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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锁南厢 第三章

作者:楼心月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逐渐深沉,月华躲入云羼,南湘翊悄悄低头,发见怀中人儿早已经睡着。

她放柔动作,抱起恋儿回房,一路上步伐极轻,深怕惊醒了她。

将她放进床褥之后,她看着那张恬静小脸,温柔地拂开额际细发,倾身在粉扑扑的面庞上印了记浅吻,起身之际,一道轻轻细细的嗓音逸出──

“他们说-也是来争娘的地位,可是我觉得,-和秋姨不一样……”

“嗯?”正欲离去的步伐收了回来,南湘翊讶然转回身。“-还没睡?”

“我以后可不可以常去找-?”

南湘翊挑挑眉。“-不是很讨厌我?”

恋儿摇摇头。“-和我原先想的不太一样……”

她淡淡地笑了。“睡吧!别想太多。”

走出房门,月华下一道斜倚亭柱的颀长身影攫住南湘翊的目光。

“恋儿睡了?”雍莫离轻声问。

南湘翊默默地迎向他,与他并肩漫步在月光下。

“你都看到了?”

“那是-们共同的秘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他答得有点小无赖。

这家伙!讲这种话还敢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她睨了他一眼,说道:“你根本没忘,对不对?”

雍莫离微笑,没否认。

“既然记得今天是恋儿的生辰,为何不陪她,放她一个人含泪落寞?”她质问道,没发现自己的口气多像是为受了委屈的孩子抱不平的母亲。

雍莫离玩味地偏头回视她。“-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一愣。对呀!她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当了一夜的假母亲,就真把恋儿当成她的孩子了?

“恋儿不想我知道,我就当我不知道,就像她明明想要人抱,我们也要假装成自己冷,需要她来取暖是一样的道理。”

她微讶,而后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孩子好骄傲,像你。”

雍莫离拿它当赞美,快乐地点头道:“不像-吗?”

南湘翊神色一僵。“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女儿。”

“个性像我──”

“烂个性!”她加强补充。

雍莫离接受度强,认同地改口,“好,烂个性像我,俏脸蛋像。”

“她像的是她母亲,我只是刚好长得像阁下的亡妻罢了!”她死都不当第二个单秋娘,他少暧昧得像恋儿是他俩的女儿一样。

“-还是知道了。”雍莫离苦笑道,神情中有一丝无奈。

“你早知道瞒不住的。”

对呀!他早知道这种公开的秘密是不可能瞒得住的,以他的个性,绝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为何还──

她恍然大悟!“你故意的!”

“是啊!”他承认得好大方。

丙然没错!

他故意要众人瞒着她,并不是真的不想让她知道,而是要让她自己慢慢去挖掘,在探索中,自然而然也将他惦念于心,层层刻画痕迹!

他不需要做什么,就已经让她日里夜里想的都是他。

“你这个……这个……”找不到适当词汇,她微恼地瞪住他。

“小人?无赖?混蛋?”他热心地提供意见,替她解决困扰。

“对!就是小人、无赖、混蛋!”

就说吧!她资质差,只会拾人牙慧,没啥自创性。“我还是成功了,不是吗?”

“谁、谁说的……”她脸色一沉,扬声就要反驳。

“我说的。”定下步伐,雍莫离伸出手,揉弄她胸房。“我在-这里。”南湘翊倒吸了一口气,惊惶退开。雍莫离如影随形地欺近,顺势将她搂入怀中,灼灼烈吻烙了下来,吞没了她诧异的惊呼声。

狂炽如焰的吻很霸气,不容拒绝地辗转探吮,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勺,吻得更为深入,强迫她与他一起焚烧、一道沉沦。

又来了,那股晕眩般的迷乱搅得她热血沸腾,胸口窒闷得像压着什么东西,疼得不能呼吸……这就是焚烧的痛苦与快感吗?

