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梭 第二十五章 老矿坑中阴风惨惨
必金一声怒喝,令狐甲四人早一抡手中钢刀分两个方向腾身要包抄闲闲而立的金小山。
坐在关金马前的两头黑犬一起又坐,因为关金未向它们发号施令。
金小山并未反手去抽“阎王梭”,他冷笑连连的道:
“姓关的,你怎的这般健忘?我也曾在你那庄中的演武场上同你的这班板桶比划过,其结果才几日,你应当记忆犹新才是,怎么这时候又冲动得忘了我是谁了!”
必金破口骂道:
“今日一战,是为我那宏色侄儿报仇,王八蛋,你准备保命吧!”
呵呵一声冷笑,金小山道:
“我金小山又保的什么命,如果我老远的到你这庄前来保命,不如我躲得远远的不用来!倒是你这老小子,今日我们一旦动上手,必得分出个谁输谁赢谁占先,其结果是绝对的,那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姓关的,且把生命交付上天,赌一赌你我的造化吧。”
必金愣然心惊,但他却一甩国子脸,狂叫道:
“王八蛋,你好嚣张啊,且等放倒你小子,关太爷自会用你那一身贱肉,好生的要我两头巨犬饱餐一顿。”
金小山耸耸肩,道:
“真要是扯横在你姓关的面前,我金小山的这身贱肉当由你来任意处置,即算像当年你暗算那批淘金客的方法,他娘的,我也认了。”
必金的国字脸一栗,沉声喝道:
“你在放的什么屁?”
金小山嘴角上撇撇,冷冷的道:
“可是搔到你痒处了吧,我的关大爷。”
必金咬牙道:
“你说老夫暗算淘金客,是凭什么为证?不错,老夫当年是领了一批淘金客来到这金沙河岸,可是谁都知道他们在那晚金沙河发大水的时候全被洪水冲走了的,官司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结案,你娘的又凭什么说老夫谋害了那批我远从千里外带来的淘金客,真是满嘴胡说八道。”
金小山打个哈哈,道:
“就算是被大洪水冲走,下游也会浮起尸体来,怎的却无声无息的全失踪了!却又单单活了你兄弟二人,要我看,不定你兄弟把这批淘金客坑死在什么地方了吧!”
必金已至狂怒得全身直哆嗦的道:
“可恶啊,连官府全知道我关某是清白的,你才多大,竟然敢派我的不是,给老夫裁赃。”
说至此,他突然一挥手,对令狐甲四人道:
“给我杀,完了每人有重赏。”
令狐甲四人早准备要围杀金小山了,如今一听关金这般吩咐,四个人一抡手上大砍刀,狂吼一声,挟着炽热杀机,厉烈的直向金小山围杀而上。
大砍刀森森寒气,挟缠着“嗖”声连贯,撩起气旋与冷电激流,端的令人窒息。
金小山平伸双手,有如大鹏展翔,他一跃三丈高,斜刺里向四人包围圈外冲去。
人尚在空中,“阎王梭”已快不可言的握在掌中。
马上的关金一见,疾伸双手,厉叫道:
“上!”
这次他的手指着金小山,那是在指挥他的马前两头巨犬,因为他今日必欲置金小山死地方甘休!
