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一个老婆 第九章
见杏儿一直还是有点犹豫的样子,始终没有同意,他体谅的说:
“要不,你先暂时睡隔壁那间,等到比较能适应时再说好不好?”
濒达体贴的心意反倒让杏儿霎时下了决定。
“不用了。”
“真的?”
他惊喜又担忧的神情,让她情不自禁的靠过去偎在他胸前,点点头。
“我想,我已经习惯身边有你了。”
他将她搂进怀里,轻轻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杏儿,我们结婚好吗?”
他感觉怀中的杏儿僵住了,然后她从自己怀中撤退,眼中闪着戒备的光芒。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结婚?”
“你还不想结婚?”
“太突然了。”
“是我的求婚太突然了?或是你的心还无法接受我?”
“我……”
“你认为我的表现不好?还不足以让你能信任的将一生交托给我?”
“不,不是这样。”
“你不愿嫁给我?”
“没有啊!只是,你确定吗?”
“为什么不确定?我要你每晚名正言顺的睡在我怀里。”
“我并不在乎啊!”
“可是我在乎,我不要你心里有一点一丝的委屈。”
他的话让她感动得无法言语,这个男人实在让她舍不得不爱他。
“如果这是你所想的,那我们就结婚吧!”
他欢呼一声,一把将她腾空抱起,转着圈圈,杏儿双手搭在他肩上,瞧他笑得那么高兴,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逸去了。她笑着抗议:
“霍达,我的头被你转晕了,快停下来。”
他听话的马上停下动作,见她微张着嘴,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一抹幸福的神采闪在眼里。他看呆了,不自觉的喃喃低语:
“杏儿,你好美。”
“当我们老得牙齿都掉光、头发花白时,你还能这样想就好了。”
“那时你是个小老太婆,而我是个小老头,我们仍是相爱的一对。”
两人相拥而立的沉浸在他所描述的美好世界里,他将脸轻贴在她发上。
“杏儿,我们什么时候回南部见我爸妈?”
“都听你的。”
“这个星期就回去好不好?他们等着见你已经等好久了。”
“他们会喜欢我吗?”
“当然,你是人见人爱的小傻瓜,谁会不喜欢你?”
靠在他的怀里,虽然没办法看到自己的脸,不过她相信自己这时一定笑得像个真正的小傻瓜。
他将她微微推开了些,伸手进口袋,然后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轻柔的将戒指套上她的手指,并把她的手整个包在自己拢合的双掌中。
“刚认识你时我就买了这枚戒指,今天终于能将它套在你手上了。喜欢吗?”
杏儿低头端详着手指上的戒指,点点头,眼眶里不觉盈满了泪水,眼泪顺着颊边滑落到他手上。
“说好不许再掉眼泪的,怎么又哭了呢?”
“这次不算嘛!”
“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改天我们再去挑枚你喜欢的。”
“不要,你已经送我两枚戒指,不要太浪费钱了。”
“两枚?”
他纳闷的看着她。
“我只有送你这枚啊!怎么会有两枚?”
她拉出用项链穿着挂在自己胸前的戒指,凑到霍达眼前。
“还有没有印象?”
他端详了半天,摇摇头。
“还记不记得上次阿杰说要送我戒指?就是这一枚。”
“这一枚?”
“那年他刚好带在身上,我都还来不及挣月兑,他就帮我戴上了。”
“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联?”
“因为这是你的戒指。”
他惊讶的睁大眼注视着杏儿,再看着戒指。
“我的?”
“嗯。”
她将戒指从他手中抽回来,放在自己掌中轻轻的抚试着它内侧刻的“达”字。
“这上头还有个‘达’字。”
“那阿杰上次还说有人早就把你定下来了……这小子,原来他是故意的。”
“看你那样子,好象要找阿杰拚命似的,真是个醋坛子。”
“谁教你们都不说清楚。”
“我那时也不知道这枚戒指是你的。”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回你请阿杰来陪我的时候聊起来的。”
顿了一会儿,他领悟过来眉开眼笑的圈起杏儿的手,将戒指包在两双手掌里。
“瞧!原来阿杰早就替我将你定了下来,难怪我一见到你就放不开你了。”
“如果那时阿杰是将自己的戒指给我呢?”