“别……”

轻弱的申吟逸出唇畔,他听见了,停住动作,深思地望着她。

南湘翊用力推开他,喘着气,酡红的颊腮,泛着引人遐思的娇媚风情。

他的眸光更为深沉,不由自主地低唤,“清……”

“我抚慰你的女儿,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她怨愤地指控。

雍莫离回过神来。“我不会道谢,那是-应该做的。”

他还是狂妄得令人讨厌!她气愤的心想。

没错,她和他是有一个月之约,只要他开口,她会照办,但不管怎么说,她今晚做的并非他的要求,而是发自内心的在疼惜那思念母亲的小女孩,他有必要视作如此的理所当然吗?

“你这个──”她又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色鬼?婬魔?烂人?”他扬眉,又换了另外几个呛辣词句给她选择。

“对!色鬼、婬魔、烂人!”

没意外的,她还是只会附和。雍莫离叹了一口气,开始感到忧虑了。“我现在好担心,我跟-生的孩子若像-一样笨的话,该怎么办呢?”

他未免忧虑过了头吧!南湘翊磨着牙,抡起的拳头不知该往哪儿挥。“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别逞强了,恋儿好想要一个弟弟呢!再说,啸南堡将来也得有个人继承,我是没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啦!但恋儿说过,她最大的愿望是嫁人,所以我是不必指望她了,还是趁-我都还能生的时候,尽快再孵颗蛋出来。”

“恋儿真的这样说?”嫁人?好伟大的志向。

“是啊!她还立誓要嫁个比娘的男人更称头的俊相公呢!我这破啸南堡,她可一点都不看在眼里。”他用很想哭的语气转述。

娘的男人?破啸南堡?多么有趣的形容词,的确很像恋儿会说的话。南湘翊笑忖。

“活该!都是你的遗传得不好,不然恋儿怎会跟你一样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是,都是我的错,我遗传得不好,我对不起。”

呃?怎么会扯到这里来的?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对话像极了老夫老妻在话家常,为他们可爱的儿女烦恼……

老天!他们父女一定要这样轮番上阵吗?她招架不住啊!

她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一遇上他,再冷硬的心防,也会不自觉的教他给撤去,为他软了心。

“是你遗传不好,干我什么事!”她板起脸,故作冷硬。

“当我必须与-结合时,那就有关系了。”他还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

“你──”她恼怒地瞪他。“你就是这样招惹单秋娘的吗?”烂男人,没格调,没操守、没志节──总之就是烂到底了!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言论,他挑起眉,也不辩解,就是瞅着她笑,笑得很邪气,很耐人寻味。

“你笑什么?”

他笑她没发现自己微酸的口气,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滴水,足以穿石,只不过那颗石头未必会发现。他早已渗入她心头,但他不打算点破。

这女人的嘴硬程度可不输恋儿呢!

烂个性?呵!都还不晓得像谁呢!

“这一点也不好笑。”她闷闷地道。“单秋娘真的很爱你吗?”

“这个-得问她,要不要我替-找个招魂道行高些的道士?”他似是谈论天气般的淡淡道,有着四两拨千斤的意味。

“你知不知道外头的人都怎么说你?他们说是你的寡情,逼她走上了绝路。”她加强语气。

“哦!”他点了下头。“然后呢?”

惫然后?她看着他,“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啊!”他眨了一下眼睛,一派纯真的问:“我需要解释什么吗?”

她不敢置信的说:“被说成逼死爱妾的冷血负心汉,你还问我要解释什么?”

“不然要怎么解释?-教我。”他很乖、很听话,从善如流的配合她。

为什么每次和他没说几句话,她就会有心跳几乎要停止的感觉?南湘翊用力吸了好几口气,简直拿这存心避重就轻的男人没辙了。

雍莫离低低笑了,不再逗她;虽然她西施捧心、努力忍耐不敲烂他的头的模样很可爱。

“我只问,-信我吗?”

“你烂归烂,程度还算普通,应该还没烂到登峰造极才对。”她给了一个中肯评论。

程度普通的烂?雍莫离皮笑肉不笑的说:“真是谢谢-多余的解释喔!”