连声的“嗷嗷”狂叫,两头巨犬就在金小山身子刚落地的同时,双双已平飞而上。
两头巨犬的犬嘴,披露出森森足有一寸犬牙,毫不保留的向金小山扑咬过去。
金小山似是摆出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式,他就在两犬在前,令狐甲四人在后进来的时候,调头就走。
不错,他是在走,看起来他根本未曾跃身疾跑,但身后的巨犬与四个大汉,却总是以一定的距离在他身后追。
方向未变,金小山走的是附近小道,速度一样,但追的巨犬依然在他的身后三丈远。
于是,关金骑马衔尾也在后面追来了。
他边追边大叫,道:
“快追,千方别叫这小子再逃了。”
巨犬后面的令狐甲也高声骂道:
“姓金的小子,你要有种就别跑,同大爷们血战一百合。”
其实他心中十分明白,如果不是庄主在后赶来,他可能来个顺水推舟的说上几句场面话算了,无他,因为金小山手上的“阎王梭”他实在难以应付。
沿着山道往峰上盘,金小山不由咧嘴微笑,因为他发觉前面连着几处转弯,那是折腾人的好地方。
金小山回头望望紧追不舍的两头巨犬,他刚一转身,突然塌肩回旋,“阎王梭”悄无声的出手了。
声音是清脆的,但他却不暇细看。
“阎王梭”一发又收,于是两头巨犬相继倒卧在岩石道上,当真是叫的机会也没有就躺在地上了。
令狐甲四人也追的不慢,但当四人望望地上死犬以后,令狐甲高声骂道:
“他娘的老皮,姓金的也忒可恶,竟把庄主爱犬打死。”
另一人望望远处,对令狐甲道:
“那小子滑的很,还真被他溜掉了!”
不旋踵间,马蹄声传来,关金已到了令狐甲四人前面。
他见巨犬已死,更是气的大骂不绝:
“姓金的小子呢?”
令狐甲回应道:
“回庄主的话,那小子逃掉了。”
必金怒道:
“怎么会逃的,着看他往磐石岭上跑,那地方可没处逃,你们快追。”
令狐甲四人正欲再追,突然顶上一声哈哈,金小山道:
“各位,你们想我是个抽腿撒鸭子的脚色吗,我大叔经常对我耳提面谕,手握‘阎王梭’的人,只有追别人,可绝不着兴被别人追赶。”
必金与令狐甲等人一惊之下抬头上望,金小山也可真绝,他竟四脚拉叉的坐在三四丈高处的断崖上面,只伸个头露出两只大脚丫子垂挂在上面。
令狐甲一抡大砍刀,骂道:
“小子,你下来!”
必金也戟指金小山道:
“好小子,你原来还躲在上面呀。”
拧身一跃,金小山又落在断崖下面,他右掌上正托着极光闪闪的“阎王梭”,冷厉的对关金道:
“姓关的,天燥有雨,人躁有气,你不该对我金小山穷追不舍,你以为有他们四个就笃定吃住我了,你以为养上几只大黑狗就唬住人了,呸,今天你是死定了,不但你死定了,等收拾你们以后,老子再杀进你庄内,我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先为那些被坑害的淘金客索回命来,然后老金矿村中住着的人,再不会受你姓关的威胁,你跷呢!”
必金一听大怒,道:
“好个狠心的狗东西,我姓关的与你誓不两立,杀!”
必金杀字出口,令狐甲早当先奋不顾身的向金小山杀去,他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倏然身形飘闪,全身立刻不停闪晃,犹似真假莫辨的三条人影。
另外三人也各自双手握刀,全部咬牙豁上,刹时间各以快速动作,掀起地上积雪纷飞中,黯淡的光线下,空气在波荡旋升,只见刀光,哪分得出谁是谁来。
原是卓立在两丈外的金小山,他不闪不躲,更未再次的腾身起跃,而和是着身子直往扑过来的四人撞去。
四把砍刀暴洒出流光如电,刃芒成束的尽在金小山四周闪耀中。
就听一阵叮叮当当之声相连不绝,且带着沙沙的击打声,早见金小山已游动在四人之中,“阎王梭”并未打出,而是见招折招的一阵撩挡不停。
令狐甲突然冷厉的叫道:
“伙计们,把这小子围紧些,叫他没有机会打出那支‘阎王梭’,时间一久,他绝难逃我等乱刀劈!”
“野龙爪!”