“事实是……那枚戒指是我的,所以这个如果不成立。”
“都是你的话。”
“因为我每次说的都对啊!”
“我说不过你。霍达,以后你如果欺负我,怎么办?”
他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让两人的心贴着心,感觉对方的心跳。
“我的小傻瓜,好不容易你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怎么会舍得欺负你呢?”
杏儿在他怀中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霍达,我怕……”
“怕什么?”
“太幸福了,会让老天爷红了眼。”
“不会的,老天爷会因为我对你的心而感动。”
“真的?”
“我真该打你一顿的,你到现在还会怀疑?”
“没有啦!”
杏儿将眼睛轻轻闭上不再说话,放松了心倚靠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才轻声的低语:
“我相信你。”
庇别霍达的父母返回台北时,夜已经很深了。霍达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手将杏儿的手拉过来,交握搁在自己的大腿上,两人都没开口,偶尔互相交换个眼光。
杏儿轻叹了口气说道:
“霍达,他们对每个人都是那么好吗?”
“谁?”
“你爸妈啊!”
“对别人好是客气,对你好是当然的-!”
“为什么对我好是当然的?”
“好不容易儿子终于有人要了,不对你好怎么行呢?”
“你常常带女孩子回家?”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你过去的纪录又不是很好。”
他将她的手紧握了一下,侧过身给她一个微笑。
“就是因为不曾有过,所以他们才会那么高兴。”
“真的?为什么你都不曾带她们回家?”
他索性将她整个人拉过来,快速的给了她一个吻。
“因为她们都不是你。”
杏儿心满意足的轻轻在他唇上回了一吻后,她将自己的身子轻轻偎靠着他的肩。
“你喜欢他们吗?”
想到他们对自己的呵护有加,杏儿嘴角的笑不觉更深了。
“哦,霍达,要不喜欢他们真的太难了。”
“那就没问题了。”
“但是,霍达……”
“怎么了?”
“你有没有跟他们提起我家里的情形?”
“杏儿,我都跟他们说过了,你别担这个心。他们爱我,所以也会爱我所爱的你。”
“真的?”
“当然,你现在可以放心的嫁给我了吧?”
“嗯。”
“嗯?这代表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
“你明明知道还故意问我。”
“那就代表好-!”
她笑着捶了他一拳,他接住她的手,反握在自己手中。
“杏儿,我会对你好到让你永远不会后悔嫁给我的。”
杏儿吻了吻他的下巴,为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两人都沉浸在甜蜜的沉默里,她渐渐在舒适的静默中进入甜蜜的睡梦中。
当霍达注意到那辆车不对劲时,对方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后头朝自己这个方向冲过来,在来不及闪躲的那一-那,他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保护杏儿。
在车子被强大的撞击力量冲向路肩时,他的最后一个动作是用自己的身体扑盖在杏儿身上,然后便昏了过去。
当杏儿的名字一进人昏昏沉沉的神智里,霍达马上清醒过来,不顾后脑传来的阵阵剧痛,他四下搜寻着杏儿。
他看见她时泊泊的血正从她的发缝里涌流出来,她身上还有几处伤口也正淌着血,映得杏儿那张苍白没半点血色的脸,更是惨白得吓人。她整个人还陷入昏迷中,他顿时脑海一片空白。
车窗外传来敲击声,有人影在晃动,他回过神来,马上采取行动,在发现无法越过杏儿将她那边的车门打开,而自己这边的车门也因为被撞击而凹了下去时,连迟疑都没有,他便赤手尽全力将玻璃打破。这时已经有几个热心的救援者正手忙脚乱的将车门整个拆了下来,他们轻轻的将霍达扶出来。还来不及替他急救,他使一把推开了他们,冲到才刚刚被人抬出来的杏儿身边,她的情形让他的心开始抽痛,他轻轻拍着她的颊,唤着她的名字,然而她一点点反应都没有,冷汗又开始直冒上来,这时有人喊着救护车到了。
当杏儿了无生气的身体在他眼前被抬上救护车时,霍达再也支持不住的双脚一软,整个人陷入昏迷的空白世界。
头上传来一阵阵的抽痛让杏儿醒了过来,她缓缓睁开眼整个房间都是白色的。
“杏儿!靶谢老天爷,你终于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静薇为什么那么紧张?她紧皱着眉,自己的头怎么那么痛?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最后的记忆是自己靠在霍达肩上睡着了,他们正要回台北,他在开着车……开车?
