹”不怀好意的附和。
“我要转院!”屠杰闷闷地打断他们陈仓暗渡的交谈。
没人理他。
“那是当然。别的不说,老板亲自来验收医院的设备,我们一定会极尽所能地让他宾至如归。”
“所以喽,出了这种要命的事,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找老弟你啦。”
“承蒙伟兄这么器重我,我一定不负使命,救人第一!”
“屁话少说,我要转院,现在!”屠杰又闷又冷地呛声,再度打断他们的你来我往。
惫是没人理他。
“而且,你这医院近嘛,不送这,要往哪儿送呀?”
“没错没错,再怎么说,生意当然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生意?他们俩当他屠杰是商品呀?!
“我、要、转、院!”他气得快冒烟了。
总算,宇文伟丢了个你很吵的眼色给他,再一副你瞧瞧这小子多无理取闹的调侃神情,望向陈宏辛以取认同。
“他想跑耶,陈老弟,他这情形能让他跑吗?”
“那可不成!先别乱动他,让他躺著休息,再观察几个小时。”
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极有默契的你一言、我一句,不肯救屠杰出苦海,也不让他自个儿求生,就这么硬生生的将他软禁在待产室里头,听著两个待产的大肚婆,正拚了命的唉唉叫。
懊,好,好一个“宾至如归”呀!X的。屠杰咬牙切齿地暗谯。
表出去了,啥也不想啥也不骂了。他薄被一扯,直接将脸盖住,懒得听他们冷嘲热讽,静待佳人前来关切。
此时此刻,只有凌波的温柔可以抚慰他受伤过剧的身心呀!呜……老爹竟然攻击他,原来他对他竟是这么的怀恨在心。
他想眼不见为净,可宇文伟还不想放过他。“未来女婿呀,被子盖这么紧会断气的。”
算他孬种一个,气归气,但只要老爹开口,尤其是按上一个女婿的头衔,他就稍稍平心静气了,甚至很没志气地将被子掀开一角。
可是,他满腔怒气仍需要找个发泄的管道。
“陈宏辛。”
“啊,老臣在。”
斑,还老臣哩,想跟他油腔滑调,没用啦!耙跟外人勾结来陷害他,除了叫他滚蛋,没有第二条路走。
“你被开除了。”屠杰以极冷极酷的口气,决定将他扔出去。
当年他会接收这间妇科医院,是因为想了却父母行善救人的宿愿,正巧相识多年的忘年之交想换个环境,于是他以超低价接手这间经营得摇摇欲坠的医院,再交给陈宏辛,托他统筹打理一切,自己则乐得轻松,兀自当起藏镜人老板。
而陈宏辛很争气,不但撑起了快垮的医院,还将医院搞得有声有色,几年下来,已在业界闯出不小的名号来了。
可是,他今天决定跟这胳臂往外弯的老朋友翻脸,翻定了!
未来的老丈人不能开除,那,他开除变节的院长总可以吧。
却不料陈宏辛闻言,非但没有脸色大变,反而是忘我地仰首大笑,差点殃及两个大肚婆提早临盆。
“你要开除我呀?这就有点难了。”呵呵。“真不忍心看你失望的表情。”
“我不能?”
“嗯。”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领有免死金牌了。”
屠杰一愕。
“谁有这么大本事?”他说一,有谁敢大声喊二?
“你爸跟你妈!”实在忍不住,陈宏辛索性再笑个痛快。
一旁,宇文伟早就不客气地笑弯了腰。
暗室里,魏承斌跟杨淑婷正头靠著头。
“唔,你的舌功越来越进步了。”气息紊乱,他意犹未尽地伸舌舌忝了舌忝她的舌尖,还朝那片红唇狠咬一口。“光你这一招,就没几个男人招架得住。”
“真的?”
“骗你干么。”咸猪手上上下下地模遍横卧在怀的娇躯。“啧,人家是怎么说的?白泡泡、幼绵绵,过瘾!”
嘴唇被咬痛了,杨淑婷仍乐得呵呵媚笑,但想到了整个晚上所筹思的计谋,不由得揣起忐忑不安的犹豫。
“你觉得妥当吗?”
“废话!宇文家跟屠杰都是有钱人,这种肥羊不逮来宰,你还想宰谁?”他仿佛已然坐拥金山银山般的心满意足。“只要他们上了钩,往后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可是,对那个叫屠杰的男人,我没什么把握哩。”
“不会吧?你现在想给我玩怯场这烂把戏?”魏承斌凌乱的浓眉一竖,凶神恶煞的神采尽显。“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耍过人。怎么,事到临头,你他X的对人家于心不忍呀?”
“我没有。”
“没有?”怀疑的眼神冷不防地窜进凶狠的戾色。“还是,你真对人家姓屠的有兴趣了?”
“放你的屁。”忙不迭地呛回去,杨淑婷清楚得很,若她稍有停顿,疑心病重的魏承斌铁定跟她没完没了
“那你机歪个什么意思?”
她闷声末答。
“又怎么了啦?”
“他看起来满精明干练的,不像平时我们遇到的那种猪头。”
“这你放心,我都跟老爹打听过了,那个姓屠的看起来称头,不过却是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啦。”
“你确定?”
“安啦,你没见那天他冲过来,也不问个清楚,劈头就是朝我们一顿猛K,就像老爹形容的一样,没脑子、光只会动拳脚的二楞子一个。”说著,他朝她光果的狠拍一记。“打不赢他,我们不会逃呀?”
他虽然没读什么书,但脑子还不错,知道这事不能从浚风叔那里下手;因为他跟阿婷的底细,精得很的浚风叔早就从他那判无期徒刑的爸爸口中模清楚了,可是,老爹就不同了。
老爹肠子直,又因为爸爸跟浚风叔不但是小学同学,而且浚风叔在牢里时,也受了爸爸满多关照的,所以老爹对他也还不错,藉著电话问候的名义,他顺口问了几句,老爹就一五一十地将屠杰的身世背景全都跟他说了,毫无隐瞒。
连凌波跟屠杰之间的进展,也全都被他给套了出来。
想到女大十八变的凌波,那股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柔媚丰采,窈窕婀娜的年轻身躯,他不由自主的,身体又起了变化。
他的计画是双管齐下,这人跟钱,他都要!
“喝?”
“嘿嘿。”色眼迷蒙,因强烈欲念而微颤的双手从那尖挺的双峰慢慢地滑下,探进神秘的幽谷。
杨淑婷猛地吸了口气。“你还来?”
“你不行了?”
不行?
她扬起一抹狐媚娇笑,抬起玉腿盘在他腰际,冷不防地一个扭身,将放声狂笑的魏承斌给压在身下。
“唷,这么凶喔?”
“就让你瞧瞧,我行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