狂叫中,他人已拔地而起。
人在空中,“阎王梭”一闪如流光倒逝般,“砰”的一声脆响。
于是,令狐甲一声“啊”,人已萎跌在地上。
金小山就在令狐甲的身子未倒之前,双脚已踩过令狐甲肩头,再次腾身而起,一闪而落在两丈外。
另外三人一惊之下,只见令狐甲的头顶已开了天窗,血正自他的头顶向外冒,似山泉外泄,但却是鲜红的!
马上的关金狂叫不休的道:
“杀了他!杀了他!”
三人又向金小山冲来,厉烈得每人的面上全扭曲得变了形,走了样!
不等三人挥刀砍来,金小山突然拧身而起,他看起来又似要向山峰蹿升,“阎王梭”却向前三尺,突然中途折回,以快不可言的速度打向冲来的红色鱼眼大汉。
“叭”的一声,红面鱼眼大汉躲闪不及,当场也倒在血泊里。
金小山已是杀红了眼的狂叫道:
“阎王梭!”
紧接着,只见他旋身如陀螺急旋中,另外两个大汉也相继躲闪不及的倒在地上。
除了令狐甲,这兰个人的死是一般样,全是死在面门上一个血洞。
必金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拍马就走。
不料他一冲向山下,突然见金小山双手叉腰的挡住地的去路。
大惊之下,不及细看,忙回马又逃。
必金的马原是狩猎骑的,这时他拼命拍马疾冲,但却似是听得耳边笑声不断……
不错,那当然是金小山的笑声。
慌乱中,关金边跑边回头看,但哪里看得到金小山的人影。
然则笑声却仍在耳边响起,不由得令他更惊,心想,这可真是邪门!
又是一阵狂驰。
一阵的翻了三个山岭,有几次几乎令他自马上摔下来。
就在这时候,关金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直喘不已,前面望去,叠障层层,山势陡峭,壑深如渊,滴水嗒嗒,光景已到了一处断崖绝壁处。
突然间又是一声笑,起自关金身后,猛回头,关金还真的大吃一惊。
因为金小山就在他的背后马上,而他这一路奔驰中,竟会未曾发现。
必金几乎自马上跌下地。
金小山伸手一托,道:
“小心,摔下去必然是伤筋动骨呀!”
必金双肩一晃,怒道:
“姓金的,你想干什么?”
突然一掌拍在关金的后脑上,掌势不重,但足以让关金翻身滚在地上。
必金撑地一站未站起来,仰头望向马上的金小山叫道:
“你要是敢动一动关太爷一根汗毛,看我兄弟饶得了你小子才怪!”
金小山一听大怒,“阎王梭”一阵“嗖嗖”连响声,刹时已在关金肩头以上穿梭般的连闪十次,而每次都在“阎王梭”已回头时候,关金才急急闪躲不已。
极光又在金小山的右掌上旋动连闪……
必金已是满面煞白见汗——
金小山冷冷的道:
“别提你那个‘人面狼’兄弟,也许我姓金的暂时放你一条生路,你这么狗仗‘狼’势的一咤唬,我说‘铁算盘’呀,你死定了。”
必金突然一挥皮鞭,笔直的向金小山头上打去,口中吼叫道:
“打死你这泼皮精!”