“霍达呢?他在哪儿?”
“他没事,你们出了车祸,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霍达呢?他有没有怎么样?”
“他严重脑震荡,昏睡到现在还没醒。”
一直站在床边的阿杰开口回答她的问题,静薇生气的回头瞪着他。
“你何必那么老实的跟她说呢?”
“我们又何必瞒她呢?反正她一定会吵着要见霍达。”
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杏儿越听越担心。霍达,他到底怎么了?她急得倏的坐起,将被单一掀,正待将脚移到床边,整个人便怔住了,她的腿……
“杏儿,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静薇,她努力的想要从自己的腿上得到一点反应。
“杏儿,你是不是觉得哪儿不舒服?怎么了?”
不可能,老天爷不可能对自己那么残忍!她惨白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腿,努力的想挪动它们,它们还是好好的连在自己身上,只是……自己无法命令它们动作。
“我的腿没反应。”
“什么?”
静薇和阿杰都震惊的站在那儿,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没办法挪动它们,它们没反应。”
稍微回过神来的阿杰,努力的让声音从喉咙发出来。
“杏儿,你不要太紧张,我先去请医生来检查一下。”
向静薇使了个眼色,他使跨着大步走了出去,静薇坐到床沿,握着杏儿的手安慰着她。
“没事的,杏儿。”
杏儿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她还没能从这件事情中恢复过来,只是白着一张脸痴望着自己的两条腿。
阿杰和医生回来时,杏儿仍然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过,而静薇是一脸无助的望着她,看到他们回来,她好象溺水的人抓到浮板般的跳了起来。
“阿杰,杏儿她……”
“我们先听听林医生怎么讲。”
医生站在杏儿前面,握着她的脚轻轻抬高了些。
“有没有感觉?”
杏儿摇摇头,静薇心急的问道:
“林医生,怎么会有这种情形呢?”
“可能撞击时有伤到脊椎而引起的,有时是暂时性的,持续性的做一段时间的复健就会复原了。”
阿杰单刀直入的问:
“复原的机率有多大?”
“我们需要先找出原因后,才能告诉你们复原机率有多少,而且病人自己的意志力也会让复原机率提高不少。”
一直低着头的杏儿忽然轻声的说:
“对不起,我觉得很累了,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医生点点头说道:
“这段时间你多休息,明天我会安排让你照个片子。”
“可是……”
阿杰扯着静薇的手,制止了她的话,跟在医生身后走了出去。
“杏儿,那你休息一下,我们先去看看霍达。”
一提起霍达的名字,杏儿的眼睛闪了一下,她点点头,用被单将身体盖好,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静薇不安的挣月兑被阿杰握着的手,小声的说:
“我们是不是应该留在这儿?我不放心杏儿。”
“她自尊心那么强,这件事情她一定一时无法接受,要先让她静下心来。我们留在这儿也是没用的,只会让她心里更难过。”
静薇的眼泪流了下来。
“阿杰,怎么会变成这样?已经三天了,霍达都还没清醒过来,而杏儿可能……”
她哽咽的说不下去,阿杰叹了口气,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胸前。
“现在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来,把眼泪擦干,我们去看看霍达,他爸妈一定也很担心杏儿的情形。”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杏儿没睁开眼,但泪缓缓的流了下来。
老天爷,这是否是你的安排?我和霍达终究无法共享幸福的日子?