“你就甘心任人说成是造成一尸两命悲剧的冷残男人?”

看来她知道的还不少嘛!雍莫离垂眼心忖。

“众口悠悠,我理会这些做什么?堵得了一张嘴,堵不了所有人的。”他出其不意地探手,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再度得逞地将唇印上她的,同时送出最后一句──

“我只想堵-的。”他的动作同样快得让她来不及惊叫。

他的吻灼热得像要烫伤了她,既狂且烈,教她无从拒绝。

她不是没被如此对待过,祁灏也吻她,也曾狂热如火,但是除了唇角磨破了皮的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不知道雍莫离是怎么办到的,他所带给她的痛与麻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强烈的震颤了她的心扉。

靶觉到她窒痛般的喘息,雍莫离缓下动作,极温存的柔柔吻她,像在呵宠着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他怜惜地护住她轻颤的娇躯,大掌柔缓地轻抚她的背脊,绵绵密密的吻与她缱绻厮磨,温柔得像是怕碰疼了她。

这般柔得足以滴出水来的柔情,世上没几个女人能抗拒,纵是刚冷如南湘翊亦然。

如此的护怜姿态,教她没来由地泛起淡淡的酸,心头一阵揪拧。

直到感觉胸前一阵凉意,她倏地清醒过来。

“雍莫离!”她喘着气,瞪着他。“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我是说过。”犯案中的大掌仍停留在她凝脂玉肤上,原本停在她凌乱衣襟上的目光往下瞟。

南湘翊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旋即羞愧得几欲尖叫。

她、她、她──她的手几时缠上他腰际的?还缠得这么牢!

她简直羞愤欲死!她慌忙退开,步履凌乱往后栽去,及时伸来的铁臂一勾,将她接了个正着,他将她再度捞回怀中。

“不必这么紧张,我又不会指控-强暴。”

强暴!是谁又亲又模又剥衣服的?她只不过不小心抱了他一下,这样就叫强暴!

“雍莫离,你不要做贼的喊捉贼!”

“贼吗?”他偏头思考了一下。“如果是采花贼,那我就勉强为之好了,但前提是,那朵花得是。”

采花贼?还勉强为之?

南湘翊觉得自己快疯了。每当和他在一起,他就是有办法弄得她头昏脑胀,失去思考能力。

正当她抚着额,感到很无力的时候,突然身子一阵腾空,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她则是娇弱的偎靠着他的胸怀。

“你放我下来!”这家伙又想干什么了?

“闭嘴,不会吃了。”他没好气的道。

南湘翊发现,他是往房间的方向走。

惫说不会吃了她?教她怎么相信?他是这么没人格!

啧!伤人的小东西,她难道不知道她的表情有多实在?完整的表达出她心中的想法。

不过,既然孔老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所以他决定大人大量,不去和不仅难养,还很皮痒的女人计较-!

将她放上床铺,就像她对待恋儿那样,他很轻很柔地顺了顺她的发,唯一不同的是,那一记蝶栖般的吻是印在她唇上。

“睡吧!别担心我会兽性大发的攻击。”

南湘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这是他诱哄女人的一贯伎俩,那么她必须承认,他成功了。

他待她的方式,让她觉得,她就和恋儿一样,是个迷失而无助的孩子,等待他的包容与骄宠。

“我对恋儿好,所以你也这样回报我?”她只能这么想。

雍莫离浅笑道:“-想太多了。”

当房门在他身后关上,南湘翊也陷入迷惘之中-

想太多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待她好,只因他想,无关任何因素吗?就算明知她是最危险的敌人,他还是甘心接近她,将生命交到她手上?

一个男人,能有几颗心、几条命来对女人如此?

若不是这男人太狂妄,那便是爱她够痴……

等等!爱?他会爱她?他不是把她当成亡妻的替身吗?若真爱她,那他已逝的妻子呢?是不爱了?还是拿她当亡妻在爱?