金小山半旋身体向内转,双肩一横,躲过飞来皮鞭梢,伸手就去握,不料却未握住,于是他落下马,这时他正欲旋过身来要扑上呢,不料关金一声断喝中跃上马身,一鞭抽打在马身上,那马几曾挨过这么狠的一鞭,立时四蹄一扬,往前冲去。
金小山一愣之间,不由笑了,因为关金逃去的方向是往迎面峰腰驰去。
那座圆得不能再圆的山峰,背面可不正是老金矿村,而老金矿村如果顺地势直走,不过三里地就是金沙河的一个急流湾,金小山还是听钱凤说的,那个金沙河当年传说出了不少黄金呢。
必金拼命的拍马,这次他可放心,因为金小山绝对未再攀着他的马鞍,而是在五丈外跟着追呢。
一连的又追了两里路,一片荒林中的断崖下面,关金突然像不可思议的失去踪影。
远处追赶的金小山连翻腾跃的赶到了山崖边,就在一处大岩石后面,他这才发现好大一个山洞,隐隐然的正有着马蹄声传来。
于是,金小山冷笑了。
他毫不迟疑的直往洞中进去。
洞中的马蹄声渐渐的缓下来,金小山是寻着蹄声直追过去的。
连着冲进三十多丈远,洞中已是漆黑一片,直觉得这座山洞的方向是延伸向金沙河。
金小山心中在想,也许再往前走,就会有光亮吧。
洗耳聆听,马蹄声似在某一处停下来了。
金小山不得不放缓脚步,他极目往洞中望,远处似有如天空孤独的一颗星般的亮的。
一咬牙,金小山寻着亮点处扑过去,陡然间有几股冷嗖嗖的寒风吹来。
于是,又听得马蹄声似来自右前方向,金小山急忙扑过去。
不旋踵间,已见那点寒星似的光芒,成一条线的自前方处穿进来。
金小山借着那点光芒,早见那匹马正在远处缓缓的前进,令金小山吃惊的是马上的关金却早已不知去向。
连连往马后跃去,金小山全身戒备,直到他追上马,直到他越过数支洞内支柱。
但就在这时候,突然听洞后一声哈哈狂笑,紧接着一阵哗啦落石声传来。
直觉的,金小山已知上当,他不假思索的跃身马月复,急把那匹马调转头往回路冲去。
那马似是也通灵性,听得响声,低沉的长嘶一声,就在大小山的催动下,奋力往回路冲去。
金小山的人紧紧贴在马月复,他双手抓住马镫,洞上面的落石在骤雨般的往下落,洞中已分不清是蹄声还早落石声……
突然间,就在金小山驰马冲出不到二十丈远,一声震天价如雷声,从怒马的身上传来,好大一块大岩,正砸在那马的后大腿上面。
怒马一挣未挣得月兑,身子已往地上倒去。
金小山看得真切,忙挣身而起,他双手抱头连蹿连跳,又躲过一连碎石击顶,前面已是不见落石了。
金小山站住身子回头望,那山洞中正自叮叮格格的响个不停,不时传来巨响,想来定是有盘岩坠落,中中不由一声“侥幸”!
顺着一股寒风劲风,刹时沙尘洞中向外奔流,也立刻把金小山包围起来。
这真是一场噩梦似的令金小山全身一哆嗦,想想洞中那些落石,如果不是反应的快,自己可能就埋骨在这山洞中了,那时候,谁又会知道自已的下落?
心中念着阿弥陀佛,金小山并不急着走出洞来拦截那关金,因为他突然在想,何不让姓关的以为自己丧命在这荒山洞中呢!
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姓关的绝对会回转他的关家庄的。
金小山一念及此,立刻忖度地势,找了个安全地方坐下来,直到洞月复中的落石声变得零星,直到卷过来的尘灰已渐渐清楚得能看到洞内,他才一声冷笑的静下心来。
金小山要仔细的想想,他以为姓关的绝不是无意间驰来这座荒洞中的,情形十分明显,姓关的必早知道此处有这么一座危岩重重的山洞。
金小山在想,就算他姓关的知道有此荒洞,又如何在这种危机中坑陷自己呢?他怎么能这般得心应手的移支架,推梁柱,一心要把自己同马埋在洞中?
宛如推敲一项难题,金小山渐渐的把事情想通了,因为他忽然觉得,姓关的必然以此方法坑害过人,而这一次,只不过是旧事重演罢了。
金小山突然灵星一点明,不由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道:
“对,那帮淘金客的下落,说什么一场大洪水全被冲失踪了,天下哪会这般巧的?难道一个也逃不掉?狗屁,必然是被坑害在这洞中。”
一念及此,金小山立刻缓步慢慢往洞外移动,他已决定要在这洞中一探。
他必须要到洞外面找些松枝点火,再不然赶回老金矿村中再同大伙商议以决定。
一路往洞外走,金小山走的可真小心,他还真担心姓关的会暗施偷袭。
渐渐的走出洞外面,金小山忙跃身在山崖向远处望,只见远处的山腰上,正有个人影在雪地上晃动,那人影走的可真快,而令金小山咧嘴笑了……
因为,那明明就是姓关的嘛!