一思及霍达,杏儿的泪流得更凶了。霍达,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会因为自己的不良于行而嫌弃自己吗?
不会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很笃定的告诉她,霍达一定会将自己视为他的责任。
责任?她最怕的就是成为别人的责任。
想想妈咪,不就是硬生生的因为自己而累死的吗?
另一个声音反驳着前一个声音。
“她不是累死的,她是意外死亡的。”
前一个声音马上响起。
“她就算不是意外死亡,迟早也会因为你而累死。”
两个声音互不退让的争执着,杏儿蹙紧眉头倾听着。
“她不是累死的,她是因为出了车祸而意外死亡的。”
蚌然,霍达愤怒的声音响起,杏儿倏的睁开眼睛。霍达,她的手下意识的将被单紧拧成一团,霍达,她不能让他重蹈覆辙。
像妈咪。
不行,妈咪已经因为她而死,她不能让霍达也因为要照顾她而心力交瘁。
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她的眼光在房里狂胤的扫视着,额头的汗滴落下来,她举起手来将汗拭去。忽然,插在手臂上的点滴管吸引住她的视线,顺着管子再往上看去……
玻璃瓶子!
杏儿猛的坐起身,对呵!如果自己不存在,不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
如果自己不存在?
心底的那个声音马上就开口了:
“可是如果你死了,你会好想霍达的,霍达也会想念你的。”
前一个声音马上又反驳道:
“你希望让自己成为霍达的负担吗?”
“我不要。”
她双手扶着头,扑在床上将头深埋进枕头里,迭声的低声哭喊着:
“我不要,我不要。”
濒达,我该怎么办?
棒了许久、许久,她才将头抬起,第一个进入眼中的是自己手上的戒指。
“那时你是个小老太婆,而我是个小老头,我们仍是相爱的一对。”
“瞧!原来阿杰早就替我将你定了下来,难怪我一见到你就放不开你了。”
“别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濒达!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包括面对死亡。
再依依不舍的看了手指上的戒指一眼,杏儿轻轻落下一吻,将它月兑了下来,一起穿入挂在颈子的项链上。别了,霍达!
她把点滴架上的瓶子拿在手上,躺回床上,待一切就绪后,猛的手一挥,将瓶子往床边的柜子大力敲去……
他们在普通病房找到了霍达的父母。霍达的情形好转了很多,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清醒过来,他的父母才刚松口气,便赶着要过来探望杏儿的情形。
四个人刚好在楼梯口碰头。段淑瑶一见阿杰便急着问:
“阿杰,杏儿怎么样了?”
静薇才刚止住的眼泪闻言又开始往下掉,在一旁的阿杰用手扶着她的肩,边向他们坦白的说出杏儿的情形。霍达的母亲一听到杏儿的腿可能不良于行时,眼泪便不断涌了出来,哭倒在丈夫怀里。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他们那天要开车回台北时还那么高兴……”
濒正冈沉重的问阿杰:
“医生怎么说?”
“明天安排杏儿照X光,林医生是说得很乐观,要等看过片子以后才知道。”
“她现在……”
阿杰摇摇头,叹了口气。
“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好了,待会我和静薇再去陪她。”
“我想去看看她。”
“霍妈妈……”
不理会阿杰阻止的话,她将眼泪拭去,拉着静薇就往杏儿的病房走去。
“静薇,陪霍妈妈去看看杏儿,这个孩子怎会那么命苦。”
说完她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原本就已经在一旁流着泪的静薇,禁不住的哭出声来。
“霍妈妈,看你们两个人这种情形,还是暂时不要去的好。杏儿的自尊心强,这种事情已经让她很难以面对了。不然,等明天医师看完片子,看情形再说,好吗?”
“霍妈妈,阿杰说的也很有道理。今天我和阿杰会留下来照顾她,等明天她心情好过一些了,再去看她,好吗?”
她勉强同意他们的提议。
“霍达情形还好吗?”
“医生说应该随时会醒过来,现在比较让人担心的是杏儿的情形。”
“霍达那么在乎杏儿,如果杏儿真的……唉!”