她胡涂了……

这一夜,她彻底失眠。

◇◇◇

天亮了,南湘翊知道,却没有移动身子的打算。

房门开了又关,一名丫鬟端着热水走进来,是打理她起居的婢女,好象是叫妍儿吧!她并没有特别留意,就是意外的记住了。

彬许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吧!这女孩打从一开始就对她存有莫名的敌意,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在所有人必恭必敬、待她如上宾之下,妍儿的冷漠因而格外令她印象深刻,应该是这样吧?

她不讨厌妍儿,很奇怪,人家老是冷言冷语的,她却无法兴起一丝反感,反而极欣赏妍儿的骨气,毕竟够勇敢、不怕触怒他们英明堡主的人可没几个。

“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还没当上堡主夫人就学会摆主人架子,哼!当不当得成都还是末知数呢!”看似自言自语的音量,刚好足够让南湘翊听个分明。笨蛋才会听不出其中意味深浓的讽刺。

这名唤妍儿的丫头,似乎很讨厌她和雍莫离在一起呢!懊不会连个小丫头都恋上了他们英伟俊俏的堡主了吧?

南湘翊缓慢地坐起身,虽然一夜未眠的她头有些许昏沉,但她实在不想再遭人白眼了。

“快过来梳洗啦!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没时间耗在这里伺候-大小姐。”

接下来,毛巾是用丢的,梳发也是超级粗鲁,那力道让南湘翊担心再被多梳几次,她便会成了秃头。

哇!这就有点嚣张过头了喔!摆明了是故意恶整人嘛!

南湘翊苦笑,忍着头皮发麻的疼痛,没与妍儿计较。

熬过“拔发”酷刑,妍儿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备上早膳,添了碗清粥。“喏!饿死了-,我可无法向堡主交代。”

言下之意是,她才不管南湘翊会不会饿死,只是怕无法对雍莫离交代罢了。

南湘翊伸手欲接过,也不晓得妍儿是无心还是故意的,没等她接牢便松了手,翻落的粥溅了她一身污渍。

“呀!”她惊呼一声,手背烫红一片。

“喂!-存心找麻烦哪!”妍儿非但不表同情-退抱怨她害她更忙了。“不想吃就算了,我可没闲工夫为-的失误善后。”说完,她还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人。

南湘翊看着一地的瓷碗碎片,再看向衣裙上的脏污,认命地长叹一声。

她开始怀疑,妍儿到底是来伺候她,还是来虐待她兼搞破坏的?

◇◇◇

饼午,一夜不曾入睡的南湘翊正想好好补个眠,恋儿突然急匆匆地跑来找她,连门也没敲就直接撞进来。

“怎么了?”她坐起身,及时接住了栽进床-的小小身躯。

“快快快!-快跟我走!”恋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死拖活扯的,害她差点跌下床。

“等、等一等!恋儿,-总得先告诉我,到底要我跟-去哪儿呀!”

“去救妍儿!”

南湘翊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不解地回视她。“妍儿怎么了?”

“爹要把她赶出啸南堡!”恋儿急得快哭了。“妍儿对我很好,除了爹和女乃娘以外,只有她是真心疼我,看着我长大的,她懂我所有的心事,我伤心难过时,她都会陪我……我一直求爹不要赶走妍儿,可是爹不理我。我知道-是好人,-会去救妍儿的……”

一名高傲的女孩,却为了个小小丫鬟而泪眼蒙-,看来妍儿对她真的很重要。南湘翊沉默不语。

她是从来没有记恨妍儿,也没想过妍儿会有如此下场,但是……

“-搞错了吧?-爹发落下人,我怎么过问?他也未必会听我的。”

“不!他会听的!爹就是因为-才要处罚妍儿的。”

为她?南湘翊讶然。那雍莫离在搞什么鬼呀?

“走,带我去找他。”

“好!”恋儿破涕为笑,三步并成两步地拉着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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