这时金小山身上既未带火折子,更未挂上火镰,一时间他无法点起火把进洞查看。
于是他决定先赶回老金矿村去,再说也快中午了,总不能饿着进山洞,金小山认准方向,直往老金矿村走去。
说也奇怪,从远处荒洞处只绕过圆山半腰,就已看到远处的老金矿村,光景比走北山凹关家庄还要近便呢。
金小山从老金矿村西边山中走出来,远远的,他见钱凤同小五子二人正在树北面翘望呢。
“阿凤!”
金小山只一叫,钱凤立刻回过身来,她见金小山从右面荒山而来,满身的尘土,显得有些狼狈样子,早奔跑上去,十分关怀的急急问:
“怎么从西山来,你去金沙河那边去了?”
金小山急忙对钱凤与小五子道:
“快回饭铺去。”
只看金小山的这情形,就知道一定发生什么大事情了。
钱凤二人也不及多问,忙陪着金小山走回店里。
饭铺子里面,菜饭已摆上桌,扁和见金小山走来,笑哈哈的道:
“你这是从哪个地洞里钻出来的,怎么连头发也是泥土呀!”
金小山也不多说,边坐下来,对一旁的钱掌柜道:
“钱掌柜,有件事情我得问清楚。”
钱掌柜一愣,道:
“有什么话你问吧。”
金小山指西边道:
“那个像圆馒头的山,你们有谁去过?”
钱掌柜摇摇头,道:
“过去那座山,就是金沙河,那山是姓关的,连几家猎户也不许往那个方向去,金兄弟呀,你问这干什么?”
金小山道:
“那个圆头山有个大山洞,连骑马也能进去。”
轻摇摇头,钱掌柜道:
“这倒是没有听说过呢。”
金小山一怔,道:
“连那儿有个山洞你们也全无人知道?”
钱掌柜道:
“我说过,姓关的定下规矩,那地方他是不许外人闯入的,老金矿村的人自然不知道了。”
金小山冷冷一笑,道:
“今日我遇上姓关的,我是着意的在撩拨他,果然他忿怒之下对我下手,被我当场放倒他四个武士,连他养的巨犬也被我杀死,不料他竟故意以惊慌姿态,引我去了那座巨洞,黑暗中,山洞难看清楚,有些支洞尚有以木架支撑着。”
这时连扁和也放下碗筷倾耳聆听。
钱凤更是张着大嘴巴脸都煞白的道:
“你进去了?”
金小山点头道:
“姓关的低头骑马进山洞,我随后跟着冲进去。”
扁和自语道:
“上当了吧!”
金小山大嘴角一撇,道:
“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是否是上当了。”
钱掌柜笑道:
“他人已逃回关庄,而你却是灰头土脸,这不是明敞着你上了当的。”
金小山突然压低声音,道:
“当时我是觉着自已上当了,因为我寻着马蹄声进去,却发现只有马而没有姓关的人,那时候我一惊,连忙要退出,可是山洞中已开始哗啦啦的落盘掉石了,我不及多想,立刻藏身马月复下催马往洞外冲,不料那马还是未逃过劫数而被砸死在洞中,我却抱头冲到安全地方来了。”
钱凤已全身发抖的道:
“真是吓死我了。”
钱掌柜道:
“明日一早,你还是同扁大夫、阿凤三人先回墨云谷吧,留下来我真替你担心事。”
轻松一笑,金小山道:
“明日是要走,但我吃饱饭以后,还得溜进那山洞去查探。”
钱凤早叫道:
“我不要你去!”