静薇的话让四个人都沉默下来,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一会儿,阿杰才开口安慰大伙和自己。
“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悲观。”
深深的叹了口气,霍正冈夫妇才几天工夫而已,就彷佛老了十岁。
“你们先回去陪陪杏儿吧!这些日子你们可能要多费点心了。”
“霍伯伯,我们是那么久的好朋友,还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和静薇先过去了,明天看情形再联络。”
阿杰和静薇才刚走出电梯,就看见走廊另一端似乎有什么事发生,好几位护士都往那儿来来去去,静薇有些不安的拉住阿杰的袖子。
“阿杰……”
阿杰已经大跨步的往那儿走去,两人一走进病房,里面的情形让两人怔住了。杏儿睁着一双眼仰望白色的天花板,手腕被绷带绑住,固定在床边,一瓶血浆挂在点滴架上,鲜血缓缓的顺着注射针管流进她体内。有位护士仍在处理着地上的碎玻璃。
“小姐,怎么回事?”
“陈小姐将点滴瓶打破割腕自杀,还好发现得早。”
阿杰和静薇就站在那儿对望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护士小姐收拾完后,临走前看看杏儿,又交代着:
“你们多陪陪她。”
阿杰陪护士走到门边,她轻声的说:
“病人心情还没平复下来之前,尽量不要让她一个人独处。”
他点点头,同她致谢,将门关好才走回房里。静薇坐在床沿,手轻轻抚着杏儿泛白的手。整个病房除了瓶里、管里的血浆外,彷佛成了白色世界。
阿杰走向床侧,静薇求救似的眼光看了看阿杰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望向杏儿。她仍是睁着一双大眼仰视着,忽然开口时,那飘忽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霍达的情形怎么样了?”
“他随时会清醒过来。”
只见她眼睛眨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枕上。
“别跟霍达说我的情形。”
静薇已经热泪盈眶,泣不成声的哽咽着:
“杏儿,你别这样子,霍达会很难过的,你还有我们大家啊!”
她轻叹一声,将脸别开看向窗外。
“就跟他说我死了。”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霍达对你的心,他会照顾你的。”
“我就是因为不想拖累他。阿杰,他的生活中多了我这种……”
“你就不替霍达想想?”
“看到我这种情形,他会觉得更内疚,我不要让他那么痛苦。”
“他那么爱你,告诉他你死了,他会生不如死的,你想过没?”
她没有回过头来,只见她肩头抖动不已,良久才幽幽的说了句:
“长痛不如短痛,时间一久,或许他就会忘了我。”
他一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尽是一片白色世界,隔了一会儿,现实便进入他的脑海里。他猛然坐了起来,一阵昏眩让他几乎又要倒回床上去。
杏儿,杏儿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大声嚷了出来,马上便有人影在他眼前晃动。
“儿子,你觉得怎么样了?”
“爸,你怎么会在这儿?杏儿怎么样了?”
“达达,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妈,杏儿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啊!”
“她没事,你先把自己的伤养好。”
听到她没事,他只安静了几秒钟就挣扎着要起床,霍正冈夫妇一人一边将他扶住。
“达达,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看看杏儿。”
“你现在哪儿都不能去,你得先将自己的伤疗养好。”
濒达努力挣月兑两人的手。
“爸,你让我去看杏儿一眼就好了,我会乖乖的回来躺着养伤,好不好?”
“不行,你才刚清醒而已,怎么可以马上就到处乱跑?医生交代要你好好躺着。”
“爸,我只要看杏儿一眼就好了。真的,只要一眼就好了,我保证,爸。”
“不行。”
“爸。”
“不行!”
“就算妈妈求你好不好?达达,你就别让我们两个老人家担心了。”
濒达马上抓着她的手,哀求的说:
“妈,你最疼我了。你让我去看杏儿一眼就好了,好不好?”
“达达。”
“妈,我求求你。我只要看到杏儿,就马上回来乖乖的躺着,真的,我保证。妈,我求求你!妈。”
她已经忍不住的泪流满面,面对着唯一儿子的苦苦哀求,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睁着泪眼,她注视着自己的丈夫,霍正冈叹口气。
“儿子,你就听爸妈的话一次,先好好躺着休息。”
“爸,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让我去看杏儿?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她没事,我才能安心。爸,你就让我去看看她,我求求你,爸。”
段淑瑶哽咽的说:
“达达,我们都已经告诉你杏儿没事了,你怎么不相信呢?”
“不,如果她真的没事,我一睁开眼就会看见她,她不可能不在这里。”
“她才刚回病房休息,明天我们再带你过去看她,好不好?”
“妈,你们都骗我,我要见杏儿,我要现在立刻就看到杏儿。”
“达达,妈求你,你别那么固执好不好?我们明天就带你去见杏儿,好不好?”
濒达低吼着:
“不要,我现在就要看到她,为什么我要等到明天?我马上就要看到她。”
“达达,你现在不能看她。等明天,好不好?”
濒达开始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让我看杏儿?她怎么了?妈,杏儿究竟怎么了?你说y黹琚I妈,你告诉我啊,杏儿究竟怎么了?”
“达达,不要这样。你就听妈的话吧!”
“妈,杏儿究竟怎么了?”
濒达两手用力握住母亲的双臂怒吼着,段淑瑶泣不成声,只是流着眼泪。霍正冈吼了一声,将霍达的双手用力扳开,将妻子拉进自己的怀里,怒斥着他:
“儿子,她是你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她说y陧H”
“爸,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告诉我杏儿怎么了?为什么?”
“因为杏儿已经死了。”
阿杰的话让房里的三个人都静了下来,霍达不信的看着他,而霍正冈夫妇则是讶异的眼神。
“阿杰,你说什么?”
“霍达,你不要为难你爸妈了,你要答案,我现在就给你答案,杏儿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这两个字在霍达的脑中不断回响着。
死了?他猛摇着头大吼:
“我不信,你骗我。”
“这是真的,她是当场死亡的。”
“我不信,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他哑着嗓子哭喊,腿一软跌坐在床上,垂着脸,眼泪滑落在被单上。阿杰走到他身边,安抚的将手放在他肩上。
“霍达,人死不能复生……”
濒达拨开他的手,猛的站了起来就往门口冲去。段淑瑶迭声唤道:
“达达,你要去哪儿?达达。”
“我不信,你们都骗我,我自己去找杏儿。”
阿杰和霍正冈连忙将激动的霍达牢牢压靠在墙上,霍达还在挣扎着怒吼。
“啪!”一声,大家都怔住了,包括出手打人的霍正冈。
濒达静静的注视着从小到大都不曾打过自己的父亲,霍正冈眼里闪着泪光。
“虽然我和你妈只见过她一次,但她是你选择的终身伴侣,杏儿有个什么,我们也都是一样的难过,但是你这样不是让我们更难过吗?看看你妈,从小到大舍不得你受一丁点苦,你现在这样子,是在折磨谁?是你妈?是我?还是你自己?”
濒达的眼光越过他们,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猛擦着泪,望着自己说不出话来的妈妈。
“你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孩子,你还有我和你爸啊!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们实在心疼哪!”
濒正冈扶着走到身侧的段淑瑶,沉重的叹口气。
“走吧!让他冷静一下。”
他们走出去后,阿杰走近霍达身边,他说:
“霍达,你要振作一点,如果杏儿知道你这样,她会有多难过。”
他仍然不语的低垂着头,阿杰轻叹一声,悄悄的往门口走去,手才刚碰到门把,身后传来他低哑的声音:
“阿杰,谢谢你。”
他一回头,霍达仍没抬起头来,热度已经减弱许多的夕阳透过玻璃投射在他身上,他整个人了无生气的坐在那儿。想到在另一间病房的杏儿,阿杰顿时觉得眼眶一热,几乎要冲出口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等这两个人的情绪都平静一些再好好的跟他们谈谈吧!彬许事情仍有转圜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