金小山道:
“怎么能不去呢,因为那姓关的一定以为我已死在山洞中了,但他却绝对想不到我金小山还活生生的要刨他的底子吧。”
大伙一听,全都一怔,金小山却又接道:
“你们想过没有,姓关的怎么发的财?”
钱掌柜愣然一惊,道:
“你是说……”
金小山不等钱掌柜说完,早笑道:
“当年他不是为了一批淘金客而打官司吗,他说那批淘金客的失踪是被金沙河洪水冲走的,要我猜,那批淘金客不定是死在那个山洞里了。”
扁和早点头道:
“有此可能。”
金小山这才笑对钱掌柜,道:
“灯球火把的替我准备一些,吃完饭我就往那山洞中去找找看。”
钱凤道:
“二十多年了,你能找些什么?”
金小山冷笑道:
“鸟死羽毛飞,人死骨头在,只要姓关的把人害死在那山洞中,总会找出一堆人骨的。”
钱掌柜看金小山十分坚持,回头对傻愣在一旁的小五子吩咐道:
“去准备灯笼火把,你陪金兄弟走一趟。”
小五子早摇手道:
“我不去,我不要去。”
金小山一笑,道:
“人多误事,我还是一人去,小五子快去取几只火把就好了。”
望着小五子走去,金小山也不再多说,忙着把肚子先填饱,一边的钱凤却满是惊惧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钱掌柜自言自语的道:
“这要是董五爷他们那伙人在就好了,要他们陪你入山洞,也容易找啊!如今天寒地冻,他们也都回乡过年去了,村子里的人只怕没有人敢去。”
金小山放下碗筷,道:
“就算他们有人去,我也不同意,眼下我同姓关的纠葛难解,怨仇已结,他要我死,我要他亡,我同他已当面锣,对面鼓的敲得十分清楚,他要老金矿村搬村,我就烧他的庄子,要不住大家全别住在这几,看一看他狠,还是我金小山的手段高。”
扁和也点头道:
“佛曰:众生好渡人难渡,只渡众生不渡人,这姓关的总想不到二十年太平日子后的今日,竟有人会找上他来,要我老头儿看,因果报应就在眼前了。”
小五子举着四根火把,连同一只打火镰,全放在金小山手上,道:
“进洞时候你再燃上火把,四根能烧一整天,够了吧?”
金小山点头,道:
“足够了,谅一个山洞也用不了几个时辰。”
钱凤这时拉住金小山低声道:
“我想去……”
金小山哈哈一笑,道:
“那绝不好玩,更非是游山玩水,遇到危机,我跑的快,有了你就不一样。”
钱掌柜道:
“这时候你就别添麻烦了,你去能帮他些什么?”
于是,金小山轻轻拍拍钱凤拉在自已臂弯的手,轻声道:
“你还是在家叨拾一下,别忘了明日我们还要赶着上墨云谷呢。”
于是,金小山走了。
出了老金矿村,山上的云更见密了,才一天半未下大雪,西北风就呼啦啦的直把地上覆盖而未及溶化的雪,吹得如尘土般的就地滚滚不停——
金小山踩着一地雪,依稀寻着他回来时的足印往那座圆顶山走去,步履是轻快的,但心情却是沉重的,听说当年跟姓关的到这金沙河淘金的人有近二十个,当年的辛苦,应该有不少金子吧,可是这些人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么多人都在一夜之间失踪,那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如果是被姓关的坑陷在洞中……
金小山不时的望望那座圆顶高山,他忽然觉得那像个坟堆,坟堆不就是那种样子吗?
只不过它比一般坟堆大的太多了。
终于他来到了那个山洞口,聆听之下,一切是那么的静,宛如未曾发生过任何事情。
金小山缓缓的往洞中走,直到前面又是黑漆一片,他才取出打火镰,先把纸眉点燃,再把火把点着,一时间洞中光亮一片。
举着火把往里面走,金小山发觉这山洞可真大,走了一段路,他伸手模模洞壁,只见全是人工开辟的,但他绝想不到这洞还是个金矿坑洞,而且已经开辟有年了。
进洞已有三十余丈深了,两边坚石,未有分支小洞,但又进了二十几丈,前面已是多了一条分支山洞,那山洞也似矮了几尺。
金小山先往支洞走,火把的高举下,早见一地的落石,石堆中,那匹马的尸体正压在乱石堆下,马面拉得长,马齿全露在外面,一副死得冤的样子。
捡起一块石子,金小山奋力往洞中投去,却传来一阵叮当声而未再落石,他这才举着火把往里走去。
渐渐的,那支洞越来越小,直到尽头,并未发现异状。
金小山心中纳闷,举着火把向上看,见是潮湿的泥石顶,这种坑最易塌陷,如今没有可疑之处,他这才转回头走出这条支洞。
顺着大洞又往前走,这次他走的可十分细心,任何有缺陷处,他都细看上一阵。
于是又进入近五十丈深,左侧又见一排巨木支柱,金小山这才小心的往这支洞中走去。
未走多远,面前一堆山石挡住去路,金小山见这些山石大多已生出湿斑,附近阴气森森的比之外面还冷。
这堆山石,有大有小,参差不齐的足有一丈五六高,近顶处,有几处圆孔,似面盆般大小,足可以容一人爬进去。
金小山举着火把,奋力往上跃去,初见几个圆孔,里面也被大石拦住,只有近右面的一个,可以进入。
金小山忙举火把往里面先探,里面似是够大的,于是也开始顺着洞口往里面爬。
山石错综,高低不平,他爬行的十会辛舍,但未过两丈远,他已开始往下爬。
于是,他吃惊了,因为他正爬在一堆枯骨上面,火把照射中,这些枯骨全都没有头骨,约模着有十几个。
金小山咬牙再往下爬,面前不远处,又见一难落石,那光景也是年代久远了,要不石上还有绿斑的!
举着火把往里看,洞似已到底,只是面前的一堆落石,少说也有六丈左右那么长。
火把又燃了一只,两支火把分插在洞壁上,金小山开始移动地上的落石,只不过移了一丈多,地上更见一堆堆枯骨,连着这些枯骨的,还有铁锹锄锅之物。
金小山搬移了一阵子,细细琢磨这洞中死的人,只怕有三十余人之多。
金小山喘息着坐下来,道:
“好狠啊,这么多人全被坑死在这洞中,我金小山绝对不饶了你。”
石壁上取下两支火把,金小山正要再从原处往外爬呢,突然他见一边石壁上似是凿着得有字。
金小山一怔,忙举着火把往石上照,只见绿湿的斑痕下是有人在这石上歪七扭八的刻着几个不完整的字:
“关家兄弟杀人。”
不完整的岩石,加上不完整的字,金小山似是看出这些人死时的哀号惨状,当真是令人发指。
他急喘气的耸动双肩,目眦欲裂,于是就在他怒愤交集中,低声祝祷:
“老乡们,你们死得冤,死的惨,但终被我金小山遇上,我饶不了那姓关的,这是血债,我金小山替各位讨去。”
金小山缓缓又在附近看了一阵,这才又爬出一堆乱石来,举着火把又到了大洞中央,顺着大山洞往里又走了快半里,仍然未走到尽头,倒是有一处支洞,也是用木架支撑着。
金小山知道,如果把这些朽本稍有推动,不定又是一阵乱石陷落。
终于,金小山折回原路走出洞来。
金小山走回老金矿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天空中正飘着雪花,雪花不大,但绵绵密密的,宛如落在金小山心头而发出的凄怆声!
推门走进钱家饭铺子,钱凤正在当门一张桌子上发愁,屋中间的大方桌移去了,如今在原地方放了一个大生铁火盆,扁和正同钱掌柜二人对面坐在火盆边,对放着一双老棉靴在火边烤,小五子忙着往火盆上放炭烧呢。
见金小山顶着雪回来,更见泥土满身,几个人不由得全是一惊。
钱凤冲上去惊叫道:
“怎么成这样子,像是土老鼠嘛。”
边回头对小五子吩咐道:
“快去灶上烧上锅热水,他这一身得彻底洗一洗了。”
这时扁和笑对金小山道:
“双眉深锁,一脸的忿瞒,敢情真如你所料,那姓关的真在那洞作了孽,做了什么缺德事?”
金小山接过一碗茶喝光,跌坐在火盆边,道:
“我饶不了姓关的,明日不走了,我金小山要到姓关的家里杀人了!”
钱掌柜忙道:
“小山呀,切莫冲动,先把你的所见说出来,我们大伙也好商量呀!”
扁和也点头,道:
“究竟怎么回事,且说出来再说。”
金小山咬咬牙,缓缓的道:
“那个洞中至少死了三十多个淘金客。”
钱掌柜等四人一听,俱都吃一惊,钱掌柜忙道:
“当年传说只有十五六个呀,怎么多出一倍还多?”
扁和道:
“这不足怪,天下事情,有些越描越黑,多的说成少,那是有心人的说词,自不足为怪。”
钱凤惊问道:
“你见那么多尸骨,你不怕呀?”
金小山道:
“他们并非我害死的,怕什么?”
钱掌柜道:
“你快说是怎么发现的。”
金小山这才把第二次进洞所见一切,详细的对扁和等人说了一遍——
扁和摇着头,道:
“可恶,太可恶了,姓关的兄弟二人真该死!”
钱掌柜道:
“我明白了,为什么姓关的限制我们老金矿村的人不准”往那一带走动,如今更要我们迁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所幸已经被你小山兄弟发现,可算得天爷有眼呀!”
金小山道:
“明日暂不回墨云谷,我先去收拾姓关的再说。”
扁和突然摇摇头,道:
“我不赞成你明日去杀人。”
金小山一愣,道:
“难道姓关的不该杀?”
扁和道:
“姓关的当然该杀,而且是早就该杀,但如果你只把姓关的杀死,对那些被谋杀的淘金客家属,又有什么益处?”
金小山忿忿的道:
“扁大叔的意思……”
扁和伸手一拦,接道:
“听我说下去,这件事你在二次上山的时候,我也听钱掌柜说了,当年的那场辟司,洛阳的那个巡抚大概吃了姓关的不少银子。”
金小山点头道:
“最近姓关的还送了那个退职巡抚一尊金菩萨!”
扁和道:
“这就对了,依我看,不如暗中找那当年淘金客的家属,由他们出面上告到刑部衙门,那时候再由你小兄弟出面为证,姓关的自难逃法网,连那退职的巡抚也得吃上官司,当然,被害家属也会得到一些补偿,你看如何?”
钱掌柜抚掌道:
“这样最是好了,我赞成扁老的主意。”
金小山道:
“已经二十年出头了,谁还能找到那些受害家属的?”
钱掌柜道:
“这个不难,董五爷就知道。”
金小山忙问道:
“董五爷不是回家过年了吗?他要开春才来呀!”
钱掌柜一笑,道:
“既然你找到那些死的淘金客,老金矿村的人自然也要帮这些冤死的伸冤,明日你只管先领着扁老同凤丫头去墨云谷办事,我这里暗中派人去找董五爷,由他把当年被害人家属找到,京里去上告,到时候只要上司有人来办案就看你的了。”
金小山一听,咬咬牙,道:
“又叫这姓关的多活几日了。”
钱凤见小五子走来,问道:
“水烧好了吗?”
水五子笑道:
“全倒在木桶里了,就等小山哥去洗了。”
扁和笑道:
“小兄弟,往后你得放干净些,凤姑娘可是喜欢干净哟!”
金小山看看钱凤在红脸,早点头道:
“我是该好生洗一洗了呢。”
于是连钱掌柜也哈哈得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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